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結局(下)

大結局(下)

駱晴晴愣了好久,直到悄無聲息的眼淚滾落到自己的手背上,直到同樣驚詫異常的麥萌走過來攬住了她的肩膀,她才醒了過來,連忙擡手抹抹淚,慢慢地走了過去……

子萱拉着“爹地”的衣服,男人轉過頭來,視線下意識地下移,看到是個孩子的時候,眉心不悅地蹙起,“誰是你爹地?”

話剛問出口,男人感覺到三個黑影向自己壓過來,遲疑了一下,緩緩擡起頭,看到迎面走過來的駱晴晴的時候,俊目裡滑過一抹憂疑,隨即手放開了懷裡的女人,嘴角浮起不羈和玩味的笑:“你是,駱晴晴?”

駱晴晴腳步一滯,停在了離他僅兩米遠的地方,楚楚水眸裡漾起不可思議的震驚,什麼?他爲什麼要假裝不認識自己?

旋即,她咬了咬脣,硬生生忍住眼裡委屈的淚水,自嘲地勾了勾脣,他這難道是不想認識我和子萱嗎?難道想要用這種方式來真正地報復我嗎?既然回來了,也不回家,還在衆目睽睽之下帶着這麼嫵媚的一個女孩……

子萱看到“爹地”眼裡的陌生,怯怯地放開他的衣服,委屈地撲進了駱晴晴的懷裡哭起來:“媽咪,爹地怎麼了?爹地不認識子萱了?”

“乖,寶貝!他不是你爹地,既然他不認識我們,我們也不認識他!”駱晴晴賭氣般地最後看了一眼男人,牽着子萱轉身準備離去。

可剛一轉身,不爭氣的眼淚就涌了出來。

麥萌不幹了!伸手攔住駱晴晴,“你等等!”

然後,她抱起雙臂,臉上帶着鄙夷的譏笑一步步朝男人走過去,男人嘴角依然掛着不羈的笑,眸子裡滿是不屑,“你又是誰?”

“去你妹的!”麥萌上前一拳頭打在他的臉上,抓起他的衣服厲聲罵道:“你不認識老孃沒關係,因爲老孃我也不認識你!但是,你要是連自己的妻子和女兒都不認,老孃纔不管你是誰,先打斷你一條腿再說!”

看到麥萌又施暴了,張嘉銘手捂住嘴“喲”得一聲,站在駱晴晴和子萱面前張開雙臂護住了她們:“快走快走,太血腥太暴力了,孕婦兒童不宜,快走!”

和男人在一起的那個一直沒搞清狀況的美女這回算是清醒過來了,嚇得花容失色,連忙過來撕扯,“你誰啊你,哪裡來的潑婦?”

“滾你丫的!潑婦總比情婦小三賤人受人尊敬吧!你沒資格跟老孃說話,滾一邊去!”麥萌一使勁,抓着那女人的小手腕用力一甩,女人被甩出去兩米開完,差點撞到吧檯,嚇得驚叫起來。

周圍用餐的人也都放下了手裡的餐具,皆是一副好奇看熱鬧的表情,視線全都集中到了被打的男人身上。

男人舔了舔嘴角腥甜的血液,偏着腦袋衝麥萌不屑地一笑:“你就是那個LES吧?一看你這火爆的脾氣,應該是個小T吧?”

“T你妹!”

麥萌氣不打一處來,這男人太他媽欠抽了,演戲也不至於這麼爛的演技吧,她攥起的拳頭正要揮上去,駱晴晴在身後喊住了她:“萌萌,走吧!”

麥萌稍一遲疑,被男人嫌惡地推開了她:“你看清楚了,我是不是你們要找的人?”

“是啊,認錯人了!我們怎麼能把眼前這個不要臉的畜生看成是我們要找的人呢!還真是眼拙!對不起啊!”麥萌順着他的話,想都沒想,故意假惺惺地道歉。隨即,她換做一副溫柔的笑臉看向旁邊被嚇得目驚口呆的女人,“小妞,身材還不錯,考慮考慮跟我混?”

“神經病!”女人柳眉蹙起,小聲罵了一句,躲在男人背後不敢看麥萌。

男人在女人耳邊耳語了一句,那女人嬌羞地看了他一眼:“討厭,那我先走了!等你哦!你小心這幾個潑婦!”

“賤人!”麥萌惡狠狠地從牙縫裡吐出倆字!

這個時候,料理店的老闆聞訊趕來,笑臉軟語地勸架,麥萌最後瞪了一眼嘴角還沁着血絲的男人,警告道:“姓方的,有本事裝孫子,有種就給老孃永遠裝下去!”

說完,麥萌擡起腳向他的膝蓋踢了過去,出其不意的一腳讓他吃痛地彎下腰去,麥萌冷哼一聲,正準備滿意地離去,視線掠過他的腿時,看到他腳腕處若隱若現的一個紋身時,愣在了原地。

“褲腳給老孃捲上去!”麥萌視線上移像是第一次見到他一樣,睜着不可置信的眼睛看向他,聲音帶着顫抖。

男人似乎一直在對她一系列野蠻的動作有所隱忍,擡起頭故意跺了跺腳,嘴角浮起一抹冷笑:“施暴施完了,還想怎麼樣?這裡人多,不太好吧?”

“我讓你給我把褲腳弄上去!”麥萌怒吼了一聲,走上前蹲下去,硬是拽着他的褲子,把褲腳捲了上去,他的腳踝處的一個展翅飛翔的老鷹紋身,全部展露了出來。

所有人都愣住了,不知道麥萌想幹什麼,男人更是一臉詫異,蹙起眉好奇地看着她。

麥萌看到那栩栩如生的老鷹那雙紅色的鷹眸時,眼睛裡的錯愕慢慢變成震驚,再又震驚變成了憤怒,狠戾……

她站起來,乜斜着眸子看向他,聲音裡是因爲懷疑而強壓住的怨恨:“你不是子萱的爹地,你是誰?”

男人呵呵笑出了聲,挑釁地冷笑:“爹地?哈哈,你說的是那個女孩嗎?倒是蠻可愛,白送我我也不嫌棄!”

他指了指拉着駱晴晴手怯生生的眼神看着自己的子萱,駱晴晴看到他腳踝的紋身,也頓覺詫異,沒有人比她更瞭解方宇迪的身體了,以前根本沒有紋身,以他的性格,怎麼會去紋身……

“萌萌,你想說什麼?”駱晴晴把子萱交給張嘉銘,自己走過來碰了碰麥萌的胳膊。

“我問你,你是誰?”麥萌眼含恨意地直勾勾盯着男人那雙玩味的眸子。

男人看了一眼駱晴晴和子萱,斂起臉上的笑意,冷冷地說:“你們認錯人了!我根本不認識你們!”

說完,他大步離開了料理店,頭也沒回。

駱晴晴看着他快步離去的背影,抿了抿脣,蹙起眉像是在想什麼,又像是在懷疑什麼。

“畜生!”良久,麥萌從牙縫裡吐出兩個字,拉着幾個人坐回了原位。

“媽咪,那個人不是爹地,他好凶!他爲什麼跟爹地長一個樣子?”子萱靈動的大黑眸裡閃着淚花,撅起小嘴異常委屈。

一個多月沒見爹地了,爹地難道忘記了子萱了?爹地難道不愛子萱了?

麥萌也不顧及孕婦在場,連續抽了三根菸之後,又點了一根問駱晴晴:“方宇迪是不是有兄弟?”

兄弟?駱晴晴恍然大悟,她突然想起來方芳在方宇迪走之後來別墅告訴過她,撞死自己父母的就是方宇翔,是方宇迪的弟弟……難道是雙胞胎?當時太着急了,還沒聽方芳說完,就走了。

“我現在給他們打電話,你們等等。”駱晴晴去拿手機的手都有點顫抖,好不容易拿出手機了卻不知道撥給誰。

方芳?她沒有她的號碼。

劉凱?王顯達?他們也是外人……會知道嗎?

猶豫了幾秒鐘,還是撥給了凌浩。

“喂——”電話那邊,是凌浩低沉的聲音。

駱晴晴心裡一顫,結結巴巴地問:“你知道不知道,方宇翔有個弟弟,不……應該說,方宇翔的真名叫方宇迪,就是失蹤的方宇翔,而他還有個弟弟,纔是真正的方宇翔?”

自從上次在辦公室見面之後,他們再也沒見過面。凌浩每天強撐着精神,假裝若無其事地上班,下班之後卻習慣了去酒吧買醉。他想不通,爲什麼自己最愛的女人,竟然是欺騙自己最深的人。

難道他們真的就一點可能都沒有了嗎?

“你在說什麼?”今天是週末,方芳去了方宅,此時的凌浩在家裡的吧檯上,自斟自酌。不知道喝了多少了,旁邊是兩個紅酒瓶,他的神色已有些許微醉。

“我想知道,方宇迪和方宇翔是不是雙胞胎?”駱晴晴的聲音已經開始急切。

“呵呵,晴晴,你是想某個人想個幻覺了吧?方宇翔就是方宇翔,他哪裡來的哥哥弟弟啊!”

“告訴我方芳在哪裡,我要問她,她親口告訴過我方宇翔就是方宇迪,真正的方宇翔因爲撞了我父母,進了監獄!你不信的話,可以去問方芳!”

凌浩握着手機的手一鬆,電話從手裡滑落,重重地掉在了地上!怎麼可能?他連忙從吧檯上下來,抓起車鑰匙出了門。

“不用問了!事實已經很明顯了,我們都被方家這狸貓換太子的事給忽悠了!”麥萌又點了一根菸,淡淡地說:“方芳不可能騙你的,我們剛纔看到的,很可能就不是方宇迪,根本就是真正的方宇翔!”

駱晴晴急於把事情搞清楚,抱着試一試的心態撥通了劉凱的電話。

“劉總監,告訴我,方宇翔是不是出來了?他不僅是方宇迪的弟弟,而且還是雙胞胎弟弟,對不對?”電話一接通,她急切地問道。

劉凱現在正在和馬一金吃飯,不動聲色地看了一眼馬一金,對着電話說:“是的,具體的事情我還沒來及告訴你,明天到了公司詳談!”

這事,不僅駱晴晴不知道,連馬一金也是被隱瞞了的!方宇迪沒有回來之前,還是繼續隱瞞着比較好。

駱晴晴拿着手機,怔怔地愣了好久,才緩過神來,轉過去給麥萌說話的時候,眼淚唰得流了出來:“是的,剛纔那個人不是他……他不會那樣冷漠地對我和子萱的!他是方宇迪的弟弟,方宇翔!”

“媽的!”麥萌忍不住爆了一句粗口。

“就是就是啊,我就說方少那麼愛子萱寶貝,怎麼會對寶貝那麼兇呢!”張嘉銘連忙撫慰子萱。

“萌萌,到底怎麼回事?你看到他腳踝的那個紋身,怎麼那麼大反應?”駱晴晴問。

麥萌不說話,掐滅手裡的煙,低頭吃東西,臉上是拒人千里之外的冷漠。駱晴晴和張嘉銘相互看了一眼,微微嘆口氣,也只好不再問。

吃完飯,麥萌給酒吧的弟兄們打了個電話,說今天身體欠佳,自己就不過去了。見她心情很不好,駱晴晴藉口好久沒有一起睡在一起聊天了,帶着子萱跟着她回到了她們原來的家。

白色奧迪在方宅門前緊急剎車,車子還未完全停穩,臉上烏雲密佈的凌浩走下來,陰着臉大步向裡面走去。

方恆山和方芳正在吃飯,看到凌浩進來,方恆山連忙殷勤地讓傭人加碗筷,方芳更是一臉驚喜:“你不是說加班嗎?怎麼突然來了?”

凌浩不吭聲,走過去拉着方芳說:“先跟我上樓一下,有點事問你。”

方芳這時才聞到他身上的一股酒味:“你喝酒了?”

“走吧,去你房間。”凌浩仍陰着臉,不顧方恆山詫異詢問的眼神,拉着大肚子的方芳上了樓。

“砰”得一聲,門被鎖上,凌浩這才放開了手裡的方芳。

“你怎麼了?Augus,是不是出什麼事了?”方芳見他情緒不對,關切地問。

凌浩吐出一口氣,強壓着心中無名的怒火,轉身平靜地問方芳:“你是不是不止有方宇翔一個弟弟?”

“什麼意思?”方芳問了一句之後,纔想起來,難道他知道了?

“還想隱瞞我到多久?你是不是有兩個弟弟,一個叫方宇翔,一個叫方宇迪!”凌浩着急了,抓住方芳的胳膊,似是在咬着牙問,語氣裡是掩飾不住的不悅。

方芳看到他眼睛裡陌生的淡漠和責備,心裡不由地涼了一層,勉強地擠出一絲笑,點點頭:“Augus,不是我不告訴你,當年公司出了事之後,每個董事是簽了保密合同的。爲了方氏,我才隱瞞了你。你所認識的方宇翔,其實是方宇迪,真正的方宇翔因爲要承擔刑事責任,被送進了監獄。”

“那,他爲什麼進監獄?”凌浩急迫地問。

“出了車禍,撞死了人。”

果然如此!

凌浩的雙手無力地垂下來……難道自己這些年一直恨錯了人?呵呵……這些年來,自認爲是方氏清楚所有事情的人,原來,自己竟然一直被列在“外人”的行列!愚蠢!愚蠢!

“爲什麼不告訴我?就算當年你不告訴我,這幾年,我們關係這麼親密,你還不告訴我?爲什麼?你們方家人根本一直沒有接受我!”凌浩擰着眉,一步步逼近方芳,陰冷的眼神狠狠地盯着她質問道。

“Augus!你冷靜點!這並不是什麼值得計較的事,不是嗎?”方芳在他的緊逼下不由地後退兩步,下意識地扶住了肚子。

“呵呵,是啊,不值得計較,一點都不值得計較!”凌浩冷笑道,“可是你知道嗎,你這樣會讓我認爲你根本不相信我,一點都不相信我!”

“相信?”方芳的眼淚始料不及地滾落,她倔強地仰起臉,讓眼淚儘量少地流出來,“那你相信我嗎?你若信我,我也完全信你。可是你,從始至終信了我多少,又隱瞞了我多少事?而我,除了我弟弟的事沒有告訴你之外,我問心無愧!”

凌浩愣住了,他從來沒有見過端莊溫柔的方芳在自己面前這樣過,他看着她即使顫抖着雙肩在哭,也要雙手緊緊地護住肚子,心裡滑過一抹不忍,“對不起,因爲我是從別人口中得知的,我覺得作爲你的丈夫,作爲方氏的一員,我有資格知道。所以,我才着急了……”

他走上前,將方芳輕輕地攬進自己的懷裡,可揹着方芳的那張臉上,卻仍是陰狠冰冷的模樣。

方芳委屈地抹了抹淚,從他懷裡掙脫出來,說:“本來宇翔還有大半年的時間才能出來,可是沒想到宇迪走了之後就真的不打算回來了,老爸就只能想辦法把宇翔提前從監獄裡弄了出來。他昨天才回來,我知道隱瞞不住你,也一直在想該找個什麼機會告訴你。以你的聰明,肯定會發現明天出現在方氏的總裁與原來的方宇翔根本就是兩個人。”

“你的意思是,他們不僅是兄弟,長得很像?”凌浩敏感地猜道。

“嗯,雙胞胎。”方芳點點頭。

“呵,我早該猜到啊!”凌浩鄙夷地恨起自己,現在想想,竟然才發現自己認識的方宇翔跟傳說中的方宇翔真的有太多異樣!

方芳繼續說:“他們倆雖是一胎所生,但性格愛好迥異。宇迪喜靜,學的也是安靜的東西,宇翔就不一樣了,根本安靜不下來,喜歡火爆極限的東西。出事進了監獄之後,他才被迫學習管理學習財經,人也改變了不少。飛揚跋扈少了,學會了忍讓和寬恕,也學會了擔當和責任。明天上班後,這個方氏真正的繼承人,就會神不知鬼不覺地回公司去做他應該做的事!”

“好!明天,我去好好見見我這個還從未見過面的小舅子!”

晚上,子萱睡下之後,駱晴晴走出臥室,看到麥萌果然坐在客廳陽臺上抽菸,熱了一杯牛奶走了過去。

“少抽點菸!”駱晴晴把手裡的牛奶遞給麥萌。

麥萌看了她一眼,沒有去接牛奶,指了指旁邊的椅子:“你少站會,坐着吧!”

說着,兩個人圍着小圓桌面對面坐了下來。

麥萌掐滅了煙,訕訕地笑道:“對不起啊晴晴,老在你跟前抽菸,孩子出生要是缺斤短兩的,送給我,我給你養!”

“少來!真要有歉意,就把煙戒掉!”駱晴晴嗔怪地笑了笑,把熱牛奶放在桌上,推給了她。

“哎!哪有這麼容易!你以爲戒菸真是戒掉這根菸嗎?”麥萌端着牛奶指了指桌上的煙盒,意味深長地笑了笑。

“是啊,記得張曼玉在《花樣年華》裡說過這樣一句話:煙是我寂寞時的情人,可以摸到它,聞到它,看到它,呼吸到它,它跳舞給我看!”駱晴晴探究地看了一眼麥萌,佯裝若無其事地說:“我雖然不抽菸,但我聽說每個抽菸的女人背後,都有一個故事……”

“切——臭丫頭,拐着彎說這麼多,不就是想知道方宇翔身上那個紋身的故事麼?”麥萌戳了戳駱晴晴的腦門,直接戳穿了她的好奇心。

“嘿嘿,我是怕有些事你藏在心裡太久,老憋着不好!”

“可不是麼,若不是今天看到方宇翔,我或許會一輩子都想不起來曾經發生的那些事。”麥萌收起臉上的笑意,眸子裡蒙上一層淡淡的憂傷。

駱晴晴不語,擺出一副焦急傾聽的樣子,等着她開口。

麥萌還是忍不住,“啪”得點燃一根菸,輕輕吸一口,徐徐吐出煙霧,嘴角浮着淡澀的笑說:“打我記事起,我只知道我有舅舅舅媽,沒有爸爸媽媽。十三的時候吧,出來混社會,認識了一個從孤兒院長大的女孩,叫娟娟,比我大一歲。我們一起當童工貼廣告,擺地攤發傳單……租一個房子,睡一張大牀,關係好得就像失散多年的姐妹一樣,她非常照顧我。

16歲的時候,有一天,娟娟出門買飯,我在家做菜。她出去沒幾分鐘,突然狂跑着發了瘋一樣地回來,關上家裡的門,拉着我就往衣櫥裡塞。我問她怎麼了,她不讓我說話,說無論發生什麼事都不允許我出來,要不再也不理我了!

看到她臉上是驚恐的眼淚,我還沒來得及問怎麼回事,就聽到門被咚咚咚敲得震天響,娟娟把衣櫥的衣服拉到我前面,把我完全遮起來。關上衣櫥的門的一瞬間,我聽到家裡的那道小木門被撞開了,緊接着……緊接着,我就聽到娟娟的哭喊聲,求饒聲,還有一羣男人囂張的恐嚇聲,淫笑聲……衣服被撕裂的聲音……娟娟的哭喊聲越來越小,越來越小……

我被嚇壞了,我不知道他們爲什麼要欺負娟娟,我悄悄撥開眼前的衣服,把衣櫥打開了一條小縫,看到的是幾個脫.光衣服的男人的後背,娟娟被他們脫.光衣服,壓在牀上……”

說到這裡,麥萌已經泣不成聲,修長的食指和中指間夾的煙,已經燃成了長長的灰燼,隨着她身子的輕顫,從菸蒂上脫落,散落一桌……

駱晴晴的臉上是不可思議的悲痛和惋惜,卻不知該如何安慰這個一向很堅強的女人,只能站起身將麥萌攬進自己的懷裡,讓她放聲哭出來。

“晴晴,你知道嗎?我好後悔我當時沒有出去,就算是一起被傷害了又如何,爲什麼讓娟娟一個人承擔那樣沉重的屈辱。”麥萌抹了抹眼淚,讓駱晴晴坐了下來,說自己沒事。

“怎麼能這樣說呢,娟娟是爲了保護你,才把你藏在衣櫥裡。你要是出來,她就是痛上加痛了。後來呢?娟娟人呢?”駱晴晴忍不住問道。

麥萌又點了一根菸,徐徐道:“那幾個畜生髮泄完獸.欲之後狂笑着離開了,等我從衣櫥裡出來的時候,看到的是娟娟目光渙散地躺在凌亂的牀上,臉上有被她咬破嘴脣染上的血跡,有淚痕,頭髮披散落滿一牀……我哭了,我真的被嚇壞了……那個時候,我什麼都不懂,我只記得我從衣櫥門縫裡看到的那幾個男人,每個人左腳腳踝外都有一個展翅飛翔的老鷹紋身……沒多久,娟娟就失蹤了。

找到她的時候,她已經在冰冷的河水裡被泡了三天三夜,她是自殺的……我一輩子也忘不了那個紋身,因爲那隻鷹渾身青色,眼睛卻是惡狠狠的紅色!就跟方宇翔今天腳踝上那隻鷹一模一樣!”麥萌回憶到這裡,已經沒了眼淚,臉上是濃濃的恨意!

駱晴晴擦了擦眼淚,努力揚起一抹笑安慰她:“沒事了,萌萌……娟娟如果看到你現在過得挺好,也安心了。”

她知道,自己的淚不光是爲了那個可憐的花季少女,更爲了麥萌這個外表堅強,內心卻隱藏着這麼悲慘的一個往事的朋友,感到心疼。

“這還不算!你知道嗎,從那以後,我對男人的身體就厭惡至極!別說靠近男人了,就是遠遠看見他們光着膀子,我就恨不得過去抽他一耳光,讓他回家穿衣服去!還好,在娟娟的保佑下,我跟着幾個兄弟開始在夜店混,從賣酒開始,學會了喝酒,學會了抽菸……但是,我從來沒有忘記去找那些畜生,但凡見到腳踝上有老鷹紋身的都不放過。寧可錯殺一千人,也不放過一個!要麼悄悄找人揍他一頓,要麼找個藉口灌他們酒,灌到半死!”麥萌微眯着眼睛,想到這些年沒少收拾那些“飛鷹黨”,嘴角不禁浮起一抹滿足的冷笑。

“難怪,記得當初我剛跟他在一起的時候,你很反對,你說他是隻玩處.女的人……原來,竟然都是真正的方宇翔乾的事……”駱晴晴欲言又止,最終還是問了出來。“這也是你之所以不喜歡男人……的原因?”

麥萌點點頭,“我討厭男人,恨男人,男人真的還不如這手上的煙。煙不會背叛我,男人,哼,我永遠不相信男人!”

“那,方宇翔,你想怎麼……”駱晴晴問她。

“呵呵。”麥萌塗了血紅色蔻丹的指甲輕輕一彈香菸,淡淡一笑:“我能怎麼樣,我沒有任何證據,能把誰怎麼樣呢?能做的,只是出出氣而已!方宇翔,在監獄裡蹲了十年,我就當是政府爲我出了這口氣了!再說,當是施暴的有三四個人,這些年,我收拾的人都不知道有這個數字的幾十倍了!”

“呵呵,娟娟即使在天堂,也會爲有你這個好姐妹感到驕傲的!”

……

次日上午上班時間,凌浩怒氣衝衝地推開了方氏36層總裁辦公室的門。

銷售部的總監張景浩在他辦公室,不知道兩個人在聊什麼,談笑風生的,可是當看到凌浩闖進來,兩個人的臉上俱換上了一副公事化的平靜。方宇翔清了清嗓子,讓張景浩先出去了,自己慵懶地往椅子裡一靠,上下打量了一番凌浩,嘴角浮起一抹桀驁的笑:“你就是我的那個好姐夫Augus咯?”

凌浩看着眼前長得跟之前認識的“方宇翔”一模一樣的男人,不可置信地慢慢靠近,當看見方宇翔眸子裡的玩味和不羈時,他才擰起眉眯着眼冷冷地問道:“你是方宇翔?真正的方宇翔?”

“怎麼?”方宇翔眼神掃了一眼辦公桌前的椅子,示意凌浩坐下,“我姐昨天不是已經告訴你了麼,我還打算待會去生產部看望看望你這個好姐夫呢,結果你比我還心急,倒是先過來了!我姐對你用情不淺啊,一個勁地囑咐我要好好跟你說話,我還真沒從你身上看出有什麼特別的東西來!”

方宇翔語出不善,語氣和眸子裡滿是不屑。

凌浩的脣角微微翹起,“我跟你一樣,都是大老爺們,我身上要是有特別的東西的話,那對我有興趣的恐怕不是你姐姐,而是你了吧?”

“哼!”方宇翔冷哼一聲,眼睛嫌惡地乜斜着他:“我對你這種吃裡扒外忘恩負義陰險狠毒的東西,沒興趣!有事就說,沒事就回去工作去!”

凌浩上前,俯身居高臨下的看着他,咬着牙恨恨地問道:“看來你對我還是很瞭解的,方家的人若不是吃裡扒外忘恩負義會有今天的方氏嗎?你若不是陰險狠毒,你怎麼知道我這麼多事!我問你,當年陷害我,逼迫我吸毒的,是不是你?給我下藥讓我跟一個陌生的賤女人上牀的,是不是你?偷.拍晴晴的照片寄給我,挑撥離間的也是你?”

“何止呢!”方宇翔不躲不動,直視凌浩冒着怒火逼問的眼神,玩味地勾了勾脣,說:“還有你的小心肝被綁架也是我乾的!”

聞言,凌浩氣得渾身發抖,不由地後退兩步,眼睛裡的怨恨和懷疑似乎要傾瀉出來,“不可能!那時候你早就進監獄了,怎麼可能再做這麼多事!不是你,不是你!”

“也對!有些事確實不是我乾的!你剛纔說的那個什麼,照片的事,哈哈,這種爲了女人做如此弱智的事,可能只有我那個癡情的雙胞胎哥哥纔會做!當然,你應該感謝他,若不是當年買了駱晴晴,她或許早就不在這個人世咯!”方宇翔站起身,時而放聲狂笑,時而冷冷地不屑地甚至同情地看向凌浩,臉上是一貫的玩世不恭。

“你胡說!你怎麼會知道這麼多事!”事實與臆斷之間的巨大落差,讓凌浩仍不敢相信。他一直恨的,用盡了心血去報復的,不過是一個替身而已!而這個真正的惡魔,即使在監獄裡,居然仍可以掌控着外面的世界!

方宇翔冷笑道:“我是住進了監獄,但不代表我無權知道這些事!不僅如此,就連你企圖吞噬掉方氏,以及駱晴晴從中做的所有手腳,我都知道!雖然我跟我那個雙胞胎哥哥一樣,對方氏一點興趣都沒有,但是沒辦法,方氏這麼多年養的這些奴才們,太忠心太敬業了!”

凌浩心裡一震,睜大眼睛不敢置信地看向他:“你別亂咬人,信不信我告你誹謗!”

“你要是有那個興趣,我當然不會阻攔你,要不要我介紹好的律師給你?”

“你……”凌浩終於相信了,眼前的方宇翔要遠比他所認識的那個“方宇翔”狠毒厲害的多!

“這麼大的一個方氏,豈容你這種人興風作浪?你也太小看方家人了!也不怕告訴你,不光是A市總部的所有部門所有樓層,中高低管理層,還是專業技術、操作崗位上都有我的心腹,全球各地的分公司和營業單位裡,都有每個月進去給我彙報工作的人!近十年的監獄,你以爲我是在裡面風花雪月去了?”

“……”凌浩完全跌入了深谷,連掙扎的想法都沒有了。

“我方宇翔年少不懂事的時候是做過太多壞事,但不代表我沒有人情味!雖然我跟方芳和我哥哥方宇迪的感情很淡,甚至,在我剛進去的前兩年,我曾深深地恨過他們!但是,如果十年的監禁讓我仍無知地不思進取的話,那我倒希望老爺子再送我進去玩十年八年的!”方宇翔說這話的時候,已經收起臉上的不屑,而是一副堅定的樣子。

這十年,讓他從一個年少不懂事的孩子,成長爲懂人情知事理的男人,這十年,也讓一個熱衷於玩樂的他,變成如今這個願意去主動擔當的人。

如今的他,雖然性格上仍有一些衝動,愛好上仍放不下好車美女,但已是心態穩重、心智成熟和心胸寬闊的人,懂得分寸,知道進退。

唯獨一點,愛憎分明的天性仍沒有被鐵門鐵窗鐵鎖鏈鎖在高牆之內!儘管可以寬恕,卻堅決不會像哥哥方宇迪那樣,即使對所有的事情心知肚明,卻還可以每天與心懷叵測的人“並肩作戰”!

看凌浩一副對他的話難以消化的樣子,方宇翔脣角浮起一絲鄙夷:“你做的那些事,既然我哥哥都不跟你計較,我也懶得跟你這號人算來算去了!既然我姐認定了你,那我只能給你一次機會了!至於該如何把握,你自己看着辦!”

方宇翔警告完,大步走出了辦公室。留下滿臉憤恨和挫敗的凌浩......算計來算計去,最終卻落了個人財兩空......

凌浩的腦子裡突然浮現起上學時拉着晴晴去網吧玩網遊時的情景。那個時候,她根本不喜歡玩那些打打殺殺的遊戲,爲了陪他,會偶爾答應跟他一起玩一兩個小時。

可是對遊戲一竅不通的晴晴,每次都盼望着凌浩帶着自己趕緊打到終極BOSS,因爲在她的印象裡,只要終極BOSS一OVER,遊戲也就勝利了,勝利了就代表結束了!可是,看不懂哪個纔是終極BOSS的晴晴,常常把終極BOSS之前的怪獸小BOSS當做是終極大BOSS,用盡全力去廝殺,凌浩沒辦法,不得不分了心來幫她輸血療傷,小BOSS是打死了,可是待終極BOSS很快出來時,晴晴就傻了眼。不等他們倆體力和技能完全恢復,就很快死在了毫不留情的真正的終極BOSS手下。

呵呵......凌浩慘然一笑,難道有些事,從一開始,就註定了結局是什麼樣嗎?

已過上班時間,路上的車沒有上午那麼堵。凌浩的白色奧迪像一隻穿梭的箭一樣,在車水馬龍裡隨意穿梭,速度越來越快。

雙手緊緊握着方向盤,腳下不停地狠踩油門!狹長的眸子裡被憤怒和怨恨充斥得已經看不出瞳孔本來的顏色!

他想不通,他也不懂,爲什麼自己一心想給受了委屈的親人們尋回公平的結果,可是爲什麼,爲什麼上天卻偏偏要這樣無情地玩弄自己。好不容易要觸摸到雲端的萬里晴空了,卻被一個晴天霹靂砸下,不僅把自己狠狠摔倒了地面上,還要再使勁踩一腳,按到地域裡去!

“爲什麼!爲什麼!”攥緊的拳頭狠狠地捶在方向盤上,他仰起臉對着車頂外的天空,怒吼出心中的不滿......

就在他再把視線轉到車前的時候,突然看到從前面路邊竄上來一條小狗,他的腦子裡空白一片,猛地一打方向盤想避開那條可憐的小狗,卻忽略了從旁邊路口插過來的一輛大罐車,來不及踩剎車的他,直接撞了上去。

刺耳的剎車聲,車體相撞的轟鳴聲,白色的奧迪在龐大的大罐車前顯得那樣脆弱,不堪一擊!凌浩只感覺到自己的身體像被一股巨大的力量撕扯,眼前的光亮和身上的力正在一點點消逝......最後閉上眼的時候,他突然看到了方芳懷抱着襁褓裡的孩子,正在對自己微笑,他艱難地擠出一絲笑,閉上了眼睛......

與此同時,正在方宅花園裡散步的方芳,突然感覺到心跳異常,間歇性的還有針刺般的震痛,她連忙捂住心口,在傭人的攙扶下,回到客廳坐了下來。

“好奇怪啊,從來沒有這種感覺過。”喝了一口水,方芳的心悸仍沒有輕緩,她搖了搖頭,抓起手機撥通了凌浩的手機。

電話響了很久,終於被人接起,卻是陌生的急躁的聲音:“你是奧迪6868車主的朋友嗎?他出車禍了,正在送往醫院的路上......”

方芳的眼淚沒有任何掙扎地滾落下來,跟手裡的手機一起滑落在地板上。她只覺得腦子裡有東西在轟然倒塌,戰戰慄慄地吩咐傭人:“醫院......去醫院......姑爺......救姑爺......”

身子還未站起來,方芳一仰頭,暈倒了過去,傭人連忙上前呼喚......

駱晴晴趕到醫院的時候,凌浩已經在急救室搶救3個小時了。看着方恆山、方芳和幾個傭人在手術室外焦急和悲痛的樣子,她一直強忍着的淚水,還是無聲無息地涌了出來。

陪她一起來的是劉凱,通知她的也是劉凱。

方宇翔得到方恆山的通知,眸子裡閃過一絲震驚!剛剛還好好的人,怎麼一出門就出了事!雖然他對凌浩的那些做法很不齒,但他不恨他,也並沒有惡毒地咒他去死!自己不也是從一個無知甚至無良的人走過來的嗎?他理解凌浩做那些事的所有初衷,只是他用錯了方法而已!

接到方恆山電話的時候,他正在組織各部門開會。別說中途斷了會議去醫院,就是不在開會,以他的性格,可能也做不到這麼快就對一個剛剛纔不屑過的人表示出關懷。他只好把劉凱叫出來,吩咐了幾句,自己進會議室繼續開會。

駱晴晴站在走廊的盡頭,看着手術室上面的燈一直亮着,心卻揪得越來越緊。

劉凱拍了拍他的肩膀,“要不要過去打個招呼?”

“不了!謝謝你通知我,等他醒來之後,你再告訴我吧!”駱晴晴忙抹抹淚,轉身強撐起一抹淡笑。

現在的她,該以什麼身份去“關心”凌浩呢?語氣過去給方恆山添堵,徒增方芳的誤會,不如遠遠地看着他就行了!凌浩,你只不過是做錯了一點事而已,上天定會給你改過自新的機會的,你還有那麼長的路沒走,你還有那麼多事沒做,你不能這樣殘忍地一走了之!

劉凱像是早就料到了她的決定,“那我送你下樓。”

“不用了,老劉的車就跟在後面,我自己下去了!”

“方宇翔的事......”劉凱欲言又止。

“沒關係!我都知道了!你們有你們的規則,我不怪你們任何人。我見過他,他並不像傳說中的那樣不堪。我等的只是方宇迪,對其他任何人,我都沒有心力去了解。”駱晴晴知道劉凱想說抱歉,其實,她早就看明白了一切,任何人都沒有必要說對不起。

“放心吧!他會回來的!方宇翔在監獄這些年改變不少,出來之後,能看出他在用心打理公司,你不用再爲擔心丟了方氏而對宇迪內疚了!”

劉凱溫和一笑,兩個人一起輕輕點頭,一切盡在不言中。

回家的路上,望着車窗外熙熙攘攘的人羣,駱晴晴脣角溢出一抹淡淡的笑。這笑,含着瞭然,蘊着自信,帶着堅定,藏着濃愛!

直到晚上六點鐘,手術室的燈才熄滅,等了一天的方芳已經有點體力不支,在傭人的攙扶下和方恆山一起走上前,焦急地等待着一生的宣告。

醫生去掉口罩的時候,衆人才看到,他已經滿頭大汗。不過,在那細細密密的汗水後,卻慢慢浮起寬慰的笑意。

方恆山和方芳雖然心急如焚,但仍屏住呼吸,等待着醫生開口。

醫生平靜地說:“危險期已經渡過了,病人全身受到了嚴重撞擊,手臂和雙腿的骨折已經做完手術。但目前,他腦顱內淤血過多,能做的我們都努力了,什麼時候醒來就只能看他求生的意志了!”

緊接着,凌浩被醫護人員從手術室推出來,直接送進了ICU,方芳一路跟上去,捂着嘴,不停地落淚。

方恆山拄着柺杖過來詢問醫生:“醒來的概率有多大?不會傷到腦子吧?”

“這個不好說,這種情況我們見過不少,病人大腦皮層功能嚴重損害,他現在處於可逆的深昏迷狀態,喪失意識活動,但皮質下中樞可維持自主呼吸運動和心跳。有很多病人求生意念比較強烈,很快就會醒來!有的卻很消極,最後成爲植物人的也有。還是那句話,醒來醒不來,就看他的造化了!”醫生如實答道。

“那,腦顱內淤血,不能手術嗎?”

“在醒來之前,不宜開顱做任何腦部手術,自然消除最好!”

方恆山重重地嘆口氣,蹣跚地來到病房門外。通過玻璃窗,看着躺在病牀的凌浩,渾身被纏滿繃帶,帶着氧氣罩,身上插着粗粗細細的幾條管子,手上還在輸液。方芳坐在牀邊,把他的手放在手心裡,眼淚像斷了線的珠子一樣,不停滾落。

方恆山輕輕嘆口氣,臉上是難得所見的慈愛和心疼,心裡默默地祈禱着:當年爲了名聲,不得不把身懷六甲的素素遣散出方氏。可是,當我回頭就讓人去接她的時候,她居然倔強地寧死也不願再回來。我愧對她,愧對她啊……凌浩,不管你是不是素素跟我的骨肉,我早就把你當我老方家的自己人了,我之所以不跟你做親子鑑定,就是不知道自己該如何面對事實……所以,不如就像現在這樣,看着你們在一起,做老爸的就安心了!

病房內。

方芳擦乾眼淚,嘴角沁出一抹笑,緊了緊手裡的那隻毫無知覺的大手,“Augus,我知道你能聽見我說話,所以我決定我不哭了,我會一直在你身邊,陪着你,跟你說話。

還記得我們第一次見面時的情景嗎?呵呵,你可能都忘記了,但是我至今記憶猶新。很多時候,我一個人的時候,想到第一次看見你這雙眼睛時,依然會砰砰砰地心跳不止。

那天,我一個人在KTV大廳的休息區等人,你過來推銷你的啤酒。你知道嗎,其實當時你沒來我這裡推銷到時候,我就已經開始關注你了。呵呵,別臭美哦,我當時注意到你,是因爲你是我見到的第一個賣酒的男孩,而且不在包房裡推銷,卻在大廳裡,從客人一進門開始就去推銷。

可是你知道嗎,你提着一筐啤酒上去跟客人搭訕的時候,羞澀的樣子真得很搞笑。客人一說不要不要,你就立刻避讓開來,雖然臉上寫滿失望,但也不像其他小姑娘那樣死纏爛打。我當時就在想,你這樣的推銷策略,一晚上能賣出一瓶嗎?

正在想的時候,你就過來問我要不要啤酒,可是我沒來得及回答你,就被幾個男人圍過來騷擾。我當時自然不把他們放在眼裡,任那幾個不長眼睛的小毛孩子,也想來欺負我。我當時坐着不動,任他們說那些挑.逗騷擾的話,沒想到你居然着急了!站出來想拔刀相助,卻被他們一把把你推倒在地……後來呢,你更厲害,竟然抓起一瓶啤酒向他們其中一個的腦袋砸去!

還好啊,我等的那幾個小兄弟到了,否則啊,我還真不知道你這個衝動的傢伙,會怎麼樣收場呢!沒想到,待那幾個小混混被我的人帶走之後,你居然第一句問我是:‘小姐,您買酒嗎?’

當時,你看我的眼神,只有純淨的期待和渴望,沒有摻雜任何一絲別的東西。我當時感覺自己就像跌入了你這雙深深的湖水般的眼睛裡……鬼使神差地,我就讓自己問出了那句話:你願意跟我走嗎……”

講到這裡的時候,方芳已經淚流滿面,但聲音裡絲毫聽不到哽咽,甚至,她的臉上,一直掛着幸福的微笑。

從此之後的每一天,方芳都會扶着即將生產的大肚子,來到凌浩的病房,對着紋絲不動的他,一點一滴地回憶起他們這些年一起走過的日子。又吵又鬧,有快樂的,也有不高興的,有幸福的,也有冷戰的時候……每一天,她都握着凌浩的手,微笑着說回憶他們共同的記憶......

半個月後。

凌浩的氧氣罩已經被取下來,身上的管子也少了。

方芳仍坐在凌浩的病牀前,拿起他的手輕輕地碰觸了一下自己的肚子,微笑着說:“Augus,昨天我從彩超裡看到了我們的寶寶,看到了他的樣子,長得跟你簡直一模一樣。呵呵,臨產期就在眼前了,我真的希望寶寶出聲的第一眼看到的就是他的爸爸你……啊……啊…….”

方芳正說着,臉上的笑僵住了,因爲肚子裡的小傢伙像聽見了她說話一樣,開始在她肚子裡不安分。一陣陣的陣痛襲來,她不得不站起來,按響了呼救器……

護士趕來的時候,一看情況,大叫到:“羊水破了,快讓婦產科準備,生產!”

一陣手忙腳亂,方恆山剛趕到產房外,就聽到裡面傳來“哇哇哇”嬰孩的啼哭聲,緊接着,護士抱着孩子出來,高興地對他說:“方董事長,恭喜您,是個外孫!”

“好!好!”方恆山被這提前二十多天到來的小生命震驚得不得了,抱過孩子激動得老淚縱橫,連連點頭。“我女兒怎麼樣了?”

“寶寶的媽媽很堅強,一聲都沒喊出來,孩子是順產的,母子平安!”護士說。

“好!好!”方恆山高興地直抹淚。

方芳剛被從產房推出來,ICU病房的小護士跑過來,上氣不接下氣地說:“病,醒了,病人,病人醒啦!”

“他醒了?”方芳騰地從牀上坐了起來,撐着就要下牀,硬是被護士按了下去。

方恆山把孩子交給護士,連忙吩咐:“快,給我女兒推下去,到我女婿的病房去……”

又是一陣手忙腳亂。

當護着推着坐在輪椅上的方芳,後面跟着一個抱着孩子的護士出現在凌浩的病牀前時,方芳看到了凌浩的眼睛一直在咕嚕咕嚕轉,看到自己來了,眼角滑落一滴清澈的淚。

“孩子,我們的孩子,出生了嗎?”他的聲音雖然很輕,聽起來很無力,但語氣裡難掩激動和期待。

方芳已經泣不成聲,轉頭看了一眼護士,護士抱着孩子湊到凌浩眼前,說:“您看,孩子跟您長得一樣,長大了肯定也是個大帥哥!”

襁褓裡的嬰孩,跟其他初生的孩子不太一樣,竟然一出生就睜着烏溜溜的大眼睛,好奇地打量着周圍的一切。當看到凌浩的時候,竟然張開小嘴,開心地笑了。

“笑了,笑了……他居然會笑……”凌浩的眼淚大片大片地滑落,激動地恨不得立刻坐起來。

“嗯,我們的兒子一出來就會哭會笑,睜着眼睛看我,就跟當初你第一次見我時的眼神一樣,充滿期待和渴望。他肯定期待着爸爸趕緊醒來,渴望我們給他很多很多的愛……沒想到,你真的就醒來了!”方芳看到他高興的樣子,自己也喜極而泣。

“謝謝你,謝謝你老婆……”

凌浩伸出手,方芳連忙擡手握住了他的手,輕輕拭去他臉上的淚,哽咽道:“傻瓜,我是你妻子,爲你生兒育女是應該的,你說什麼謝謝啊!”

“嗯……我們……我們以後,再多生幾個,好嗎?”凌浩蒼白的臉上,浮現起溫和期待的笑,狹長的眸子裡滿是憧憬。

“嗯!嗯!”方芳連連點頭,眼淚止也止不住,卻是幸福激動的淚水。

兩個月後。

一間古色古香的茶館,坐在駱晴晴對面的報社副主編張冬儒雅地推了推鼻樑上的黑框眼鏡,笑着問:“駱小姐,您打算真的用化名來發表這篇報道,而且,主角也用化名嗎?”

駱晴晴淡淡一笑,“是的,我父母的事,您都知道了!但是,這事又牽扯到了當時的政府和方氏,我不想因爲這一篇遲來了多年的人物事蹟,而引發太多不必要的麻煩,更不想再影響到其他人。”

“呵呵,那你這樣做,又如何才能爲你逝去的父母討個說法?你父母的名字不能提,學校不能提,政府相關部門和方氏也不能提,你不覺得這完全已經變了一個故事了嗎?”張冬用自己專業的眼光客觀地分析道。

一開始,駱晴晴找到她,把自己父母的遭遇全部講給她聽,當時卻只說這是一個朋友家的事。看到駱晴晴講這故事時,眼睛裡不經意流露出來的真情,見多了情感故事主角的張主編,一眼就看出了她講的就她自己的故事。經過多次的循循善誘,駱晴晴終於承認了故事中的男女主角就是自己的父母。

可是,好不容易安排到近期就要排版出刊了,她居然現在提出來故事裡涉及到的所有人和地都用化名。

駱晴晴嘴角微微翹起,“張主編,謝謝您了!這麼久,爲了這個報道,讓您費了不少心。可是,因爲一些事情,我不能這麼自私地爲了給我爸爸媽媽所謂的‘平冤’,而讓更多的人陷入冤屈之中。用化名,只是想讓更多看到的人,自覺地去做一些力所能及的公益事業,也算我父母的精神得到了延伸擴大。”

看出了她的堅定,張冬只好妥協,“那好吧!聽你的!那我這就安排刊出了!”

“謝謝您!”

看着報紙上用了大篇篇幅,講述了一對夫妻數十年如一日支援貧困山區孩子上學的故事,站在臥室陽臺上的駱晴晴,微笑着把視線轉向遠處波濤洶涌的大海,“爸爸媽媽,女兒能爲你們做的,或許只有這些了!你們會理解女兒的,是吧?”

手上的報紙輕輕滑落,從陽臺飛出去,隨着海風一路飄向了遠方。

正在這個時候,敲門的聲音傳來,她走進臥室,喚了聲“進來!”

吉祥手裡拿着一個大信封遞了過來:“太太,這是寄到公司來的,劉總監送過來了,他說他還有事先走了,讓我親手交給您。”

“好的。”駱晴晴詫異地接過來,好久沒收到信了,這年頭居然還有人寫信嗎?

打開來看,居然是鄰縣縣政府發來的一封感謝信,還有一個紅頭文件,《關於表彰駱晴晴同志爲20XX年度道德模範的決議》。信裡說,感謝她這些年一直資助該縣的貧困學校,幫助了無數個孩子重回課堂,請駱晴晴一個月後到該縣政府接受頒獎。

駱晴晴蛾眉輕蹙,問吉祥:“是劉凱送來的?他有沒有說別的事?”

“沒有,他說他也是代收的。”

駱晴晴更納悶了,手裡的信封是縣政府專用信封,上面還有詳細的寄信地址,應該不會錯。而這文件,更是紅頭黑字,紅章落款,也應該沒錯。信裡還提到了很多受惠小學校的名字,更不會錯……可是,自己什麼時候資助過貧困學校呢?難道是因爲爸爸媽媽的事?也不對啊,報紙上的故事才刊登出來,而這寄信的時間早在報道刊出之前。就算是之後,報道上無名無姓,怎麼會有人把感謝信和表彰文件寄給自己呢?還是有名有姓的“駱晴晴親啓!”

“你先忙去吧。”

駱晴晴譴走吉祥,立刻撥通了凌浩的手機,簡單地把這件事說了之後,她直接問他:“你當年留下五百萬,可是一筆不小的數目,你留的捐款人是誰的名字呢?”

“是你父母的。”

“那就奇怪了,他們怎麼會找到我呢?那你捐了那五百萬之後,還經常去那幾個貧困的山區嗎?”

“沒多久我就去了德國,在德國的那幾年我沒辦法去。等我回來的時候,我倒是去送過一些文具,就跟上次帶你去時一樣。不過,我從來沒有提過你的名字。”

“那,難道還有人用我的名字做善事嗎?”

“這個,我真幫不了你。要不,你直接去寄信給你的單位去問問。”凌浩提議。

“算了,我再想想吧!”

掛了電話,駱晴晴越想越不對勁,卻越想眸子裡的希望越濃。

難道,是他?方宇迪?

這幾個月來,一直沒有放棄找他。劉凱幾乎守住了全國各大出境口,而王顯達也幾乎跟所有的酒店取得了聯繫,警方也沒放棄在暗地裡幫他們找人。可是,無論在哪裡,都沒有再發現方宇迪的任何蛛絲馬跡。他似乎真的就那樣,悄無聲息地蒸發了!

難道……難道他躲到了窮鄉僻壤去了?

想到這裡,駱晴晴一刻都不想在等。拿着信,一邊下樓一邊喊司機老劉:“老劉,快,給車子加滿油,我們出去一趟!”

吉祥見她風風火火的樣子,連忙問:“太太,您跟張醫生約的孕檢是下午兩點的,現在才上午九點鐘,您這麼早是去哪啊?”

“我去找他,我去找他!我知道他在哪裡!”駱晴晴揚着手裡的信,篤定地說:“我一定會找到他的!快!”

按照信上說的,駱晴晴打算去鄰縣的這幾個山區學校,一所一所地找。憑着上次跟凌浩去過一次的微淺記憶,一路上邊走邊問。加上出了城進了鄰縣的山區之後,崎嶇的小路很不好走,老劉考慮到駱晴晴懷有身孕,不敢開快,緊趕慢趕,終於在下午三點之前到了信中提到的一所小學。

找到校長,駱晴晴迫不及待地拿出方宇迪的照片遞給校長,“您見過照片裡的這個人沒?”

六十多歲的老校長,戴着老花鏡,剛拿過照片就笑嘻嘻地說:“認識,認識,怎麼會不認識呢!”那個樣子,好像對照片裡的人非常熟悉一樣。

“真的?”駱晴晴喜出望外,激動地問:“那,那他現在在哪呢?”

“這個,我就不知道了!”校長遺憾地搖了搖頭,“他來過我們這裡一次,在學校裡呆了有一個星期就走了。”

一顆剛剛跳躍起來的心,又被重重地摔到了地上。

“這樣啊,那,他有沒有留下過什麼話,或者,有沒有說過他會去哪?”即使失望,她也不想丟掉任何一個可能找到他的線索。

校長繼續抱歉地搖搖頭,駱晴晴只好起身告辭,準備去信裡提到的下一個學校問問。校長卻突然說:“不過,他在我們這裡的時候,拍了很多照片,但是都是他給孩子們和老師們拍的,好像有他的照片不多。”

“真的?那,能不能給我看看?”駱晴晴心裡似乎又看到了希望,臉上是掩飾不住的驚喜。

從校長手裡接過一個簡易的相冊,她急忙一張一張地翻過去,可照片裡,不是拍的大山的景色,就是孩子們在操場上嬉鬧做遊戲時的情景,看不到他的樣子,她如何能確信這些照片是出自他之手?

翻到最後,一張熟悉的笑臉終於出現在眼前。照片裡的方宇迪穿着休閒的衣服,和孩子們在一起玩老鷹捉小雞的遊戲,他臉上的笑格外燦爛。

眼淚,始料不及地滾落,落在照片上那張清瘦的笑臉上,輕輕地撫摸着日思夜想的人的模樣,駱晴晴忍不住哽咽了:他瘦了,黑了……

校長看着眼前這個懷着孕的女人對照片裡的人如此動情,不用猜就知道他們的關係特殊。他從駱晴晴手裡拿過相冊,取出那張照片,翻到照片的背面說:“他沒有留下自己的名字,但是來的時候,給孩子們帶了很多東西,衣服鞋子文具玩具電腦,這些照片還是他從電腦裡打印出來的,每張照片背後都寫了字。”

駱晴晴這才發現,原來這些照片都是用彩色噴墨打印機自己打印出來的,剛纔在塑封的相冊裡看不出來,此刻拿在了手上便看出了紙張和顏色與一般照片的不同。顧不上多想,她連忙去細看照片上的字。

“晴跟孩子們在一起。”

短短几個字,卻真都是他的筆跡!

校長在旁邊把相冊裡的所有照片都取了出來,翻到反面給她看:“每張照片他都會寫幾個字,他說這就像什麼明信片一樣。但是,不管什麼天氣,他打印出來照片後,開頭都會寫一個‘晴’字。剛開始我們以爲是天氣情況,後來看好像不是,但又不知道這代表什麼。”

轉眸看去,果然,每一張照片背後都有一個“晴”字。

“晴大山裡的空氣是新鮮的。”

“晴簡陋的教室,熱情的孩子。”

“晴孩子們的笑臉,初生的太陽。”

“晴夜裡的學校,靜謐。”

……

駱晴晴再也忍不住了,看着那一串串剛勁有力的鋼筆字,那熟悉得不能在熟悉的筆跡,她似乎看到了他每拍這張照片時的樣子,和寫下這些文字時的心情。儘管咬住了脣,喉間還是溢出了哽咽的聲音。

思忖良久,她還是把照片悉數還給了校長,離開的時候,她真誠地把寫着自己手機號的紙條交給校長:“校長,我是他妻子,我是來找他的,這是我電話,您如果再看到他,請務必跟我聯繫。”

“會的,姑娘!你一定會找到孩子的爸爸的!”

離開了學校,駱晴晴坐上車,吩咐老劉趕往下一個學校。

直到夜幕降臨,他們在山區裡也僅僅去了三個學校。除了第一個去的學校看到了他的照片外,在其他兩個學校,他一張照片也沒留下,其中的一個學校的老師稱根本沒有見過這個人,另一個學校的老師說他來過一次,卻僅僅呆了一個上午就揹着包走了。

從學校走出來,看着夜色中蒼茫綿延的羣山,駱晴晴咬了咬牙對老劉說:“剛纔路過那個小鎮上,好像有旅館,我們去住一晚上,明天繼續找。”

老劉心疼地說:“太太,這都一整天了,您就中午啃了一塊麪包。您這樣下去,就算您自己能撐得住,肚子裡的孩子也不行啊!我們還是先回去吧,進城吃頓飯,好好休息一晚上,明天再來也跟得上啊!”

駱晴晴忍不住撫了撫越來越鼓起來的肚子,心裡默默地說:對不起了,寶寶們,媽媽這幾天可能要委屈你們了!但是,你們要是知道媽媽是爲了尋找爸爸才委屈你們,你們一定不會怪媽媽的,對嗎?

“這樣吧,現在還早,我們去鎮上吃點東西,然後再找個地方住下。這裡離我們家至少有四個小時的車程,來來回回太浪費時間了!你看,我們今天不是有收穫嗎?按照這個線索找下去,我們一定會找到他的!”駱晴晴堅定地對老劉說。

“可是,您……”

“就這樣決定了,走吧!”

老劉還想說什麼,被她打斷。老劉只好發動了車,向剛剛經過的那個小得可以數過來有幾家店面的小鎮駛去。

車子剛到鎮子口,突然不動了!老劉發動了好幾次都不行,下來檢查了一番,抱歉地對駱晴晴說:“太太,車子引擎出了點問題,今天走之前加了滿滿一箱油也快用完了!這裡附近又沒加油站,您先等會,我去找幾個老鄉來把車子推到旅館門口,明天天亮了再想辦法。”

駱晴晴只好下車,還好,已經到了稍微有點燈火的小鎮上了。

“旅館就在前面,我先去開兩個房間,你把車子安置好之後就過來。”駱晴晴指了指前面模糊的一個“宿”字,對老劉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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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太,您還是等等吧,您一個人去,我不太放心。”老劉誠惶誠恐。

“呵呵,沒事。我一孕婦,誰還能把我怎麼樣啊?”駱晴晴輕輕拍了拍自己的肚子,給老劉一個“放心”的微笑,轉身向那邊走去。

老劉縱然心裡着急,也沒有辦法,只好趕緊向旁邊路過的老鄉求助。

駱晴晴來到旅館,運氣真好,還有兩間空房,而且就在一樓,不用上樓。熱情的女店主帶着她進去看了看住宿環境,只有一張牀一個櫃子,洗手間還得共用。雖然簡陋,但看見那鋪的平平整整的格子牀單,駱晴晴笑着對店主說了聲謝謝。

在這個地方,能有棲身之地已經很不容易了,自己又不是來旅遊觀光的,哪裡敢有資格挑三揀四。

在房間裡坐了一會,還不見老劉過來,她只好關上門出來等他。剛走到旅店門口,肚子裡咕咕咕地叫了起來,還未來得及羞赧,耳尖的女店主走過來熱情地說:“大妹子,餓了吧?懷孕期間,可別餓着孩子啊!我們家對面那個館子還沒關門,要不我去給你弄點飯來?”

駱晴晴順着女店主的手望去,果然是一家餐館,燈還亮着,隱隱約約能看見裡面還有食客。

可是,自己哪裡好意思麻煩這位熱情的店主,再說,還有老劉呢,還是自己去對面先點菜等着老劉吧。

“我自己過去吧,待會那個姓劉的師傅過來的話,麻煩您告訴他,讓他去對面的餐館找我。”

謝過旅店店主,駱晴晴慢慢穿過門口這條坑坑窪窪的小鎮主幹道,走進了這家連招牌都沒看見在哪裡的小餐館。胖胖的老闆娘見有陌生人進來,忙熱情地招呼着,讓她瞬間感覺到暖暖的。

“大妹子,吃點啥啊?隨便點。”老闆娘說着,遞給她一張“菜單”。

說是菜單,原來竟是鉛筆在煙盒上手寫的幾個菜名,所謂的“隨便點”也只有麪條,米飯,饅頭,還有幾個特別簡單的涼拌菜。

“煮兩碗清湯麪吧,謝謝。”這個時候這個地方,能有一口熱的下肚已經謝天謝地了,她微笑着把餐單還給了老闆娘。

“好叻!兩碗清湯麪!”

看着老闆娘特麻利地跑到旁邊的小廚房裡喊了一聲,駱晴晴收回視線,不由地打量起眼前這個約有二十個平米的小餐館。

雖然只有三四張桌子,但居然都坐得滿滿的,看樣子都是當地的村民,兩三個人坐一張桌子,桌上都是兩盤小菜,一壺酒,幾個小酒盅。

她很自然地就想到了方宇迪。

他也會來這麼簡陋的地方吃飯嗎?他的胃不好,是會吃饅頭,還是跟我一樣,點一碗清湯麪吃?會不會還順便饒有興趣地品嚐一下這山間的小野菜呢?

呵呵。

嘴角的淺笑剛勾起來,對面的桌子上忽的多出了三個陌生的男人。

她詫異地擡眸看過去,一個男人立刻眯着小眼睛碰了碰旁邊的男人,淫笑着說:“怎麼樣?我說這個女人還有點姿色吧?在這爛地方,居然還有這麼正的妞!”

說話間,另外一個長得又矮又胖的男人,一隻肥手已經觸到了駱晴晴的小巴:“喲呵,瞧這皮膚,還真夠水靈的!”

“幹什麼!”駱晴晴瞪着驚恐的眼睛,倏地從凳子上彈了起來。

“哎唷,還是個小孕婦,這回更好玩了!”看到她的肚子,中間那個一直沒說話的那個賊眉鼠眼的男人開了腔,色迷迷的眼睛,盯着駱晴晴白皙的頸部。

怎麼這麼倒黴!這麼淳樸的山土民情,居然也有這麼無恥的流氓!再看一眼店裡的其他人,老闆娘不知去向,其他桌子上的客人跟沒看見一樣,還在自顧自地喝酒聊天!

看來,今晚這飯是吃不成了!

駱晴晴沒有吭聲,轉身就要走,胳膊卻被那個小胖子一把拉住,“還害羞了!”

緊接着,是三個男人淫.蕩張狂的笑聲。

“放開我!連一個孕婦你們都欺負,算不算男人?”縱然心裡異常恐懼,但駱晴晴還是瞪着憤怒的眼睛看向他們。

“哥就是喜歡另類的!怎麼着?大哥,聽說跟孕婦做……嘿嘿!”第一個開口說話的男人湊到中間那個鼠眼男耳邊,不知道說了句什麼,兩個人又爆發出一陣淫笑。

“你們現在放開我,我不會報警,也不會找你們任何麻煩!但你們要是敢再都手動腳,就不要怪我不客氣了!”經歷過一次生死劫難的她,深知“拖延”在這種情況下是多麼重要。

老劉啊老劉,你快來啊!快來啊!

三個流氓哪有這麼容易被糊弄,相互看了一眼,站起身陰狠地笑着,慢慢圍攏了她,她的腳步不由地後退,直到碰到了牆壁,眼看那隻肥碩的手就要碰上自己的臉,她卯足勁喊了起來:“救命啊!”

“喊啊,喊破喉嚨也沒人聽得見!你這個不知死活的小孕婦,就等着陪哥哥們好好爽一把吧!”

“畜生,連孕婦都不放過,愧對你們母親們的十月懷胎!”駱晴晴擡起倔強的眸子瞪向他們。

“媽.的,敢咒罵老子!”瘦小的男人惡狠狠地揚起手,向她的臉揮過來。

她連忙抱住頭,咬緊了牙關,卻聽見門外傳來一聲怒斥:“住手!”

那雙罪惡的手果然沒有打過來!

駱晴晴緩緩擡起頭,眸子裡的恐懼瞬間被驚喜所替代:“是你?你怎麼在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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