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9章

見宗澤連馬都不會上的, 黃真如笑着道:“你真不會騎馬呀?要不這樣, 你坐我前面。”

坐你前面?!我一個大男人坐在一個女子的懷裡, 這畫面想想就讓人起雞皮疙瘩。宗澤堅決的搖頭:“不行。”

現在急着回去,可沒時間慢慢練, 宗澤讓黃真如先上馬, 然後自己麻着膽子爬到馬背上,坐在黃真如背後。

上得馬後, 坐定, 宗澤發現騎馬也沒什麼可怕的。看來人很多的恐懼,其實不對這事物本身的恐懼,而是對未知的恐懼。

宗澤跟黃真如共乘一騎,往前奔馳而去。黃真如一邊策馬跑着,一邊教宗澤一些騎馬的要領。

跑得一陣子, 恐懼過後, 宗澤也漸漸得了一些騎馬的意趣,頗是覺得不錯。想着這次回去書院後還得趕緊學會騎馬纔好。

兩人一路策馬跑着, 天漸漸黑了下來,兩人才恍然覺得跑過頭了,沒有找個人家住下。

天黑了可不能再跑了, 這到處是流石水坑的,很危險。看來今天得夜宿荒野了。

宗澤二人急速的四處觀察了一番, 看看哪有背風僻靜的地方好歇歇腳。還好,到底讓他們找到了,前面山坡地頭有一個農人搭得看莊稼的柴棚, 剛好可以去歇歇腳。

兩人趕緊牽着馬走到柴棚裡。

宗澤緊將陶大嬸給的烙餅、竹筒什麼的拿到棚子裡。黃真如則去緊着割了一堆馬草給馬兒,將馬兒栓在棚邊才進了棚子。

進得棚子,宗澤卻是不在,正奇怪間,宗澤已經帶了幾竹筒水回來,見她看過來,解釋道:“這旁邊有一條小細流,剛好流到這裡成了個小水窪。我去舀了幾竹筒水。”

兩人跑了半天也實在餓了,打開包袱,拿出烙餅,就着這溪水吃了起來。都是長身體的時候,兩人不相上下的嚼了三四張餅子才停了手。

宗澤是第一次看到有女孩子吃東西能跟自己不差上下,真是有點驚訝。黃真如吃完,看到宗澤微微訝異的眼神,有點不好意思,臉微微紅了:“我從小就跟着爹在軍營吃飯。習慣了快狠,可是嚇着你了?”

宗澤輕輕一笑:“還好。我之前在老家時,見了不少。只是來了城裡,很少見到而已。”

“哦,陳公子在城裡還經常見別的女孩子吃飯。”聽得宗澤這樣說,黃真如很有興味的問道。

沒想到被反攻了,宗澤趕緊搖頭道:“沒有,沒有見過。不過事聽說了些而已。”

見宗澤有點驚慌的樣子,黃真如咯咯笑了起來。看到她難得的女兒情態頓現,宗澤也開心的笑了起來。

這兩天的共進退,生疏感早已甩開了,現在這一說笑,兩人的客氣也更是去了不少。

在宗澤又叫了一聲黃姑娘後,黃真如笑道:“我們倆這樣客氣的稱呼,實在是有點生疏。日後你就直接叫我真如吧。我也直呼你名,你看可好?”

宗澤連連點頭,這正是自己想要說的,可好像自己一個大男人這樣說,就有點孟浪了,真如這樣說正好。

因着般若的事,真如之前聽說過宗澤,對宗澤是頗爲好奇的,之前不好問,現在藉此機會剛好可以問問了。

知道了宗澤出身於金洲府一個平民之家,黃真如沒有絲毫輕視之心,而是連連感嘆:“讀書可是要花不少錢的呢,你爹孃可真了不起,能將你供出來。你更是心性了得,能得金洲府院案首,又能憑自身的能力進終南書院,真是讓人欽佩。”

宗澤被她誇得都有點飄飄然了,頓覺自己偉岸不少。宗澤強力壓下得意之情,淡定淡定,不能被人一誇,就找不到南北了。

宗澤對黃真如的好奇也是不遑多讓的,現今氣氛正好,正可以問問。宗澤使勁兒壓下翹起的嘴角,問道:“真如,你爹就是西京衛黃總兵嗎?你怎麼說你從小在軍營長大?怎麼不呆在家裡?”

聽得宗澤之言,真如有點悵然道:“是啊,我爹就是西京衛總兵。我娘在我五歲時就過世了,我爹不放心我,就將我帶在身邊,我在軍營過了九個年頭了。”

沒想到勾起了她的傷心事,宗澤頗是過意不去:“真如,我,我真不知……抱歉。”

真如輕輕搖搖頭:“無事的。都這麼多年了,只是有點悵然而已。”

見氣氛有點凝重,怕宗澤還心裡過不去,真如趕緊岔開話題道:“你在秦嶺救了小妹的事兒,我還沒給你道謝的呢。真是多謝了。”

宗澤道:“舉手之勞,談不上什麼謝不謝的。”

“前些時候,小妹胡鬧,可是給你添麻煩了。你可別往心裡去。”真如抱歉道。

宗澤輕輕笑道:“也沒添什麼麻煩,不是你將人帶走了嗎?你還別說,令妹確實……確實太過活潑了,我當日正在祈禱呢,你就從天而降了。”

聽得這話,真如爽朗一笑:“你也別將話說的那麼好聽。小妹她確實聒噪了點。如有冒犯之處還請多多見諒。”

宗澤搖搖頭道:“怎麼見諒?”

聽到宗澤這話,真如愣然了,這陳宗澤也太不按牌出牌了吧,這話可要人怎麼接?

將到真如愣然的表情,宗澤促狹一笑:“都沒有怪罪,何乃見諒。你不必放在心上。”

“你這人,怎麼說半截留半截,你可真是討厭,剛纔可是嚇了我一跳。”真如嬌嗔不已,抓起地上的細細柴枝輕輕的打向宗澤。宗澤趕緊躲閃了開去。

笑鬧一陣後,宗澤嘆道:“你還別說,令妹可真是有點纏人,幸好你能鎮的住。不過,你也真是有威勢,你看自從你出現後,舍妹就不敢再來了。”

聽得宗澤此話,真如提脣一笑:“我哪有那威勢。我也是有時鎮的住,有時她也不會聽我的。她哪是被我鎮住了,她是回京城了,所以纔沒來搗蛋。”

宗澤奇怪道:“你爹將你都帶在身邊,你妹妹獨自回京,他放心?”

“咯咯,她不是我家的。我爹放心的很。我跟你說啊,般若回京了,最高興人應該是我爹了。”真如咯咯笑着說道。

“她不是你妹妹麼?怎麼不是你家的?”宗澤更奇怪了。

真如道:“她是我表妹。這次是來我家玩兒的。她這次可是撒了歡兒的玩兒,來了一兩個月還捨不得回去,可是將我爹擔心的不行。我家在這邊有一些房子莊子的,但就我跟爹兩人,家裡都是管家下人什麼的,大部分時候都是她一個人在家撒歡兒。她一直不肯回京,可是將我爹愁的不行。”

哦,原來如此,宗澤明白了。

說到她爹,真如幽幽一嘆氣:“唉,我這次失蹤了,不知道將我爹急成什麼樣了。”

宗澤也默然了,是啊,他們這一掉河,不知書院的老師跟丁全急成什麼樣了。幸好爹孃離得遠,不知道;不然,估計他娘這兩天淚都哭幹了。

愁緒頓起,兩人也都不再說話了。

這柴棚靠牆邊還有一架簡易的木牀,上面稻草還鋪的好好兒的。宗澤對真如道:“你快去牀上睡下吧,你傷還沒好。好好歇歇,養好精神,我們明天還要趕路呢。”

“那你呢?”真如見宗澤讓她上牀去睡,可只有一架牀,這可如何是好?

宗澤攏過地上的柴禾,躺倒在上面:“我睡這裡就好了。別擔心,快睡吧。”

從小在軍營長大的女子也少了時下很多女子的扭捏,見宗澤已躺好,真如也不再多問了,翻身上牀睡去。

宗澤他們沒說錯,現在黃總兵急的不得了,正在命人四處尋找真如。聽到各處報來的消息都是沒有找到真如,黃總兵舉起鉢大的拳頭捶着面前的案几,實木案几幾乎都被他捶亂了:“再去找!去,去給我貼出告示去,找到的人賞銀千兩。”

而秦山長、衛教諭自知道宗澤失蹤了,也是找到王巡撫處,要他派兵尋找。王巡撫現在是急得焦頭爛額,外面流民天天衝擊城門,城裡也有混進來的流民在鬧事,真是四處起火,忙得不得了,實在騰不出手去。

不過,終南書院的學生失蹤了,這事兒也不小,到底撥了兩個人去找了。

書院學子知道陳宗澤失蹤了,都自告奮勇表示要去尋找,急得教諭將他們扣在院子,不讓出去。已經失蹤一個學生,外面情勢很是不好,再讓你們這些文弱的書生出去,那不是添亂嗎,別人沒找到,再失蹤兩個。

衛教諭又特地叫人看住丁全,不讓他出去亂撞。得將他看好,說句不好聽的,萬一陳宗澤真有個三長兩短的,也得有個人給他家裡報信去。

丁全在終南書院暫住的學宮裡,真是急得團團轉。不過,他心裡卻是沒有失去希望,他對他家少爺那是有種迷之自信,相信他家少爺沒事的。這兩天他跪在屋子裡,將各路神仙,還有書院裡供的聖人都求了一遍又一遍,頭都不知道磕了多少個去。

宗澤二人終於趕到了西京城外,直奔城郊大營而去。

已經到了這裡,馬上要見到黃總兵了,二人都是高興不已,想要策馬快跑,快點到大營處。

可是現在到處都是成羣結隊的流民,走不快,搞不好就踏到人了。只得慢慢踏馬前行。

這時,卻有人圍攏了來:“看,這不是官府懸賞千兩要找的人嗎?”

“是啊,沒錯,就是他,兄弟們上?千兩白銀哪,哈哈。幾輩子都用不完的錢,可不是發了麼!”

人越圍越多,宗澤二人對視一眼,看來,有人在這兒等着他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