朱景珊在岸邊看得傻了。小手一指,清亮的嗓音脆生生地問道,“那個姐姐好漂亮啊!爹,她是人麼?”
“廢話!”朱兆年一瞪眼道,“不是人是什麼?”
“美得真不象人!”朱景亞的表情比妹妹好不到哪兒去。
朱兆年撲哧笑道,“沒見過世面的東西!不過是個生得好看些的小丫頭片子罷了,至於這麼大驚小怪麼?是吧,夫人?”
朱夫人卻笑道,“你少在那兒口是心非了。我若是個男的,非想法娶了她不可!”
小樓上,窗戶大開着,朱靖羽微笑着望着竹筏上的安寧喃喃道,“來了!終於來了!”轉頭又對着荷花美人圖道,“當年見到你是在水上,沒想到第一次見你女兒竟也是在水上。”
“小蓮子,你快別跳了,再跳這竹筏就要翻了!”朱景先在竹筏上已忙活出一身大汗,一半是累的,一半是嚇的。
安寧忽璨然一笑道,“我要游過去!”轉身躍起,一個漂亮的魚躍就跳進了湖裡。
突如其來的變故把衆人嚇了一大跳。等朱景先回過神來。立即跟着她跳了下去。
“仙子姐姐!我來救你!”朱景珊在岸上大喊一聲,“撲通”也跳下了湖。
“珊兒!”朱夫人驚叫道,“你跟着胡鬧什麼?快上來!”
“三妹,我來保護你!”朱景亞一時興起,也跳了下去。
朱兆年在一旁氣得跺腳道,“你們這是湊什麼熱鬧?”
朱家兄妹自幼在湖邊長大,頗通水性,安危是絕無問題的,只見他們兄妹二人一前一後輕快的就往安寧那兒游去。
旁邊有些家丁也已經開始脫衣裳了,“老爺,我們下去救他們!”
“不用了!”朱兆年忙擺手道,“快準備毯子來,一會兒給他們裹上!還有薑湯,趕緊讓人燒去!真是胡鬧!”
朱景先在湖裡早把安寧給撈了出來,把她的頭托出水面,緊張地問道,“小蓮子,你沒事吧?”
安寧吐出口水來,才咯咯笑道,“水真涼!”
朱景先推她過去扒着竹筏,怒道,“你沒事幹嘛往水裡跳?”
安寧笑道,“我想游過去!”
朱景先道,“你會游水麼?”
安寧疑惑道,“我以爲我會的,魚兒都可以遊,我怎麼遊不動?”
朱景先氣得幾乎肺都要炸了。“你這傻子!笨熊!大笨熊!”
“仙子姐姐!”朱景珊已經遊了過來,衝安寧還大喊大叫着,“我來救你!”朱景亞護着妹妹,緊隨其後。
朱景先這才瞧見他倆,“珊兒,二弟,你們來幹什麼?”
朱景珊的眼裡只有安寧,她奮力地游到安寧身邊,伸手毫不客氣地捏了捏她的臉道,“是真的,是真的哦!”
安寧一把拍開她的手,皺眉道,“討厭!你捏得我好痛!”
朱景先道,“珊兒,不許捏她!小蓮子,你快爬上去!”他把安寧推上了竹筏,轉身又把妹妹給推了上去。
朱景亞在水裡傻頭傻腦的仰望着安寧道,“她是真的!她還會說話!”
朱景先狠狠瞪了一眼弟弟道,“哪來那麼多廢話!”陽光下,安寧一身淺色的春衫溼透了後緊貼在身上,顯出曼妙的曲線。
朱景先皺了皺眉。在水裡把自己的外袍解了下來,遞上去道,“小蓮子,你快把這衣裳披上!”
安寧道,“這也是溼的!”
朱景先道,“少?嗦!叫你穿你就穿!”安寧忙把他的袍子套上。
朱景珊呆了一呆道,“大哥!你好凶哦!”她忽撲到安寧跟前道,“仙子姐姐,以後我來保護你!大哥就不敢欺負你了。”
安寧卻推開她道,“不要!”
朱景珊愣道,“爲什麼?”
安寧笑道,“大哥想打我罵我都可以的。”
朱景珊怔了怔道,“你是不是被他嚇傻了?”
“珊兒!別胡說!”朱景先道,“景亞,咱們推着這竹筏游過去。”
“景先!”朱兆年在岸上叫道,“你們沒事吧?”
“沒事!”朱景先道,“馬上過來!”兄弟倆合力推着竹筏向岸邊游去。
朱靖羽在樓上笑得合不攏嘴,“這出場倒別緻得緊!”轉頭又對着畫像道,“你女兒的性子竟是這樣的麼?有趣!真有趣!”
朱景先拿毛毯趕緊把安寧嚴嚴實實地包裹了起來,才把她帶到爹孃跟前。
“爹!”安寧望着朱兆年甜甜的笑道。
朱兆年高高興興的應了,“小蓮子這一路上乖不乖?”
“我很乖的!都有聽爹的話,爹讓我做的事,我都有做,不信,您問大哥。”安寧立即討好賣乖。
朱景先一笑,把她又拉到朱夫人跟前道,“見過娘。”
“娘!”安寧望着朱夫人笑得更甜,淑燕妹妹教過她,討好婆婆很重要。
朱夫人笑道。“小蓮子,你可真乖!”
安寧認真的道,“我以後都會很乖的,我會聽爹孃的話。爹上次打我,不讓我拿生人的東西,我一直記得的,再沒犯過。”
朱兆年笑道,“小蓮子記性真好,好了,你們趕緊先去洗個澡,把溼衣裳換了,彆着涼了。小蓮子,你以後就住這樓吧,爺爺還等着見你呢。”他親自領着安寧往小樓而來。
朱景先轉身要走,安寧回頭叫道,“大哥,你去哪兒?”
朱景先道,“我也要回房去換衣裳,你跟爹過去。”
“那我跟你去!”安寧又跟了過來。
朱兆年道,“小蓮子,你方纔說什麼呢?要聽爹孃的話,對不對?你現在又不乖啦?”
安寧嘟着嘴站在中間不動了,朱景先道。“小蓮子,你先跟爹過去,我一會兒就過來了。聽話!”
“那你快點過來!”安寧小嘴翹得老高。
朱景先笑道,“知道啦!現在咱們回家了,沒事的,知道嗎?”
安寧這才一步三回頭的跟着朱兆年走了。
朱景珊忽道,“娘,你什麼時候生了個姐姐出來?爲什麼不把我生得和她一樣好看?”
朱夫人拿手指頭一戳女兒的額頭,笑道,“珊兒,你胡說什麼呢?”
朱景珊道。“那仙子姐姐也管你叫娘啊?”
朱夫人望着大兒子笑道,“這個嘛,你得問你大哥去!”
朱景先一聽,立即道,“我回房換衣裳了!”轉身就走。
朱夫人拉着朱景珊笑道,“你也先回去換衣裳吧,景亞,你也趕緊的回去換衣裳。”把幾個孩子都拖走了。
朱兆年領着安寧上了樓,見一位雍容華貴的老者正等在那裡,滿臉堆笑,慈祥和藹。安寧上前甜甜的喊了聲“爺爺。”
朱靖羽點頭答應了道,“趕緊先換衣裳吧,彆着涼了,有話待會兒再說。”
朱兆年喚進來兩個靈俐的小丫頭道,“小蓮子,你別怕,這兩個小姑娘以後就負責照顧你了,一個叫宜春,一個叫宜夏,你要有什麼事就跟她們說。先去換身衣裳吧。”
安寧點點頭,兩個小丫頭擁着她先去了浴室。服侍她洗了個熱水澡,換了身早準備好的淡紅色的新衣裳,長髮擦得半乾,沒有挽,只鬆鬆的拿髮帶束着。
一出來,朱靖羽便指着桌上小碗道,“小蓮子,快把這薑湯熱熱的喝了!”
安寧嚐了一口,就放下了,“辣!”
朱兆年笑道,“這裡頭加了不少紅糖了,快趁熱喝,要不回頭你要生病了,又該吃苦藥了。”
安寧這才皺眉喝了下去,問道,“大哥呢?”
朱兆年道,“他應該一會兒過來吧。”
朱靖羽微笑道。“小蓮子,你過來瞧瞧,認不認得這個?”
牆上並排掛着兩副畫,正是她母親和她自己的畫像。
安寧只瞧了一眼,臉色就變了,背過身道,“我不要看!”
朱靖羽柔聲道,“小蓮子,你認得的,對不對?”
朱兆年輕拍了拍她的背道,“小蓮子,畫上的人,是你應該認得,也必須要記得的。他們不是不好的回憶,他們是你可以想的。”
“大哥!”安寧眼眶裡有眼淚在打轉了,“我要大哥!”
“好好好!”朱兆年忙哄勸着道,“要實在不想看,咱們就先不看了。”
朱景先剛進門,安寧一下就撲到他的懷裡,淚眼巴巴的道,“大哥,我們不要住這屋子,我要出去。”
“怎麼了?”朱景先怔道。
朱兆年指着牆上的畫道,“她認得這畫的,她怕想起過去的事情。”
朱景先眼神一沉,“小蓮子,每個人都有過去,你不可能一點都不記得的,對嗎?你別怕,大哥說過,不管你想起什麼,我待你都是一樣的。他們是誰,告訴大哥好嗎?”
安寧委屈地使勁搖頭道,“我不要想!”
“算了。”朱靖羽道,“她不願意想就算了。”他上前把這兩副畫收了起來,轉身笑眯眯地道,“小蓮子,你瞧爺爺把畫兒收走了,以後都不掛在這兒了,你別怕啊,就在這裡安心住吧。兆年,咱們走,景先,一會兒帶她到飯廳去吃飯。”
“爺爺!”朱景先拿出封信來道,“這是唐爺爺讓我交給您的。”
朱靖羽接過道,“你唐爺爺說什麼沒?”
朱景先有些尷尬道,“那個……小蓮子……在唐爺爺家砸壞了不少古董,還塗花了許多字畫。走時,唐爺爺把那些弄壞的字畫全給我了,說讓我想想該怎麼賠。”
朱靖羽笑道,“不就是弄壞他點東西麼?老唐真是越活越小氣了,還好意思真找個小輩來賠。你沒問問他要多少銀子?我羞不死他那張老臉!”
朱景先道,“唐爺爺不肯明示。”
“我倒要看看他弄什麼玄虛。”朱靖羽他把畫兒遞給朱兆年,拆了信,站在那兒看完後納入袖中,一笑置之,下樓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