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老夫人心中還有些疑惑,不過看着柳氏那得體謙卑的笑容,她也沒說什麼,只是點點頭。
等柳氏扭過頭去與程洛沁說話的時候,程老太太忽然轉過頭去對着身側一個老媽子吩咐道:“回去看看三小姐在幹什麼,不論她在做什麼,都告訴她她父親要回來的事!”
那老媽子的身影剛剛被淹沒在人羣中,人羣裡便爆發出了一陣劇烈的歡呼聲,越王回來了!
只見天際的盡頭,黑壓壓的鐵騎策馬奔騰,捲起了煙塵無數。然而,再朦朧的煙塵,也遮掩不住馬背上的將士們那勃發的英姿。
尤其是爲首之人,一襲銀色鎧甲耀眼無比,紅色的披風隨風飛揚,他英俊的面容如同天神下凡,硬朗卻又不生冷,精神奕奕的眸子眨動間,笑意隱現。
很快,烏丫丫的軍隊就行到了距離城門幾百米外的地方。
因爲有明文規定,大軍不得進城,所以只得在城外駐紮,只有軍隊的主要將領和親兵可以先進宮接受封賞,封賞過後,得勝歸來的士兵們才能根據軍隊的規矩依照順序放假回家。
噠噠噠。
數道馬匹的馬蹄聲由遠及近,很快就到了城門前。
穿着銀色鎧甲的英俊男子翻身下馬,大踏步的走到程老夫人面前,在衆目睽睽之下忽然單膝跪下,朗聲道:“娘,不孝兒子瀚元回來了!”
程老夫人蒼老的面容上滿是欣慰,眼角也有些溼潤,她顫抖地扶起越王,哽咽道:“回來了好,回來就好啊!”
說着,她伸出乾枯的手撫上越王的臉頰,忽然心疼地嘆了口氣:“瘦了!”
母子二人敘舊完畢,安靜地站在程老夫人身後的柳氏等人才走上前來向越王行禮,越王眼帶欣慰地在自己的妻女們身上掃視了一圈,忽然一蹙眉:“音兒呢?”
柳氏正要說話,越王又自顧自道:“不是說音兒的神志已經恢復了嗎?”
柳氏一怔,被越王這話弄了個措手不及。
這是怎麼回事?
按理說,越王人在幾千裡外的南疆,根本不可能知道程洛音已經痊癒的事情,可是他第一句話就是“音兒已經痊癒了”,柳氏着實心慌。
到底是誰泄了密?他知道程洛音恢復神志的事,別的事情呢?又是否知道?
眸子在越王身後的人身上掃視着,她直接越過了越王身後的英俊少年,目光徑直投射在了一箇中年男子身上——阿青!
聰明如柳氏,頓時就明白過來是怎麼回事,那個傻子,居然來了一招先發制人!
不過,那又怎麼樣?哼,等一會兒王爺回府,有她好看的!
想起自己的精密安排,柳氏的心定了定,正要開口說話,人羣中忽然又擠出一個人來。
這人身上穿着深紅色的太監服,雖然長着一張男人的臉,卻面白無鬚,四五十歲的年紀了,臉白白嫩嫩的,一點兒皺紋也沒有,這人赫然是惠帝眼前的紅人——車公公!
車公公是來傳旨的。
與越王互相打了招呼後,他拿出揣在懷裡的聖旨當場宣讀道:“奉天承運,皇帝詔與,越王程瀚元,六皇子楚漢墨以及麾下將士禦敵有功,甚是辛苦,朕體諒將士們思鄉之苦,特此准許汝歸家與親人團聚!欽此!”
城門外的所有人都跪下接旨,待到車公公宣讀旨意完畢,越王道:“謝主隆恩!”
等到越王接過聖旨,車公公上前恭喜了一番,又道:“皇上的意思是,越王和衆將士可以先回家與家人團聚一下,緩解思念之情,越王爺晚間到宮中去參加慶功宴就可以了!”
越王臉上的感激之情越發明顯,柳氏臉上的笑容,也隨着車公公的這席話而越來越深。
越王和衆家眷浩浩蕩蕩地朝着越王府走去,所過之處,百姓們自發地讓開了一條通路,有好事者,甚至跟着越王等人一起來到了越王府前,一直目送着越王等人進了正門,還是不肯散去。
“我的音兒!我要先去飛霜閣看看音兒!”
還沒進大門,越王便迫不及待地說出了心中的想法,程洛沁和程洛婷兩姐妹心中嫉妒不已,柳氏的臉色也不怎麼好看,卻還是勉強保持着得體的笑容。
只有程老夫人,疑惑地朝着緊閉的大門看了一眼。
衆人在城門口耽誤了那麼長時間,三丫頭怎麼還沒趕來?難道說,她派去的人根本沒有找到三丫頭?
“王爺別急,音兒此時肯定在飛霜閣呢!”
“是啊爹,前幾天我可是看到三妹在張羅着請戲班子,說不定她現在正在聽戲呢!”
柳氏和程洛沁一唱一和,程洛婷也陰陽怪氣道:“爹爹你不知道,三妹最近可神氣了!前兩個月她從嫡母這裡要走了十幾萬兩銀子,現在高興的不得了,現在的飛霜閣,佈置的可是比嫡母房間裡還好呢!”
越王原本興沖沖的臉,在聽到這三個女人的一唱一和後沉了下來,見狀,柳氏揚揚眉梢,程洛沁和程洛婷對望一眼,均從對方的眼中看到了相同的笑意。
程老夫人斜睨着兒子陰沉的臉色,猶豫了片刻,忽然開口道:“三丫頭的確是累壞了,上一次的宮宴上,她接了好多訂單,每日早出晚歸的,我看着都心疼!或許她沒想起來瀚元你今天要回來的事情,去繡莊忙了也說不定呢!”
這話說的,不只是柳氏幾人愣住了,就連程瀚元也有些意外,畢竟,她不喜歡程洛音的事情衆人皆知,如今忽然爲程洛音說話,所有人都有些反應不過來。
“娘!繡莊的事情再重要,怎麼比得上王爺回府呢?王爺可是有好幾年不回來了,您看,四丫頭都這麼大了,四丫頭每天都嚷着要爹爹,王爺這麼疼愛音兒,就算繡莊再重要,也該在今天放一放吧?”
這話在理兒,程老夫人嘴脣動了動,想不出反駁的話來,只能嘆了口氣。
罷了罷了,她已經盡力了!
衆人說着,已經走到了大門口,兩個看門的小廝一臉恭敬地開門,然後退到一邊,鞠着躬等待越王等人進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