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爲暗殺者,每個人都有自己的信條。
最初或許沒有,但是在一步步的升級,一步步成爲頂尖的過程中,自己的信條就會產生,就會定下規則。每一個和暗殺者簽訂契約的人都要小心,因爲“暗殺者”和殺手有着本質的不同。殺手任何人都可以做,任何人都可以使用任何手段來擊殺任何人,但是那不是暗殺者。
有着自己的信條,堅持這樣的信條走下去,被正式的容納在暗殺者的“惡之名單”之中的人,才能被認同爲是一個真正的“暗殺者”。
輕易發起委託是不行的。
如果什麼理解都沒有,單純聽說了“暗殺者”的名頭,就追逐線索找到了暗殺者,很可能會連自己的命、家族其他人的性命都牽扯進去。
正如“惡之名單”的“惡”,暗殺者的代表正是這“賦予規則的惡”。
和平的年代之中,暗殺者的定義和以往改變了不少。如今的暗殺者,只要有些實力,就能被納入名單。“暗殺者”和“殺手”已經分不清楚,或者說,可以把定義修改的廣泛一些了。
“有交換條件的殺人者。”
這一類的殺手,也可以被稱之爲暗殺者的樣子。
“人類果然無法得到自由嗎?究竟要重複多少次這樣的錯誤呢?錯誤之上再犯錯誤,錯誤不斷的循環。這樣下去世界上除了悲劇以外還能產生什麼?即便可以說,世界上沒有絕對的正義。但是我也不允許人們輕易的喪失追求幸福的權利。”
他放棄了復仇。
抱持自己的信念,將過去學到的知識融會貫通。
“因爲能接觸到知識,能交流到思想,所以學習是好的。因爲書本上的文字,全都是自己來理解,選擇和判斷,所以教育是公正的。”
周寒捂着頭,他低聲說:“今天我已經感覺到了足夠的疼痛,所以不想再殺人。可是你們既然聽到了,也沒有辦法。妙兒,把他們抓起來。沒有人能夠知道我的秘密之後還能逃走。尤其是那個武士,他有觸及到我真正身份的實力。”
妙兒不被允許直接殺人。
她探出手,武士看着那緩慢的動作,咬牙切齒的說:“不要小看我!主人,這裡我們必需先走!”
武士大叔抓住魔法師,轉過身的一瞬間。
兩個人再也無法動彈。
街道上的行人都錯開目光,沒有人敢盯着這裡看。那個武士能夠輕易擊殺鑽石級的遊俠,那麼能把這個武士制住的人,據一般人的知識,根本無法理解那種強大。
兩個人被凍結了。
武士大叔的眼睛和手腳都能動,只是動作非常緩慢。他的眼珠很快開始充血,只是很快,他腳底出現了一層冰。
這樣就可以在冰面上滑行了。
大約兩日之前地面上的冰層被砸的凹凸不平,因此兩個“冰人”的行動跌跌撞撞。周寒和妙兒回到住處,兩個冰人上樓的姿態竟然沒有引起店裡人的懷疑。
周寒的風寒惡化了。
他躺在牀上,渾身發紅。這樣嚴重的生病,記憶力還是第一次。他允許妙兒給自己煮藥,妙兒才走出去。
時間就這樣過去了兩個小時,中午飯的時間都過去了。
“咳咳!別費力氣了。”
周寒的咳嗽聽起來就像是老頭子。
他的話讓兩個人一同轉頭。
周寒說:“就算你是善用水的魔法師,也不是說什麼形態的水都能控制。嗯……妙兒用的冰封力量,不必冰霜巨龍差。或許你們覺得不可能,殺了巨龍也得不到它的全部能力。那是因爲你們無知。月光聖劍的歷史要比冰霜巨龍長遠,它上面篆刻的每一個文字、符號甚至受到的每一個劃痕,都有重大的意義。”
二人不知道周寒要說什麼。
其實,周寒自己也不知道。
只是生病之後,敏銳的感覺並沒有消退。可以的話他不想說話,但是那兩個人努力的勁頭影響了周寒,讓他說出這些話。其實只是想要他們停止無用的作業。
金髮的年輕人狠狠地瞪着周寒,彷彿周寒纔是殺了他父母的仇人。
武士已經可以說話了,雖然有些慢,可是可以說話,他就不想放過這個機會。
“我說小兄弟,你很強,我知道。但是爲什麼,你還會得這樣的風寒?我想不透……尋常來說……”
“我已經聽膩了,大叔。可是別問我,我不知道你所說的答案。或許它就在近前,對我來說只是一線之隔,但是我感覺不到你說的境界。因爲那對戰鬥沒有任何幫助不是嗎?麻痹了痛楚就難以感知到危險,祛除了疾病就會對毒藥產生忽視,以爲自己超越了凡人,就會被凡人輕易的超過。至今爲止我看到過很多次,而和你們體驗的一樣,我作爲一個凡人,妙兒在半年之前是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少女,我們現在也擁有了遠超你們的實力……嗑!嘔~”
說多了的周寒,開始了劇烈的乾嘔。放在一邊的鐵盆裡面裝了半盆水,周寒支起自己半個身子,朝着盆裡嘔吐起來。那又酸又黏稠的固體,越吐就越覺得噁心。但是吐了一大通之後,周寒擦了擦嘴,忽然覺得輕鬆了不少。
他端起水漱口。
怎麼漱口都覺得不乾淨。
“好冷……”
周寒捂着額頭。
武士忽然慘笑起來。
“呵!哈哈!你說的,或許是對的。我自以爲劍術在村內無人能敵,就來外面見一見世面。然而以我的性格,除了幫有錢人抵擋一兩次刺殺以外,找不到任何正經的活計。每天淪落街頭的同時,我發現了一件事情,那就是隻要爭名奪利,我想要的東西都能得到手中。
但那些東西得到了,真的會高興嗎?自己那卑微的野望不過是鏡中花、水中月。只有當它們遙不可及的時候,我才能更加幸福的或者。啊!你讓我想起來這一切真是太好了。險些我就要迷失在自己的武士道中無法自拔了。”
這樣說着,武士大叔突然坐了起來。
周寒笑了。
“啊!沒想到,瘋言瘋語,也能給人帶來領悟。”
武士大叔看着根本不能起牀的周寒說:“雖然在你病痛的時候說這種話,是我的卑鄙之處,但是我不能放過你,因爲你肯定會來殺我的恩人。所以我必須先殺了你。”
周寒依舊笑着。
他說:“我說了,今天不想殺人。你給我坐下,等到我的風寒好了,會把你們兩個一起殺掉,然後埋在一片雪地裡的。”
他的表情輕鬆了不少,彷彿被風寒堵塞的鼻子也好了一些。
武士大叔有些無奈的說:“你連死都不會懼怕嗎?帶着你的自傲,最後也要用命令的口吻嗎?”
武士大叔的手向前伸出,眼前的世界突然之間崩碎。
他前後左右看着。
地面上是映着周寒面貌的碎片。
其餘的地方,都是一片黑暗。
“這……這裡是……是哪裡!?”
他前後左右的看着。
然而黑暗,就是黑暗。一望無際的黑,就只有腳邊的碎片證明自己剛剛做了什麼。
領悟到不到三分鐘的奧義,不用***就可以發出的絕學。他連一個好名字都沒有給自己的招式起好,就陷入了這個神秘的空間之中。
他向前走着,不斷的走。
“蔻蔻!蔻!”
咳嗽的聲音傳來,接下來,是開門聲。
“吱呀~”
之後,一個熟悉的腳步聲傳入耳中。
“主人,藥熬好了。”
然後是陶罐被掀開的時候,邊緣相互摩擦而產生的碰撞聲。
“叮!”
“咔嚓!”
清脆,而有力。最重要的是,伴隨着這個聲音,在鼻子下方縈繞的濃郁的苦澀藥味,讓武士大叔充滿了不安。
“你們給我出來!不要耍我。一個一個看不起人,你們把武士當做什麼了!”
他左右揮舞着手刀,內氣不斷蒸發,在這團氣之中,他自信沒有人能夠無聲無息的接近自己。
可是,四面八方忽然傳來了周寒的聲音。
那個年輕的、普通的、強悍的又殘忍無比的男人。
帶着鼻音,聲音含糊不清。
“把自己感受的真實,當做鏡中花、水中月。你雖然變強了,但是同時,你也得病了。那是追求境界的疾病,很多人都會有這種經歷,所以不要太在意,這不是你的錯。嗚……好苦。”
說到這裡,聲音停下。
接着是“咕咚!”的聲音。
“主人,還有兩碗,三碗要全都喝下才會有效。”
“誒?三碗……不過,嗯!哼哼!不錯啊,我的鼻子現在就通暢多了。剛剛說到哪兒了?”
妙兒:“主人,你不應該先給他解釋一下現在的情況嗎?”
周寒:“啊!說的也對。大叔,你以爲我生病了就不能動嗎?重傷瀕死,尚且可以迴光返照。何況我只是偶然風寒,所以防止你對我做些不齒之事,在你解凍自己的意識之前,我已經給你使用了技能。不知道你這樣偏僻地區來的武士有沒有聽說過一種技能叫做水晶宮……殿,咳蔻!”
說到一半,周寒又咳了起來。
武士搖頭,他知道對方能看到自己。
周寒又喝了一碗藥。
接着說:“啊!那是已經失傳的王室秘技。把敵人關在一個小房間裡,在房間裡扔下一些可以反光的小東西,接着用自己的技能力量,也就是所謂的氣來引導。人們會發生一種錯覺。自己所在的地方是一個廣場、一個宮殿、一片海洋等等,效果真的非常好用。還可以製造幻象,讓任意人出現在任意地方。把人當做玩偶來玩弄的一個技能。”
武士大叔突然大叫:“不可能!這種精神控制一樣的技能!武者怎麼能用的出來?雖然在下眼拙,卻也看得出你是一個用劍之人。以劍爲生的你怎麼可能還去學什麼旁門左道!”
“你的這個怒吼不錯,說的正是我最厭惡的話。旁門左道,這就是我一直在說的。現在我們進行的所有修煉,在我看來,都只是旁門左道。你說我自傲,是嗎?說的沒錯。但是我從來不覺得我是最強的,比我還強的人一定會出現。就像今天,只能發揮二成力量的我,絕對抵擋不住你全力的一擊。而你剛纔的一下,應該不是完全沒有手感的。請問,你剛剛殺掉的,是誰呢?”
周寒的話說完了。
武士大叔忽然慘叫起來。
“啊,啊啊!不可能!我,我怎麼可能殺了我的恩人!這,這不可能!”
他跪在地上,朝着桌子的方向猛的磕頭。
妙兒看着武士大叔崩潰的樣子,又看了一眼在另一張牀上已經被打成了渣滓,成爲一片血紅的肉坨的東西。
“我,有一天也會成爲那樣子吧?”
她笑的非常燦爛。
周寒喝下最後一碗藥湯。
前兩碗湯苦的他覺得自己的舌頭都麻了,可是這一碗喝下去,卻覺得溫暖的氣流將一切嚴寒驅散,甜膩的口感瞬間充斥了口腔,順滑的液體便通四肢形骸百脈,那種舒適和暢快的感覺簡直無法形容。
三碗藥,將風寒徹底祛除了。
把已經崩潰的武士扔在走廊裡,周寒和妙兒退了房。在絡衣國已經沒有任何事情了,接下來要回去做本職的工作。
當“周寒”只是無可奈何的責任感,因爲這一個身份就放棄“張寒”的地位是不可能的。不管怎麼說,他的內心都非常認真的認爲,教育是最爲崇高的,作爲人應有的使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