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心吧,本座只是損耗了一些法力而已,身體沒事,南極仙山到了,就先這樣吧。”在梵音這話說完之後,傳音螺的光亮就消失了。
玉鼎不再言語,拿着傳音螺朝正南方看去,眼眸中裝滿了擔憂。
但願他說的都是真的,他只是損失了一些法力,身體沒事。
浮屠洞內,風夜白聽完他們兩人的對話,影藏在面具下的眸光變深。
冷傲霜的情況不太樂觀,看來他必須要儘快脫離這裡了。
小東西,你一定要挺住!
前面那麼多風浪你都闖過了,這一次一定也可以,你等着我,我一定會來救你的!
堅定心智,風夜白頂着巨大的危險入定了,他要修煉一種從未有人修煉成功過的功法。
不論捆魔索感應到他的妄動,開始加倍收緊,還是滌戾之氣再如何加倍凌厲,他始終穩如泰山一動不動。
他自己都沒有發現,他這麼做,真的只是因爲先前對冷傲霜產生了興趣那麼簡單嗎!
玉華峰,靜心殿。
窗外豔陽高照,晴空萬里,殿內的氣氛卻沉靜的有些壓抑。
白色紗幔隨風搖曳,室內浮動着一股白色的檀香氣息,冷傲霜安安靜靜的躺在白錦榻上,兩隻眼睛微微閉合着,清絕的小臉淡雅如菊。
梵音回來後,就沒有離開過冷傲霜的牀榻一步,目光悲憫憐惜的看着她。
他去了南極仙山,見到了南極醫仙,南極醫仙聽完他的描述,沉默了半晌後告訴他,像冷傲霜這種情況,積極罕見。
除了三萬年前,天庭有一例失敗的案例之外,沒有多餘的經驗和先例可以借鑑。
梵音是知道那失敗的先例的,根據先前那例失敗案例的經驗來看,藥石根本就沒有多大用處,只能全靠她個人的意智支撐。
現在就連醫術造詣最高的南極醫仙,也沒有有效的辦法,什麼時候會清醒只能全看冷傲霜自己。
她在昏迷中,也就是說要趁着那邪性力量尚未根深蒂固時,要徹底祛除是根本不可能的。
這就表明,她要永遠活在隨時都會有可能入魔的危險情況中了。
“小霜,你快醒來!”
梵音坐了一整夜,天明之時終於開口了。
聲音中的空靈已不在,取而代之的是一抹焦慮的忐忑。
無論情況好壞,他只希望她能快點醒來,他會陪她一起克服。
不醒來的話,以後就要承受更多的苦難折磨了。
梵音的情緒一向淡然,但是此刻波動卻很大。
冷傲霜卻沒有絲毫迴應,依舊處於昏睡中。
這讓他深深的感覺到無力。
只能靜靜的看着她,陪着她。
在無奈中沉默,在沉默中嘆息。
時間如水,轉瞬即逝,季節交替,滿山的桃花皆落盡,整個玉華峰一片翠綠。
在冷傲霜昏迷的日子裡,梵音每天都會來看冷傲霜,除了必要的藥浴之外,每次來她都會和她說話,偶爾還會撫琴給她聽。
“小調皮鬼,蓮池裡的金蓮花開了,你可還記得一年前,你在蓮池刨藕的事情?”
炎炎盛夏,窗外金蓮開的燦爛無比,但始終都比不上記憶中冷傲霜的笑容燦爛美好。
面對毫無反應的冷傲霜,梵音自言自語,說道到開心處,便會輕輕的笑笑。
“小霜,這是我最近新學的一道新菜式,你醒來吃可好?”
手裡端着新鮮出鍋的飯菜,臉上掛着期待目光看着冷傲霜。
多希望她此刻立馬睜開眼睛,看着自己說道:“仙尊,我餓了。”
每一次他們圍桌而食,她的眼中總有會有一種滿足的光亮,以前他總是爲了不讓她胡思亂想刻意迴避,不知道爲什麼現在他卻無比的懷念。
他一心想把她帶出凡塵,脫離執念的苦海,而她卻在無意中,將他拖進了紅塵,推進了情海。
讓他天天在期待中醒來,在失望中睡去。
這樣的情愫不該是一個仙應該有的。
夏末初秋,和去年一樣的天氣,一樣的人,但是相處模式卻變了,感覺也變了。
寒來暑往,冬雪飄零,年年歲歲,歲歲年年。
“小霜,三年了,你看你的清心劍都鈍了,你再不醒來,它該多寂寞啊。”
梵音看着牀上稚氣退去,亭亭玉立,眉眼清魅的少女,微微失神。
他活了數不清的歲月,沒有想到能值得回憶的卻只有和她相處的日子。
劍寂寞,他的心也寂寞。
三年了,爲什麼她還不醒來,她在等什麼!
絕世脫俗的臉上掛着一絲清淺的愁容,日日夜夜的相處,他的心已經不知不覺的被她佔滿。
轉身,走出冷傲霜的房間,站在蓮池邊垂眸看着自己的倒影,心卻空了。
就在這時,他感覺到自己的傳音螺有動靜,他快速攤開手將它拿了出來。
一打開,就聽到玉鼎急切的身音傳來,“仙尊,大事不好了,風夜白利用金蟬脫殼跑了!”
金蟬脫殼!
聽到這四個字,梵音一聽臉上的愁容立馬消失,換上冷肅,說道:“本座立馬下來!”
自從冷傲霜昏迷之後,他就極少下禁地,對於風夜白的事,都是玉鼎向他及時彙報。
一年前風夜白一夜之間就作繭自縛,整個人被一個大大的蠶繭包裹着,沒人可以看見他在裡面做什麼。
礙於裡面有陣法,有捆魔索,又沒有什麼異動,所以他們一直是持着觀察的態度,沒有想到沉靜無事了三百六十多天,居然發現了這樣的事。
金蟬脫殼這種等於自我屠戮的功法,是天下最痛苦的逃生方式。
修煉這種功法,不但要對自己狠,還必須要有堅不可摧的意志。
修煉途中若有一絲絲精神不集中,都會萬劫不復。
他身在噬魔陣中居然敢修煉!
他居然情願冒着這麼大的風險,也不遠洗淨魔力,好好活下去,他是該說風夜白太瘋狂,還是太可怕!
現在他必須要去禁地看看,去了解一下這種存在於傳說的功法。
只有瞭解了,以後遇到風夜白,纔不至於一無所知。
懷着這樣的想法,他御風朝境地去。
他沒有看見,他才離去,一道絕世風華的紅色身影立馬飛入了玉華峰。
霸道張揚,如火如荼。
“小東西,我來了。”
風夜白隱藏在黑色惡鬼面具下的眼睛,在看見冷傲霜的瞬間,綻放出璀璨的光華。
四年不見,她已然變成了一個十五歲的少女,出落的比他想象中的還要出色美好。
嘴角一勾,他走上前去連同錦被將她抱起,護在懷中距離心臟最近的位置,然後風一般的消失在了靜心殿。
她的情況梵音救不了,只有他這個被天庭遺棄的魔可以。
梵音來到禁地,第一眼就看見了那個立在噬魔陣中的白色的蠶繭。
如今風夜白人已不在,噬魔陣已經沒有在留下的必要,他示意玉陽撤去陣法。
然後,皺着眉頭靠近,朝着那蠶繭一揮衣袖,蠶繭受力立馬被破成了兩半,一個血肉模糊又五彩斑斕的東西從裡面滾了出來。
當他看清那東西之時,立馬震撼了!
心立刻痛了一下。
瘋子!
風夜白這個瘋子!
他怎麼可以對他自己這麼殘忍,他怎麼可以對他自己下得去那麼狠的手。
難怪,難怪噬魔陣和捆魔索都沒有及時發現他逃走,原來他把自己的獸形從本體中生生給剝離了!
這就是所謂的金蟬脫殼嗎!
風夜白世人只知道他是魔界尊主,卻很少有人知道他是被魔靈附體的神獸後裔——鳳凰!
他現在把獸形剝離了,就意味着他永遠回不去了。
看見梵音臉色這麼複雜,玉鼎自責的走上前,雙拳一抱引咎道:“都是我的疏忽,都是我沒有看好風夜白,還請仙尊降罪。”
他不知道梵音的臉色爲什麼這麼複雜,也不知道風夜白的來歷,所以單純的認爲,梵音是爲了風夜白逃走的事,纔會這樣。
梵音一直不在,風夜白一直是他在看守,如今逃走了,他理應受到處罰。
雖然他們是好朋友,但是也是上下屬。
錯了就是錯了。
看見玉鼎前來請罪,梵音微微一嘆,擡眸看向他說道:“唉,你何錯之有,一切都是他的命。”
是他不想再和天庭有一絲的聯繫,不想再回頭。
這是他自己的決定,就算玉鼎不吃不睡守着他,也改變不了什麼。
玉鼎不懂,梵音話裡的意思,直起身子,靜靜的看着他,說道:“仙尊若不處罰,玉鼎心裡過意不去!”
“唉!”
梵音不語,再次嘆氣。
玉鼎皺眉,他怎麼好像在他身上感覺到了一股悲傷的味道。
以前的梵音絕對不會這樣,他臉上只會掛着慈悲或者悲憫。
到底怎麼了?
風夜白逃離不是該生氣,怎麼還悲傷了?
梵音一直不語,在玉鼎不解的目光中,擡手結印朝着風夜白丟棄的獸形祭出。
剎那間,那血肉模糊的鳳凰之身,立馬被封存,變成了一顆琥珀一般的化石。
做完這些,他轉身,默默的走了。
只留下玉鼎一人愣在原地。
梵音回到玉華峰,發現冷傲霜不見了之時,臉色立馬就不好了。
心裡這才意識到,自己中計了。
他只顧着去看那蠶繭了,卻忘了風夜白對冷傲霜是不同的。
金蟬脫殼,一石二鳥!
風夜白你果然是我此生最大的勁敵!
但是你怎麼可以這麼任性,小霜她現在的情況那麼的不好,你怎麼可以這麼冒險將她帶走。
拳頭微微一緊,他轉身出了冷傲霜的房間,御風往魔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