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蕭子鬱他們說明了情況, 幾人就在這家客棧住了下來。下午的時候柯君然出去打探了一下殺人魔頭昨夜作案的地點和範圍便於晚上的行動。隨後便回客棧和木流南相擁補了個眠。
第五少焱對柯君然的決定並不是很贊同,他覺得鍾離漠還是儘早送回鍾離家進行懲處比較好,在路上的時間拖得越久, 越容易出變故。不過殺人魔也是個不可忽視的問題, 既然好巧不巧地出現了, 那麼去弄清楚也是必要的。
晚膳是在各自房內食用的, 第五少焱看着坐在自己對面安安靜靜吃飯的鐘離淅, 擔心今夜柯君然他們的行動會有危險,思索了一番還是開口道:“殺人魔的出現和你有關係嗎?”
他突然出聲把鍾離淅嚇了一跳,手中的筷子都差點掉下來。
鍾離淅握緊了筷子, 擡頭看了他一眼,隨後又默默地低下頭, 悶悶地道:“沒關係。”
第五少焱不置可否, 依舊盯着他。
被人懷疑的滋味不好受, 鍾離淅被他盯得有些難受,臉也有些發白, 又小聲道:“真的,柯盟主找我談過之後我就沒有報過信了。”
第五少焱看着他有些發白的臉,這幾日相處下來,他發現鍾離淅的膽子意外的小,說話做事也總是小心翼翼的, 生怕得罪什麼人似的。
“你之前爲什麼幫鍾離漠?我覺得你不像是和他一夥的。”
聽到鍾離漠的名字, 鍾離淅渾身不由自主地顫了顫, 低頭咬了口飯掩飾自己的失態, 但是並未回答第五少焱的問話。
許久沒有等到鍾離淅的回話, 第五少焱越發覺得鍾離淅有些奇怪,不過最終也沒有強人所難, 一頓飯就在兩人各有所思中度過。
將近子時的時候,柯君然便和木流南一同飛身出了客棧。下午打聽到魔頭在城北一處出沒較多,兩人便直接往城北去。他們兩個聯手,只要能遇上殺人魔,拿下他不是問題。
然而,出乎他們意料的,在去城北的途中,經過一處荒廟的時候,殺人魔主動現身了,或者說,主動來找他們了。
殺人魔依舊是一身都斗篷,斗篷的大帽子遮住了他半個臉,在夜色下讓人難以看清他的臉,只有他手中的殭屍爪在月光下偶爾會反射出一道銀光。
和柯君然對視一眼,木流南抽出了腰間的長鞭。
柯君然有意無意地將木流南擋在自己的肩後,看着殺人魔道:“看來我猜對了,你是衝着我們來的。”
像是在迴應柯君然的話,殺人魔頭咯咯一笑,笑聲沙啞乾澀難聽,像是被人掐住了喉嚨一般,十分古怪。
木流南厭惡地看了他一眼,皺眉道:“君然,別理他,直接動手吧!”
殺人魔頭又是古怪地一笑,盯着木流南的眼神像是在盯着一頓豐盛的晚餐。
“小娃子性子夠烈,嘎嘎~~~”
乾澀的聲音和古怪的笑聲讓木流南渾身都不舒服,抓着鞭子就要上前與他較量。
柯君然怕他衝動行事,立馬牽住他的手無聲安撫。
“前輩是巫山派上任掌門剎巫心嗎?”柯君然態度十分溫和有禮。
殺人魔頭的身形在月色下明顯頓了一下,但卻並未回答柯君然的話。
儘管如此,柯君然也已經斷定他就是剎巫心了。只是剎巫心作爲巫山派上任掌門也算是一個許多後輩敬仰的前輩,爲何現在變成了這個樣子?
柯君然牽着木流南的手將他引到自己身後護着,態度還算有禮地道:“前輩既然親自找上來了,我們不妨就把事情解決一下。”
殺人魔眸中閃着精光,看着柯君然和木流南像是看着自己盤裡的可口美食,想要生吞活剝一般。
“嘎嘎~~~柯盟主想覺得應該怎麼解決?”
“前輩在武林中聲望也不低,爲何離開了巫山派後到處作惡?”
殺人魔頭像是覺得這個問題十分好笑一樣,嘎嘎地笑個不停,笑聲在寂靜的夜色中顯得十分淒涼恐怖,讓人毛骨悚然。
“老夫沒有作惡,老夫只是在享受生活罷了,嘎嘎~~”
柯君然臉色一沉,語氣有些冰冷地道:“到處殺害年輕男女就是前輩所謂的享受生活?!”
“嘎嘎~~”殺人魔頭又笑了起來,“老夫也是爲他們好,在這麼美麗的年紀死去是多麼美好的一件事!活在世上只能忍受着自己慢慢老去,看着自己衰老的臉,等着死日的到來,那纔是悲哀,老夫只是在成全他們!”
柯君然和木流南忽然覺得殺人魔頭的想法有些異於常人,甚是古怪,或者說是變態。
還未待他們說什麼,殺人魔突然撂下頭上的帽子,露出爬滿褶子的乾枯蒼老的臉頰,乾涸凹陷的雙眼和一頭凌亂的白髮。月光照到這個老人身上,活像是一俱已經死去的乾屍。
柯君然和木流南雖然沒有被嚇到,但是心裡倒是也不由得一驚。這個原先有些聲望的魁梧正直的巫山派掌門,如今竟然已是這副枯瘦垂老的模樣。
“嘎嘎~~”殺人魔頭像是很滿意他們的反應,又像是很厭惡他們的反應,忽笑忽停,一張臉都扭曲了。
“嘎嘎~~老夫今年79了,是不是很可怕?憑什麼老夫要面臨着生老病死,等待着老死的到來?憑什麼那些年輕人還能擁有美麗的容顏享受着漫長快樂的人生?!這是多麼的不公平!在老夫垂暮之際竟然還有那麼多年輕人享受生活!老夫就快老死了,那些年輕人還那麼年輕!這都是不公平的!老夫要殺光天下所有的年輕人!”
柯君然和木流南這下算是看出來了,這殺人魔頭的想法已經扭曲了,他自己害怕面對生老病死,所以把這種恐懼扭曲成了對年輕人的痛恨!
這種瘋子很容易做出瘋狂的事,柯君然小心地護着木流南以免被殺人魔當成發泄的對象。
“前輩,你也年輕過的。”
殺人魔頭愣了愣,隨後又嘎嘎地笑了起來,笑得有些癲狂。
“嘎嘎~~沒錯,老夫也年輕過,嘎嘎~~老夫年輕的時候也是武林一代豪傑!可是如今呢?!老夫已經老去!就快要老死了!如今的武林竟在你這種小娃子手裡掌管着!你憑什麼?!老夫都快死了,你們竟然還在江湖武林中逍遙!憑什麼?!你們不配!老天何其不公!老夫還沒活夠就要老死了!你們一個都別想好過!首先就是你們兩個,三番兩次破壞老夫的好事!如果鍾離漠那沒用的東西當了武林盟主,如今天下的年輕男女就能任老夫殺了!”
說着,沒有任何預兆的,殺人魔忽然揮動着殭屍爪向柯君然殺來。
柯君然連忙將木流南護到一邊,抽出劍就與殺人魔廝殺起來。
木流南緊了緊手裡的長鞭,雖然很想去幫君然,但是以君然的功力,對付這個殺人魔不是問題,貿然上去反而可能會拖累他,所以也就乖乖地站在一旁仔細地盯着他們的招式,萬一君然不小心有失手的時候自己也能及時上前幫忙。
殺人魔如今是被武林盟追殺的對象,巫山派也在極力搜捕他。而他靠鍾離漠當上武林盟主殺盡天下年輕男女的計劃也已經失敗。可能就是因爲這些原因,他覺得自己時日無多,又不能殺盡年輕男女,還要時刻擔心被人捕殺,心底的怨恨更加深,也就不顧一切地找上了柯君然。這一戰他也已經是賭上一切,魚死網破了。
論武功,不論剎巫心年輕時有多厲害,如今他已是個年邁的老人,柯君然的武功是絕對不會比他低的。不過剎巫心顯然是沒準備活着離開的,招式極其凌厲,不顧一切地想要殺了柯君然。
雖然對君然的功力很有信心,但是看到剎巫心這麼拼命的招式,木流南還是免不了看得心驚肉跳,生怕君然被那瘋子傷到。
站在一旁緊張地盯着他們一來一往的招式,夜間忽然吹來一陣涼風,伴隨着絲絲奇怪的味道。
木流南覺得風中的那味道極其奇怪,有點熟悉,但是一時間卻也想不出那究竟是什麼味道。一顆心都在柯君然身上,也分不了心去思考那味道究竟是何物。
就在木流南提着心的時候,柯君然一掌全力將剎巫心擊得倒地吐血。柯君然這一掌用了十成功力,剎巫心想再爬起來是可不能的。但是儘管如此,爲了以防萬一,柯君然還是提着劍指向剎巫心,防止他再耍什麼花樣。
木流南這才鬆了口氣,正要向他們走去,卻見剎巫心忽然詭異地一笑。
那一笑沒有出聲,卻比之前古怪的笑更能讓人毛骨悚然。木流南心頭一跳,腦中飛快地思考着還有哪裡不對,爲何他會這麼笑。忽然,木流南想到了那股味道,那是……硫磺的味道……
腳下摩擦一下就發現幹鬆的泥土蓋着的是整片的硫磺!
驚恐地瞪眼,不待木流南出聲提醒,剎巫心用盡最後一絲力氣,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從懷裡拿出火摺子吹燃丟在地上。
柯君然並未料到剎巫心還有後招,待想到他想做什麼的時候周圍已經燒了起來,火勢蔓延得非常快,從火摺子掉的地方一直蔓延向木流南過來的方向。
“君然!”木流南看着火苗瞬間將柯君然包圍,一顆心都提到了嗓子眼,立馬飛身過去要救他。
“別過來!”
地面上幾乎整片整片地埋上了硫磺,柯君然和剎巫心已經被一圈火勢包圍,看着不聽話往這裡闖的木流南,柯君然狠了狠心,隔空就是一掌將飛身過來的木流南打出硫磺包圍的範圍。
柯君然這一掌不輕,一下就把木流南推了出去,但是這一掌也不是很重,木流南並未吐血,不過倒也是被打得摔倒在了地上。
一整片的硫磺威力極大,就這麼一會兒的功夫,等木流南站起來的時候,整座荒廟已經全部燒了起來,包圍着柯君然和剎巫心的地方也是熊熊烈火,不給人一點靠近的機會。
木流南的臉瞬間就變得煞白,眼前除了火光還是火光,灼熱的烈火刺痛了他的雙眸,但是他盯着柯君然所在的位置卻是一點也不懈怠,儘管他根本看不到人影。
沉默了一會兒後,木流南忽然開始顫抖了,像是愣了許久才反應過來一般,無措地看着那堆火。
“君然!”
沒有迴應。
木流南顫抖得更厲害了。
“君然!不……不會的!君然!”
聽不到柯君然的回話,木流南顯得十分無助,顫抖着就要往火堆裡跑。
“君然……”
還未跑出幾步,忽然手被拉住,隨後便被扯到了一個熟悉的懷抱裡。
“我在。”溫柔的嗓音。
木流南愣了愣,像是不敢相信一般,眼神有些呆滯地看着抱着自己的人,顫抖地伸手撫上他的臉頰,顫聲道:“君然?”
看出他是嚇壞了,柯君然安撫地將他摟回懷裡,吻了吻他的額,頷首柔聲道:“是我,我沒事。”
木流南這纔像是鬆了口氣般,沉默地靠進他的懷裡,剛纔因爲緊張恐懼而未流出的眼淚也在這一瞬間不受控制地滑落。他差一點就失去他了……
“沒事,別怕。”
柯君然無奈又寵溺地拍着他的背哄着他,這個素來清冷的人也只有在遇到他的事情上情緒纔會這麼大,真是讓他不愛不寵都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