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六十八章 姻緣讖,亂我心

天突暗,將近午時,玄色籠魔門。

密雲輕疏日光,濃林悄淡路影。新的兇險,正藏匿在勝南與吟兒身邊不遠。

對於林鳳兩個魔村的陌生客來講,這個一直在暗處跟蹤且跟蹤得幾乎不露痕跡的魔人,顯然是他二人安靜世界裡的不速之客。自此人的腳步被勝南察覺至今,纔不到半炷香,然則霧色變深,光線愈暗,路況漸差,證明此人威脅實在不小。也許,最兇險的不是此人本身,而是他帶來的環境異變,足夠令勝南和吟兒永遠走不出這迷陣。

只不過,從那魔人的腳步裡,勝南可以清楚聽出他的搖擺不定,雖然那魔人很可能操縱着生殺大權,卻一直當斷不斷躊躇不前,使得勝南可以即刻選定第一個突破點:若這魔人只設了迷陣卻不跟過來,就是鐵定的萬般兇險,但他既然猶猶豫豫地跟着來了,事情就好辦得多。有時候,破陣難,破設陣人簡單。勝南打定主意,要以最好的狀態,直破設陣人!雖冒風險,自己當然穩操勝券,原先唯一的擔憂,也只是吟兒的安全。

好一個吟兒,在他告訴她兇險來襲的同時,竟然沒有半絲的慌張和憂慮,到教他林阡感慨,也許磨難真的可以鍛煉出一個人的勇氣和魄力,不知怎地,他看見她迴應的微笑,便知自己無論提出什麼她都會沒有異議、跟着自己一起。

“兇險既然來了,我們不妨讓他出來,和他會一會?”他低聲問她,危難之際,理當相互信任,共同進退。

那一刻,吟兒輕輕點頭:“倒要看看這新來的兇險,長得何等模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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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必用言語邀請,也無需以武功脅迫,林鳳二人只要將行路之速放慢,相信這跟在後面的魔人看得懂,也明白他根本逃不掉、再也藏不了、只能夠乖乖現形、自然而然地滿足勝南心中所想。

映入林鳳眼簾的,卻是一簇驚心白。到真沒有見過世間有哪個老人家,眉毛和鬍鬚可以如眼前魔人一般長,個子卻是矮了些,牽驢經過,只比毛驢高出少許,還未必騎得上去。仙翁面目,侏儒身,更襯得鬍鬚拉長,眉毛垂彎,白髮覆滿。

“竟是個老神仙?”吟兒不禁一愣,微聲言語。

魔人,侏儒,毛驢……勝南心裡卻驟然有了譜,這兇險,來得真不小,路政最擔心事,終於還是發生了。儘管勝南已經儘量做到了井水不犯河水,仍然引得他這麼快就出現並阻攔——諸葛其誰。剛剛四十出頭的他,竟貌似百歲老人,年齡當真不可憑面目判斷。

看見勝南與吟兒停下等候,諸葛與他的毛驢遂止行,人和驢的眼睛裡都凸顯出一種叫做驚奇的感情,毛驢可能是真的驚詫好奇,諸葛卻顯然是僞裝無疑。勝南不動聲色,且看他如何掩飾。

單是看諸葛把世外桃源僞裝成人間煉獄,就不得不讚嘆他的表面功夫,也不知何時才能接觸到最真實最不設防的他,但不管有多少困難周折,勝南都很想試一試。他不瞞吟兒,在五毒教歸降、神墓派臣服之後,他並不排斥如諸葛其誰這等新敵的到來,相反,他入魔門,到更想繼續把聯盟的路拓寬,把這深藏村中的諸葛其誰引出來揪出來。

不料,諸葛其誰在將吟兒上下打量了一番之後,忽然面露嫌惡之色,轉頭看勝南,帶着不可思議的語氣,同時也惡狠狠地說了一句:“烈性劇毒,你也敢碰!”中年人,老年模樣,小孩脾氣。

勝南面色一變,不錯,吟兒身上濃郁的斷魂香,很可能正是把諸葛其誰引來的元兇。井水先犯河水,難怪諸葛要跟上來。

“神仙,沒覺得我身上的劇毒對他一點用都沒有麼?”吟兒受不了他用嫌惡的眼神看自己,彷彿自己是個不用說話就招人討厭的人,於是也用半冷不冷的語氣。

“哼,斷魂香跟你比起來,哪裡算得上烈性劇毒?”神仙帶着更加憤憎的語氣說,吟兒不覺一愣。

勝南看得出,他怨氣不像有假,有些蹊蹺,爲何他一看見吟兒就罵吟兒是烈性劇毒?卻在蹊蹺的同時,不由分說地替吟兒增多了戒備:“閣下此話怎講?”

“蛇蠍心,寡婦命,跟她接觸過的男人,無一例外全爲她耽誤,這麼大的禍水,還不是烈性劇毒?”

蛇蠍心,寡婦命?吟兒大怒,勝南也覺得太過分,這諸葛其誰爲何出口如此惡毒?究竟是真話還是有假?勝南冷對:“誰曾爲她耽誤過?閣下出言中傷也要有個限度。”

誰曾爲她耽誤過?一瞬,吟兒卻面如土色,爲什麼,她忽然覺得諸葛其誰這句話不錯呢,瀚抒和川宇,好像真就被她耽誤了……

諸葛其誰卻把眼光驀地移向勝南:“你多大了?”

勝南當然要幫吟兒轉移話題,沒有隱瞞的必要:“即將年滿二十。”

諸葛顯是有些詫異,搖頭續罵:“真是缺德,大的小的,都不放過。”

吟兒和勝南都聽得一頭霧水,諸葛其誰的眼光自此就停留在勝南的臉上不住來回:“真是缺德,上至王妃公主,下也是將軍美人,你一個都不肯放過,每個都要掠奪來佔爲己有,近至親者妻,遠至仇者妾……”

吟兒陡然明白老頭子在說什麼,明白之前,就感受得到勝南的呼吸有些異常,特別是說到某三個字的時候,勝南的苦痛,勝南的心傷,她可以立刻體會出來——親者妻……那說的,再明顯不過,難道是意指藍玉澤嗎?雖然這幾個月來,勝南很少提玉澤,甚至在人前從來不提,但是正如沈延所說,藏得越深,保護地越完整,那份就快無能爲力的感情,重新襲來之時,玉澤已經被冠上“親者妻”的稱號,而他林阡,卻要擔負一個“掠奪者”的罪名。

“倒是跟船王的師父有的一拼。”吟兒憤恨地說,“神乎其神。”聽之不信,不聽又要倒黴。她本來不信世上有神,卻忽然很清楚,眼前這個老神仙,估計是測姻緣的高人,他或許是有備而來,或許憑真才實學瞬即就測出來的。她若信她是禍水命,那他理應是掠奪者無疑,想爲他辯解,卻也無力。

勝南雖心傷,卻未神傷,微笑看諸葛:“在下的姻緣,彷彿不需要閣下操心。”

“怎不叫我操心?這整個江湖,將要不停地亂而又靜,靜而又亂,天下勢力,會因她而割據,再因你而統一,卻要又因她再割據,因你再統一……”關於割據和統一,諸葛其誰反覆說了不下四次,吟兒被他說得尤其煩躁不安,大怒:“不必再說了,你操心就可以,不必告訴我們!”

猝不及防,吟兒話音未落,陡然霧氣一抖,諸葛其誰與他的毛驢如離弦般消失!那速度驚心動魄,只在無盡的雲霧裡拖出了一道空蕩的軌跡,惟留給勝南和吟兒追逐的餘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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吟兒的心即刻一顫,本能地想要去留住諸葛其誰,依舊慢了一步,任憑他消失在漫天的褐色中央,他離去得太突然太出乎意料,好像他的出現只是爲了打擊勝南和吟兒的心情,在打擊完之後,他二人還沒有來得及審他利用他,他就飛一般地溜走了!吟兒心亂而衝動,自是想立刻改換方向追上去,誰料到勝南卻不改方向,一抖繮繩,繼續往他認定的路走,吟兒一愣,回頭往諸葛的方向看,有些不解:“爲何不去追他抓住他?他應該是這一塊迷陣的關鍵……”

“不必管他,他要是想來,自會第二次來。我便不信他等不到我們不回來。”勝南輕聲說,心裡很明白,剛纔諸葛走得倉促,見面尚未結束,雙方還沒有正式交鋒,諸葛其誰顯然還會自動自覺地再露第二面。

“可是,霧氣又變重了,不跟着他,我們會迷路……”吟兒的語氣顫抖,聽得出她的心已經爲諸葛而亂。

“不要太在意他的話吟兒,他適才的一切都是故意做出來裝出來的。”勝南低聲解釋,“我們千萬不能跟着他,一旦跟着他走,就會被他控制,事態就由不得我們了。”

諸葛其誰,真是個棘手的敵人,本想引他出來平定他,誰料話未說完他突然撤離,證明他諸葛其誰和別的敵人不一樣,至少不會讓勝南一直都遂心如願,適才所有的舉動,諸葛其誰一直都是在和自己搶先機、爭主動權啊——

一場暗鬥,誰跟誰走,當然得講究。不跟着他走、引他回來重新跟着自己,是勝南繼續嘗試去領着事態發展,他倒要看看,他林阡與諸葛其誰,到底哪個更強勢。

“更何況,他去的方向一看就是死路。他之所以突然溜走,就是趁我們快要迷失方向了、利用我們心裡脆弱,引我們不假思索就去死路,他就可以伺機殺了我們。”勝南輕聲告訴吟兒。所幸在這個時候,吟兒是鐵定跟着他走的。

“死路?爲何你這般肯定他去的方向是死路?”吟兒不解,“從哪裡能看得出來?”

“怪只怪他的毛驢出賣了他。”勝南輕聲道,“他是掩飾得天衣無縫沒錯,但他的毛驢壓根兒就沒想去那個方向,是被他強拉着過去的,想必那條路就不是什麼好路……想來那頭驢的脾氣真倔,其實心裡很想回家,眼睛都往家的方向望……”

吟兒最後才聽出一語雙關,他在暗諷她是那頭想回家的驢?這個時候了他還在開玩笑,吟兒也不得不從打擊裡回過神來,唉,勝南真是行事周全啊,當她正在慢慢學習如何觀察敵人一舉一動的時候,他把敵人的驢都算計進來了。

“勝南,我覺得,這個白鬍子老頭不尋常,他一定是一個很大的角色。”吟兒說。他一怔,都忘了告訴她這個白鬍子老頭就是諸葛其誰了:“怎麼?盟主有何高見?”

“師父與我說過,若是在深山老林裡遇見一個白鬍子老頭,那這個老頭,八成就是深藏不露的高手,身負絕頂武功。”吟兒又在開始她的江湖言論了,勝南一邊笑,一邊洗耳恭聽。紀景和吟兒,真是天生一對的師徒倆。不過這條定律倒是歪打正着猜準了諸葛其誰。

“是啊,這老頭,就是魔門六梟之一的諸葛其誰,魔村的佈局人、統治者。”勝南輕聲說,“侏儒,與諸葛其誰形貌特徵吻合,而且,他被我發現的時候,我們遇見的迷陣正好是諸葛八陣,應該是臨時所布,跟我們在夔門那邊看見的旱八陣類似,以石代兵佈局。”種種跡象,吟兒也明白,到此時此刻,也不會有幾個人膽敢闖入勝南的征途了,諸葛其誰,並不難猜。

“跟八陣圖真有緣,上次用它去困奸細,這次卻要被魔人困。”吟兒笑着說。

“你怎麼這麼輕鬆?就不擔心我闖不出去?”勝南一愣,她比他還要有信心的樣子。

“上次在夔門聽你說,你一定要學會破旱八陣,說的時候自信滿滿,我便知你後來一定下了番苦功。何況這次遇見的並不是古人旱八陣,而是今人臨時派上用場的仿八陣,威力必定不如古人。”吟兒悠然自得,“且看沒有船王在場,你林阡如何闖出關。”

吟兒事不關己的樣子,也真的挺討厭,勝南佯怒:“不要光誇不學,看着你師父我如何破陣,一點一點地記下來。將來沒我在場,自己也要會破。”

“是,師父。”吟兒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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經行之處,亂石當道,光線昏暗。天、地、風、雲、龍、虎、鳥、蛇、中軍陣,奇正相生,變化不測。

所謂八陣,天覆、地載、風揚、雲垂、龍飛、虎翼、鳥翔、蛇蟠。以休、生、傷、杜、景、死、驚、開八門,輔以奇門遁甲之法,得陰陽變幻之能。天地山川盡收陣中,鳥獸花卉全納局內,當真是草木皆兵!

勁敵諸葛其誰,精通奇門遁甲,善假自然之力,故而可以永遠將自己處在高屋建瓴的方位——

迷霧輕時,可見壘石爲障,隅落鉤連,曲折相對,明分八卦,暗合九宮,佈局巧妙,宛然一座石雕迷宮。丘阜溝塹縱橫,自行斷連通閉,勝南吟兒過境之時,其間還並無魔人軍隊潛伏,顯然諸葛其誰不辱其祖,八八六十四個門戶,三百六十五樣變法,運用得出神入化,八陣散而成八,復而爲一,雖無兵卒,石可困千萬兵將!無可否認,他諸葛其誰的石八陣,既是迷宮,更是死衚衕、鬼門關!

雲翳又聚,卻是連迷宮都看不見,路不復路,景不復景,方向難辨,吉凶難測。八門影像,若隱若現,瞬即林鳳周圍,只剩下八陣威脅——



天陣左傾,地陣右斜,天旋地陷,主側相合;

風陣附天,雲陣接地,風起雲涌,意狀相接;

龍飛後衝,虎列前衝,龍騰虎躍,動變相疊;

鳥臨霄漢,蛇蟠首尾,鳥擊蛇圍,縱橫相契。



伸手不見五指,能感應到的,卻好像是萬千塵沙之中的無數敵軍,時而盤曲,時而整齊,疾行如風,徐行如林,侵略如火,不動如山,忽衝擊直下,忽四面圍攻。

“我們在旱八陣曬敵的報應。”聽到吟兒笑着說。

勝南一瞬卻說,“生平不親眼見此陣,枉平生。”

八陣千變萬化,唯獨破陣方法不變——

此八陣,當以從正東生門殺入,往西南休門透出,復從正北開門殺入。

魔村之內,最大的難題,只是方向難辨迷霧難衝而已。可惜諸葛其誰,永遠不知道他林阡與飲恨刀最強的信念是不服輸,最大的特點是氣勢熱、心冷。現在,吟兒也是。

“其實,破今人八陣,有一個屢試不爽的方法,便是從生門殺入,休門透出,然後再從開門殺入。只是因時因地因人而異罷了,就像諸葛其誰這一家的八陣,該學會的就是定下心來破,找準方向不回頭,但也不能過慢,過慢則變。”勝南輕聲指教吟兒,料不到這個臨時收下的徒弟就是忘不了她以前的師父,竟然在這時候還向勝南提起紀景的話:“說到奇門遁甲,師父倒是給我說過九個字,只要遇到奇門遁甲,一直念那九個字,就可以逢凶化吉,無所不避,也是屢試不爽的。那九個字……好像是‘臨兵鬥者皆陣列前行’……”吟兒於是一直碎碎念這句“臨兵鬥者皆陣列前行”,勝南頓時哭笑不得,說起來這個破陣方法,也是寧可信其有的,也罷也罷,隨她去。倒是有她在身邊胡鬧,可以時時刻刻輕鬆愉悅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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魔村之外,林阡離去已半日,盟軍一切皆如常。

“最壞的打算,也不過是我與吟兒迷路其中。若我們一天兩天沒有消息,越風,沈延,請確信我們沒有出事,你們計劃照舊,打擊神墓派、削弱林美材、對諸葛其誰能交則交,等我與吟兒回來。”

半日過去,一切如常的最強原因,應該還是這一句,“確信”二字,竟讓凡事好多慮的沈延、構思喜完善的路政等人堅信了那句“事在人爲”。

越風先後經過吟兒和勝南的空營帳,回想着,一年前的此時,在孔望山賞景失神差點墜崖的那個吟兒,偷了許多文物偏偏喜歡跟着他一路下山的那個吟兒,被他誤傷血流如注卻不依不饒一定要站在他這邊的那個吟兒,可能真的是一個過路人。

勝南的營帳,卻未必真是空的,說它空了,只是因爲少了殺氣,沈延若有若無地經過時,總是能看見魂牽夢繞的那身影。從前沈延最喜歡看見的是小師妹的笑,後來換成了她雲煙的笑,偏巧這兩個女孩的笑,該是由同一個人才能帶來的。沈延有時候也蹊蹺,初至黔西之時,偶爾見過幾次勝南、雲煙、吟兒三個人談笑風生的情景,覺得那不僅不牴觸,還羨煞旁人地協調,令沈延不勝慰藉,林雲鳳三人在一起的畫面深深紮在腦海裡,以至於當營帳裡只剩雲煙一個,沈延都不想再留再看着。

日已西行,聞知林阡盟主尚未得歸,船王踱至門外,賀蘭山與流年齊齊相隨。船王首度開口,竟說:“情勢已定,從昨天至今,一直都是凶兆。”

“凶兆?都是凶兆?”流年一驚,從昨天開始他得到的都是凶兆,爲何不阻止林阡赴魔村?

“神墓派攔不了他,凶兆,應該是指諸葛其誰出現了。”船王說,“一旦諸葛其誰出現,只怕會一而再,再而三地去惹林阡。會給他無窮無盡的挑戰和危險,這一點,其實林阡先前也清楚,但是,林阡上次來與我交談之時,眉間眼裡,盡是殺氣戰意,想必諸葛其誰的出現令他非常滿足。”

“等等,諸葛其誰爲什麼會去惹林阡?不是說他是個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人嗎?”流年不解。

“流年姐姐有沒有見過這樣的一種人?他明明討厭一件事,很想躲,很想逃避,又忍不住要去追尋的?”賀蘭山笑着問。

船王一笑:“蘭山說的,也是不錯,家師曾與這諸葛其誰有過接觸,也說此人古怪,明明是侏儒,偏偏喜歡到哪裡都牽着他的驢,每天要花三次試着騎上去,討厭吃的東西、聞的味道、聽的曲子,一旦吃到了聞到了聽到了,又要不住地去跟着去重複。”

流年笑道:“原來如此,可是,這樣一來,真的會給林阡帶來很多劫數?”不禁蹙眉:“凶兆……恐怕就是指諸葛其誰將用盡方法困住林阡和盟主……以他們的裝備和體力,會不會堅持不到諸葛其誰妥協?”

“是啊,諸葛其誰有些陣法,會在時間空間上都不停地輪變,而且他不僅陣法無窮,麾下據說還有一羣怎麼也殺不完的軍隊。”賀蘭山亦愁眉不展。

船王搖搖頭:“說凶兆,也不全然。”

“何解?”流年一怔。

“吉門被克吉不就,凶門被克兇不起。再兇的兆頭,卻未必不會被林阡和盟主的兇剋制住。”船王輕聲說,“林阡有飲恨刀在手,諸葛其誰武功上就佔劣勢,他陣法雖然無窮無盡,短期內恐怕也不會盡數完善地施展出來,而他的佈陣精要,林阡早在四個月前,就已經着手瞭解了。四個月前,林阡初來黔西,就常常來這裡向我詢問諸葛其誰,可見那時候,他就已經把諸葛其誰列爲最棘手敵人了。”

“難怪他隔三差五地來……我還覺得奇怪,爲何他要縱容盟主到這裡來,與蘭山這丫頭胡謅你我的事……”流年面上一紅,船王一怔而笑,笑罷,正色而嘆:“將帥之才,理應上知天文,中察人事,下識地理,四海之內,視如室家。他之前身份閱歷,註定他對一些事情難以立即精通,但所幸武功兵法,觸類旁通,如今他雖貴爲聯盟之王,可以調兵遣將人盡其才,但自己豈能不懂陣法經略,不解天地陰陽?一盟之主,凡事雖無須親力親爲,但也該知一個子醜寅卯。”

“在我所見,已然如此了。”流年嘆道,賀蘭山點頭:“是啊,正是因爲林大哥很強,會讓那一向膽小怕事的諸葛其誰一下子有了鬥志,一定會從一而終地跟他鬥下去。說起來,諸葛其誰和林大哥鬥,倒是前者更令我擔憂。”

“正因如此,林阡臨去魔門,我告訴了他三句必須記住的話,切不可逞一時之強,切不可妄自回頭,切不可錯走一步,不僅僅是破陣精要,也是給他的忠告。我要他林阡時刻記住,他林阡是去救人的,不是去挑起釁端的。他逞一時之強、走錯了一步、妄自回頭,都很可能掀起不必要的戰亂和殺戮,我本身,很不希望我的指教,幫助他殺戮……”

流年蘭山皆一愣,想不到,船王最擔心處,竟在林阡過強而殺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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