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風從幾個人的面前吹拂而過,男人的眉眼之間閃過了一絲慌亂,而後慢慢地坐定。
他笑着說道:“姑娘怎麼什麼事情都又要想到絕命司?難道說中原武林中,除了絕命司就沒有其他的幫派了?”
完顏紅菱的眉眼之間閃過了狡黠。
這個人用了“又”這個字。
難道說這個人從他們在遭受西涼瀲灩襲擊的時候就已經在身邊了?
完顏紅菱小心翼翼地與段墨舒使了個眼色,段墨舒已是瞭然。
完顏紅菱笑着說道:“絕命司中多有能人異世,你的武功這般高超,我要懷疑你也正常。”
說話之間,已經緩緩地將自己手上的斷紅菱給收了回來,斷紅菱拂過了男人的臉頰,男人覺得一陣微涼。
“怎麼,真的要放我走?”男人說話時分明是對着段墨舒的。
段墨舒仍保持警惕的狀態,他其實是在賭,賭自己到底能不能完全地收了面前的這個男人。
他自己也說了,不過是某種試探,若是這種試探來自於對他的考量呢?
如今段墨舒知道自己的身邊最缺乏的是誰。
不是忠心耿耿的,而是能力超羣的。
所以說這個人還算是段墨舒真的想要的。
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氣,說道:“留你一條命,是爲了讓你知道,什麼叫做明珠暗投,你這樣好的武藝,卻要給別人賣命,不如就歸了正統,做我的謀士如何?”
此間的挑撥離間很是刺耳,但着實讓這個男人的內心隨之一動。
完顏紅菱敏銳地捕捉到了男人臉上的表情,與段墨舒意味深長的對視一笑,雙方皆是一種瞭然。
“廢話少說。”男人冷冷地說道,眼神之間全是鄙視。
段墨舒尋思了片刻,說道:“我有一個要求,若是你可以答應我,我可以放了你。”
段墨舒的聲音裡帶着某種釋然,完顏紅菱輕輕地皺起了眉頭。
若是不懂得斬草除根,可不是江湖人的大忌嗎?難道說向來英明神武的段墨舒不知道其中的道理?
“你要保證我在蛇番中的安全。”段墨舒淡淡說道。
男人手心的汗水慢慢地積攢了起來,要保證他的安全有什麼難的,整個蛇番都是他的家族創建的,儘管發展的這麼些年來,蛇番之中的勢力層出不窮,可是到最後,還是要聽他們一言。
若不是最近有人找上了他,他也不可能出手管這樣的事情來,如今聽段墨舒這麼一說,反而覺得他是個拎得清的男人。
“怎麼?沒有辦法保證?”段墨舒笑着問道。
激將法?男人淡淡地想,我還沒有這麼蠢,隨隨便便地被你的三言兩語給刺激到。
他搖了搖頭,完顏紅菱從沒見過這麼傲慢的人,便是抽手又將手中的紅菱指向了這個男人,男人只意味深長地將目光投到了段墨舒的身上。
有淡淡的沉默在流轉,段墨舒真誠地看着男人的眼睛,男人轉念一想,若是真的能用段墨舒在蛇番的平安來換取自己的一條命,有什麼難的?反正要絕殺段墨舒,機會多的是,更何況,他沈顏風從來就不願意被人挾持,到時候與段墨舒是敵是友還要分兩邊說呢。
便是這麼想着,沈顏風的神色慢慢地變得溫和了起來,他淡淡地說道:“要保證你的安全不難,只是你出了蛇番之後,是生是死與我沒有半點關係。”
段墨舒冷冷地一笑,“這是自然。”
須臾之間,這個合作關係便是達成了,段墨舒慢慢地收斂了功力,便是將那橫亙在自己與沈顏風之間的結界給迅速地破開了,沈顏風感覺到身上好像有一陣清風拂過一般,再慢慢地大量去,那三個人無影無蹤了。
“你怎麼回事?隨隨便便就做出了判斷,也不擔心他惱了你嗎?”
等到衆人都走了之後,持扇人才慢慢地來到了沈顏風的面前,說道。
而此時的逸水屋中,一陣嘆息從兩人之間滑落。
“其實有情愛也不是什麼要緊的事情,關鍵在於在不失理智的情況下表達對對方的愛戀。”逸風緩緩地說道。
逸水聽着,心頭慢慢地萌生了一些對完顏紅菱的想念。
若說自己大半輩子都在爲別人而活,如今他也想要爲自己搏一搏了。
“大哥,你都知道了?”逸水問。
逸風沉沉地點了點頭,他多少也能猜中幾分,其實結局從一開始就已經註定好了,在藥林谷中,逸風看到逸水的神色這般深情,就應該想到此後的禍患。
“我若是不知道一些,還怎麼做你的大哥?”逸風微微笑着,有時候他已經不知道該如何定義自己面前的這個人了,有的時候分明是古靈精怪的,可是偏偏又最是懂事。
要壓抑自己的愛恨怎麼容易,就算是他,也難免有心緒糾結的地方,更何況是這個逍遙慣了的弟弟呢?
一陣心疼浮上心頭。
“大哥,我是有事情瞞着你們,但是我能做出的最大的保證是,我絕對沒有背叛你們。這件事情我會繼續調查,若是大哥還相信我,就給我一個反敗爲勝的機會吧。”逸水的聲音裡帶着篤定。
戴罪立功這樣的本事,逸風相信他是有的,若不是因爲一時之間被完顏紅菱的人格所感染了,逸水怎麼會忘記了紅瑪瑙自身所帶的屬性呢?
更重要的事情是,逸風還不能確定這件事情到底與完顏紅菱有沒有關係。
便是這麼想着,逸風點了點頭,笑着說:“你知道就好,明天我來找你,跟我說一下你的計劃。”
逸水點了點頭,逸風的腳步已經移到了門邊,驟然將門打開,感受到的是一陣如春風溫暖的花海。
花都開好了呢。
便是這麼想着,大步流星地出了房門。
逸水緩緩地站了起來,完顏紅菱怎麼可能做這樣的事情呢?
逸水相信自己看人的本事,他從來就沒有輸過,更何況,這紅瑪瑙本身聯動的兩邊就與完顏紅菱沒有關係,相傳紅瑪瑙的身後有一整個情報機關,難道不能懷疑到情報網本身嗎?
從很早開始,逸水就懷疑,自己身邊的人是不是真的與世隔絕了,他們中與外界總是若即若離,可若是真的靠着躲避來給自己求一條活路,真的現實嗎?
猜忌當真是最讓人沮喪的事情了,便是在與兄弟之間都要存了這樣的猜疑,可是不這樣又能如何呢?
剛纔逸雲疏遠的眼神讓逸水的心中泛起了一陣陣的酸楚,他也沒有想過,原來自己這麼想要獲得認同,最首先的事情竟然是先懷疑內部的人。
偌大的房間中,逸雲平躺在牀上,用酒葫蘆放在嘴巴中,甘甜的味道瞬間從口腔流到了胃中,從前喝酒是一種享受,可是如今卻是消愁的工具。
雖然他可以對逸水產生懷疑,但他不忍心看到洛盼桃這般盛氣凌人的姿態,逸水畢竟是他從小到大的兄弟,一時之間的錯事沒有關係,可爲什麼在洛盼桃那裡卻變成了這般罪不可恕的行爲了?
恍惚之間,他想到了從前老閣主對他們說的話,對洛盼桃不能百般寵愛,要在適當的時候告訴她這個世界有多麼殘酷。
原來老閣主對自己的女兒已這麼瞭解,只是逸風對洛盼桃的疼愛與自以爲是的虧欠是否會害了洛盼桃呢?
這麼想着,逸風推開門來,一陣清風迅速翻轉上了牀榻,逸雲連忙閉上眼睛,將目光中的猜忌全部都遮擋了過去。
“可不要再裝睡了,我還不知道你麼?”
逸風的聲音沉沉地響起,逸雲這才慢慢地睜開,脣齒之間帶着調皮。
“怎麼了?我還需要裝睡?只要給我一葫蘆的好酒,我自會睡去。”
逸雲斜斜地看了一眼逸風,逸風的手中原來還端着一個酒壺子,逸雲是無酒不歡的,如今聞着香味也慢慢地站起來,神色之間分明是饞蟲的樣子。
“好哥哥,你是要懲罰我的嗎?故意用這樣的東西來刺激我?”說話之間便是舔了舔嘴脣,這個世界上,還有誰能夠阻擋逸雲對酒肉的喜愛呢?
逸風將手中的酒壺子拿到了一邊,說道:“這酒可是我從隱逸閣帶出來的,以前不和你說,就是怕你這個大酒鬼偷偷喝了去,如今看來,是拿出來的時候了。”
說着便是從桌子上取了兩個茶杯,先是倒出一杯來,放在鼻子下面好好地聞了一番,沁人心脾的甜味瞬間襲來。
有風吹來,夾雜着酒的味道鑽到了逸雲的鼻子底下,他更加急不可耐了起來,可是逸風分明是將酒壺子固定在了自己的手上,逸雲知道,大哥的內力是四個人中最高的,且不說現在酒壺子在他的手上,便是這酒壺子不在他的手上,以逸風的控場能力,逸雲也未必可以輕易地拿到。
“大哥,你說吧,有什麼事情是我可以效勞的。”逸雲討好一般。
逸風輕輕嘬了一口酒,神色自若地說道:“從你與洛盼桃決定試探逸水開始吧。”
逸雲的心思一沉,果然這個世界上還有什麼事情可以瞞得過逸風呢?他有些無可奈何地笑着,神色之間的尷尬突然就顯現了出來。
“我哪裡和小主人私通有無啊,大哥你也是太看得起我了。”逸雲一臉壞笑的樣子,屁股已經穩穩地坐了下來,挨着逸風坐着,還能感受到酒香,可即便是這樣,逸雲的嘴巴就更饞了,他細想片刻,說道:“大哥,不如這樣好不好,你先讓我喝一口,有什麼事情我們好說。”
逸風心中直覺得好笑,原本這樣好的酒是想要派上更大的用場的,可是如今兄弟之間的關係已經到了這樣水深火熱的境地了,他可不能再坐視不管了。
從前兄弟之間的嬉笑打鬧好像是突然之間又回到了眼前,有一種久違的親切感,只是時過境遷之後,就來逸風自己都不知道,除去了這笑意盈盈的眼神,他們兩人之間還剩什麼了。
“不行,我還不知道你嗎?若是等到將你這個饞蟲勾上了,再想從你的口中套出什麼東西就難了。”說着便是將酒壺子推到了更遠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