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4、難以割捨
除夕之夜,佩格尼茨河畔,兩個人影靜靜而立。
沒有煙花爆竹,只有粼粼波光搖曳。
徐盡歡站在他身後,看着他出神的凝視河面,想問,又怕打擾他,看得出他心情不好,伸手從後面抱住他。
鬱雲川回神,掙開她,把手裡那枝天堂鳥放在河岸邊,回頭說:“如果沒有你,不知道今年我還敢不敢來這裡。”
猶豫了一瞬,她還是問道:“都沒怎麼聽你提起你母親,這裡……是不是和你母親有關?琬”
“嗯,就在這裡。”他聲音艱澀的說:“失蹤了半個月後,就是在這裡……打撈到她的身體的。“海天中文”更新最快,全文字手打”
徐盡歡悚然動容,冬天河水溫度低,屍體不易腐敗,會長時間沉在水底,河面又結冰,無怪會一直找不到,也無怪會在這裡遇見他。
沒想到對他來說,紐倫堡竟是個不堪回首的傷心地藤。
嘆了口氣,握緊他的手問:“爲什麼?是失足嗎?”
“不知道,”鬱雲川低頭,撫着她的發說:“你知道嗎?你們很像。”
徐盡歡呆住,這句話包含的意思太多了,是說她們性格很像,還是經歷或者病情很像?難怪一開始鬱雲川對她就是特別的,一直以爲他是同情她。
當然了,兩人相處這麼久,她不可能膚淺的以爲鬱雲川和她在一起是把她當成替百度搜索“海天中文”看最新章節代品,如果他是這樣的人,也不值得她戀戀不忘這麼久。
記得有一段時間他刻意疏遠她,眉間總有些掙扎,也許那時候是在做決定吧,他已經過了年少衝動的年紀,和她在一起是經過深思熟慮的。
越是情到深處,越是謹慎小心,總怕思慮不周而帶給對方傷害。
“你不是一直很好奇那個女人的身份嗎?”鬱雲川低聲問。
“哪個?”問題跳躍太大,徐盡歡一時沒反應過來。
“去學校找我的那個,”鬱雲川淡淡的說:“她是我姐姐。”
“什麼?”徐盡歡張口結舌,她什麼情況都想到了,甚至以百度搜索“海天中文”看最新章節爲那是他前妻,沒想到居然是……姐姐?太玄幻了吧?
鬱雲川料到她會是這樣的反應,又補充了一句:“同父異母。”
徐盡歡就有些明白了,怪不得他爺爺奶奶對自己兒子不管不問呢,依照老爺子剛直嚴謹的性格,兒子做出這種事,必定會引以爲恥。
可如果他父親出軌了,有了孩子不該是他妹妹嗎?怎麼會是姐姐?
在鬱雲川接下來的講訴中,她才明白爲什麼他一直都不肯提起自己的過去,從他的出生開始,就註定是個錯誤,也造就了他半生的坎坷。
其實事情也不是很複雜,鬱父與鬱母訂婚完全是家長的決定,而鬱父卻是個風流不羈的人物,爲了表達自己的不滿,常常流連花叢,夜不歸宿,後來與一個小有名氣的女演員看對了眼,待女演員已經有了身孕後,他提出悔婚。
可這邊婚禮都籌備的差不多,就等着迎娶新娘了,當時鬱家也是有頭有臉的中醫世家,兼濟蒼生的名號在外,又怎能出爾反爾,老爺子大發雷霆,一怒之下將鬱父趕出了家門。
一個不務正業的人被斷了財路能獨立在存多久?兩個月不到鬱父就又回到鬱家,說已經與女演員斷了聯繫,那孩子不是他的,老老實實迎娶了鬱母。
那個時候觀念還比較落後,鬱母性子溫婉,覺得結婚了就該與丈夫好好相處,奈何縱使她百般柔情,丈夫對她始終冷漠的像個陌生人。
後來有次出門,她偶然發現自己的丈夫居然和另一個女人走在一起,兩人牽着一個十多歲的小女孩,一家人其樂融融,好不幸福,而那個女人,就是婚前與他好過的女演員。
鬱母深知十多年了丈夫都不回頭,再勸也無用,當即提出了離婚,帶着正在讀初中的鬱雲川遠赴德國投奔閨蜜好友解語去了。
去德國後生活並不好過,經濟拮据不說,沒多久他就發現鬱母得了非常嚴重的抑鬱症,常常說一些莫名其妙的話,有時又幾天不說一句,喜怒無常,性情大變。
其實他的中醫大部分都是博覽醫書自學的,所以那時候他還沒有能力治好母親。
好在鬱母的好友解語就是心理醫生,他就帶着鬱母住在了紐倫堡,三年過去,鬱母的病情沒有半點好轉的跡象,不過平時有解語照顧,也算相安無事。
後來他考去海德堡求學,一邊要學習一邊又要打工養家,醫學是個費時費腦的學科,需要大量時間研究實驗,他忙的幾乎連睡覺的時間都沒有,更沒有時間回去探望母親。
直到又過了兩年,解語聯繫到他說鬱母不見了,整個紐倫堡都找不到。
這麼多年母子相依爲命,雖然母親時常瘋瘋癲癲,但那是支撐着他艱難走下去的唯一希望。
他回到紐倫堡,發了瘋的找遍每個地方,又去了周邊城鎮尋找,去過了每一個母親可能去的地方,直到半個月後,鬱母的屍體被定期清理河道的工作人員撈起。
父親的無情與生活的艱辛讓他立志,學好醫術,治好母親,給她一個無憂無慮的未來,可惜無論是生病還是死亡,他都束手無策,束手無策……
後來回國,得知自他們母子離開後,老爺子就把鬱父趕出了家門,他找到鬱父的時候,已經住進了療養院,據說鬱父珍視疼愛的女兒其實是女演員與別人的孩子,在得知這一消息的時候當場氣的腦出血,中風之後,女演員與別人雙宿雙飛,那女孩還算有良心,把鬱父扔在了療養院。
說道這裡,鬱雲川的神情很冷,眸中卻有着深切的悲哀。
如果能幸福,誰願意去恨一個人?
“很長一段時間,我經常去南郊療養院,看到他有口說不出,被我氣的渾身顫抖的模樣我就覺得很痛快,只要我動一動手就能治好他的病,但是我偏不,阿歡,你知道那種感覺嗎?不管怎麼說他都是我的親生父親,我知道我這麼做不對,可我控制不住自己,一面自責一面享受着變態的痛快,有時候我都覺得自己要瘋了。”
徐盡歡早已淚盈於睫,雖然早猜到他必定有一段不堪的過去,但真到親耳聽到之後又覺得還是什麼都不知道的好。“別說了,你沒有錯,真的,做到這樣已經很好了,”她抱住他,自己先哭了起來。
“不是的,你不知道,……一年前,他自殺了……在療養院,從三樓爬了出去,”鬱雲川凝視着結冰的河面,痛聲說:“以頭着地,面目全非……”
這次徐盡歡徹底無言,只是顫抖着手臂緊緊抱着他,他心裡已經夠痛的了,最後卻還要被自己的父親這樣報復,給他留下終生的創傷。
以前她總遺憾沒能早點遇見他,而認識他之後,在他做痛苦的時候,她依然不在。
爲什麼要這麼任性,爲什麼不回去看一看他?總以爲自己相思最苦,孰不知這種逃避的行爲有多可恥!
這樣自私的她怎麼值得他千里迢迢追來德國,怎麼值得他苦等兩年?
“雲川,對不起,對不起……我、我應該回去找你。”
現在他心裡肯定不好受,她不能再哭哭啼啼,於是擦乾眼淚說:“別傷心了,以後會好的,都過去了,只要你需要,我都不會再離開你。”
鬱雲川低頭,情緒平復了一些,凝視着她的眼睛認真道:“我今天跟你說這些,並非是爲了讓你愧疚自責,我只是想問你……”
“問我什麼?”
“認識了這樣的我,你……還願不願意把你的一生交給我,讓我來照顧你?”
徐盡歡呆了一呆,哽咽的幾乎失聲,拼命點頭:“願意願意,我願意!”
他脣角微顫,往上揚了揚,眸子在夜色下閃出光輝:“說好的,以後不會再離開我。”
“嗯。”
“一直陪我到最後。”
“嗯,一直到最後。”
“天地爲證!”
“歲月爲憑!”
轟轟烈烈的愛刻骨銘心,然而自然而然、水到渠成的愛卻最難割捨,不知道什麼時候,他已經完美的融入了你的生命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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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完,會有番外。o)28∩0∩)29o)7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