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嬌跟在了青萍的身後,一起進了文韜的屋子。“表哥,你好點兒了麼?”雪嬌進屋就問道。
文韜半坐在炕上,身後倚着枕頭,此時手裡還捧着一本書呢。十六七的男孩子,正是身體健壯的時候,文韜中午吃了藥之後,熱度就褪下來了,下午再睡上一覺,傍晚也就沒有多難受。他是個閒着不舒服的,於是就拿了本書,在炕上翻看着。
剛剛雪嬌在外面說話,文韜是聽見了的,他心中有些猶豫,該不該讓雪嬌進來。畢竟,這時已經是天黑了,他們兩個孤男寡女的在一起,傳出去對雪嬌的名聲也不太好。可是還沒等文韜出聲呢,那頭青萍就做主,讓雪嬌進來了。文韜這時當然也不好再攆雪嬌走,於是就把手裡的書放到了一邊去。
“就是小小的風寒,也不算什麼,吃過藥,已經好多了。倒是勞動表妹過來探望,實在是讓文韜於心難安了。”人家是好意來看望,無論如何,文韜也不能真的冷着臉子啊。於是,就比平日的態度溫和了一些。
雪嬌剛要說話,青萍卻是端着藥上前來,“二少爺,你的藥熬好了,小姐臨出門前吩咐過的,要趁熱喝了,然後發發汗。”
雪嬌一聽,立時就從青萍的手裡接過了藥碗,“讓我來吧。”
文韜擺擺手,“直接給我就是了,我可受不了湯匙一勺一勺的喝藥,能苦死我。還不如一口喝下去利索呢。”說話間,文韜就拿過去藥碗,一口氣就把碗裡的藥都喝了。喝完之後,文韜把腿上的被子往上拽了拽,嬌顏不是說要發汗麼,那還是捂一捂吧。
文韜很是痛快的喝了藥,然後青萍就拿着藥碗出去了。她也不傻,當然看得出來,這位表小姐,是特意來找二少爺說話的。話說這位表小姐也是真怪啊,這些日子往這邊跑的倒是挺勤的,她們姐妹私底下都在說,表小姐估計是看中二少爺了。
主人家的事情,青萍當然沒有說話的餘地,當下她也只能悄悄地出去,然後幫着把門帶上,虛掩着。
青萍一出去,屋子裡頓時就陷入了寂靜之中,雪嬌不知道該怎麼說,千言萬語在喉嚨裡盤旋,卻不知道該先說哪一句。而文韜這邊,也是覺得有些尷尬,雪嬌對自己的情意,他也是有所察覺的。
“咳咳,表妹,今天不是文芳姐和景新姐夫他們回來,大傢伙都在三叔家熱鬧麼?表妹怎麼會這麼晚了,跑到這邊來?外面黑燈瞎火的,路上又有不少的荒林子,表妹一個人走,不害怕麼?”文韜有些不自在的咳嗽了兩聲,然後率先開口問道。
有了文韜的問話,雪嬌這時也就知道該說點兒啥了,“我瞧見二表哥沒有去三舅舅家裡,然後跟嬌娘一打聽,才知道二表哥昨晚受了風寒病倒了。我擔心表哥,所以就過來看看。”雪嬌說這話的時候,目光柔柔的看着文韜,那水盈盈的眸子裡,盛滿了無限的柔情。
文韜被雪嬌看的有些不自在,“你看看你,我又不是什麼大毛病,哪裡還用你跑過來看望?睡一覺,明天我就好了。雪嬌,那邊估計也快要開始吃飯了,奶奶要是找不到你,怕是會擔心的。這樣,我讓大柱二柱送你回村子吧。”
文韜對雪嬌,真的是半點兒感覺都沒有,面對雪嬌這樣的情意,文韜只覺得累的慌。可是文韜又不能直接說什麼,他也只能是儘量的避開雪嬌了。
文韜這樣的態度,讓雪嬌不禁有些傷心。她也不是傻子,如何會看不出來,文韜這樣的表現,就是對自己沒有什麼好感。“表哥,爲什麼?爲什麼你就不能喜歡我呢?”雪嬌終於忍不住,問了出來。
文韜忍住想要撫額的動作,很是無奈的看着對面的雪嬌,“表妹,你是個聰明的姑娘,我也不跟你拐彎抹角了。我對你,只是當成一般的親戚而已,並沒有別的感覺。表妹,不是你不好,是我原本就對你沒感覺,也沒那個心思。”
文韜不是那種辦事拖泥帶水的人,既然雪嬌問了出來,他也是乾脆利索,直接就表明了心跡。或許這樣對待雪嬌,殘忍了一些,傷了雪嬌的心。但相比之下,這纔是最合適的方法。如果文韜在這種情況下,磨磨唧唧的不能給雪嬌一個明確的態度,那反而是耽誤了雪嬌。
文韜既然心裡有嬌顏,不管嬌顏是否喜歡他,也不管將來嬌顏會嫁給哪個,文韜都不想跟其他的女人有任何的牽扯。他的人生計劃裡,只有三件事,讀書考科舉、救父母、娶嬌顏。除了這三件事之外,別的事情,都無法分散他的注意力。
文韜這樣直接的拒絕,讓雪嬌心裡的悲傷一下子就控制不住了,眼淚順着臉頰向下流淌。雪嬌模糊着雙眼看着文韜,“爲什麼啊?因爲以前我總是找嬌娘的麻煩?所以你看我不順眼。還是因爲我哪裡不好,你覺得我配不上你?只要你說出來我哪做的不好,我可以改的。”
她是真心喜歡文韜的,面對這樣直白的拒絕,心裡怎麼可能會好受?幾年來的思慕,如今面臨這樣的結果,她真的是有些接受不了。
“不是你不好,而是你的好壞,我根本就不在意。我心裡沒有你,所以根本不會在意你是好是壞。雪嬌,你說你喜歡我,那你又到底喜歡我什麼?你問問你自己,咱們總共見過幾次面?你對我又瞭解多少?你喜歡的不是我,是你想象中的那個人。而你發現,我和你想象裡的那個人很接近,所以你就以爲你喜歡上了我。”
“這樣的喜歡,根本就是一種假象。等你看清楚,看透了,就會明白,原來你所執着的這些,都是你自己想出來的。”文韜皺眉,語氣也漸漸的有些發冷。他原本就不太喜歡和雪嬌接觸,今天這也是看在親戚面子上,纔會跟雪嬌說這麼多話的。可是雪嬌這種癡纏的態度,讓他心裡真的是有點兒膈應。
雪嬌看着對面的文韜,從文韜的眼裡和臉上,看到了一絲的厭煩與不耐。雪嬌的心,像是被刀砍了一下,痛的不行。原來,對面的人,是真的不喜歡她,但凡文韜心裡對自己有一絲的好感,他絕對不會是這樣的表情和語氣的。
面對這樣的情形,雪嬌哪裡還能再繼續坐下去?她站起來,捂着臉就從文韜的屋子裡衝了出去。
雪嬌一出屋子,就見到院子裡站着嬌顏和文治兩人,“你們?”雪嬌只說了這兩個字,接下來就沒有說,到現在她還有什麼不明白的?肯定是這倆人跟着自己過來的啊。
“雪嬌姐,外面天黑,路上還有那麼一大片的林子,我們不放心你,就跟過來了。”嬌顏站在屋外,其實已經把屋子裡的談話都聽見了。嬌顏也是忍不住嘆氣,這個二哥,的確是夠直接的了。不過這樣也好,讓雪嬌看清楚了,說不定她難過一些時候,也就能放下。
“那邊怕是開始吃飯了呢,走吧,咱們趕緊回去。今天晚上做了不少好吃的,當心回去晚了,啥好東西也吃不到。”嬌顏並沒有說別的,只是率先轉身,離開了院子。
雪嬌原本是很傷心很難過的,假如這時候嬌顏真的勸她或是怎麼,雪嬌真的就想借機會發泄一下。可是嬌顏卻偏偏對於這些隻字不提,這讓雪嬌覺得,真是有力氣沒地方使了。雪嬌跺腳,這個丫頭簡直太鬼了,半點兒都不肯吃虧。
原本雪嬌心裡還很難過的,可是見到嬌顏之後,被嬌顏這樣的態度給氣了一下子,倒是把剛剛的事情給忘了不少。當即,她就去攆嬌顏,跟在嬌顏的身後,出了顧家。“你爲啥不問問我,剛剛都跟你二哥說啥了?是不是你早就知道,你二哥根本就看不上我,所以你明知道我往這邊來,你也不攔着我啊。”雪嬌氣呼呼的問道。
嬌顏撇嘴道,“你自己的事情,我攔着幹嘛?我攔着,你又好說,我阻擋了你的好姻緣,礙了你的事了呢。你這種性格呢,最好就是讓你自己去撞牆,撞的疼了,你就知道自己錯了。我要是攔着,哼,你還不得把全身的勁兒都使到我身上啊?我又不是傻子。”
雪嬌被嬌顏的話給噎的夠嗆,“你真壞心,看着我鬧笑話也不攔着我。不就是小時候我得罪了你幾回麼?你就這麼記恨我啊,小心眼兒。”雪嬌嘟囔道。
“我小心眼兒?哼,還不知道是誰小心眼兒呢。你也不想想,今天是多好的機會啊,我們一家子都不在家,你和二哥吵也好鬧也罷,有幾個人能知道?這些天,你一直往我家跑,找的不就是這個機會麼?給你這樣的好機會,讓你問清楚你心裡想的,你還說我是小心眼兒?好心沒好報。”嬌顏可是不慣着雪嬌,立時就頂了回來。
雪嬌被嬌顏頂的無話可說,氣呼呼的只能用力踩着地面,然後快步的跟着嬌顏和文治一起回村子。連她自己都沒有發現,因爲跟嬌顏的鬥嘴,她心裡那股悲傷,竟是消退了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