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他知道，他不能。
而且，她的這番行爲，便是在提醒他，莫要輕舉妄動。蘇常，不，宿長雪，他只希望這個宴會快點結束。這樣，他就能去將這個謎底揭開了。
感覺到宿長雪鎖在自己身上的目光，楚懷風嘴角隱去一絲淺淡的笑意。他終於知道了。
蕭靳也不禁唸了一遍那兩句詩，“疏狂韻風流，筆落風雨驚不休，狂草一筆試天下，任他枯朽。滄海任遨遊，是非榮辱任東流，劍指蒼茫今何在，笑泯恩仇……”唸完，蕭靳突然笑了起來，“好！好啊！哈哈哈哈哈哈……想不到九王妃竟有如此才華，看來，左丞相確實是教女有方啊！”
秦雋眸光半眯的盯着楚懷風，面上也含笑讚揚道：“沒想到九王妃心胸如此廣闊大氣，實乃女中豪傑。如此舞蹈，如此才華，本官着實在欽佩。”
楚懷風眸光微冷，秦雋的眼神讓她極爲不舒服，難不成他看出什麼了？不，不可能。自己雖然用了武功，但招式也只是些最尋常普通的，他應該看不出自己的武功路數纔對。若說那字跡，自己是模仿的長雪的字跡，他也未曾見過。
於是，她也佯笑道：“尹大人過獎了。”
見楚懷風面色無常，秦雋眼裡隱下一絲耐人尋味，也禮貌的點了點頭。
“既然比試已經完成，那麼各位覺得，究竟是誰更勝一籌呢？”蕭靳威嚴的聲音在大殿內響起。
謝祈畫拳頭緊握，憤怒的瞪着在人羣中已然成爲了珠光月華的楚懷風，爲什麼？爲什麼會變成這樣？明明受到這樣對待的人應該是她纔對！
蕭靳的話問出，底下的羣臣們也立刻開始竊竊私語了起來。
“皇上，臣以爲，九王妃更勝一籌。”李卿率先站了出來，朗聲說道。
隨之，陸陸續續的官員們都站了出來。
“臣以爲，九王妃此舞非一般舞蹈所能比擬。可謂之空前絕後！”
“不錯，詩書禮樂，九王妃今日已全然在一舞中呈現，這天下，也怕難以再找出第二個人來。”
……
而越聽到這些褒揚之詞，謝祈畫的嚴重憤恨和委屈便越多了幾分，一張嬌俏的小臉燥熱難當，就像是被抽了巴掌一樣生疼。
蕭世寧滿意的聽着這些臣子誇讚自己的媳婦兒，有種與有榮焉的感覺。滿心的都是驕傲和自豪。但是不由將身邊的女人摟得更緊了些。這是自己的，自己一個人的，別人再怎麼羨慕，那也就只能看看。不，看都不能看。
蕭靳卻並沒有直接宣佈九王妃獲勝，而是轉道詢向了三國使臣，“朕想聽聽，諸位使臣如何評判。”
夏侯臨溫雅的五官緩緩擡起，看了眼楚懷風，風度的笑道：“本殿下素來欣賞才情卓越，大氣凜然的女子。自然，更傾向於九王妃。”
蘇常脣畔輕挽：“本官與二皇子殿下的想法不謀而合。”
大梁和夏國，很明顯都站在了九王妃這一邊，大家都以爲再詢問鳳翔也是一樣的結果。卻沒想到，那位尹大人，卻給出了不一樣的結果。
秦雋意味深長的緩緩道：“雖然九王妃一舞動四方，但作爲女兒家，卻少了幾分女子該有的柔氣。自古以來，便是女陰男陽。男子陽剛大氣，女子溫柔如許。若反了過來，豈不是有悖綱常。所以，本官更傾向於舞姿靈動優雅的安平郡主。”
程闊自然附和着他的話，“本官也以爲，安平郡主，更能體現女兒家的柔美動人。”
謝祈畫美眸中閃過一絲驚喜，緊緊的盯着秦雋，此時才發現，原來這位尹大人，竟然也是不可多得的美男子。心中不禁暗恨：那左思思根本不及自己，不過是靠着她家的權勢和投機取巧罷了。
楚懷風面色淡然的看向秦雋，卻發現他早已將目光鎖在了自己身上。見她看過去時，卻忽然勾起了一彎涼薄的弧度。
她跟隨秦雋十年，可此時，她卻發現她並不瞭解秦雋。秦雋爲什麼要打壓自己，一個素不相識的陌生人。
就連秦雋自己也不明白。當看到那兩個人恩愛兩不疑，抵禦第三者的姿態讓他很不舒服。就好像這些事曾經也在他身上發生過，如今相同的場景呈現在自己面前，別人卻把握住了，做出了和自己完全相悖的決定。這種場景讓他看清了他曾經自私的內心，讓他有種被人剝開了皮的羞愧和惱怒。還有，對他們的嫉妒。
這種複雜的情緒促使他說出了違心的話，就是想要打壓他們，不想讓他們那麼順利的在一起。
也是在這一刻，秦雋才發現，原來他的內心當真是如此黑暗、醜陋。
夏侯臨幽冷的聲音驟然響起，“據本殿所知，如今的鳳翔皇帝，便是楚後相伴十年，相攜相伴扶持而起。這鳳翔江山，不說全部，恐怕也有楚後一半的功勞。這事，天下人盡皆知。可如今聽尹大人所言，豈不是在各國面前，陷鳳翔於難堪的境地？”
夏侯臨字字珠璣，每一個字，都像是一記重鼓敲在了秦雋的心上。
秦雋面色沉冷，眼裡瞬間凝結了一層寒霜。
所有人都沒有想到，一向高貴溫雅的夏國二皇子殿下，竟然會親口懟鳳翔國使臣。
今天這一躺晚宴，他們受到的打擊簡直不要太多好嗎？
九王爺變妻奴、九王妃逆襲成才女、就連一向溫潤如玉的夏國二皇子殿下也這麼咄咄逼人。這一趟晚宴，真他媽值！夠他們回去吹好幾個月的牛逼了。
蘇常但笑不語，此時此刻，他的心早已經飛到了另外一個人的身上。又哪裡管的了周遭發生的事。
蕭靳也察覺到了夏侯臨語氣中暗含着的火藥味，未免多生事端，乾脆直接宣佈道：“此番比試，朕宣佈——九王妃左思思獲勝。爾等勿要再議此事，也休要再提。”
蕭靳說完，便寬袖一拂，走回了座位上去。
衆北齊臣子紛紛恭聲道：“是。”旋即紛紛回到了自己的席位。
謝祈畫也不甘心的被安平王拉了下去，好生教訓了一頓。謝祈嵐在一旁聽着，但思緒卻根本不在這裡。心裡既有對妹妹的疼惜，也有對左思思和蕭世寧的厭惡痛恨。
蕭世寧也牽着楚懷風回到了席位。
經過這接連的兩場大戲之後，對於宴會後面的節目，大家也顯得興致缺缺，倒是意猶未盡的討論着九王妃那驚鴻一舞。
而皇帝蕭靳、太子等高管大臣，則與三國使臣互相寒暄了一陣，說着一些官面上禮節性的話，順便下個套路打探一番別國情況。
至於楚懷風和蕭世寧二人，則一個吃，一個伺候，典型的將妻爲夫綱貫徹了個底。看的不少人紛紛搖頭咂舌，果然，才情是才情，性情是性情。
九王妃再怎麼才藝雙絕，也掩蓋不了她刁蠻潑辣的本質。九王爺……九王爺就不必說了……剛剛纔差點當着皇上面搞死一隻老虎的男人，他們可惹不起，惹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