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表示風雪停了就啓程,所以收拾行李的事情,都交給長樂一手打點了。
可是這姑娘在領了聖旨之後,整日心不在焉,連太后都發現她的不對勁兒了。
太后比她多活了多少年,自然明白長樂是在爲什麼事煩惱。她現如今的樣子,同自己當初得知要嫁給先皇的時候有多像?
於是太后把長樂叫過去,當即便問着:“長樂,你在那古寺中,哀家覺得你還挺豁達的,怎麼到了這京城中,做事就總是喜歡庸人自擾?”
她當初給長樂找了那麼幾個很有個性的師父,就是希望長樂能像是她的名字那般,活得開心快樂。
可現在的長樂,真的和之前改變了很多。她就就像是一個矛盾體,或許目標還算是明確,但連她自己都不知道,下一步該怎麼走纔好吧。
長樂也知道自己有點兒庸人自擾,於是便苦笑着走去太后的身邊坐下,又親暱地挽住了她的手:“太后奶奶,長樂同您相處習慣了,忽然被皇上賜了婚事,實在是有些手足無措。”說着,她擡頭看向太后,眼中滿是希冀:“太后奶奶,長樂成婚的時候,您還會回來麼?”
太后搖了搖頭:“恐怕不會回來了,哀家這次回京,已經把想做的事情都做完了。”
想到寧王同寧王妃夫婦兩個,太后的臉上浮起了一絲笑容。
長樂並不知道太后緣何而笑,小臉滿是悲傷:“但是長樂會想您啊。”
“日子都是自己的,哀家又不能幫你過,你想哀家做甚。還有,”太后威嚴地看着她:“收起你那些沒用的心思,哀家已經同皇上提過了,雖然你是郡主,但卻是以公主的禮制出嫁,哀家哪怕是在寺廟中,也時刻幫你震懾着那首輔一家呢。哀家的長樂,從來都不比別人要差,你不嫌棄別人就算了,他們還敢嫌棄你?哀家就是在仗勢欺人了,誰讓這天下,姓的是慕呢。”
長樂看向太后,想着果真是許久都沒看到太后如此霸氣側漏的樣子,這次看到了,怎麼會讓她這麼震撼呢?
有太后爲自己撐腰,長樂的底氣也算是足了起來,最起碼,她能放心地回汶水了。
過了三日,肖承果然帶着聘禮上門提親了。
現如今京城滿是從外面涌過來的難民,肖承的隊伍擡着聘禮,都是從小路進來的皇宮。
或許是受這種鬼天氣的影響,肖承心中那點忐忑都被消磨沒了,登見到長樂的時候,更是不緊張了。
本來皇上就賜婚過了,下聘的時候,一切都很順利。長樂在太后的安排下,還同肖承悄悄地見了一面。
爲了表明對長樂的重視,還是肖大人陪着肖承來的,而這會兒肖大人正在前面同太后見面呢。
肖承和長樂在裡間,已經將所有的宮女都給遣散了,這會兒長樂站在屋子裡面,恨不得將身子就藏在那一小處陰影中似的,而且自己的準夫君就站在對面,她的臉就慢慢地羞紅了。
因爲太后管得太嚴,肖承這兩日連個消息都沒能往宮中遞,現在好不容易見到自己心愛的姑娘了,直接就上前,將她的手給握在了手中。
長樂楞了一下,就恨不得將手給抽出來,還小聲地說着:“你別這樣……”
肖承同她講條件:“讓我親一口,還是牽着手,你自己選。”
長樂:“……”她這還有可以選擇的餘地麼?於是只能有點羞憤地瞄了肖承一眼,很快又低下了頭。
還沒等她再開口,肖承便已經同她講起肖府的事情了:“……我爹孃都很喜歡你,這點你不用擔心。咱們的婚房已經開始佈置了,不過成親後,咱們就直接搬到外面,我已經買好了宅子。在你去汶水的這段時間,我還是會住在官舍中,平素你要記得給我寫信……”
長樂現在想起第一次見到肖承的樣子,他站在滿是白雪的林子中,身前躺着一隻獵物,轉過頭,滿目光華。雖然不至於像是寧王殿下那麼冷冰冰的,總不是現在這般話癆啊。
難不成,自己從最開始就看錯人了?
肖承很快就發現了長樂的不專心,登時有點生氣,捧着她的臉,對準脣,就狠狠親了上去。
長樂使出功夫,結果沒幾招,又被男人給制服了,她只能在他的懷中予給予求。
等肖承放開她的時候,發現她已經是面色緋紅,說不出話來。
伸出一根手指,他擦了擦自己的嘴脣,樣子別樣勾人:“再不專心,我就還親你。”
長樂簡直欲哭無淚。她這到底是同什麼樣的人定親了啊?
等肖承絮絮叨叨說完,長樂都快睡着了,好在這會兒肖承攬着她,她靠在他身上,也很是省勁兒。
“這些,你都懂了麼?”肖承最後問了一句。
“懂了……”長樂有些欲言又止,最終還是鼓起勇氣道:“肖府那邊,真的不介意聖旨上寫的那些事情麼?”
肖承嘆了口氣,有點兒無奈地看着長樂:“敢情我剛剛說的話,你半個字都沒聽進去是不是?都說了,我爹孃很喜歡你,讓你不要擔心。至於我……”肖承勾起嘴角:“用我爹孃的話來說,就是我這麼大的歲數都不成親,如果我是肯將就的那種人,還會等到現在麼?所以我這裡,你就更不用擔心了。”
肖承將她攬得更緊了些,感慨着:“你怎麼是個這麼喜歡胡思亂想的性子,看來以後我要多多給你寫信開導你才成。”
長樂撲哧一聲笑了出來,還別說,聽肖承這麼一番話,她的心確實放下了大半:“好,我會記得給你回信的。”
肖承捏了捏她的鼻子:“小沒良心的,竟然只是回信,你就不能主動給我寫麼?”
長樂哈哈笑着,兩個人就這樣膩歪了一會兒,畢竟還沒成婚,肖承也沒再做什麼越距的事情,只是提起了現如今京城的狀況:“這雪估計還要再下幾日,而且停了之後,也需要官兵開路,太后娘娘才能離開。長樂,等不再下雪的時候。你再離開吧,現在整個大周都很不太平。”
長樂想了想,最終點頭:“既然是我獨自上路,確實還是穩妥些好,不過你說的,這場雪災很嚴重,到底是到了什麼地步?”
肖承不由得想到了之前在路上,聽到有路人說的那些話。低頭凝視長樂:“連寧王妃今日都陪同寧王殿下去派粥去了。”
元錦玉這會兒確實是在外面,不過出門前,特意把自己裹成了一個球。
昨天她就想着同慕澤一起出來的,但慕澤覺得她穿得太少,硬是讓幾個暗衛給她送回去了。
而慕澤這兩日始終早出晚歸,元錦玉不想讓他這麼辛苦,就想着做些力所能及的事情,也分擔慕澤身上的重擔。
現如今不少難民都涌到了京城外面,擔心發生暴亂,京城都是不敢隨便開門的,派粥或者是發米一類的,都是城中一波,城外一波。
這些難免在過年之前,還沒這麼困難,但是過年之後,也不知道怎麼回事,怎麼接濟都接濟不完。
元錦玉帶着銀杏和紅葉,因爲她的那張臉太顯眼了,她還特意圍上了圍巾,戴上了帽子,只留下了兩隻亮晶晶的眸子。
派粥的時候,元錦玉才真正的意識到,到底是有多少難民。看那黑壓壓的人頭,應該是這附近的所有窮苦百姓都過來了吧?
反正慕澤和元錦玉手中有錢,而且這筆錢暫時是放在慕翎那裡,讓他來做銀錢調度,根據受災情況不同,來分配得到的銀錢。
慕澤平素只是負責巡查,或者是鎮壓暴亂,元錦玉的出現,正好就能安撫百姓了。
每天午時開始派粥,元錦玉今日稍微早到了一些時候,有侍衛直接就迎了過來:“給王妃娘娘請安。”
元錦玉點了點頭:“請起吧,你們始終守在這雪地中,辛苦你們了。”
侍衛不敢看看元錦玉,但是聽着她的聲音,都覺得自己的耳朵瞬間就紅了:“不……不辛苦……”
他一緊張,連話都說不利索了,但是元錦玉卻彷彿沒注意道,而是問着:“粥都熬好了?”
其實在遠一點的地方,她就已經聞到了粥的香味了,因爲擔心有人會哄搶,官府始終不敢放米,不過熬過這幾日,等雪災過去,情況就能好上不少。
“回娘娘的話,午時一到,就能派粥了。”
元錦玉走過去,來之前,她讓慕澤給自己找來了賬目,看了看官府中的存糧。原本她以爲,加上手中的那些銀錢,支撐上十天半個月應該不成問題,現在看着黑壓壓的人頭,她心中就沒譜了。
於是她直接吩咐着銀杏:“去打聽一下,這些人都是從哪裡來的?”
銀杏領了命令,不多時候回來,只說着是附近城鎮的難民。
元錦玉此刻走到臨時搭建的臺子上,給身邊的侍衛使了個顏色,就見到周圍有鑼聲響起,漸漸地,原本那些鬧哄哄的人,都圍了過來。
侍衛清了清嗓子,這才道:“還像是前兩日那樣,衆位在鍋前排成一排來取粥,大家都有份兒,不要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