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0章

這次對付這尤敬來是不得不小心的。看了葛春的信, 才知道爲何他要下狠手將知情之人都處置掉的。如果他們說的是真的, 這尤敬來跟魏先頁真是膽大至極。

不管這尤敬來的身份真假如何, 這次他指使人撞沉商船的事兒,是人證物證都有了。這是鐵板釘釘的罪責難逃了。還是趕緊讓人抓捕的好。

真如吩咐完屬下加強戒備後,還不太放心, 又親自在外查探一番方纔進屋來。見她如此謹慎, 宗澤笑道:“用不着如此小心吧。曹衛不是說了麼, 他們來去沒有被人發現的。何況我好歹也是五品命官, 就算尤敬來發現了什麼也不見得真敢打上門來。”

真如不贊同的看向宗澤道:“小心無大錯。這葛安的信中也可以看出那尤敬來身邊有不少好手的。萬一這傢伙察覺了, 鋌而走險可怎麼好。還是小心應對纔好。”

說着,真如輕輕的走到宗澤身旁, 目光似水的看着他道:“我不想讓我們深陷險地。尤其是你,宗澤,我不想你有事兒。你要是有事兒了,我, 我不知道我還能不能活下去。”

聽得真如的話,宗澤嘴角的笑容慢慢的蔓延開來, 漸漸的笑意暈染了眼眸,宗澤站起來了,伸出胳膊輕輕的摟過了真如,修長的手慢慢的輕拍着真如的臂膀。

宗澤就這樣摟着真如站在屋子裡,站了良久良久,感覺這空氣都是這靜謐美好。良久後,宗澤徐徐的吐出一口氣來, 低頭看着肩頭的真如,嘴脣捱上了真如的髮髻,輕輕的喃語道:“真如,我有沒有跟你說過。生命裡有你,我很高興。”

聽得宗澤這空靈的喃語,真如瞬間擡起頭來,看着宗澤那閃亮的如同天上星星般的眼睛;真如眼眸的水氣慢慢氤氳了滿眼,一雙美目波光盪漾的看着宗澤。

真如臉上的笑容如花般的綻放開來,她輕快的伸出白皙纖長的雙臂摟住了宗澤的脖子,笑意盈盈的臉龐慢慢仰頭湊近了宗澤。

真如在外一向是英氣豪爽的,但在閨閣內卻是很少如此主動熱情的。宗澤享受了一陣美人的投懷送抱,很想就此沉淪下去。

可惜門外的聲音響了起來:“爺,郭平回來了。”聽得門外那煞風景的聲音,宗澤很快清醒了過來,真如也是如受驚的兔子般一下蹦了開來。看到真如那頗是驚慌的神情,宗澤勾脣愉悅的笑了起來。

宗澤輕咳一聲兒,整整衣衫,也不看真如那含情嗔怪的眼神,揚聲道:“讓他進來吧。”

郭平進來,看到真如也在房中坐着,趕緊對着宗澤真如二人一拱手:“爺,奶奶。”

宗澤觀察了一下郭平的神情,有點急,但卻也不驚慌,想來不是葛安跑了之類的事兒。宗澤問道:“曹衛不是說你在看着那葛安嗎?怎麼回來了?可是有事?”

郭平趕緊抱歉答道:“回爺的話,確實有急事想請爺定奪,所以我就先回來了稟報了。爺,我跟陶六將另外幾個放木排的盜匪拿下了。現在陶六還在那邊看着的。雖是我們現在將人藏在隱蔽處,但畢竟是幾個大活人,怕藏不了多久就漏了痕跡。所以,還請爺快快示下。”

宗澤沉吟了一下,先沒有回答,而是轉頭問真如道:“真如,你看,如果從興安衛所急行軍的話,要多久能到陽平?”

真如想了一下答道:“曹衛回去肯定是急速趕回去的,這一來一回的,估計也是要四五個時辰的,看現在這情形,估計要到後半夜了。”

聽真如說完,宗澤問郭平道:“你跟陶六能撐到後半夜麼?”

郭平想了想答道:“回爺的話,要是平常的人肯定是沒問題,但他們這些一看就是亡命之徒,我怕他們拼命鬧出動靜來,到時援軍沒到就漏了行跡。”

聽了郭平的話,宗澤也知有道理。如果是平日裡,尤敬來知道了也就知道了,大不了後面費點周折去追就是了。但是現在那尤敬來手上有人質啊,如果讓他聽到了風聲,搞不好他就直接下毒手了。

可這些盜匪雖是可惡,但還未定罪之時也不可能直接將他們殺了,何況,他們還是重要的人證呢。看來,還得妥善處理的好。可是,爲免打草驚蛇,也不便多派人手去陽平的。

宗澤正在思索呢,真如開口了:“那幾個人現在是個什麼情形?”

郭平答道:“我們下手比較重,現在還暈着的。就怕他們過會兒醒了鬧騰呢。”

真如瞅了郭平一眼:“你現在也是天天在外跑的。這點見機都不會麼?再給他們下點軟筋散,保管他們動不了,叫不了的。然後將人藏密實點,免得讓人找到了滅口也不好。”

聽了真如的話,郭平忍不住嘟囔道:“啊,下軟筋散吶。那也太有失君子之風了。”

聽得郭平的這嘟囔之言,宗澤忍不住噴笑出來,真如看宗澤那忍俊不禁的樣子,一拍桌子站起來,對着郭平喝道:“你話本看多了啊?!兩軍對壘,講究的是有沒有效,還管你君子風不風的呢。別那麼多廢話,就按我說的去做。馬上帶上軟筋散就去吧。”

被真如一訓斥,郭平不敢再還嘴,趕緊答應着耷拉着腦袋走了。

真如沒好氣的看着郭平出去。一轉頭看見宗澤一臉憋都憋不住的笑意,狠狠的剜了宗澤兩眼:“想笑就笑,這麼憋着不難受啊。”

真如話還沒完,宗澤的笑聲就衝口而出了,宗澤呵呵笑着,抖着聲音問真如:“你平日你教他們是不是要求的太正了些,看郭平都快被你們教傻了。還君子之風呢。哈哈哈,以後我幫你教教他吧。”

見宗澤笑得前仰後合的樣子,真如也生不起氣來,忍不住跟着好笑了起來。邊笑還邊嗤宗澤道:“讓你教?讓你教,到時都不知道會將他們教成什麼樣兒了。跟你一樣狡詐啊?”

聽了真如這話,宗澤誕着臉靠過去:“唉呀,夫人,天地良心,我這樣的正人君子連狡詐兩個字怎麼寫的都不知道吶,你可是冤枉我了。”

真如刨開宗澤湊過來的臉,用手點着宗澤的額頭笑得不行:“呀呀,你堂堂狀元郎,連字都不會寫。哎呀呀,這可是不得了的事兒,我得趕緊上書皇上告狀了,說他賜了我一個假狀元郎相公。”

宗澤趕緊故作害怕的摟住真如:“別別,夫人饒命吶。”兩人笑鬧這滾成一團,屋子的氣氛漸漸變得甜膩了起來,真如笑魘如花的臉越來越紅了,宗澤也是蠢蠢欲動。可是想着呆會還有大事要辦呢,頗是覺得不便。

宗澤抑制了一下,輕咳一聲,率先爬了起來。真如紅着臉站起來,雙眸如水的看了看宗澤。兩人相視一笑,經過剛纔那一笑鬧,緊張的心情放鬆了不少。

真如看看天色,對宗澤道:“宗澤,現在天兒還不是很晚,估計曹衛回來消息要後半夜了,你還是先眯會兒吧。不然,你明天還有的熬呢。”

宗澤點點頭道:“說的也是。那我們都眯一會兒吧,你也別熬了,先睡會兒吧。”

真如搖頭道:“不行,這一直有人來報信兒的,我還是守着吧。不然,說不得我們剛躺下就又起來。你別管我,我忙完明天的,想怎麼睡就怎麼睡的,也沒什麼事兒。你就不同了,這後面還有的忙呢,看是得休息一下才是。”

聞言,宗澤也不糾結,果真轉身進房睡去。真如也起身換了一身勁裝,走到外間守着等候。

因是心中已有計劃,宗澤也沒再過多想這事兒,倒在牀上就睡着了。過不多久,真如進來叫他:“宗澤,快起來,曹衛回來了。”

聽得真如的叫喚,宗澤趕緊翻身起牀,也不收拾就直接出來外間。宗澤問曹衛道:“唐明、姚剛的人都到了麼?”

曹衛答道:“我是跟他們一路同行的,在前面不遠才分開的。我取道陽和,他們是直撲陽平。估計現在應該進陽平城了。”

宗澤點頭道:“那就好,你現在也帶着人趕去陽平吧。我隨後帶人就到。”

真如不贊同道:“曹衛還是跟我們一起去吧。姚剛到了,那邊的人手也夠多了。”

宗澤道:“我是要曹衛過去幫忙找葛安的家小。不然,我怕我們一圍,那葛安的家小可就危險了。”

聽了宗澤的話,曹衛答道:“爺請放心,葛安家小的事兒,我已經跟姚剛說好了。先前葛安也將尤敬來關他家小的大概地點說了,說是在東小院兒的。我這次過去,就已經跟姚剛說了這地兒。姚剛手上很有幾個探子好手,他們會先進尤敬來宅子裡查探的。”

聽得曹衛的話,宗澤稍稍放了一點心,不過,還是不放心的叮囑道:“你還是先去陽平吧,幫着姚剛佈置一下,一定要保證葛安家小的安全。如果實在查探不到,你們先擒住尤敬來威脅吧。畢竟不管怎麼說,就算他們要殺人,那也得尤敬來下令的。”

曹衛聞言,抱拳一禮,隨即轉身就要出去。這時,宗澤又叫住他道:“等等。看葛安信裡說的,這尤敬來宅子裡的護院還不少。到時恐怕要拼上一場的。爲防他們拼命,你過去時也喊喊話,就說我們只問首惡,其他人等只要沒有大問題,我們問過後,都會放了的。要是不信,乾脆說直白點,素來都是法不責衆,何況,人太多了,我們興安的大牢也裝不下的。”

曹衛答應着去了。曹衛一走,宗澤趕緊對真如道:“快快過來幫我收拾一下。”

真如趕緊過來幫忙拿衣服,幫着梳頭。邊梳頭邊問:“爺不跟曹衛一起去,可還有事?”宗澤答道:“讓曹衛先走,他一個人走比我們一大幫子人走快多了。葛安家小的事兒大。我這邊還要去給張勤交待一下的。”

真如想想也是,這陽和縣緊挨着陽平縣的,且這次上船翻船還跟陽和縣有莫大關係的,是得通報一聲兒的。

於是真如就點起人馬,跟着宗澤往陽和縣縣衙去了。

宗澤他們到陽和縣衙時,姚剛他們現在正要進城門。

因着曹衛說過了,陳大人交待了,一定要保證人質的安全,所以,他們進城就必須要小心謹慎。務必不能讓人察覺了先去報信的了。

現在這個時候正是寅時四刻左右,也就是現代的四點左右,城門已經開了。這就方便他們進去了。不過,想着他們這麼多人進城,目標太大,這守城門的官兒發現了肯定會去給尤敬來報信的。

於是,姚剛就趕緊派出了兩隊人馬,一隊讓唐明帶隊去將守城門的一干人等看住;一隊是讓心腹小隊長呂洪秋趕緊帶幾個得力的人先摸進尤宅,一定要找到葛安的家小。

兩隊人馬得令後,立即就帶人往城門趕去了。唐明一隊直奔城門守城的人而去。太平歲月,這些縣城裡面守城門的人大都是些混飯吃的,唐明他們進去後,很順利的就摸掉這些人。這些守城門的,除了頭兒還掙扎了兩下,其他的人根本都是很聽話的很快丟了兵器站那兒不動了。

當然了,唐明他們也不是將他們捆起來啥的,不過是將人看住,不讓他們報信而已。爲了將人看好,守城門的也安排了兩個自己人去一起守着,以防守城門的人走漏了消息。

安排好後,唐明就出城來接了姚剛他們進門。

姚剛帶隊進城,趁天色尚早,路上的行人還不多。姚剛就命人加快速度急進。

姚剛他們進城時,先前派出去的呂洪秋他們已經摸進了尤宅。幾人都是百裡挑一的好手,又特別善於探查,進去後,就立即發現,尤敬來這宅子還真不同於一般的縣令宅子,真稱的上是戒備森嚴。

幾人目光一對接,互相明瞭意思之後,就分頭行動起來。一隊去找那尤敬來,一隊去找葛安的家小。

尤敬來雖然戒備比較密實,但是在這些常年操練的精兵面前,還是落了下乘的。因着姚剛三令五申過了,一定要保了葛安家小的安全才是。

是以呂洪秋就親自帶人去搜尋,因着曹衛說過,葛安家人最有可能的所在地是在東小院。呂洪秋就帶着人往東小院摸去,一路上遇到了幾個明哨暗哨,都被他們提前悄悄摸掉了。

一路還算順利的進了東小院。呂洪秋跟屬下目光一對,點點頭,就分開找了去。這東小院說大不大,說小不小,有個好間房的。

呂洪秋仔細的悄悄的搜索着,很快,他搜到了靠西邊的廂房了。輕輕的刨開房門,呂洪秋一掃視屋子,發現了牀上臥的有人。

呂洪秋輕巧快速的幾步來到牀前,仔細一看,原來是個婦人帶着幾個小孩在房裡臥着。

呂洪秋心頭一喜,看這形容極有可能是葛安的妻小了。救人事大,呂洪秋也顧不得什麼男女之大妨了。悄聲叫道:“這位大嫂還請醒來!”

那婦人本就睡的不甚安穩,聽得有人叫,倏的一下坐了起來,手中握着簪子,警惕的看着呂洪秋。

呂洪秋看到這婦人滿臉驚懼的樣子,趕緊小聲說道:“這位大嫂不必驚慌。敢問大嫂可是葛安家人?”

那婦人一聽,將手中的簪子握得更緊了,驚懼的問道:“你是何人?怎麼知道葛安的?”

呂洪秋見這婦人渾身顫抖的樣子,想是嚇得不輕,趕緊安撫道:“大嫂不必驚慌。我們是受人所託前來救葛安的家小的。大嫂如果是葛安家人的話,請隨我們走吧。”

見呂洪秋確實沒有惡意,那婦人點頭道:“正是,我是葛安的渾家。這牀上睡着的幾個小娃都是我家的。終於有有人來救我們了,多謝壯士相救。”說着,葛安媳婦就翻身下牀來,撲地就要拜。

呂洪秋趕緊一把拉住她道:“葛大嫂,現在還不是感謝的時候。你趕緊去將幾個娃娃叫醒。讓他們待會兒千萬不要出聲的好。我們還是趕緊出去的要緊。”葛安媳婦一聽,連連哽咽點頭不已。呂洪秋正要出去叫人的,另外幾個搜索的人也搜到了這間屋子。

呂洪秋悄聲道:“好了,我們趕緊帶着這些娃娃還有葛大嫂出去吧。估計姚頭兒他們也快到了。”幾人一點頭,各自帶了娃娃往外走去,葛安媳婦急步隨後。

出院子時還算順利,可是剛走到二門處時,就有人發現了,頓時短兵相接起來。剛一開始,因着呂洪秋他們還要護着人,一時落了下風。

但是在這短兵相接,又是在別人的地盤不佔優的情況下,剛開始就落了下風,隨着前來護院的人越來越多,後面更是有點手忙腳亂了。

好在呂洪秋他們也都是戰鬥力頗強的精兵,很快就穩住了陣腳。一隊人護着葛安家小往外衝,一隊人抵擋這些護院的人,很快也就扳回了劣勢。

可是,就這樣打下去也不是辦法,他們的目的是救人呢。眼見這護院的人來的越來越多,呂洪秋正在着急突圍呢,這時,裡面響起了喊話聲,原來他們的人抓住了尤敬來了。

擒賊先擒王,這尤敬來這個頭兒被擒住了後,除了那些心腹之人還在負隅頑抗外,其他人早就毫無鬥志了,都是在外面混的。這氣氛感覺明顯不對了,還是趕緊出府去的好。

這些人心神一渙散,跟呂洪秋他們打鬥的人一時間也是跑個七七八八。只剩三兩個估計是不能不拼命的還在拼。這點人對呂洪秋他們來說,完全不在話下,三下五除二就將人解決了。

這下可算是能帶着人大搖大擺的出去了。可是,剛往外走着呢,可是門口處卻是走回來好些人。原來這些人出去時,發現走不了了,門口被官兵圍住了。現在姚剛的人已經死死的圍住了尤宅。

呂洪秋他們這一隊人剛好跟從門口縮回來的人碰了個正着。看着這些人陰鷙的目光,呂洪秋心道不好。這些人現在走投無路了,必定是想拼命的。就這些人,現在就算是拿尤敬來威脅都沒用了,這些人剛纔跑的那樣快,一看就是拿錢辦事的主兒。

呂洪秋一隊人立即全身戒備起來。看着這羣逼得越來越近的人,呂洪秋心急的不行,剛纔託大了,早知道應該從後面翻牆出去的。

正着急間,這時門外有人有人進來了。一看打頭進來的人是曹衛,呂洪秋鬆了口氣,而面前對恃的那羣人卻更緊張了,都是一副隨時爆起的樣子。

看到眼前這緊張的氣氛,曹衛趕緊喊話道:“諸位,這次我們只問首惡。諸位如果只是受邀護院,我們問過話後必定全部放還的。所以諸位現在還是趕緊器械投降,不要再傷人了,否則,說不得反倒壞事了,到時想脫身都脫身不了的。”

衆人將信將疑,不過這樣一猶豫,氣氛也不復原先那樣緊張了。見這些人聽進去了,曹衛又將宗澤先前交待他的話說了出來。這些人一聽,有道理,確實用不着拼命的。

於是,還真有人放下了手中的兵器。凡事有人開頭,後面就好辦了。衆人接二連三的放下了手中的兵器。正在這時,突然一支冷箭射來,那羣人中當即有人應聲倒地。這時有人大喊:“他們騙人的,他們不會留活口的。看看,他們用箭射殺我們呢?兄弟們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