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來今天不問個水落石出,蕭少爺是不會善罷甘休了,段歆知無奈的嘆口氣,明知自己根本鬥不過他,索xing照實說好了,張臨對她的好,絕不會因爲別人兩句威脅,就能從心裡剔除。
“小時候經常出現胸口悶疼的現象,一直沒有理會,等長大一點,就越來越嚴重,爸媽帶着我去醫院檢查,才知道是心臟先天有缺陷,但是已經過了十二歲,沒法做手術修補,只能等一旦非常嚴重危及生命的時候,再去手術,所以就一直擱置着,”段歆知語氣平淡的講述,就像一個單純的患者在向醫生訴說病情。
蕭淳微微蹙眉,沉聲問:“一個小孩子經常胸口悶疼,爲什麼不去醫院檢查,你爸媽是怎麼當的?”作爲醫生,他極其痛恨她爸媽的做法,白白耽誤了治病的最佳時間。
段歆知臉上忽然露出苦澀的痛楚,咬了咬脣,低着頭用很小的聲音說:“他們工作都很忙,沒空管我,我五歲到十二歲那幾年,基本都是一個人過的。”
蕭淳震驚的看着她,想不到xing情溫暖善良的丫頭,居然還有這樣的童年遭遇,着實出乎他的意料。五歲到十二歲,正是治病的黃金時期,她的父母哪怕多少關心一點,就會發覺孩子的異樣。
可是,他們卻任由病情發展到今日的狀況,雖然目前不會危及生命,卻是會時不時出來折磨一下她。
“後來遇見張臨,他很疼惜我,凡事都順着我寵着我,每一天的生活都開始變得很開心,那幾年很少發病,然後,張臨離開這段時間,就很頻繁,隔兩天就會痛幾次。”段歆知努力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正常一點,可是,還是無法掩飾內心深刻的痛楚,她緊緊抓着沙發上的抱枕,控制心裡又開始瀰漫的痛。
“歆知,恨你父母嗎?”蕭淳慵懶的靠着沙發,表情平靜的問,“因爲他們的不盡責,也許害了你一生。”
段歆知顯然是愣了一下,才抿脣一笑,坦然道:“那時候他們也年輕,還沒學會怎麼當父母,即便再多不是,這些年的細心疼愛也都彌補過來了,爲人子女,豈可言恨?”
蕭淳似是受到什麼震撼,臉色微微變了變,再看段歆知的眼神,便多了幾分探究。忽然,他輕輕笑起來,滿臉輕鬆愉悅的低聲問:“歆知,你也許只是在張臨身上尋找父親的影子而已,以此來彌補童年的缺陷,而張臨大概也深知這一點,所以纔會對你百般寵溺,卻從不愛你。”
他的幾句話就像是一把鋒利的匕首,準確無誤的刺在段歆知遮遮掩掩的心坎上,她下意識的逃開這種感覺,只是冷靜漠然的盯着他,驕傲道:“我們之間的事情,不是外人能夠了解的,請你不要枉加論斷。”
“我並沒有要否認你的愛。”蕭淳戲謔的挑挑眉,心裡卻在嘆氣,她對張臨的愛太過乾淨純粹,有時候簡直會讓人嫉妒痛恨,“歆知,若真的深愛,何必在意別人如何是否承認?”
段歆知心裡一震,他不說還好,此話一出口,倒真顯得她的愛不夠堅定,所以,她的心纔會這般不自覺的誠惶誠恐。段歆知覺得這個話題,不能再和他繼續下去,他似乎在有意誘導她什麼似得。
“你呢,那麼喜歡顧蒹葭,爲什麼沒有努力去追。”她擡眼看着他,輕聲問,爲了顧蒹葭可以失控到那種地步,想必他的愛,已是很深了,“今天那兩個人的對話,很奇怪……”段歆知有些遲疑,蕭清塵和顧蒹葭是同母異父的兄妹,可是,他們的關係……
“蒹葭是楚歡青收養的孩子,和我哥沒有血緣關係。”蕭淳知道她心裡的疑惑,坦然的解釋,原本冷靜理智的眸子,也漸漸染上莫名的深意,“他們相愛,很多年。”
段歆知很意外,瞪大眼睛想了半天,纔有點明白這話的意思,不由得有些傷感的看向蕭淳:“你是因爲他們相愛,才主動退出?”然而,她立刻又想起顧蒹葭之後的那些話,疑惑更深:“你哥既然愛顧蒹葭,爲什麼要娶那個什麼樑欣?”
蕭淳目光犀利尖銳的盯着段歆知,那種恨不得將她完全穿透的眼神,讓段歆知有些退縮,暗自猜測是不是又踩到他的雷區了,不由得有些心慌的低下頭,不敢迎視他的目光。
明明是一副天使般純淨的面孔,
爲什麼她問起這些問題,卻無端給他一種居心叵測的感覺?像是懷着目的,刻意的打探,可是,這樣單純柔弱的她,怎麼會?
自嘲的輕輕搖頭,也許這些年過的太過謹小慎微,才讓他過於敏感了。沉思片刻,蕭淳才用壓抑沉重的目光看着段歆知,咬牙切齒的低聲說:“蕭清塵的父親蕭笙,廢了我父親一隻手,害的他幾十年都生不如死,他本人又bi死我媽媽,你認爲我會爲了什麼而放棄蒹葭?”
段歆知震驚的瞪着他,蕭淳的胸膛因爲情緒的強烈波動,而起伏不定,一雙黑眸也似乎要噴出火來,雙拳握得太緊,骨節極其泛白。
“你最愛顧蒹葭,最恨蕭清塵,所以無法容忍顧蒹葭心裡裝着蕭清塵?”段歆知靈動的雙眸,閃着異樣甚至有些詭異的光彩,神色篤定的望着蕭淳。
蕭淳因爲處於盛怒之中,爲了剋制情緒而將臉偏在一側,並沒有看到她這個神色,只是略顯詫異的點點頭,沒有說話。
“蕭清塵與你有殺父殺母之仇,又霸着你最愛的女孩子,對於你而言,也是最極致的地獄了,顧蒹葭又是你心裡最美好的天堂,蕭淳,在你和她相守過的那段歲月,你究竟是怎樣熬過來的?”她的聲音逐漸走近,緩緩在他身邊坐下,沙發陷下去,她握住他攥緊的手,溫柔而憐憫的輕聲問,讓他的心,似乎也跟着陷落。
段歆知也沒有再說話,彼此無言的沉默了許久,好像到這一刻,他們真的已經坦誠相見,各自的過去,那些最哀傷,最刻骨銘心的歲月,都放在彼此面前,這世上再沒有比他們更瞭解彼此的。
最親密的朋友,大約真的很適合他們。段歆知苦澀的低笑一聲,才輕輕拍拍他的手,溫和道:“蕭淳,不要再這樣折磨自己了。”她遲疑了一下,好確定自己的話不會太過曖昧,才用最坦然的語氣繼續說:“其實,你這麼做挺讓人心疼的。”
她收回手,覆在手背上的溫度驟然離去,讓蕭淳有些心煩氣躁,扭頭目光復雜的盯着她說:“我看着你的時候,就會只想起我和蒹葭之間美好的日子,而不必想到其他。”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