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燭搖, 薄紗帳,夜微涼。
公孫無痕身上的白衣被夜風吹得輕輕飛舞,平日裡那總帶點玩世不恭俊臉此刻竟難得的嚴肅, 整個畫面頗有瀟灑出塵的味道。
他安靜地望着躺在牀上安睡的可人兒, 半露的香肩, 挺拔的鼻樑, 微張的小嘴, 一副邀人慾試的模樣。記不清自己來了多久,以往他來這,不管多晚總會搖醒綰綰便歡愛一番。今天他是怎麼了?自從見過慕容子軒與寧薴後, 他竟羨慕起他們那忠貞不二的感情。
忠貞不二……呵呵,這詞貌似跟他公孫無痕扯不上關係。
“你來了?”午夜夢醒的綰綰見牀邊站着個自己魂牽夢繞的人, 異常驚喜。並麻利的套起件外衣服, 起身欲幫公孫無痕寬衣。
公孫無痕止住欲解他要帶的雙手, 道:“你繼續睡吧,今夜我只是路過, 想着許久沒來便來瞧瞧。”
綰綰嗔笑了聲,道:“大半夜的,總要休息的。”
說完,不管他同不同意,愣是把他推倒在牀上。
罷了罷了, 既然都躺下了, 就暫且在這休息一晚吧, 這段時間他確實也夠累的。
綰綰也是個體貼的人兒, 瞧出他今晚沒什麼興致, 便也乖巧的躺在一側沒鬧他,不一會就睡着了。有他在身邊, 她總感覺特踏實。
五年了,事情整整過去五年了。他以爲他不會再想起,卻在見過寧薴後頻頻想起那個人。
現在回想起來,竟然依稀記得第一次在鳳凰城最大的青樓——玲瓏坊見到她時的震撼。柳葉眉,丹鳳眼,櫻桃小嘴,白皙的肌膚,甜美的笑容,還有那雙充滿靈氣的大眼睛。
那是玲瓏坊新進姑娘的初夜競價,她眼裡沒絲毫怯意,相反地,還一副興致勃勃的表情。眨着那大眼睛,興奮地看着衆人爲她一次又一次的刷新價碼。
“六十兩”
“八十兩”
“一百兩”
“一百五十兩”
……
她真的一點都不怕嗎?那年公孫無痕十八歲,雖然年紀不大,但自小就跟着父親走南闖北,也見過不少市面。這姑娘,還真特別。
“一千兩!”公孫無痕似中了邪吧,破天荒的喊出了個價碼。
一千兩?老鴇笑得咯咯響,她開玲瓏坊二十年,還沒哪個姑娘的初夜能賣到一千兩的呢。
“這位公子,倪紫姑娘今夜就是你的啦!”
原來她叫倪紫,真是個好名字!
公孫無痕與倪紫被老鴇推進一個房間裡,臨走前,老鴇還不忘叮囑句,“公子,春宵一夜值千金哦!”
待房間裡只剩他們兩個,公孫無痕才覺得這氣氛好尷尬,隨便尋了個話題,道:“不知姑娘怎麼稱呼?”
這話纔出口,他就恨不得咬掉自己的舌頭。方纔在外頭老鴇不是才說了叫倪紫嗎?唉,今天他是怎麼了?
“小女子姓倪,單名一個紫。”她嬌滴滴的聲音猶如黃鶯,聽得人都酥了。
“倪姑娘怎麼會淪落青樓?”
聽到這話,倪紫眉間即刻染上一絲悲涼,輕聲訴說道:“小女子爹孃死的早,從小跟着叔父長大,偏叔父好賭,這賭債還不清了,便把我賣青樓了!”
這是逼良爲娼的最常見的段子,她今日拿來一日也不過分!
“你叔父真是太沒人性了,自己侄女都能拿來賣,太過分了!”公孫無痕聽完,頓生一股無名火。若今日他沒來,她豈不是要遭人糟蹋了?
“就是就是!”對不起了,叔父,誰讓這社會給人的感覺就是‘叔父=壞人’呢。
其實她哪是被人賣去還賭債啊,純粹是她自個貪玩,想體驗下做花魁的感覺,便自個把自個賣了。事實證明自己還是有那麼幾分魅力的,初夜都能賣到一千兩。呃,說到這初夜,頭疼。她來青樓可不打算賣身的啊,玩下而已,尺度不用那麼大吧。看這公子挺純情的,估計也不難應付。
“公子,你真要買小女子的初夜嗎?”倪紫裝出一副可憐兮兮,欲哭還笑的模樣。
“君子不乘人之危,姑娘,請放心,在下絕對不會對你怎樣的!”
很好,你這麼說我就放心了!
“……在下也絕對不會把姑娘繼續留在這裡受苦的。”
喂喂,這個就不用了,我在這不苦。倪紫後悔不已,這謊扯大了,倒燃燒起他的正義感了。
“走,我帶你離開這!”公孫無痕不再二話,抱起她從窗口一躍而出。
媽呀,這是三樓啊……倪紫慌的連尖叫也忘了!
×××××××
“公孫無痕,你到底要帶我去哪?”倪紫真的沒辦法忍下去了,她都走了十天了,他還不肯告之要帶她去哪。玲瓏坊是回不去的了,老鴇肯定當他倆私奔了。她的理想是成爲全國聞名的花魁啊……
“帶你回我家!”
瞬間,天崩地裂了,地動山搖了。回他家?她不要不要不要不要啦,她纔不要過沒有自由的日子。不行不行不行,絕對不行。看來今晚唯有實行籌劃了好幾天的脫身計劃了……
是夜,月黑風高。
俗話會所,月黑風高夜,逃跑夜。
倪紫已經在今晚的晚飯裡頭頭加了前日跟一江湖郎中買的迷藥,那人拍着胸口說吃夠了分量,保證讓人昏睡到第二天中午。晚飯的時候,她還特意讓公孫無痕多喝了兩口。這會估計應該睡的跟豬一樣了吧。
十分不放心的倪紫決定還是去隔壁房瞧瞧,這不怕一萬就怕萬一。萬一這藥是假的,自己又傻傻的‘逃跑’,被抓住的話,以後想再尋機會就難了。
話說這酒勁還真強,自己不過是嚥了一小口,咋覺得頭重腳輕,渾身發熱呢?不過這樣也好,就算那是藥成分不足,這酒好歹也讓他喝了一瓶,爛醉如泥也不能妨礙她逃跑的。
跟最賊般,保證讓偷偷摸摸地溜進公孫無痕房間。
很好,目標已經躺在那移動不動了。爲了確保他不是裝睡,她又往前挪了幾步,小手輕輕推了他幾下。
很好,沒反應。倪紫對這迷藥的效果表示滿意……唯一不足的是這酒太烈了,她就覺得有股熱量要往體外涌。她不是不能喝的人呀,怎麼也跟着醉了呢。
“哇,想嚇死人啊!”
躺在牀上的公孫無痕猛的睜開眼,把站在牀邊扯着衣領的倪紫嚇了一大跳。
這女人,半夜潛入男人的房間,難道不懂危險二字怎麼寫?公孫無痕非常不悅地眯起眼。喝完那瓶酒他就覺得不對勁,身體有股熱浪逼得他很煩躁。細想一下,怕是被下□□了。只是他怎麼都想不明白,這下藥之人是何居心?瞧倪紫那臉紅紅紅,眼汪汪的模樣,只怕自己也遭殃了。害人必害己,這話真不假。
該死的,這女人真不知道危險二字怎麼寫嗎?不僅無辜地對他拋媚眼,還不斷拉扯自己的衣領。他快被逼瘋了……
“出去!”公孫無痕非常艱辛逼出這兩個字。
“好,我出去!”倪紫也是一臉不爽。這江湖郎中果然是個騙子,給的藥根本就不靈。害她現在白跟着難受。
啪,欲轉身離去的倪紫一陣眩乎,整個人就這麼倒在公孫無痕上面。
這個世界瞬間安靜了,只聽到彼此急促的呼吸還有心跳聲……
撲通,撲通,撲通撲通,撲通撲通撲通。
倪紫覺得自己有點色,近距離看公孫無痕俊俏的臉,竟然有想親一口的衝動。
“對……”倪紫本想說對不起,公孫無痕猛個一番身,把她整個人壓在身下。‘不起’兩字就這麼淹沒在了他突如其來的一吻裡……
天旋地轉,電光火石,意識抽離……
“你在酒裡下了什麼?”
啪,倪紫的外套被扔出紗帳。
“迷/藥……”
啪,倪紫的中衣被扔出紗帳。
迷藥?也就是說她只是想迷魂自己,而非迷惑自己?公孫無痕的手僵住了……
“哪來的?”
“前日跟一郎中買的。”
“你可知道,你買的不是迷藥,是春/藥!”
春/藥?蒼天啊蒼天,現在大夫的醫德去哪了?賣假藥也就算了,以次充好就算了,竟然還……江湖傳說,春/藥唯一的解法就是……唔,不然就會死翹翹……
“我不知道……”倪紫此時的語氣已分不輕是嬌呻還是愧疚,她對不起這‘救命恩人’。
“你可知道春/藥的厲害?”
“我,我,我……”倪紫只覺得這隻穿了件肚兜也嫌棄熱,身體不安分地扭動着。這該死的□□,這該死的郎中,嗚嗚,該死的難受。該死的公孫無痕,停下來幹什麼?
“若這不是你本意,我定不勉強你!”
“不要!”倪紫發射性拒絕,此刻的她已經完全失去理智。
啪,公孫無痕的外衣被扔出了紗帳。啪,公孫無痕的中衣被扔出了紗帳。
公孫無痕抓住那雙小手,在她耳邊輕吟道:“你可知道,你搶了我的主動權!”
天旋地轉,電光火石,意識抽離,紗帳內春/色無邊……
×××××
“無痕,無痕!”綰綰輕推着公孫無痕,他似乎做了個噩夢,表情好痛苦,還一直低喊‘阿紫,阿紫。’
“我怎麼了?”被搖醒的公孫無痕拭了拭額頭的汗,問道。
“你一直喊着‘阿紫,阿紫’。阿紫是誰啊?”
聽到這話,公孫無痕臉一黑,翻身起牀,整裡好衣服,放了一疊東西在桌上,背對着她道:“桌上有點銀兩,你自己贖身找個好人家吧。”
說完,縱身一躍,消失在黑暗中。
阿紫,那個對他下□□,然後又消失的無影無蹤的女人。五年了,他踏遍各地的青樓,是否潛意識裡想尋回她呢?
阿紫,阿紫……你在哪?爲什麼要這樣對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