熊孩子合上自己的寶箱,坐在上面,透過牆上那個不小的洞,看隔壁屋的情形。
雖然熊孩子是端坐着的,可寶春總覺得他是翹着二郎腿的,嘴角含着冷笑的,屁股後面的尾巴還一甩一甩的,一副終於抓住了你的把柄的嘚瑟小模樣。
寶春仔細打量了兒子一眼,倒抽了口冷氣,這興奮難抑的小模樣,若是讓屋內的他爹知道不知該作何感想?
知道他們父子掐來掐去,卻不知道已經掐到如此慘烈的地步了,都到了不是你滾就是我滾,一山不容二虎的地步了。
其實,想想熊孩子的秉性也不是那麼難以理解。
自小沒爹,又每月受着病痛折磨不說,親孃對他的感情又很複雜,親近是談不上了。
按照蘭香和馬叔的說法就是,自從小姐跳山大難不死之後,對待孩子的態度反差太大了,簡直就是兩個極端。
之前過於冷漠自制,之後卻又過於溺愛放縱。
他雖然比別的孩子早慧,可也畢竟是個孩子,對母愛有種異乎尋常的渴求,一旦得到,就會格外的重視和緊張,生怕再失去。
而榮錚是他親爹,跟他有血脈上的親情,對熊孩子來說,可也無疑是個闖入者,是個強盜。
搶了他的孃親,搶了他孃親對他的關注,巴不得他爹犯錯呢,簡直越多越好,最好是永遠不得翻身。
寶春看蘭香,蘭香看她,然後再一致看着聚精會神關注隔壁屋情形的熊孩子,神情怔愣。
氣氛微妙之際,門枝椏一聲響了。
寶春和蘭香聽到動靜回頭,周天心周大姑娘躡手躡腳地來了,看到屋內的兩大一小,很是意外的愣了下。
“你們在這兒幹嘛?”周天心下意識問。
“你又來幹嘛?”寶春眯眼反問她。
周天心一來就往幾人跟前牆壁上的那個洞瞄,彼此還有什麼不明白的。
周天心搓了搓手,乾笑了兩聲,“我這不是聽府內人說北烏的公主來了麼?還說你去了歸濟堂,只有主子一人陪着,我這不是怕老大做出什麼不妥的事來,就想過來幫您看着,好等你回來的時候跟您彙報,只是……”
看着寶春,笑的極爲猥瑣,“……沒想到您卻在這裡,我這心算白操了,嘿嘿,您是不是也不放心我家老大啊,哎,這也難怪,誰叫我家老大長了一張討女人喜歡的臉呢,你說這女人也是,光看臉去了,膚淺……”
寶春笑意更深了,“那照你這意思,我也是看上你家老大的臉了?”
周天心忙擺手,“不,不,您怎會是?你那是沒辦法,你要不是爲了孩子,您那裡會嫁給他?”
旁邊的蘭香嘴角直抽抽,這麼說自己的主子,真讓人懷疑他是不是敵方派過來的間諜。
還有她那副表情,那裡是怕做出什麼不妥的事情,分明是巴不得做出些什麼來,看看眼前一二三,她不由替姑爺暗歎了聲。
“我就是看上他的臉了。”寶春倒是一本正經地說。
“……”周天心呆愣看着她。
“除了那張臉,你說他還有什麼?”寶春望着洞內嗤了聲。
小酒非同贊同孃親這句話,猛點頭,“其實,再過幾年,他的臉就沒什麼看的了。”
“那可不。”周天心上前抱着熊孩子坐在了箱子上,“那比得上咱世子,光年輕這一點都甩他幾條街。”
突然,嘎吱一聲,屋內響起木材碎裂的聲音。
就見周天心抱着小酒迅速跳到了一旁,“這也忒不結實了,還沒怎麼坐呢?”
“那是箱子,不是凳子,能承受得了你那麼大塊頭?”寶春笑道。
“這都什麼啊,我的天呢,好多金子銀子,好多價值連城的珠寶玉器。”
周天心看着碎裂箱子裡的東西,兩眼直冒光,“拿錢當凳子坐,也太奢侈了吧,咦,這個不是上次老王爺送的,還有這個肯定是我師父送的,我見他佩戴過,世子,這些都是你的吧?”
“嗯。”小酒點頭。
“這是準備幹嘛?”周天心看看那個洞,再看看幾人,突然想到了什麼,“你,你該不會帶着你娘要離家出走吧?乖乖的,老大要是知道,會被直接氣死過去的。”
寶春連忙說,“出什麼走?你都想那兒去了……”
周天心卻說,“世子,你要是走,可一定告訴我,我跟你一起走,跟着老大,太窮了,沒奔頭,還是跟着你,有油水……”
又一個湊熱鬧不嫌事大的人,寶春無語。
周天心幫着收拾完金銀珠寶,突然湊近洞口說,“媽的,蠻子公主長的真不賴啊,光這副容貌就夠勾天下男人的魂了,我要是男人,我也神魂顛倒,老大還撐得住,沒做出什麼吧?”
寶春朝裡努了努下巴,“不會自己看,故人重逢,之前發生了什麼不知道,之後要發生什麼那就更難說了?”
“這個你放心,老大的過往我再清楚不過了,沒跟什麼女人有感情糾葛的,譬如那些風月場所,他和白丁山從來就不去,潔身自好這點,我還是可以向您保證的。”周天心就差沒拍胸脯了。
寶春卻不以爲然,撇了撇嘴,“我看未必吧,沒什麼感情糾葛?玉佩都送出去了,還叫沒什麼感情糾葛?”
“什麼玉佩?”蘭香和周天心都湊近看。
“玉佩能是一般人送的,
玉佩能是一般人送的,況且還是那麼一塊好玉,潔白無瑕的白玉,還有那雕刻功夫非大師所不能爲,小兔子溫馴憨睡的姿態簡直是惟妙惟肖,連我家古師傅的刀功都未必及得上。”寶春嘖了聲,“還沒什麼,說出去都沒人會信……”
“好你個小白臉,還說是丟了,狼心狗肺的東西,竟然拿着老孃的東西去討好女人……”周天心氣得咬牙切齒,額頭青筋暴跳,拳頭捏的是嘎吱嘎吱響,毫不懷疑,她口中的那個小白臉若是在場,定已經血濺當場了。
寶春蘭香包括小酒都呆愣地看着她。
剛纔不還一副看老大好戲的興奮樣麼?怎麼轉眼就暴躁無比地要殺人呢?
寶春這個正堂夫人都沒怎麼着呢?她卻已經氣憤難當了,難不成周大姑娘對他家老大才是真愛?
可仔細想想,覺得不太可能,榮錚絕對不是她口中的小白臉,聽那話意,那玉佩好像曾經是她的?小白臉?小白……白丁山?
寶春突然機靈了一下,似乎發現了什麼,周大姑娘把玉佩送給了白丁山,白丁山又把玉佩送給了別的女人,也就是北烏公主,聽起來是有那麼一些渣?
玉佩不是榮錚送的,她心裡竟然還鬆了口氣,好沒道德。
只是,這到底是個什麼情況,寶春都被繞糊塗了。
玉佩若是白丁山的,可那北烏公主韓瀟爲什麼一副玉佩是榮錚的?
一隻玉佩竟然牽出這麼多人,這麼多事?
周天心看到那個玉佩之後,已經怒不可當地跑出去了,至於幹什麼,簡直用腳趾頭想都能知道。
看這怒氣,白丁山會很慘,還不知道明天能不能見到人。
周天心走後,寶春非常後悔,沒有拉住她,勸她下手輕點,打殘了,她就沒有免費勞動力用了。
至於隔壁屋,大家都沒心思關注了,光顧着猜測周大姑娘,白丁山,北烏公主韓瀟,榮小王爺這四人之間的糾纏了,連啥時候北烏公主走,榮小王爺什麼時候推開門進來都不知道。
“你所謂的歸濟堂就在這裡?”某人揹着手,黑着臉質問。
被逮個正着的寶春無法辯駁,低頭扣衣服。
“你約的病人呢?”榮錚又問。
“病,病人?”寶春想了想說,“剛跑走,病的似乎不輕,都失去理智了,這,這會兒,在外面,估計是大殺四方呢……”
榮錚眉頭皺的緊緊的,“繼續編……”
“那個,我想起來,我還要去找馬叔,我,我先走了。”蘭香丟下她家小姐奪門而出了。
寶春磨了磨牙。
榮錚朝裡走了幾步,小酒提起他的箱子,拍了拍,冷笑地瞅了他爹一眼也走出了房門,臨走前還不忘提醒他娘,“隨時都可以。”
榮錚看了眼古怪的兒子,問寶春,“他要幹什麼?”
“出去玩。”寶春擠出一抹笑。
榮錚哼了聲,擡起她的下巴,“把你慣的都沒邊了,一個堂堂的王妃,在這裡偷窺,傳出去也不怕人家笑話。”
寶春可不能示弱,一把拉下某人的手,“要不偷窺,我都不知道,我家老爺的青梅竹馬是北烏公主呢,哎,人家可是正牌公主,那是我這個冒牌貨能比的,十五六歲,正是情竇初開,青春洋溢的時候,感情最是純潔,讓人難忘的時候,難怪見了一面就送那麼貴重的玉,還是白玉,多純潔無暇……”
榮錚上去照她嘴上泄憤地咬了口,寶春吃痛,吸口氣,惡狠狠地瞪他。
榮錚撫摸她的嘴角,“這張嘴再胡亂說,說些我不愛聽的,就不會像這次這麼簡單了。”
寶春說,“你做都做了,我連說都不能說。”
“事情的原委,我不相信你沒聽到。”榮錚沒好氣地瞪了那個故意找茬的女人一眼。
“那玉佩呢?”寶春的重點在這裡。
“白丁山的,當時我們身上,只有他那塊玉還算值錢些,我就把它送給領我們出來的女人了。”榮錚說。一副能用金錢解決的就都不是事。
寶春又問,“白丁山沒意見?”
榮錚說,“他都昏迷了,能有什麼意見。”
寶春看着他,“你知道那塊玉佩是誰送的麼?”
榮錚搖頭。
寶春黑線,“你兄弟被你害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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俺可憐的小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