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爲下半年要參加秋闈，而默默又是他們整個南柯國年紀最小的秀才，子赫則是先生最看好的學生，所以蘇先生是聊足了勁要好好培養他們，總是給他們一些特殊的關照，補課什麼的那是常有的事。
“溫習完了啊，外面天都黑了，一回來就聽說大哥捱打了。”默默脫鞋爬上去，坐在他身邊幫他擦汗，“大哥你疼不疼啊，爹是不是可兇了。”
一臉糾結的小模樣，別提多招人稀罕了。
趙子燁順勢趴在他腿上，默默小身子軟軟的，香香的，怪不得小妹總是喜歡親近他。
“大哥做錯了事兒，自然該罰，爹打我也是應該的。”
他身上雖然疼，心裡卻說不出的喜悅。親事這麼容易就定下來，他還有什麼不知足的。
趙子赫早已聽說了原委，忍不住對大哥指正道，“大哥，這事確實是你做的不妥，爹都已經插手了，你還急忙忙的跑去陳二叔家提親，還傷了自己，爹怎麼可能不氣。”
趙子燁點點頭，知道他們都是關心他，千不該萬不該就不該自殘傷了自己，趕忙認錯道，“是啊，以後再也不會。這次是大哥魯莽了。”
趙水兒看着哥哥弟弟們互相關心的模樣，心裡甜甜的，“你們呀，都別說大哥了，他呀，也是爲了能娶到未來大嫂，雖然過程不怎麼美好，好在這大嫂是板上釘釘的跑不掉了。”
“恭喜大哥，得償所願。”
“恭喜大哥，抱得美人歸。”
“恭喜大哥，我終於也有大嫂了！”
趙子燁一聽，樂呵呵的笑了，“謝謝你們！”
幾人相視一笑。
趙子默瞧見他額上的薄汗，拉着他道，“大哥，給我看看你的傷。”
小臉巴巴的伸長脖子，掀開被子，撈起小白衣，看到他後背的鞭痕，心疼一閃而逝，末了很中肯的評論道，“打的不狠，都沒流血。”
趙子燁都要吐血了，一直流血還了得，這不是血跡被爹給擦乾淨了呀。
這是親弟弟吧？是吧？
趙水兒聽了也在一旁咯咯的笑了。
這時曾嬸端了飯過來，“大少爺的飯好了，少爺、小姐，前廳飯也好了，老爺叫一起吃飯呢。”
趙子燁忙一聽，忙道，“你們去吃飯吧，別讓爹等急了。”
默默撅着嘴，撒嬌道，“我要陪大哥一起吃。”
大家哪放心他呀，別一會兒再闖禍，碰到大哥的傷口了。
趙水兒忙道，“那我留下陪着大哥吃飯，二哥你去跟爹吃吧。”
“你們都留下了，我去做什麼？”趙子龍聳聳肩，直接吩咐曾嬸道，“把我們的飯菜送這來，告訴爹，我們在這照看大哥。”
“這……不好吧。”趙子燁遲疑。讓爹一個人吃飯，回頭爹再以爲他找事兒可就麻煩了。
“沒什麼不好的。”趙水兒耳朵尖，突然笑了，“沒準爹心疼大哥，也過來了呢。”
自從家裡有了下人，不知不覺間，他們都很少這樣隨意了。
“爹纔不會呢。”默默大聲道。
衆人都忍不住笑，只有趙子燁一個人正對着房門，訓斥道，“別胡說，爹怎麼會不疼我們。”
“疼我們就不打了。”默默不服氣道。平日裡，他顯然是捱打最多的。
“打你就是不疼你啊，怎麼的，讓你當下人就好了？”
趙興富冰冷的聲音響起，默默嚇得一縮脖子。
“怎麼不說了？”趙興富冷哼一聲。
默默小心翼翼的看着他，撅嘴道，“爹偷聽別人說話，不是君子所爲。”
趙興富都被氣樂了，雙手背於身後，笑罵道，“怎麼，讀了幾天書，還拿大道理講給你爹聽。你怎麼不說自己說話聲太大，嚷嚷的恨不得前院所有人都聽到了呢？”
默默不說話了，趙興富擡手照着他屁股比劃一下，嚇得默默不住往牀裡縮。那小摸樣可滑稽了。
趙興富瞧見，繼續說道，“打你就是不疼你。照你這麼說，爹豈不是最不疼你？”
默默想到爹每天辛苦教他練功，頭搖得跟撥浪鼓似的，“爹最疼默默的。”
“那爹打你對不對？”
默默又不吭聲了，鼓着臉蛋眼睛亂轉。
“你個臭小子，下次再亂說，看我不拿鞭子抽你。”
趙興富笑罵一句，也不會真的跟他計較，瞧見牀上躺着的人兒，蹙眉道，“怎麼又把傷口弄開了？”
說完熟練的解開傷口，重新塗了藥，嘆道，“發誓弄得是那麼回事兒就行了，還割的這麼深，你是傻吧你。”
趙子燁尷尬道，“當時着急，沒注意分寸。”
事實上他也後悔呢，有什麼是解決不了的呢，他和鈺菲本來就是兩情相悅，退一萬步說，陳二叔不同意還有爹呢，爹出面肯定能幫他解決，何苦這樣自殘讓大家跟着擔心呢。
房間裡其他四個孩子凌亂了。
趙水兒感觸最深。古人不是都很迷信嗎？怎麼自家爹能說出這話來？血誓那可不是開玩笑的。
大哥的回答也是醉了。
趙水兒突然發現，自己這一家子，似乎真的跟現實中的古人不大一樣。也許受了她的思想的影響也說不一定。
就說大哥提親這事兒吧，放一般人家肯定都不能同意，可爹就這樣坦然接受了，雖然抽了大哥一頓鞭子。可趙水兒知道，那不是因爲大哥繞過了他直接跑去求親，而是因爲大哥求親過程中傷了自己。爹那是心疼。沒看就抽了十幾鞭子嗎，估計是警告的意思更重。
趙子燁顯然也是明白這個道理的，所以看到自家爹，不但沒有怨懟，相反還是一臉感激。
趙興富看到曾嬸端着的飯菜，就道，“把飯菜都擺到這屋吧。”
說完隨口嘟囔了一句，“真是兒大不由爹，差點兒被拋棄了。”
“爹，默默沒有。”小屁孩總是懂得如何討好的。
默默抱着爹的脖子撒嬌，“我就是怕大哥疼了沒人照顧。才留下來的，不是故意撇開爹的。”
衆人，“……”
有個整日裡知道撒嬌賣萌的弟弟，也是夠了。
飯菜都擺好了，趙子燁掙扎着要坐起來，趙興富卻按住他。
趙水兒本來要過去餵飯的，卻被趙興富攔住了，“你們先吃，我來喂。”
“爹，我自己可以的。”看着嘴邊的飯菜，趙子燁尷尬的臉都紅了。他都十七歲了，再說了，背上捱打，右手還是好的。
“別廢話，餵你就吃。”
趙興富不着痕跡的嘆了口氣，明兒一過，他就又要撇下他們了，以前他們小，他去了戰場，沒陪在他們身邊，回來後腿又瘸了，更沒能力照顧他們。現在他們纔剛剛長大，他爲了自己心中那個謎團，又一次選擇了拋下了他們，他，真的是一個不盡責的爹。
趙子燁茫然的張開嘴，看着爹認真的模樣，他突然就懂了。
一時間有些心塞，他突然想到了娘。
趙子龍眼睛有點兒紅，忙夾了一塊肉放到爹碗裡，“給大哥吃點兒雞肉好好補補。”
默默也送了一塊肉過去，“多吃點兒。”
飯桌上其樂融融，趙水兒真的有點兒醉了……
第二天阿德接了官媒過來，趙興富給包了一個大紅封，媒人去了陳家，痛快的定下了親事。
趙家和陳家定親，請了村長劉爺爺來做見證，回頭還得去官府歸檔。
看着婚書上趙子燁和陳鈺菲的名字，村長不住的點頭，“好啊，好啊……鈺菲這孩子是個有福氣的，當初陳老二求我取名字，我就取名字叫了鈺菲，這孩子啊，是個有福氣的。”
如今的趙家今非昔比，子燁更是趙家的長子，如今已然是秀才了，下半年肯定就能是舉人。
一想到這個苦命的姑娘能做舉人的娘子，村長也是打心眼裡高興。
下午。
“大哥，鈺菲姐來了。”趙子龍從外面跑進來，衝正在看書的大哥擠擠眼睛，隨即打開門。
鈺菲提着一個籃子，臉上有些許薄汗。
“子燁，你怎麼樣了？你捱了打。”他們兩人上午才定親，可她礙於女兒家的羞澀沒好意思跟過來，下午媒婆村長一走，她就顧不得那麼多跑上來了。
“大哥，鈺菲姐，我去看看小妹，你們聊着。”趙子龍嘿嘿笑着，走開了，臨出門前還不忘提醒道，“我大哥傷還沒好，可動不得。”
鈺菲忙按住正要起身的趙子燁，“你快躺下。”
“哪有那麼嬌貴，已經好多了。”趙子燁依言躺下，看着她笑的眉眼彎彎。
鈺菲往他身後看了一眼，趙子燁穿着月白的小衣，她什麼也沒看到。
小花遲疑道，“你的傷……還好吧。讓我看看？”
說完她就後悔了，這樣不知羞的話，她怎麼能說的出口呢？子燁一定覺得她不知廉恥吧？
鈺菲捏着小手，心裡亂糟糟的，只盼着他沒聽到纔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