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五爺朝她笑笑,無奈道:“你啊,以後見人說話要懂得說三分留七分,別傻不愣登的什麼都跟人家說!人家把你賣了你還幫人數錢呢!”
梅芳一呆,說道:“爺爺,我看歲大夫和何掌櫃都是好人啊!”
“那壞人臉上可沒刻着字!”梅五爺白她一眼說道。
梅芳還是有點困惑袒。
梅五爺便說道:“還記得吳家先前那位二少奶奶嗎?看着也不像壞人吧?”
梅芳便道:“誰說不像?她的馬車經常在集市上橫衝直撞,她用的丫鬟婆子們一個個眼睛都恨不得長在頭頂上,兇得不得了……”
看到自家爺爺吹鬍子瞪眼睛,梅芳雖然不知道自己究竟哪裡說錯了,聲音仍舊戛然而止,忙改口陪笑道:“好了好了!大不了以後我什麼都聽爺爺的還不行嘛!”
梅五爺無奈笑笑,只好嘆道:“罷了,夜深了,趕緊洗洗休息去吧!銚”
第二天,梅芳雖然還想出去逛逛,可梅五爺卻記着歲寒的話,覺得還是小心爲上。畢竟人家是這兒的地頭蛇,要是萬一真那麼倒黴叫人撞上了,少不得又是一場風波。
人家有楚王府撐腰,有什麼事情作出不來的?萬一事情鬧到他不得不擡出永安侯夫人來,那麼這事可就鬧大了!
船隻如期,對於跟着梅五爺上船的歲寒,掌櫃的廝見之後便笑着叫人給安排了一間房間,吩咐好生照顧着,並無半分怠慢。
一路上順風順水,閒來無事,歲寒常與梅五爺、掌櫃的在一起閒聊說話,歲寒年紀雖然不大,這些年跑的地方卻也不少,見多識廣,與梅五爺、掌櫃的正好能聊到一塊兒去三人一路上十分投機,很快便熟稔了過來。每日又有梅芳巧手妙思調做佳餚,日子可謂過的逍遙自在。
到了京城分手的時候,三人都頗有點惺惺相惜。
歲寒自告奮勇送梅五爺祖孫倆去年府,船一靠岸掌櫃的便又開始忙得跟陀螺似的,謝過歲寒便看着他們去了。
此時已經六月中旬了,聽說歲院判的小公子前來拜訪,春霞還甚感意外,直到見了梅五爺和梅芳這才明白過來,不由大喜。
歲寒見他們故人相見料想有說不完的話,便笑着告辭,只順口問了幾句藥膳的事兒,春霞也早就聽人說過這位歲院判家小公子的光輝事蹟,便笑着順口答了一句:“若歲公子有興趣,倒是歡迎常來指點一二!”
歲寒聞言十分開心點頭笑道:“如此甚好!不過指點不敢當,久聞年夫人醫術精湛,理應請教!”
春霞只當他是客氣話,笑着同他客套幾句,便叫人送他出去了。
梅芳進了侯府,看哪兒都稀奇,又有點緊張,只有春霞一個是她認識親近的,便情不自禁跟在春霞身邊不肯走開。後來見春霞依舊如往常相待,心中頓時一鬆,便又恢復了本性,同她說笑起來。梅五爺見了連連使眼色,梅芳哪裡瞧得見?
反倒是春霞瞧見了,向梅五爺笑着微微搖頭示意不要緊,不一會兒便叫來洪七帶梅五爺下去安頓,梅芳則留在了敬一堂。
梅五爺祖孫倆在永安侯府住了三日,春霞便帶着他們去了取名叫做“慶裕樓”的藥膳酒樓。
酒樓中樣樣都已經備好,就只等着梅芳掌廚了。
梅芳廚藝雖然精湛,可虧就虧在從未經過系統規矩的學習,有的時候應付起事情來仍難免吃力。春霞便不打算慶裕樓這麼早開張,只讓他們過去看了看地方熟悉熟悉,隨後便將她帶到金鼎軒,讓那邊給她和梅五爺收拾出一處院落來住下,白日裡便讓梅芳進廚房跟着大師傅學習。
等年東南打了勝仗回來之後,慶裕樓再商議開張事宜。
對此梅芳和梅五爺都沒有意見,很痛快的便住進了金鼎軒。春霞去看望過她兩回,見她和梅五爺並無不適,也無人刁難爲難,這才放心。
又見梅芳一門心思鑽研在裡頭,在小院子裡開始試驗搗騰藥膳了,春霞不禁笑着看向梅五爺。
梅五爺無奈笑道:“這丫頭一刻閒不下來,說是提前多熟悉熟悉,手上做熟了省得到時候手忙腳亂,罷了,由她去吧!”
春霞一想也是,便尋思着回頭叫陸氏找個機靈得用的丫頭送過來幫她打打下手。
這一日春霞正好出門辦事,見時候還早,便吩咐馬車繞往金鼎軒順便去看看他們祖孫。半路上也不知是正好還是有意,碰上了皇長孫笑眯眯的上前叫着“師孃!”春霞無法,只好將他也帶着一塊去。
皇長孫笑呵呵的爬上馬車,與她有一句沒一句的說着話。
“師孃,我聽說太醫院派去臧邊的使者隊伍就快要回來了呢!那什麼蜂蜜多半也採着了,這回啊,師孃您又是大功一件!皇爺爺和皇祖母一定會重重的賞您的!”皇長孫一邊剝着金黃的枇杷往嘴裡放一邊說道。
“真的要回來了?”春霞心中暗喜,笑道:“這可真是太好了!如果能治好長公主的肺疾,她便可少受不知多少罪了!”
“師孃的話肯定沒錯,您就等着立功拿賞吧!”皇長孫說道:“您說了是蜂蜜的問題肯定就是!”
春霞好笑,說道:“是嗎?你就這麼相信我?”
“那是!”皇長孫想也沒想就說道:“師孃您的話可是從來都沒有錯過,這回當然也不會錯了!您看看,自從您來了之後,皇姑姑的病接二連三的有了起色,這一回自然也錯不了!”
春霞“撲哧”一笑,扯了扯他的袖子說道:“偏你歪理多!這些話當着我的面我只當是個笑話聽,你可別給我在外頭亂嚷嚷,聽見了沒有?”
“師孃放心,我是那麼沒有成見的人麼!”皇長孫笑嘻嘻道。
一時到了金鼎軒,易三來打了個招呼之後春霞便讓他自去忙,直接往後邊單獨的小院子去找梅五爺和梅芳。
誰知只有梅五爺一個人在,春霞便笑道:“芳妹妹也太拼了些,五爺您得多勸勸她!這時候還在廚房呢?”
“什麼廚房呀!”梅五爺嘆了口氣,朝皇長孫瞅了一眼,欲言又止。
春霞便瞅着皇長孫道:“院子裡有大魚缸中養着很好看的金魚,你看看去!”
皇長孫撇撇嘴,“誰沒見過金魚呢……好吧好吧,去就去麼……”說畢站了起來,揹着手慢慢的踱了出去。
好不容易在街上溜達撞到了師孃一回,他還以爲師孃會帶他去什麼好地方玩兒呢,誰知道來了這麼個破地兒,什麼玩的都沒有。嗯,不過前邊就是金鼎軒,師孃好像跟這兒的掌櫃的很熟悉的樣子,等會兒叫師孃破費破費好了,反正師孃不差錢,華清堂的生意用日進斗金來形容可一點都不爲過……
“五爺,是不是有人怠慢了?或是明裡暗裡說了什麼、做了什麼?我可不想讓你們委屈,如果真有什麼,你們一定要告訴我!大不了啊,咱們不在這兒跟着學就是,換一處也沒什麼的!”春霞正色向梅五爺說道。
梅五爺和梅芳從前在她困難的時候幫過她許多,如今他們放棄在桐江縣的逍遙自在生活千里迢迢上京,說白了還不是因爲相信她嗎?如果讓他們在這兒平白無故的受委屈,她是斷斷不會原諒自己的!
“沒有沒有!易大掌櫃和各位廚師夥計們對我們祖孫倆都很好,春霞你別想多了!”梅五爺慌忙搖手,笑道:“我說的是真的,可沒騙你。你想想,我那丫頭那麼個性子,誰會去跟她爲難呀?”
春霞一怔,想想也是,且不說梅芳待人熱情性子爽快大方,長得又甜美淳樸,又是個小丫頭片子,她的存在威脅不到任何人的利益和地位,又有自己的關係在,誰那麼無聊去爲難她啊!
至於梅五爺,完全就是陪着孫女兒在這罷了,更與人沒有利害關係,也就更談不上有人難爲了。
“您這麼說我就放心了!”春霞一笑,忍不住又奇道:“她到底上哪兒去了啊?不會是——一個人跑出去玩了吧?她要是想出去,也該帶兩個人才是!京城不比別的地方,又這麼大,這要是萬一——”
“她有人陪着呢!”梅五爺說着也不知道是該感到欣慰還是應該無奈,不過倒是正好順着春霞這話頭將話說出來,苦笑着嘆了口氣道:“就是我們一起上京來的那位歲大夫,這陣子來的倒挺勤快,跟我那丫頭討論藥膳方子,又說帶她城裡城外各處轉轉,看會不會有什麼新發現。你是知道那丫頭的性子的,這不——跟着人出去轉去了!今兒一大早就出門了,說是要出城,去什麼九里蜂採摘新鮮的什麼什麼玩意……”
梅五爺說着滿臉的憋屈和不快,皺着眉頭,咂了咂嘴,那表情看得春霞有些一愣一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