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狗血

溺愛成癮 更狗血 玉師師

與徐睿坐在一起的張老師看到了樑霄,揮手打聲招呼,“嗨,樑老師,也在這裡喝茶?”

樑霄定定地看着徐睿,突然一笑,點點頭,“是啊,”說着步伐輕健地走過來,他腿長腰細,輕輕巧巧跳過被方恨少撞翻的沙發,來到相親四人組面前,低頭看向徐睿。

徐睿被他看得渾身發毛,擡眼與他對視着,咬緊牙不肯先說話。

明明是他在理的,樑霄這廝桃花遍地開,根本沒有將他放在眼裡,他只不過是應付不了過於熱情的老前輩,纔來參加這場必然失敗的相親宴,可爲什麼兩人對視起來,就好像所有的過錯都是他一個人的?

張老師熱切地張羅着,“給你添個座兒,我們哥兒倆聊聊?”

“不必,”樑霄客氣地笑,“我就是在這裡看到小徐老師有點驚訝,過來看看。”

清潤柔和的聲音平靜如常,可是傳到徐睿的耳朵裡卻硬生生聽出一絲顫抖,徐睿知道他生氣了,可是他憑什麼生氣?姦夫還在身後呢,他憑什麼擺出一副被傷害的模樣指責自己的出軌?

徐睿咬緊牙,擠出一個笑容,“有什麼好驚訝,到結婚年齡了而已。”

樑霄眼神剎那間變得很痛苦,“……結婚?”

“是,”徐睿從牙縫裡擠出聲音,“我想結婚。”

想要與你結婚,不求榮華加身、富貴無雙,不求賓客滿堂、門庭若市,只求上天憐見,給你我一個圓滿。

方恨少處理完跌跤事件,花枝招展地飄過來,大咧咧地掛在了樑霄的肩上,對徐睿擺擺手,“喲,王老師,康尼吉哇!”

“你閉嘴!”樑霄給他一個狠辣的眼神,轉臉望向徐睿,“結婚……對你真的那麼重要?”

徐睿臉上帶着僵硬的微笑,“你覺得呢?”

曾無數次想他求婚,嬉笑着、嚴肅着、哀求着……無一不被他四兩撥千斤地糊弄過去,不知道他爲什麼不肯讓自己成爲他的家人,明明已經那樣相愛。

如今看來,這份愛也真算是有限。

樑霄沒有說話,轉臉對張老師笑,“我還有事,先回去了,下回再一起喝茶啊。”

說完伸手將方恨少從肩上拽下來,甩手走人。

目送那兩個身材相貌俱是一流的男人一個追一個甩得走出餐廳,張老師收回目光,微不可聞地冷哼了一聲。

女方的介紹人見狀,笑着問,“剛剛那也是你們學校的老師?”

“哦,那不是大名鼎鼎的樑名師嘛,”張老師陰陽怪氣地哼哼一句。

於是對方很感興趣地讚歎,“長得可真是一表人才,還有跟他一起的那個年輕人,簡直比女人還漂亮嘛,哎,那樑名師結婚了沒?”

“結個屁,三十多了還單身呢,”張老師湊近他,神秘兮兮地說,“聽說他是那個……”

“噯?”

“那個嘛……”張老師擠眉弄眼地暗示了兩句,見對方還沒明白,索性瞪眼,“同性戀!”

對方倏地一驚,臉上有了鄙夷之色,“真的假的?看上去一點都不娘嘛。”

“當然是真的!”張老師環顧一下四周,頗爲得意地壓低了聲音,“哎,你們可別傳出去啊,我親眼看見的,大前年暑假,我晚上和朋友在外面喝酒,半夜去停車場開車的時候看見他和一個男的在車前蓋上抱在一起,還嗯嗯啊啊的,雖然燈光太暗看不清臉,但你們剛纔也聽到了他那聲音多特別啊……”

“哐……”一聲,徐睿刷地站了起來,玻璃杯重重砸在了桌子上,發出一聲淒厲的脆響。

在座三人被嚇了一跳,“小徐,你怎麼了?”

徐睿茫然地望向窗外,急切,“我有事得先走了。”

“啊?”

“我突然想起來有個急事,先走了,不好意思啊,各位,下回我請大家喝酒賠罪,告辭!”徐睿語無倫次地說完,抓起外套飛快地跑出餐廳。

背後,三個人看着他火燒尾巴的樣子,錯愕不已。

徐睿趕回學校,見樑霄的車還停在停車場,轉身跑進教學樓,樑霄的辦公桌上整整齊齊,分明就是沒有回來過的樣子,探頭望向主任室,高容正一個人在文件堆裡掙扎,電腦桌面的藍光映在他臉上,一臉的煞氣。

“高主任,樑霄回家了?”

高容殺氣騰騰地擡頭,心情惡劣,“你自己老婆自己不知道?”

徐睿吃了個釘子,自知理虧,默默地回到停車場,揪着亂髮在原地轉了兩圈,斷定樑霄肯定是和方恨少出去鬼混了。

他沒有樑霄的車鑰匙,只好去門口打車回家,窗外華燈初上,坐在出租車裡,看着街面上一閃而過的火樹銀花,發覺自己是那麼地可憐。

公寓裡電梯壞了,徐睿一口氣跑上七樓,敲開家門,看着已經換上一身家居服的樑霄,張了張嘴,突然不知道該說什麼。

樑霄臉上沒有什麼表情,像往常一樣放他進來,關了門,沒有說話,走進了臥室。

徐睿忐忑不安地看着他的背影在臥室門內一閃而過,走到客廳的飲水機旁接了杯溫水,一口氣灌下去,想平息一下七上八下亂跳的心臟。

餘光突然掃到封閉陽臺的角落,還沒平靜下來的一顆心差點驚飛:他帶來的大黑行李箱沒了!

哐噹一聲水杯掉在地上,徐睿撒腿往臥室跑,猛地推開房門,整個人就怔住了。

樑霄正在將他的東西全部整理好,內衣、襯衣、西褲、外套……整整齊齊地疊好放進了那個行李箱中。

不敢相信地問,“你幹什麼?”

樑霄淡淡道,“幫你收拾東西。”

“你……你這是要……趕我出去?”徐睿衝過來,按住他整理衣物的手,叫,“爲什麼?”

“問我幹嘛?”樑霄從他手底抽出手來,雙臂抱胸倚在壁櫥上,挑眉,“你不是到結婚年齡了嗎,住在我家裡怎麼和人家小姑娘談戀愛?”

他!吃!醋!了!

四個大字跳進腦海,接着徐睿彷彿看到空中無數個空氣分子聚集到一起,湊成一行大字:

你!死!定!了!

徐睿雙手按住他的肩膀,懇切地說,“老婆,你不要這樣。”

樑霄一把揮開他的手,“別動手動腳的,誰是你老婆?你根本不是GAY憑什麼管一個男人叫老婆?”

“我是GAY啊,我早就爲你成了GAY,”徐睿拼命解釋,“我不喜歡那個女孩,我連她長什麼樣子都沒有記清,老婆,你別生氣。”

徐睿努力想要去抱住他,樑霄一次又一次地用力揮開他,徐睿犟脾氣上來了,一定要將他抱在懷裡,樑霄偏不讓他抱,兩個人像倒帶一樣一個抱一個推持續而枯燥地進行着。

終於,樑霄煩了,一錯身從他肋下閃了過去,走到行李箱前,將最後一樣東西——那本從縣中圖書館順來的樑霄的著作扔進了箱子,蓋上箱蓋,用力扣上密碼鎖,拎了起來,冷聲,“你自己走吧。”

碩大的黑色箱子豎在面前,徐睿覺得心都要碎了,哀聲,“師父……”

“不錯不錯,”樑霄拍拍手上的灰塵,淡淡道,“這次總算沒有叫錯,以後我們只是普通師徒了,徐老師,現在請你離開我家。”

言語傷人,利如刀割,徐睿覺得樑霄像是拿着一把鈍刀子,生生磨去了他的心尖,所以才能疼得撕心裂肺。

樑霄,你不要欺人太甚。相親的確是我不對,難道你就沒有錯嗎?

是誰與方恨少摟摟抱抱?是誰與方恨少共進晚餐?是誰與方恨少同車共乘?你究竟有多愛他?他一回來你就樂成這樣?

“快點走!”樑霄提高了聲音,“不要再杵在我的家裡,小心我要報警了。”

“呵,”徐睿低着頭,突然冷笑一聲,“這麼迫不及待,想踹了我去和方恨少雙棲雙飛?”

樑霄一怔,立馬否認,“你胡說什麼!”

“難道不是嗎?”徐睿擡起頭,眼神狠狠地瞪向他,“你這兩天鬧得還像話嗎?他到底算你前男友還是算你現在的姘頭?你們是不是死灰復燃了,所以覺得我多餘,費盡心機想要將我趕走?”

樑霄氣得臉都白了,“我跟方恨少是清白的!”

“誰信?”

“我管你信不信?就算我和方恨少死灰復燃了,跟你有個什麼關係?”

“承認了?”徐睿恨聲,“樑霄,我真想剖開你的胸腔,看看你到底有沒有心!”

樑霄冷笑,“你不是第一個這麼說的人。”

想到對方那罄竹難書的濫情史,徐睿恨不得將他剝皮喝血拆吃入腹,高聲嘲道,“對,你的歷任男朋友肯定都這樣說過,你有那麼多的男朋友,跟那麼多男人上過牀,被那麼多男人上過,並且他們都還對你念念不忘,你覺得很光榮?”

啪……一耳光甩在徐睿的臉上,樑霄厲聲,“我給我滾出去!”

他手勁很大,徐睿被打得半邊臉火辣辣地,幾乎要失去知覺,望向他的目光剎那間褪盡了溫情。

知道樑霄向來心硬如磐石,索性嚥了所有話語,拎起箱子,頭也不回地大步走出家門。

防盜門在背後哐噹一聲關上,剎那間震亮了樓梯間裡的聲控燈,徐睿站在昏暗的燈光下,摸着旁邊冰冷的牆壁,滿心蒼涼。

兩個月前,他還把樑霄抵在這面牆上扒了褲子,如今卻連和他爭執的心情都沒有了,當初的糾纏繾綣好像已經被寒風吹了個乾乾淨淨。

始知曉所有的情話最終都不過是笑話,誰當真,誰纔是真的傻。

可他就是真的傻,就算在南牆上撞得頭破血流,也不願回頭。

掏出手機,編輯短信:按時吃飯,堅持喝粥,別泡夜店,記得帶套。點擊發送。

片刻後,門內響起一陣鈴聲,接着是手機被重重砸在了牆上的聲音。

嘩啦,如同心碎。

師父,方恨少能騙你一次,他就能騙你第二次,我等着看你哭着回來。

徐睿冷笑一聲,拖着箱子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