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鑾殿上,程洛音筆直地跪在大殿正中,在惠帝和滿朝文武的注視下,她面不改色:“回皇上,臣女已經瞭解了告御狀的後果,但,臣女一家自幼與薛家關係良好,臣女絕對不相信薛大人會做通敵賣國的事情!還請皇上成全!”
“音兒!”
越王很震驚,今早他上早朝之前,程洛音便央求着他要一同進宮,卻沒有告訴他到底是爲了什麼事,如果早知道她進宮是爲了薛家的事情……那他絕對不會如此草率地答應下來!
倒不是說他鐵石心腸,對老友的冤屈不聞不問,他也想爲薛家翻案,但翻案,需要證據!
程洛音對他的呼喚充耳不聞,定定地直視着惠帝,態度堅決:“皇上,不論要接受怎樣的懲罰,臣女都心甘情願,希望皇上給臣女一個機會,也給薛家一個機會!”
“這……”惠帝有些猶豫,畢竟程洛音是越王最寵愛的女兒,若真的對她用刑,他也得考慮一下越王的心情。
“三小姐,你可知道想要告御狀,需要經歷怎樣的苦楚?
告普通的人,告狀之人需接受五十大板,只有挺過去,纔能有機會翻案!告官員,這刑罰就得加倍,而爲通敵賣國的叛徒翻案,哼哼哼,就不是挨板子那麼簡單了!”
不等惠帝表態,一道陰惻惻的聲音忽然從一旁響起,程洛音扭頭看去,卻見賈南衝正眼眸陰鷙地看着她,那陰狠的眸子,警告的意味很明顯。
“哼,本相倒認爲,爲忠良申冤,這刑罰完全可以免去!忠良被誣陷,已是天大的不公,如果爲他正名的人再遭受不公正的對待,恐怕會寒了天下百姓的心吧!”
沈相跨出一步,話雖然是對着惠帝說的,但針對賈南衝的意味卻非常明顯:“皇上,老臣也認爲薛家的事情有蹊蹺,還請皇上給薛家一個機會!”
“臣也如此認爲!皇上,薛大人三代忠良,從未有人作奸犯科,臣絕不相信他會做如此大逆不道的事情!”
越王一撩身後的火紅披風,線條冷硬的臉上滿是堅決之色。
雖然他覺得程洛音這一次莽撞了點,但,事已至此,多說無益,他必須爭取一切籌碼來換取惠帝的點頭同意,否則一旦讓賈南衝得逞,那恐怖的刑罰……連他一想都會忍不住打個寒顫。
“嗯……”
惠帝沉吟着,點了點頭,正要開金口,卻聽賈南衝陰陽怪氣道:“皇上,老臣的意思和沈相他們不謀而合,只是,祖宗的規矩不可廢,既然是三小姐開的頭,那……”
他的意思很明白,翻案不是不可以,但程洛音必須提前接受懲罰,這是規矩,任何人都要按照規矩辦事。
“你!”
越王怒瞪他一眼,要不是當着惠帝的面,他真想一拳打死這個老傢伙!
“爹爹,沒事的,既然敢要求翻案,我就已經做好了滾釘牀的準備!”
沒錯,令越王聞之變色的那個懲罰,就是滾釘牀。
自古,民告官,都是一向非常艱鉅的工程。
她現在沒有品級,雖然老爹是一品大將軍,但,那沒什麼卵用,因爲她一無官職二無封號,說到底,她也不過是個小老百姓而已,所以必須遵守規則。
她狀告龔子楠,已經屬於民告官的範疇了,如今又要爲一個通敵賣國的人翻案,就更是“天理不容”!必須要接受比吃板子更嚴厲的懲罰,才能夠被准許翻案。
“音兒!”
越王不贊同地皺皺眉,沈相也沉下了臉,在他們的眼中,滾釘牀就跟送命沒什麼區別,連他們都不一定能堅持下來,就別說程洛音這個嬌滴滴的女孩子了。
“哼,三小姐能有此覺悟,比某些人強多了!”
賈南衝誇讚一句,眸中閃爍的惡毒卻越發明顯了。
“既然如此,那就準了。”
惠帝一聲令下,這件事就差不多被敲定了下來,當然,如果沒有人阻止的話。
“父皇!兒臣有話要說!”
楚漢軒此時纔開口,惠帝不滿地看着這個兒子:“這事已經敲定了,而且三丫頭也同意,你還想說什麼?”
不悅的語氣和神態,毫無掩飾地說明了他對楚漢軒的不喜。
楚漢軒垂眸,斂去了眸中的冷光:“父皇,音兒只是個嬌滴滴的女子,而且,現在提議爲薛大人一家翻案的,也不止她一個人,難道沈相大人和越王大人,也都要滾一遍釘牀?”
他直接拉了沈相和越王下水,那兩人卻沒有露出不滿的神色,反而相當欣喜。
沒錯,賈南衝可以毫不猶豫地讓程洛音去滾釘牀,但借他十個膽子,他都不敢讓沈相和越王去滾釘牀。
“睿王,此事是三小姐先提出來的,你可不能故意混淆視線啊!”
賈南衝眸子更加陰鷙了,不悅地皺眉。
楚漢軒斜睨他一眼,毫不懼怕,笑吟吟道:“不管是誰先提出來的,現在主張翻案的,已經有四個人了,若真要滾釘牀,也不該由音兒一個人去承擔,不是麼?”
“你胡……咳咳……”胡說兩個字硬生生憋回去了一半,賈南衝瞥了一眼臉色陰沉的惠帝,深吸一口氣,儘量心平氣和道:“哪裡來的四個人?”
就算是加上越王和沈相,也不過是三個人而已!
楚漢軒像看白癡一樣看了他一眼:“賈大人,音兒是本王的未婚妻,她要滾釘牀,本王哪有冷眼旁觀的道理?自然是要陪同的!”
呃……
此言一出,不僅是滿朝文武愣住了,就連程洛音也有些發呆,這個傢伙……
沈相和越王則是對望了一眼,對這個準外甥女婿和準女婿感到很滿意。
“祖宗的規矩未必不可廢,只要合理又符合當下的現狀,就可以作出調整。”
在衆人僵持不下的時候,另一道清冷的聲音響起,衆人又是一怔,看向昂首挺胸出列的男子,六皇子楚漢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