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微亮,四人已經從天鴆樓出發。走下齊整的臺階邁上浮橋,水面澄澈無痕,朝陽的光輝映在水中,晃動的波影形成明滅交織的光圈,盡顯旖旎動盪之美。
晨風清爽,卿半夏白衣輕拂,施施然在前帶路,靈小帶還是不依不饒的緊緊拉着英馳,一路不停的噓寒問暖。
一旁的闌珊見狀,好笑之餘又感嘆道,“有的人就是命好啊!”
英馳無奈看了她一眼,“這和命好有什麼關係?”
“有這麼可愛的靈大小姐關心你,還不算命好啊?”闌珊停住話語,轉念一想,“我突然發現,你和星魂的命都不錯啊!一個是公主命,一個是少主命!”
“公主命?少主命?是什麼意思啊?”靈小帶重複着,追問道,“夫君哥哥你是什麼命?”
英馳無語的看着她們,仄仄的語氣道:“什麼都不是!我是七殺宿命……”
闌珊望着靈小帶疑惑不解的大眼睛,笑道,“你的夫君哥哥在外界之時,有紅袖公主願意捨命相救。到了崇魔拂仙島,又有公主般的靈妹妹對他這麼好,他當然是公主命了!”
“紅袖公主?”靈小帶急忙追問道,“她是誰?有我漂亮嗎?有闌珊姐姐漂亮嗎?你說啊!快說啊……”
劍眉皺起,英馳不耐煩的催促道,“別鬧了,快走吧,不然都跟不上了!”
想到了魔君,闌珊留下他們二人糾纏,自己快步跑上去追上卿半夏,“先生和魔君相識?”
卿半夏一笑,“同姑娘一樣,算作半個‘知音’。”
“哦……這麼說,你也不是完全瞭解他?”
“不錯。我們只是因琴音而偶遇,又因琴音達成共識,我答應他,若是遇到英少俠,便帶他去雪嶺見他。”卿半夏看着不遠處聳立的山脈,“前面的高山便是雪嶺。”
闌珊仰視着那高山,見由下而上,蒼翠之色逐漸減退,取而代之的是一片白淨,“雪嶺?上面是雪嗎?”
“不是,山峰之處土質異於平常,長出的皆是白色草木,遠遠觀之,宛如白雪覆蓋,是故名爲雪嶺。”
說話間,一矮小身影猛然落於他們之前,闌珊先是一驚,後又轉爲欣喜,“芻文!怎麼是你?”
卿半夏也略有驚訝道,“鄒先生。”
闌珊問道,“你不是叫芻文嗎?怎麼又姓‘鄒’?”
芻文與卿半夏打了照面,這才得意的白了闌珊一眼,“我早就說過了,名字什麼的只是代號而已,只要弟妹喜歡,叫什麼都可以!”
此時英馳趕過來,“芻兄,再見面真是太好了!”
“馳弟!”芻文眼前一亮,“我早說過了嘛!希望有朝一日能在崇魔拂仙島上再見你和弟妹,現在不是實現了嗎?”
“芻兄神機妙算,佩服佩服!”英馳點頭,接着道,“對了!易搏天託我轉告你,他已經找到了鄒容,他們現在聖風谷,等事情了卻,便來島上找你。”
“哦?”芻文眼珠微轉,嘆道:“這兩個不省事的徒兒啊……”
卿半夏問道,“不知鄒先生破解的六步妖言陣如何了?”
“還沒有。”芻文側頭想了想,“屆時恐怕要勞煩樓主幫助了!”
“豈敢。”卿半夏稍稍恭敬回道,“若需幫助請儘管開口,在下自當盡力而爲。”
芻文得意的眯起小眼睛,“那就多謝了!”
“你不是送我金蠶知心絲的那個老頭子嗎?你怎麼會在這裡?”靈小帶道。
卿
半夏低聲喝斥,“小帶,不得無禮!”
“無妨無妨,老夫寬宏大量,不和小孩子計較!”
靈小帶立刻急了,“誰說我小孩子!我現在已經有了夫君哥哥呢!”她說着跑過去緊緊拉住英馳手臂,“他就是我的夫君哥哥!”
“哦?你也想當我弟妹?”芻文臉上是少有的驚訝,他接着轉爲幸災樂禍之態,看着英馳道:“馳弟豔福不淺啊!”
靈小帶接着問,“豔福不淺是什麼意思?”
幾人皆是一陣無語,芻文一笑,發問道,“你們這是去雪嶺見魔君吧?”
闌珊呵呵一笑,“難道你也要同去嗎?”
“老夫沒興趣。”芻文說着面色稍稍凝重,“那人是魔君,馳弟要謹慎爲上。”
“我記住了。待會兒從雪嶺下來再和芻兄敘舊。”
芻文點點頭,便獨自一人朝另一邊走去。
四人別過芻文,便拾級而上,沿路攀升,終於來到雪嶺之頂,闌珊和靈小帶已經是氣喘吁吁,望着這一地耀眼的純白驚訝不已。
此處的土層呈現淡淡紅紫色,頗爲怪異,地上長出一層密密的花草,如草坪一般,只是皆是純白色。周遭很靜,沒有一絲鳥獸鳴叫之聲,只有幾處山洞通向黑暗,隱隱有山風嗚咽而過,捲起地上白色的草木花屑,飄散風中,宛如被風揚起的白雪,分外好看。
過了半晌,卿半夏道,“人已經帶到。何不現身相見?”
一個深沉的聲音回道,“有勞樓主!此事事關重大,本座不想牽連樓主,所以,請樓主迴避!”
卿半夏會意,“在下自當迴避。只是來者是客,魔君不可能不知待客之道吧。”
“本座自當招待,還望樓主迴避。”
話音未落,風雲微變,幾人來不及反應,只覺得一股逼人氣勢鋪天而來,緊接着,一暗色身影赫然落於他們前方。
來人身材高大而挺秀,濃密的髮絲被烏金之冠高高挽起,玄紋滾邊,深紫衣衫輕輕撫過地面的花草,一個不經意的動作已是風雲變色。
他朝這邊走來,神色凜然,雙目深邃而灼灼,帶着斜睨蒼生的狂傲,又混雜幾許坐鎮蒼穹的威猛,渾身散出逼人氣勢,那是一種厚重的沉鬱之感,壓迫的人幾乎要窒息,與他對視的瞬間,彷彿置身地獄般陰暗而可怕。
他是魔君……邪北川。
闌珊只覺得周身一冷,這樣的氣勢竟和幽冥燼有幾分相像,只是,幽冥燼給人的感覺只是漠然和孤傲,而眼前之人所攜帶的氣息似乎可以在瞬間泯滅掉所有希望,讓你在無盡的絕望中沉淪再沉淪……
闌珊甚至懷疑,是不是這個魔君才致使這裡的花草都變成了這般奇異之態?她再次想到英馳的話,最強大的力量永遠是平靜的!正如天之空,海之闊……可面前之人如此聲勢奪人,他究竟是深不可測還是故作玄虛?
一陣溫暖之勢化解了周身的寒意,闌珊回過神,才發現卿半夏已經上前一步,以自身的力量去化解魔君的逼人氣勢。再看看靈小帶,已經嚇得躲在英馳身後瑟瑟發抖,怎麼也不肯出來。
闌珊突生奇想,如果說卿半夏是照亮天地的萬丈光芒,那魔君便是遮天蔽日的無邊黑暗,而幽冥燼則正好處於中間,是光與暗的交織。此三人在某種程度上組成了正與邪的極端與過度。能在這裡遇到這些奇人,也算不枉白來一趟。
“還望樓主迴避!”魔君重複了一遍。
卿半夏眸光微閃,他知道魔君的處事方式
,不相關的人絕不牽連,表面上不卑不亢的回道:“也好。在下先告辭。”
說完,他又轉向英馳二人,“客隨主便,當知分寸。”
英馳會意,他知道面前的魔君想來是不好對付的角色,今日找他來也絕不是什麼好事,爲今之計不能讓卿半夏爲難,他輕鬆一笑,拱手回禮,“多謝先生提醒,先生帶靈姑娘先回去吧!”
“我再也不想來這裡了!”靈小帶轉身便朝原路折返。
“好,告辭!”卿半夏轉身而去。
此時,意識到魔君的雙眸正盯着自己,闌珊鼓足勇氣的迎了上去,儘量使自己不顯示出畏懼之色,雖然自知彼此實力相差懸殊,但還有英馳在,讓她有幾分安心。
哪知,魔君簡單說出了四個字,“女人,禍水。”
“你!”闌珊頓時火冒三丈,“你憑什麼這麼說!”
魔君輕哼一聲,脣角勾起一絲輕蔑,“商紂王寵幸妖姬妲己而不理朝政,致使商朝滅亡;周幽王爲使愛妃褒姒一笑而烽火戲諸侯,最終國破身亡;武曲神君爲了洛神而縱放亡音肆虐人間,還有你們這一路的由來,不夠證明嗎?”
“強詞奪理!凡是把一切責任都推到女人身上的男人算什麼真正的男人?”闌珊憤憤不平的回道。
魔君不再理會她,望着英馳道,“接下來,你也會覺得女人是禍水。”
英馳冷冷回道,“是嗎?我從未這麼認爲。”
“本座想要她的月魄之靈,而你勢必會阻攔本座,我們會有一戰!”魔君玩味一笑,“女人,不是禍水嗎?”
“恕我不敢苟同!”英馳皺了皺眉頭,“她是我朋友,朋友有難,我自然要竭力相助!”
“這麼說,你是應戰了。”魔君加重了語氣,“你要知道,你除了玄日,沒有一樣可以和本座抗衡!”
英馳豁然拔出玄日,將闌珊攔在身後,“縱是如此,我從未懼戰!”
魔君眼中透着一絲讚賞,“不愧是戰神七殺!出招吧!”
以自己目前的實力來說是必輸無疑,英馳反倒沒那麼害怕,玄日走空,劍氣橫生,英雄破陣九劍招一一而出。玄日在他手中施展自如,瞬時間劍光爍爍而生,將他的身姿襯托的更加飄逸。
眼見狂烈的劍氣奔襲而來,魔君不緊不慢的左手清揚,瞬時間風勢大增,一股浩瀚八方之勢猛然凝聚在他身前,將那迎面而來的劍氣平息的一絲不剩。
英馳一驚,竟然可以這麼短的時間化解了如此猛烈的劍氣?他來不及多想,已經被魔君一掌擊在胸口,那沉重的一擊讓他根本無法穩住身子,伴隨着鮮血噴涌而出,身體重重落地。
“英馳!”闌珊想要跑過去,卻被一道無形的屏障困在原地,她驚異的看着邪北川,“你要做什麼?”
看着緩緩撐起身子的英馳,魔君輕嘆一聲,“想不到,昔日所向披靡的戰神七殺,竟會弱到此番境地?這神英山莊真是不怎麼樣……”
又是同樣的話語,使得英馳心中憤恨叢生,玄日一橫,直指邪北川,“你可以侮辱我,不可以侮辱神英山莊!”
魔君止步,輕聲一笑,“現在殺你,易如反掌!”
“不要!”闌珊喊道,“你不是要月魄之靈嗎?我可以給你!”
“不夠!”魔君正對着她,“本座還要星魂之靈!”他說着又是一聲輕笑,望向英馳,“本來我們可以坐下來喝酒聽琴,但現在爲了一個女人竟成這般田地,你還不覺得女人是禍水嗎?”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