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來了好啊,回來了就好!”月玲瓏輕輕扶起墨離,看着墨離蒼老的面孔,心中不捨,但卻無能爲力。
墨離在三個老人的陪伴之下,回到屋中,欣喜的坐在母親身邊,滿足的享用着每一道菜餚。
儘管墨離已經位至人間至尊,但家的味道卻仍舊是最美好的,哪怕回到家只有一塊沒有放任何佐料的烤肉,也遠比遊離在外的山珍海味強得多。
回到家的墨離,再也不是一個皇帝,而是一個兒子,一個遲暮的兒子,一個風燭殘年仍舊巋然於母親膝下盡孝的人。
“離兒,這二十年,你都做了什麼?給孃親說一說。”月玲瓏爲墨離斟上一杯酒,輕輕說道。
墨離端起酒杯,輕酌一口,放下酒杯,擡頭看向屋頂,陷入回憶之中:“孃親,孩兒當初離去之後,看到的盡是這人世間諸多的辛酸苦辣,跟着孃親之時,孩兒並未有太過感觸,但當孩兒自己去這世間遊走之時,卻感覺這世道不該如此的殘忍,凡人的一聲很短暫,儘管大多數人的壽命是孩兒的三倍之多,但相比於孃親之類的人,還是太短暫,但就是這短短百年,凡人們所要面臨的苦難卻是孩兒從未想過的。
所以孩兒便努力組建了一支軍隊,這二十年的時間,孩兒南征北戰,雖沒有使得生靈塗炭,但卻也使自己的刀下多出不少亡魂,所幸現在的凡間已然成爲一個整體,有了一系列規整的秩序,使得這些凡人們在這世間,能過得好一些。
只是離兒的時間太短,並未留下子嗣,當離兒離開皇宮之時,便已決定不再回去,離兒需要的不是自己的江山萬代永固,若我想,只要我一句話,相信孃親定會守護我打下的江山到永遠,但是離兒需要的是一種秩序,一種能讓凡人祥和幸福的秩序,無論在我之後,那個皇位上,是何人做皇帝,離兒想要看到的,只是最底層的人們,能在這個龐大的國家機器之下,安然的生活,如此便夠了。”
月玲瓏聽着墨離的話,很欣慰,墨離能以一介凡軀,而且還是比正常人短得多的時間,在這盡是修者的世界中,奮鬥出屬於自己的一片天地,規劃出自己所希望的秩序,實在不易。
“離兒,你受累了!”月玲瓏道。
“孃親莫要如此說,孩兒的一生短暫,所以孩兒便想,要麼就讓這一生馬上過去,要麼就讓這一生精彩的綻放,要是我草莽的結束這一生,不但對不起孃親,更對不起我自己,所以孩兒便努力的去讓這短暫的一生,更加的精彩。”
“離兒,你做的很好,無愧孃親當年把你復活。”月玲瓏道。
“孃親,你復活孩兒是不是用的你自己的靈魂?”
墨離的感悟達到什麼高度,月玲瓏也不知曉,因爲即便墨離感悟再強大,在月玲瓏面前,永遠都是兒子,在月玲瓏心裡,無論墨離成長至什麼高度,都是自己的兒子,哪怕墨離成了所有人頭頂的天,月玲瓏也是那片天的母親。
面對墨離的這麼一問,月玲瓏並不感覺詫異,早先墨離離家之時
,都已經能看到自己的靈魂形態,如今這樣問,也在月玲瓏的意料之內。
月玲瓏輕輕點點頭,墨離道:“果然如我自己所想!”
“離兒有什麼異常的感覺麼?”
“哦,沒有,一切都很正常!”墨離知曉月玲瓏爲自己所做的一切,作爲自己的孃親,能帶自己來到這個世界上,便是最大的恩,不管以前自己爲何死掉,但自己的孃親用自己的靈魂來救自己,這份恩澤,這份親情,無論自己輪迴多少世,都難以磨滅,故而墨離並不對月玲瓏說出自己所感到的一些不尋常。
胡馬依北風,越鳥巢南枝。
在與母親約定的二十年將至的時候,墨離便感覺到自己身上所發生的一些不尋常,這種感覺甚是詭異,但墨離畢竟不是修士,儘管有驚人的感悟,但對於自身的一些狀況,還是一知半解。
有些秘密,還是永遠不要解開的好,否則,那謎底不一定是人人都能承受的了的。
在墨離所統一的國度裡,人們的生活越來越好,儘管面對那無道的蒼天,凡人們經常會遇到顆粒無收的光景,但是在這個統一的世界裡,人們卻不再爲自己的溫飽過多擔心,因爲他們有一個祥和安然的國家。
墨離這一回來,便再也沒有出去。或許也沒有再出去的必要了吧。
或許是從墨離歸來的那一天起,墨離的行爲便開始有些異常了吧,只是重逢的喜悅,沖淡了一切,使得所有人都沒有在意這些。
但是,墨離的這最後五年一點點的接近尾聲,月玲瓏越發的感覺到不對勁,首先便是墨離的外表。
墨離歸來之時,是一個蒼老遲暮的老人,但是這一年以來,墨離竟然漸漸的從老年,慢慢的退化,如今已經成爲一箇中青年,若是再繼續下去,墨離是不是會成爲一個嬰兒?假如墨離退化成一個嬰兒,那會不會再一次經歷三十年的成長?難道這個術所成就的,就是被救之人在這每一個三十年中不斷的輪迴?
不僅僅是如此,一點點恢復青春的墨離,時常會做一些與月玲瓏一模一樣的動作,這一點很是詭異,但每一次都是做到一半,便停止,彷彿被強行中止一般。
眼見墨離的時間僅剩下最後半年,墨離卻在一次睡夢中沒有再醒來,但其身上的生機卻並未散去,而是異常的蓬勃。
這一切,月玲瓏看在眼中,心中多方分析,得出不少結論,最好的,便是墨離經歷一次次的三十年的輪迴,最壞的,月玲瓏不敢想。
又過去一個月,墨離依然沒有醒來,這一天,月玲瓏容顏復歸原來的樣子,一大早便叫上月如影和不皈。
兩人問故,月玲瓏只說一句:“該走了!”然後靜靜的抱起沉睡的墨離,離開了庭院。
其實在月玲瓏叫兩人之前,月玲瓏便已把墨離封禁起來,月玲瓏不願墨離就此消散,墨離只剩下最後五個月的壽命,月玲瓏不願意拿墨離的性命去賭。
三人帶着墨離,離開了城池後,便直接飛起,直奔旖旎宮
。
在流落之地,除了旖旎宮,三人也沒有更好的去處,至於萬魔山,雖然有夜無言在,但總歸不如一個門派給人的安全感強,況且夜無言每個一段時間就會出一些狀況。
且說三人到達旖旎宮之後,月玲瓏安排好月如影與不皈二人,自己徑直來到靈霄之處,靈霄見月玲瓏歸來,心中一陣嘆息。
月玲瓏見到靈霄第一句話便是:“師叔,你可有辦法爲墨離續命麼?”
靈霄搖搖頭道:“我也僅僅是知曉此術,並未精研,若是姐姐復活,倒有可能爲他續命。”靈霄時刻不忘千幻仙子逆天回魂之事。
“祖師爺?師叔此話當真?”月玲瓏問道。
“我有必要騙你麼?”靈霄的話語已稍顯冰冷。
“天生媚體,鉛華霧散,花王成雙,千黛生一,玉脂封禁。如今天生媚體之人已經找到,花王也已成雙,千黛山早已生一,玉脂洞早在我當初離去之時便已封禁,眼下只剩下鉛華林了!鉛華林……”月玲瓏喃喃自語道,說道鉛華林,驀地想起雉皇。
於是便對靈霄說道:“師叔,玲瓏去鉛華林一趟!”說罷不待靈霄回話,便一路直奔鉛華林而去。
靈霄看着看着離去的月玲瓏,嘆道:“執念太深,與修道不利啊,小丫頭怎麼生性如此倔強?”
卻說月玲瓏來到鉛華林,守護靈縉見是月玲瓏前來,便也不做任何阻擋。
月玲瓏站在鉛華林中,感受着鉛華林的霧氣,比之自己第一次來時,已然消散許多,但卻遠未達到霧散之態,霧散,便會露出整個鉛華林,而如今卻只是淡薄了一些,離霧散還差得遠。
左手擡起,手中雉皇印記一閃,頓時雉皇的身影出現在月玲瓏身邊。
“老大,你可回來了,你不在的這段日子裡,那老太婆可是沒有少欺負我啊,我每天都是沒完沒了的吸收幻霧,煩吶!眼見都吸收的不能再吸收了,還是讓我不停地吸收啊,死老太婆,想要把我撐死啊,她的肚子沒皮麼?這麼多東西,她能吃的下麼?看我這麼嬌小的身軀,能吃得下那麼多東西麼?哎,我真是苦命的雉啊……”聽到雉皇的嘮叨,月玲瓏的心中感到一絲溫暖,雖然這雉皇無比的羅嗦,畢竟也跟着自己許多年,而且關鍵時刻,還是一個不小的助力。
“真的不能再吸收了麼?”月玲瓏眼中閃過一絲失望。
“啊?老大,你也不相信我?哎呀,雉的娘啊,我怎麼這麼命苦啊,怎麼誰見到我第一句話都是讓我吸收這裡的幻霧啊,太沒意思了吧,這該死的幻霧,怎麼如此的多啊,到底是誰把這裡搞出這麼多的幻霧,讓我怎麼也吸收不完,幻霧好難吃啊……”
月玲瓏心情欠佳,聽到雉皇如此羅嗦,心中更加不悅,伸出左手冷冷一句:“回來!”
雉皇正在羅嗦,忽然聽到月玲瓏的話,轉頭看向月玲瓏,看起臉色不對,也不敢多說,化作一道幽光沒入月玲瓏左手之中。
月玲瓏收回雉皇,再次回到靈霄之處。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