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晚瑜一聽要找宋嘯天過來,連忙搖頭,“不!爹很公平,我當年的嫁妝已經不少了。”
她不傻!自然猜出了老爺子只讓她一人來,而沒請宋嘯天的用意。還有方纔那一席話,明裡暗裡都有着提醒。
老爺子知道了。
唐晚瑜突然醒悟,這些年她們暗地裡做的事情,或許就從沒有逃過老爺子的雙眼。他讓連氏去李家村接蘇果回來,或許也只是一個契機。
她擡眸瞄了一眼老爺子手下的一摞賬本,輕輕搖頭,今日分家也不是一時興起,而是他經過深思熟慮的。
這些年,她們以爲瞞過了老爺子,原來,從不曾!
唐晚瑜收起了再爲連氏那方多爭些家業的想法。
老爺子今天找她過來,讓她坐在一旁卻不像往常一樣允她以將軍夫人的身份說上一二。明明白白就是告訴她,這個家沒有她說話的份。
如果她非要爲連氏說話,那就是逼老爺子翻舊賬。
連氏錯愕的看着唐晚瑜,失聲問道:“二姐,你怎麼……這些年,你是知道的,我們夫婦二人爲了這個家辛苦操勞。如今爹要分家,我們也不能阻攔,但是,這樣分是不是不公平呢?老二,老三家一共三個孩子,七丫頭八丫頭都出嫁了,而浩帆是庶子。我家的浩江和採凝可是嫡子嫡女,怎麼能什麼也不分呢?再說了,老三死了多少年了,他爲這個家付出多少?憑什麼要平分一份給九丫頭?還有老二,他……”
砰的一聲,老爺子用力一拍桌面,嚯的一下站了起來,指着連氏,罵道:“九丫頭和浩帆能分家業,那是因爲他們爹孃不在了。浩江和八丫頭想分,也行啊,跟他們一樣就行了。連氏,你太放肆!你知道你在說什麼嗎?你是不是想我這個老頭子早點斷氣,這樣唐家就全是你的了?”
衆人傻眼了,一會看看盛怒的老爺子,一會看看面色蒼白的連氏。
蘇果低頭,咬脣偷笑,暗暗爲老爺子點贊。
罵得好!
唐浩江和唐採凝想要分家業不是不行,跟她和唐浩帆一樣,上無父母就行。
這話對於連氏來說,應該夠誅心了吧?
唐炫坐不住了,上前拉着連氏跪下,“爹,你息怒!她只是着急了,不是這個意思。爹別與她計較,她這些年也的確是爲這個家付出不少。”
“的確是付出不少,嘔心泣血啊。”老爺子說着就拍拍賬本,意有所指。
唐炫與連氏的臉色更白了。
這是發現了什麼?
一定是的。
連氏也不敢再說什麼了,反到是唐老二爺似乎看不習慣老爺子的做法,又開始說話了,“大哥,容我說幾句,你這麼一個分法,的確是讓人覺得不公平。”
“那二弟覺得怎麼分才公平?”老爺子反問。
唐老二爺潤了潤嗓子,道:“自然是看誰爲這個家付出有多少,付出多,自然得到就多,付出少的……”他說着,看了蘇果和唐浩帆一眼,“付出少的,自然得到也少。”
老爺子聽後,輕輕點頭,“二弟所言有理。”
唐老二爺得意起來,“我只是實話實說。”
老爺子重新坐了下來,問他:“二弟是個明事理的人,我問你一個問題,唐家的家業是誰拼出來的?”
“自然是大哥。”
“我拼這些家業時,他們誰出力了?”
“沒有誰。”
“行!還是我二弟明白啊。”老爺子淡淡的看向連氏他們,話鋒一轉,把唐老二爺一下子從天上拉到了地上,“既然如此,那也就說這個家是我的。我的東西,我愛怎麼分就怎麼分,誰能說不是呢?老大,老大媳婦,你們說自己付出多了,而我也看到了。”
說着,他又拍拍賬本。
連氏低聲應道:“兒媳不敢居功。”
唐炫也附合,“兒子也不敢。”
“那這個家該怎麼分?我能決定嗎?”老爺子看向唐晚瑜,“晚瑜,你說說看!你爹我能作主嗎?”
“這個家是爹的,爹要怎麼分,自然由爹說了算。”唐晚瑜微笑應道。
老爺子又看向唐炫夫婦,“老大,老大媳婦,我能作主嗎?”
夫婦二人忙點頭,“能!爹說怎麼分就怎麼分。”
老爺子還不停止,只是點點頭,看向唐老二爺,“二弟,你說呢?”
“自然是大哥說了算。”唐老二爺悻悻的應道:“大哥好福氣,家裡的孩子們都聽話。”他話裡有話。
老爺子笑了,眸底一片滄涼,“但願我是真的好福氣!有時想想,不如做個平凡的老頭子,或許如今還能兒孫繞膝,坐享天倫之樂。”
連氏和唐晚瑜幾人聽着,不由心頭一跳。
他們篤定老爺子識破了一切。
這一下,他們真的死心了,什麼也不敢爭,老爺子說什麼就什麼。
這天,分家很順利。老爺子甚至不知何時已在京城買了兩座三進的大屋,唐浩帆一座,大房一座,蘇果沒有房屋,但按前面所說,城外的莊子當是給她的嫁妝。
唐家名下的產業,按種類分給各房。
大房是布莊,酒樓,唐浩帆是糧鋪和茶樓,蘇果是幾個小礦場,名下田地按區域分給各房,京城圍邊的是老爺子的。
老爺子有老爺子的用意,礦場雖小,但是山頭很大,那都是已賣下來的。將來,沒礦可採了,那些山於喜歡種草藥的蘇果來說,用處不小。
總的分配下來,倒也沒人再說話,大家都默默的上前接過相關賬本。
“老大,你們一家過些天就搬出去吧,找時間去看看那裡還需要添置什麼?浩帆,你已經不住在家裡了,你也一樣,自己去看去安排。我能給你們的,也就這些了。你們以後誰也別再惦記我的東西,我這一份不多,也不值錢。這個老宅於我很重要,於你們只是住的地方,所以,以後就讓我一個人住這裡,我勞碌了一輩子,我也想清靜清靜了。”
老爺子最後的這一席話,聽着讓人心疼。
蘇果將賬本交給宋安之,擡頭看向老爺子,眼眶微紅,眸中含着淚光。
這一刻,他只是一個歷盡滄桑的老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