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5 冠沈

問肉圓子,肉圓子眼神十分躲閃,支支吾吾說不出個所以然。

若是去了鬥場,這高大胖丫環不會如此緊張。

玉硯湊到沈澈耳邊大聲道:“老爺,有鬼。”

肉圓子聳了聳肩,悄悄話不帶這麼玩的好不好。但見姑爺臉上的關切一點不作假,她正琢磨怎麼說纔好,從巷子口突然傳來可愛的叫聲。

這……肉圓子很頭疼,兩個魔頭碰一塊,自家老爺交待的任務很艱難吶。

沈澈臉上一喜,這不是回來了麼,想來不是去鬥場了,今日表現還好……腳剛邁出去,袖子突然被人扯住。

“老爺,一會兒您看到什麼,都不是您看到的、想到的。”逾越抓住他的高大胖丫環深深吸了一口氣道。

沈澈聽着大門口傳來的紛亂聲音,接着,笑聲入了門,一大羣人涌了進來,爲首的除了小老虎,還有一個男人,還不是那日見過的男人。

這男人二十餘歲,穿着一件淺駝色織錦夾袍,四合如意雲紋,斜襟有珍珠扣兩個,第一眼只覺得貴氣,越往細看越覺得氣勢逼人。

顴骨微高,又生有一雙桃花眼,天生帶着一股子薄情寡義,偏對着小老虎笑得極爲和煦——桃花眼眯成一條線,怎麼看怎麼討厭。

原來是他,怪不得肉圓子要出言提醒,倒是個一心爲主的忠僕,就是不知道主子夠不夠聰明瞭。

何雅進門就瞧見了沈澈,微有詫異,怎這麼早就下學了。有藍景明在,只微微衝着沈澈一點頭。

肉圓子心裡咯噔一下,祖宗你怎麼斯文起來了,還不如吼姑爺兩句,那也表明是將姑爺放在了心上的。她偷眼一瞧沈澈,見姑爺好似還沒還搞清楚狀況,忙上前行禮道:“奴婢給小侯爺請安。”

藍景明這才瞧見了還有兩個人似的,眼珠子一轉,滿臉笑容登時不見,傲慢陰冷地掃了一眼,故作訝然地對何雅道:“這就是你相公——沈家那二傻子?”

何雅:怎麼“二傻子”從藍景明嘴裡吐出來那麼難聽?面上卻看不出喜怒,只淺淺地點了下頭。

玉硯眼早在往外噴火,但沈澈只不慍不火地微躬而立,他並不敢造次。

此時見何雅點頭,沈澈恍然大悟似的上前一步抱拳道:“正是沈澈,不知侯爺駕臨,寒舍蓬蓽生輝,請屋裡頭坐。”

藍景明吃驚不小,回看何雅一眼,何雅露出一個“就說是這樣的吧”的表情。

何雅和藍景明從小玩到大,對彼此的手段都在瞭解不過。何雅成親被偷樑換柱之事,藍景明那時不在盛京,得到信兒時,藍景明當場就把桌子掀了,又親自扶了起來,哈哈笑了半天,差點把下人嚇破膽——還以爲小侯爺瘋了。

其實藍景明又怒又喜,怒自然是因爲何雅吃了個悶虧,喜……終於瞧見這女魔頭吃癟了,他還不能慶祝一番?

兩魔頭相看一眼,都明白了對方所想。藍景明手一揮,令衆隨從院裡呆着,自己率先大步往屋裡走去,區區一個二傻,且看爺如何收拾了,女魔頭等着崇拜我吧。

沈澈無視小老虎和藍景明光天化日之下眉來眼去,默默跟了上去。

何雅欲跟着進去,冷不防沈澈回頭道:“雅雅,你去燒些水泡茶。”

……何雅訝異地看着沈澈。

沈澈見她不解,走近她道:“小侯爺是貴客,由爲夫陪着便是,娘子送些茶水過來即可……莫要得罪了他。”

他聲音刻意壓低,臉上緊張又擔心,見她不動,還伸出手輕輕推了推她。

何雅:……您是真看不出來那小子是我的人?

瞧着沈澈不停互搓的手,何雅說不清楚自己什麼心理,兩條腿竟不聽話地朝小東廚走去了。

藍景明進去片刻,就受不了何雅這破房子了,裡面和外面一個溫度,椅子就一把好的,上面還一層灰,他壓根不敢坐,預備一會兒一定要和何雅好好地談談,讓她趕快甩了這個包袱。

但好一會兒都沒見何雅進來,他那個相公倒是卑躬屈膝地站在一旁,看着就礙眼,得,爺先冷冷你,用氣勢壓死你。

藍景明不屑跟沈澈講話,沈澈卻鼓足了勇氣道:“侯爺您請上座。”

藍景明眉毛一挑,冷道:“爺就喜歡站着。”眼睛卻瞧着屋外。

沈澈知他是等着何雅來好羞辱自己,只作不知,越是瞧不上他,他越高興,玉硯那傻小子怎會懂,小老虎頭上已經冠了一個“沈”字,他別的招沒有,這個足矣。

所以藍景明看見何雅端着茶水進來時,眼珠子有點想掉出來。

何雅也覺得好笑,自己竟然乖乖地去燒水了,不過竈上本來就有熱水,直接泡了兩杯茶便端過來了。

既然作戲,不妨再真一些,一會兒小明子怒起來,看沈澈如何招架。何雅這麼想着,親自端起茶碗先奉給沈澈,然後又轉向藍景明。

她幾乎沒伺候過別人,端個茶碗也隨便一遞,不過那只是手上動作,腳底下卻突然一滑,腿窩後面好像有股力,實際上也沒感覺到碰到哪了,身子猝然前撲,她是極快地穩住了身子,藍景明可慘了,滾燙的茶水一半潑在胸口上,另外一半因他一檔,全灑在手上,疼得他齜牙咧嘴起來。

若不是沈澈在,他早就叫了起來,饒是如此,仍是咬牙切齒道:“何雅……”

“侯爺恕罪,都怪賤內笨手笨腳……何氏,你速下去!”看來這兩個人也不是親密無間。

賤內?何氏?何雅伸向藍景明的手一縮,才上了一天學,長進這麼大?她狐疑看去,卻見沈澈衝她一擠眼,見她發愣,又是一擠,再一擠,還一擠。

何雅:……萌不是這麼賣的。

藍景明忍無可忍,你當誰是傻子?

“沈二,你聽好了!阿雅,你過來,這種破地方你怎麼能住,馬上收拾東西跟我走!”

何雅已經很多年沒見過藍景明如此沉不住氣,連手腕都他被握得有些疼,不過除了藍景明溫熱的手,腕上還有一片涼涼的觸覺,沈澈五根白的有些發青的手指抓的一樣用力。

“侯爺,請問您要帶賤內去哪?”沈澈臉上殘留着笑意,“賤內”兩個字咬得很清。

“賤內”,一個好詞兒。

“滾開!憑你也配得上阿雅!”藍景明怒了,想他心狠手辣,多少人望風而逃,這人果真是個傻子。

沈澈不放手:“她是我娘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