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七章:沒安好心

裴里正只有一個兒子,也啓了蒙,還送去學堂唸了書,但最後實在不是那塊料,又送去跟人當夥計,給做掌櫃的打下手,情況剛剛好轉,卻摔斷了腿,如今只能待在家裡,連門都很少出。

一家子要吃喝嚼用,雖然裴里正大小也算個村官,卻也沒那麼寬裕。他還有兩個孫兒一個孫女要養活,兩個孫兒倒是比兒子更聰明好學,他也想繼續供他們唸書考功名,要是家裡能寬裕些,自然是好的!

可這提議卻是裴芩提出來的,裴里正很難抉擇。裴芩的確聰敏,和老裴家一番鬥下來,也一直都是上風。可讓他從此和老裴家爲敵……

“我們如今搬到了柳兒巷,等年過完,開了春就翻新。到時候我們姐弟的戶籍,還希望里正大人多多幫忙了!”裴芩說完又拱了拱手,就告辭離開。

三丫拉着四丫裴文東,也忙跟着她出來。

來拜年的人都奇怪,她跟裴里正說了啥,大過年的,裴里正臉色卻變成了這樣。

三丫小聲問裴芩,“長姐!裴里正怕是不會向着咱的!”那就不用把做米粉的作坊交給裴里正了,姥姥家以後肯定會對她們好,可以交給姥姥家做,也能拉近關係。

裴芩沒有應她的話,而是擡眼看着迎面走來的老裴家的人。

來往拜年的,都眼神異樣的看着他們兩方人。

“過年好啊!”裴芩滿不在意的笑道。

四丫立馬拉了她一把,老裴家的都是仇人!幹啥給他們拜年!?

她的一句話,倒是讓裴宗理和裴厚理一干人不知道該咋接。他們這個年本該很好的,可被鬧了一場又一場,根本一點就不好!

本來只想打他們一頓,暴力解決,簡單粗暴,也就只疼上十天半月。非得跟她玩智商!看了眼村人的眼神,裴芩笑着擺了下手,帶着三丫幾個離開村。

路上四丫不滿的說教裴里正家做米粉的事,又語氣責怪說她不該跟仇人拜年。

“以後家裡不光有米粉,麪攤,還有別的東西,鋪子,田產,你一個人不找,你都做完?你做得過來嗎?”裴芩發現,四丫今年才九歲個人,卻對所有人都抱着惡意的揣測,一個也不相信。

看她深深的目光,四丫愣了愣,好一會沒有說出話來。

等回到家,裴芩就把她爲啥教給裴里正家做米粉的是解說了一遍,“……不過一個做米粉的活兒,也掙不了啥大錢。正好扔給裴里正,攪合攪合嘛!”

三丫點頭,明白了她的用意,“那裴里正要是不願意呢?”

裴芩聳了下肩,“銀子遞到手裡,他們不要,我也沒辦法了!”

“他們肯定會要的!”裴文東現在對長姐有着全然的信任,覺得她說的話都是對的,幹啥事都能幹成!別人都幹不成的,長姐也能幹成!

裴芩揉揉他的頭,“困了的,都去補覺吧!晌午起來,咱們也煮上一鍋肉!”

四丫不吭聲回了裡間去睡了。

三丫擔心四丫一直責難頂撞裴芩,讓她心裡不好受,心寒不喜歡四丫,看她進了裡間,又道,“長姐!四丫也不是存心的,她是窮怕了。”

“裴芫!以後叫她裴茜!不要再叫三丫四丫了!今天是年初一了!”裴芩突然認真道。

三丫愣了會,眼眶猝然酸澀不已,用力的點頭,“嗯!叫裴芫,裴茜!不叫三丫四丫!”

裴芩讓她也去補覺,自己也準備在外間炕上睡會,不滿的嘟呶,“丫啊丫的,聽着就磕磣!丫鬟還有個響亮的名字呢!”

三丫…裴芫紅着眼躺下,跟四丫道,“你以後叫名字,不叫四丫了!”

裴茜暗暗咬着牙,過了會,小聲嗯了聲。

後山村裴里正家拜年的都走了,裴婆子姜氏把孫子孫女連兒子兒媳婦都打發去補覺,問唉聲嘆氣的裴里正,“這是又咋了?從裴大丫姐弟過來,你就這個樣子了。”

裴里正把裴芩的話告訴她,“…她走時說她們住在鎮上柳兒巷,讓我們去找她!我們真要去找她接受了米粉作坊,那以後就和老裴家仇視起來了!”

“我看他們家也不是啥好東西!”姜氏抿了下嘴,轉聲就問,“那米粉要做起來,能掙多少錢?”真要能掙到錢,供孫子唸書,和老裴家對上,她也認了!兒子斷了條腿,啥都不能幹,兒媳婦已經抱怨不少了,要是能有個進項,家裡也能寬裕些了。光靠他們倆老東西,也沒法幫他們一輩子!

裴里正聽她問多少錢,就知道她這是動心了,長長嘆口氣。別說是她,就是他聽了,都忍不住動心。可這米粉作坊卻是個燙手山芋,不好接啊!

覺他也不睡了,想想這以後該咋辦。裴芩先擺了他一道,被方謙摳了個屎盆子給他,他再解釋不是他說的,裴耀祖他們也不信。現在裴芩又那米粉作坊來,着實讓裴里正爲難的不行。

裴芩卻一覺好睡到晌午過,起來把肉骨頭扔進鍋裡,填上木柴燒着。

孫鐵柱又過來送吃的,“我娘說你姥姥給你們送了炸魚塊和炸雞塊,你們也買了肋條骨,就把炸的綠豆丸子給你們送些,這個能放,能吃很久!”

裴芩嚐了一個,說好吃,拿了盆子裝綠豆丸子。

孫鐵柱看她過年還穿着月白的孝衣,想到過年拒絕相看的小舅子,很是覺得可惜。問了她們明兒個走親戚咋去,可以搭他們的車,順一段路。

“反正也不遠,走着去還暖和!”裴芩笑着道,該把三丫……呸!該把裴芫和裴茜幾個的身體鍛鍊起來了。叫順嘴了,竟然還不好改口了!

那邊裴芫剛睡醒,急忙忙拉了裴茜起來,“長姐!咱要過油嗎?要炸啥做啥的,我來做!”

裴芩讓她們去吃剛炸好的綠豆丸子,“沒啥過油的,等家裡雜七雜八的吃完了,想吃炸新鮮的吧!”

裴茜抿了下嘴,沒有多說啥。

把肉煮好,姐弟幾個啃了點骨頭,肉撒上鹽放在寬口壇裡醃起來,能存大半年,百姓人家收麥子時吃的硬菜,就是這煎臘肉了!

雖然她們沒有麥子收,可不能因爲不收麥子,就不讓吃了,裴芩還是醃了好幾塊。

頭天晚上準備好大饃饃,幾個蘋果,幾個白麪饃饃,兩盒小金棍糖果子,明兒個就可以拿着去走親戚了。

裴茜不太願意去,方家的人也不是啥好的,幫她們也想佔她們的好處。

初二這天,姐弟幾個早早起來做了早飯吃,裴芩不準備早去,就那了描紅本交給裴文東練字,去的早了,只會站在方家被村裡的人圍觀問話,她想想就覺得腦袋很大。

她這邊不想早走,偏生還有人來接。

方立趕着牛車過來,“就知道你們姐弟幾個還在家裡漚着!快收拾了,坐上車!再等會,你們小姨一家都過去了!我今兒個都沒有走親戚,就在家裡等着你們呢!”

裴芩道了過年好,拿了提前收拾好的籃子,領着裴芫姐弟四個坐上牛車。

方立一路都在跟她們說話,問啥時候翻蓋新房子,他今年不出去找活兒了,來幫她們看着,她們幾個娃兒也不懂,會被人騙啥啥的。還慷慨的說,“你們還有多少銀子?夠翻蓋房子的嗎?要是銀子不夠使,就找大舅舅這拿!沒有多的,咱還是有少的!”

裴茜撇嘴,根本不信他的話。之前大舅母根本沒有給她們送錢,他卻跑過來找她們要錢。就算給了也不過幾個銅板,就跑過來要。那個方芳她也不喜歡,肥的像豬一樣,饞嘴好吃的,不知道吃了多少好東西才長那一身肉,她們卻剛吃飽飯,眼看着很快就有好日子過了,娘被人逼死了。

到方家村時,果然不少人聽說了,特意出來打量他們姐弟,跟方立問,“這就是幾個外甥啊!?還去接的啊!”

方立笑着跟人打招呼,“她們現在搬去了鎮上,路遠,幾個小娃兒還要走過來,我就過去接了下!”

就有人誇裴芩姐弟,長得標誌,看着文靜,說好,又打聽幾歲了。

方家村不小,從村西頭走到中街,一路走走停停,方婆子和餘氏都等急了,方芳和方留陽,連馮家的小的,馮淳都接出來。

裴芩跳下牛車,下地走。

方芳上來就笑着叫了聲表姐,先把籃子拎着回家,還悄悄掀開看看。見裡面也不過和小姨家一樣,心下就有些沒興致了。就算過年不用拿多少東西,可年前奶奶和娘一塊給她們送了那麼多,那常員外家和王家不都給她們送銀子了,這麼多年不來走親戚,竟然也不拿點好吃的!

把籃子扔給馮淳拿回屋,方芳就過來拉裴芩,“你是表姐的,大姨不在了,你要給我們壓歲錢的吧!?”

裴芩看她很擔心的樣子,掏出個紅包給她。

方芳眼神一亮,趕緊就喊方留陽過來,拆開了紅包。看裡面有十文錢,雖然覺得有點少,不過跟小姨家比着也一樣了。

方留陽和馮淳都圍過來,裴芩一人掏了一個。

餘氏看到,出來抓着方芳要打她,“你個死丫頭!你都多大了,還要壓歲錢!昨兒個沒給你壓歲錢!?”

“大姨不在了,表姐比我大,就得給我發壓歲錢嗎!”方芳嚎着就跑,反正家裡也沒拿好吃的,她有了錢,可以去雜貨鋪。

“你再拿着錢去買吃的,我打斷你的腿!給我回來!這麼大個人了,一點事都不懂!?”餘氏喝罵着,叫她。

看她真的要生氣了,方芳不情願的噘着嘴回來,“你不能要我的壓歲錢,那是表姐給我的!”

餘氏上手就想打她。

方婆子和方慧出來,已經把裴芩姐弟幾個領回了家。

給自家的長輩拜年要磕頭,裴芩沒這個意識,直接拱手鞠躬給方老秀才和方婆子見禮拜年。裴芫和裴茜,裴文東三個也有樣學樣。

方婆子看着姐弟四個跟方老秀才笑,“倒還給你行的學生禮,你可要當夫子過一把癮了!”擔心裴芩姐弟一個不是長在跟前的,也沒人教禮,方老秀才重禮,心裡不快了。

方老秀才點了點頭,“等回頭就問問你們的學問咋樣了。”

方婆子就笑着招呼裴芩姐弟,拿了壓歲錢出來發。

看到一個紅包遞到眼前,裴芩笑道,“我已經是大人,就不要了。”年年都是她給爸媽封紅包。爸媽會甩她一張紅票子壓歲錢,說她這樣的多少都壓不住歲,一個勁兒的瘋長,意思意思就行了。

“在姥姥這,你們都是小娃兒!”方婆子把紅包塞給她。

裴茜接過紅包,裡面的重量,至少裝了十幾個,她拿着塞起來。

那邊方立和方輔也都拿了紅包出來給姐弟發,分量都不輕。

方慧也笑着給幾人發了紅包。

又拜了年。

裴芩又拿出三個紅包,給方留明,馮波,還有最小的方馨發。

方留明說啥都不要,還鬧了個大紅臉,“表姐!我也只比你小一歲,哪有你給我發壓歲錢的!”

馮波嬉笑着,“我只比表姐小五天,那就更不能要了!”

方婆子攔着裴芩不放發,“他們都是該說親的人了,哪還有要壓歲錢的!不給他們發!”

“姥姥說的是!”馮波不好意思的說着,看了眼裴芩。

裴芩就把那倆紅包又收了起來。

外面就有人來串門說話。

方婆子給裴芩姐弟幾個介紹叫啥姥姥,啥舅母的,拜了一圈年。

一直忙鬧到晌午,餘氏和阮氏忙着去做飯,方慧和方婆子也去幫忙。

方老秀才就問起裴文東學了多少字,背了多少《三字經》。

裴文東想給長姐爭氣,就把二十天學完《三字經》上篇的說了,《四書》中更是都有涉獵,背的還都是會解釋的。他這些天啥也沒幹,除了起來把屋裡和院子打掃了,都在背書練字。

方老秀才聽完,表情有些悵然。容孃的死讓幾個娃兒都一下子長大了不少,以後幾個娃兒出色了,容娘卻也看不見了!

“文東表弟是表姐教他啓蒙的嗎?這麼短時間就學了這麼多,當初我啓蒙,《三字經》都學了大半年,真是讓人羞愧啊!”馮波呵呵道。

方立和方輔,馮守興都誇裴文東,誇完他又裴芩教的好。

等擺飯,方立就跟方婆子誇裴文東背書的事。

馮守興和方慧對視了一眼。

雞魚肉,滷肉和各樣的肉菜擺了滿滿一桌子。

方芳喊着好多肉,好多好吃的,比去年多了好多。

方婆子和餘氏都不停的給裴芩姐弟夾菜,方慧離的遠夠不着,站起來給裴芩夾了一次,“明兒個你舅舅他們去走親戚,你們幾個就到我們家來吧!我們也沒啥親戚,正好你們來了熱鬧熱鬧!”

裴芩笑着應了。

吃完了飯,大家坐在屋裡說話,方老秀才就問起開春蓋新房的事。

“現在還不急,等回頭先找人問問看蓋啥樣的,需要多少銀子,等問個具體情況,再打算。”裴芩還沒想要蓋個啥樣的,現在手裡的銀錢也有點短缺。

“先一步步來。”方老秀才點頭。

方立當即就打包票,“芩兒她們姐弟蓋房子的事就包給我!她們小娃兒不懂,我這個大舅舅幫她們看着,到時候找那做的好的老手,保證價錢便宜,活兒乾的也好!”

馮守興也說能幫忙,說馮家莊有幾個活兒好的,到時候能過去幫忙,都是他認識的,錢他們也不敢多要。

裴芩笑着沒接話,坐到快下晌,就說要走。

方立殷勤的去套牛車,要送她們。

“吃的有點撐了,正好走走,也沒幾里路!”裴芩不讓他送。

馮波道,“我們有一段順路的,要不表姐你們坐我家驢車吧!”

和他們順的也只有二里,裴芩笑着應聲,搭他們家順風車。

馮守興就讓的方立不用套車了,他把裴芩姐弟幾個送到家就行了。

方立見馮波一邀,裴芩就應了,看馮守興的眼神就有些不好。真要比,馮波也就比他家留明個子高些,哪比得上他家留明相貌好,還念着書!?

餘氏把籃子拎出來,本應該留禮的籃子,回的比來時還滿。

方芳扒着籃子非得要看看回了啥東西,有沒有把她喜歡的點心給回走。

餘氏無奈的拍她一巴掌,拍開她的手,把籃子遞給裴芩。

一直送到村外面,方婆子幾個纔回去,說是十五再過來。

走出方家村,馮淳就吸着鼻涕,掀開籃子,憨憨的笑,“姥姥回了一盒糕點,還有一盒果子。”又跟裴芩道,“你們肯定也回了!”然後又蓋上籃子,很是高興。

裴芩笑了笑。

方慧拉着裴芩說話,問她以後的打算啥的。

“先把她們三個教養長大!”裴芩現在也只有這一個任務。至於中間冒出來的支線任務,那就邊走邊說了。

方慧嘆了口氣,“真是難爲你一個小娃兒了!看你這麼懂事,我都恨不得你是我閨女!跟我回了馮家!”

裴芩看順路的地方走完了,就叫停車,跳下驢車,“小姨就到這裡吧!剩下的不順路了!”

“你這娃兒,下去幹啥!?都說好的,要送你們回家的!”方慧坐起來,就喊她再上車。

“她們幾個身子太差了,要多鍛鍊,走走路只有好處!”裴芩說着,裴芫和裴茜,裴文東三人也陸續下了車。

方慧也下來,勸她不停,無奈的看着她們拐彎走上去太平鎮的路。

走出很遠了,裴茜忍不住道,“他們都沒安好心!都想佔我們的好處呢!”

“我也是沒安好心的,你也可以不用跟着我。”裴芩白了她一眼,拎着籃子走在前面。

裴茜抿着嘴不服,他們本來就沒安好心!之前對她們不管不問的,現在又來獻殷勤,要不是她們這邊有好處,會搭理她們,對她們好嗎!?

回到家,她就扒開了籃子,大饃饃留下了回了棗花饃,果子換成了一盒口酥果子一盒梅豆角果子另兩盒點心,籃子底下還有四個大鵝蛋。

鴨蛋她們都極少吃到,更別說鵝蛋。裴文東拿着碩大的鵝蛋,驚奇道,“比我的手還大!”

“還有一種蛋,比你整個人都大!”裴芩笑。

“有比人還大的蛋!?”裴文東睜大眼。

“當然了!這個世界上咱們不知道的還多着呢!只有想象不到的,沒有做不到的!”裴芩點頭。

裴文東似懂非懂的點點頭,追問,“長姐!比人還大的蛋是啥蛋啊?”自己又想,“是龍蛋嗎?”

“應該是。”裴芩認真的點頭。

裴文東恍然。覺得長姐知道的就是多!

裴芩嘴角微抽了下,還是不要給他灌輸太多奇怪的東西,太特立獨行,真要走出去,會被人當異類排斥的。

晚飯,姐弟四個煮了小米粥,幹掉了四個鵝蛋。

裴芫三個都捨不得吃的,要放着,慢慢的吃,裴芩一句‘家裡那麼多吃的,不趕快吃完,就算不會長蛆,也會壞’,說的三人一陣抽搐,都應聲,把鵝蛋幹掉了。

次一天,裴芩收拾了一樣的籃子,去馮家莊。

馮波趕着驢車提前過來接她們。路上,一直跟裴芩說話,問她念書的事,是咋偷學的,他跟着夫子學都還學不會,又請教,“…聽我爹說,表姐你心算很厲害,我這方面可是隻懂一點皮毛,你可得教教我啊!”

裴芩跟他打着哈哈,到了馮家莊。

方慧和馮守興,馮婆子和馮老漢都很是熱情。同來的還有馮守興的妹妹一家。

馮老漢就馮守興一個兒子,一個閨女,家裡有十幾畝地掛在方老秀才的名下免稅,日子過的在馮家莊也算數得着了。

四間瓦房,加東西廂房,院子很規整,也挺大,收拾的很乾淨。

裴芩姐弟拜了年,在屋裡坐了。

方慧拿了花生瓜子,點心糖果出來,招呼她們吃,“這是特意買的好的,旁人來了,都捨不得拿出來。”

裴芩不怎麼喜歡吃糖,就抓了把瓜子剝着吃。

說了會話,方慧就讓馮波馮淳和裴芩她們姐弟玩,和馮婆子到廚屋去做飯。

馮波叫着裴芩,讓她指點一下他的心算,“…你想看啥書,也可以到我那挑幾本。我念書不咋行,雜七雜八的書倒是買了不少。”

“學的時候就用功的學,該玩的時候,也盡情的放鬆,放心的玩。”裴芩對那些書都沒啥興趣,她又不是搞文學的。

馮波有些訕然,就跟她們講他在學堂時發生的趣事。

吃完了飯裴芩就走,說正好一路走回家,鍛鍊裴文東三人的身體。

“慌啥啊!天還早,再玩會!等下晌過了,讓馮波趕了驢車去送你們!”方慧拉着她。

“等再大些,就送他去學練武,現在沒個硬朗的身體,到時候可吃不消的!”裴芩笑着看了裴文東一眼。

“學練武!?你要讓文東學練武!?”方慧驚疑的睜大眼。

馮波和馮淳幾個也都看着她。

“出門在外行走,總要有一份自保的本事!”裴芩拱了拱手,告辭。

方慧幾個連忙出來送。

裴文東一點沒怕累,一口氣走了七八里山路,兩眼期待的看着裴芩,“長姐!我們啥時候開始學練武啊!”

“後天!”裴芩回他,明兒個方立和馮家他們會過來走親戚。

次一天方家和馮家的人都來走親戚了。

因爲沒有堂屋,屋裡都坐不下。

方婆子留在家裡準備做飯,裴芩領着小輩們去了後山村,給方氏上墳燒紙。

有餘氏和阮氏,還有方慧,沒用裴芩和裴芫下手,直接就把飯菜做好了。

方芳抱着一把饊子,吃飯都不放,“你們家還放了這麼多啊!等吃完飯,要給我拿走點!”

“一家一兜。”能解決的,全都儘快解決掉。

吃完飯,方立和馮守興站在院子裡,指點屋子該怎樣怎樣蓋,這邊靠集市不遠不近,鬧中取靜,還方便做個小生意,都說宅子買的好。

方秀才讓裴芩先不要急,一下子蓋不起來,就分次蓋。先蓋了堂屋,等手頭寬裕了再加蓋廂房。

裴芩卻是個怕麻煩的,要蓋就一次性整好了,省的分次麻煩。

送走了他們一衆人,裴芩轉身就給三人制定了訓練計劃,“從明兒個開始,每天三次共計一個半時辰的基礎訓練,十五之後再教你們招式技巧!”

還真是她教給她們打人打架。裴茜覺得她就是沒事瞎折騰,浪費她們唸書練字的時間。

裴芩則拿了紙,丈量了家裡院子多大之後,在紙上琢磨蓋個啥樣的新房子。四合院那樣的,住着自然舒服,但整個家裡只有一個天井,得陽光的地方太小了。最後確定蓋個U形的,四間堂屋,東西各兩間廂房,大門開在東邊,西廂這邊還能多出一個車棚。

但蓋成這樣,全用磚瓦和石塊木料,沒個五六十兩銀子,是蓋不起來的。

裴芩扒拉了下家裡的銀子,零零碎碎的不算,倒賣清盤器算盤的四十兩,年前孫鐵柱和鄒興送了滑板,又結算了十兩,等到正月底,還有七八兩。手拉車和首推車的錢要等到三月之後,也有個八九兩。現在手裡有五十兩,勉強夠。但裴文東進學堂是要交束脩的,她們幾個也要吃穿,新房子開始蓋,還要出去租地方住上倆仨月。

想來想去,麪攤還是要繼續擺的。但那得過了十五之後了。

裴芩看了下家裡的銀子,一下拿了二十兩,出去買了幾袋子的花生和白糖回來。

裴茜看着堆在屋裡的一堆東西,瞪大了眼,“你又買這個幹啥!?”

“做糖炒花生,倒換點錢!現在的銀子不夠蓋房子的!”爲了省那點錢,裴芩都沒要剝好的花生米。

裴芫暗瞪了裴茜一眼,“長姐!要不要先剝花生米?”麻利的拿了鬥過來。

“要!”裴芩搬了小板凳,姐弟幾個圍着袋子,一邊剝花生,一邊揹着書,間或裴芩講一段釋義。

等剝了一麻袋麻花,也剝出了一斗的花生米,乾癟賣相不好的也挑在了另一個小竹筐裡。

連着幾天,陸陸續續有人送成袋成袋的花生過來,孫婆子知道後,過來幫着剝了幾天的花生。

提前拾掇好鍋和柴火,把糖舂成糖粉,又買了澱粉。天不亮姐弟幾個就早早起來,炒了幾鍋糖炒花生。

花生出鍋,裴茜就嚐了一顆,焦酥甜香,心下算是滿意。

把糖炒花生裝好,留了裴茜和裴文東在家裡,裴芩和裴芫揹着搭車趕到原陽縣。

先給常員外家送一包,又給王家送一包。姐弟倆拖着手拉車來到得月酒樓。

掌櫃的看到她們,還以爲雪見菜又上市了,聽是菜前零食,先來問他,他要是不需要就送去茶樓。掌櫃的嘗過糖炒花生,讚了聲妙,略一想,就全部留下了。

裴芩按照她花的二十兩銀子要價,怎麼着也要讓她掙個十兩。

雙方討價還價一番,最後的價錢也差不多,裴芩把帶來的糖炒花生都賣給了得月酒樓。

裴茜把掙的銀子都記上賬,“等這些花生賣完,估計也湊夠的了!咱們要趕緊擺麪攤,免得別人也學會了!”

裴芩卻準備多做點糖炒花生,次一天比前一天帶的還多,直接送到了一家叫聚仙樓的茶樓。

這聚仙樓空有個響亮的名字,生意卻不咋好,有人幾次想買下來,掌櫃很是固執,說是祖業,說啥都不賣。

裴芩把糖炒花生拿過來,這姓何的掌櫃猶豫了又猶豫,咬咬牙,把她們的糖炒花生都買下來了。

“掌櫃的!如果你們以後還需要我家的糖炒花生,我就幫你出個注意!”裴芩收了銀子,笑看着何掌櫃。

這是在跟他談合作,何掌櫃有些不願,“這糖炒花生還不知道賣的咋樣,我一下子買你們這麼多,賣不好了,已經是虧一筆了!”

裴芩嘴角抽了抽,“馬上元宵節了,你們酒樓也出點新鮮的湯圓吧!”然後把幾種彩色湯圓,鹹湯圓,和水果湯圓告訴他,“…。下次來,你們要是不買了,我們就換人!”

何掌櫃開始還有些不情願,但那些五花八門的湯圓倒是可以試試,得了這麼個主意,他連忙就找人做湯圓,又給來茶樓的人推薦新小吃,糖炒花生。

沒想到那糖炒花生他嫌太甜,喝茶吃那個,卻是破壞了茶湯的味道,卻出乎意料的好賣。

裴芩也開始在家裡做湯圓了,不過她做出來的湯圓就實在不咋樣了,到方家村走親戚,送了一塊五斤多的肉,又裝了一兜子賣相不咋好看的湯圓,糖炒花生也裝上兩盒。

十五元宵走孃家,要給爹孃送餃子,有的包好,不包的,還要帶上蔥姜鹽和麪,回來的時候,姥姥就回給外孫用面蒸的小花貓。

現代的時候裴芩也見過有人元宵節前後賣蒸的小花貓,說的還和過年有關。因爲過年閨女走孃家拿大饃饃孝敬,回來的是棗花饃,也叫棗山。外孫搬姥孃家的山,越過越宣!過宣了要給孃家送餃子,回個小花貓回家捉偷吃的老鼠。

裴芩聽着咧了咧嘴。

又和方慧一家趕到一天來,裴芩把糖炒花生正好給方慧家一盒,送餃子只用送孃家。

還沒等到吃完飯,那盒拆開的糖炒花生就吃了大半,方芳喊着還要吃,拉着裴芩喊着表姐,問她家裡還有沒有,聽是自己做的,就喊着要去她們家住兩天。

“我們明兒個開始擺攤。”裴芩微微挑眉。

方芳就想到大冷天吃了碗麪就讓她刷那麼多碗,她今年的手都凍的長凍瘡了,晚上睡覺又癢又疼,不滿的噘了噘嘴。等到裴芩走的時候,也不說要去太平鎮的話了。

姐弟幾個回到家,就開始準備擺攤的事。因爲家裡沒地放,鍋爐和桌椅板凳還繼續放在孫鐵柱家,如今就住在鎮上,也不用趕早起來了。

正月十五,太平鎮逢集。姐弟幾個早早起來和麪,炒了澆頭,準備好。

那邊孫鐵柱已經把鍋爐和桌椅板凳盤碗都拉了出來,幫着她們支起來。

這邊麪攤剛擺上,就有人過來,藉着吃麪,打聽方氏被老裴家逼死的事。

裴芩只說以後的打算,她們姐弟幾個平安長大,過上好日子就行。

衆人再看她們的眼神,也多了同情和善意。之前方氏沒死,好歹有個大人在,現在幾個小娃兒出來擺攤,看着就可憐人。

來吃麪的多,多排會隊,那些人也沒大怨言了。

麪攤旁邊,還有一個笆斗子,裡面用牛皮紙包好的糖炒花生,十文錢一包,願意買的,自己放下錢,拿一包。

老裴家也有人來趕集,因爲裴厚理是木匠,常年在十里八村接活兒,不少人都認識,年節中出門,都有不少人指指點點的。

所以,出來趕集的,依舊是朱氏和陳氏,帶了裴文博和裴文勝,還跟着丫鬟書畫照顧裴文勝。

看裴芩姐弟又出來擺攤了,朱氏暗自咬着牙低聲的咒罵着。

裴芩忙的根本沒顧得上擡頭,也沒看見她們。

裴婆子也和兒媳婦孟氏出來趕集,站在麪攤不遠看着,“這麼多人排隊等着,看來她們賣的餄烙面是真的好吃了!”

“要是咱們也賣米粉,也能有這麼多人吃嗎?”孟氏有些期盼道。

“聽說那米粉做起來很麻煩,所以才找咱家弄作坊。不然她們就自己做了賣了!”裴婆子說完,又解釋,“不過咱要是做了米粉,也可以送給麪館,送到縣裡,應該也能掙不少。”

孟氏暗抿了下嘴,麻煩的活兒交給他們做,還掙不幾個錢。她還是想像裴芩她們一樣擺個攤,天天都能掙到不少錢,也比弄作坊輕鬆。

可輕鬆來錢的活兒,哪是那麼容易就有的。而且裴里正當着村官,每年夏收和秋收都忙的很,開個小作坊不用天天出去擺攤,也正合適。

等到集市上的人下去了,裴芩姐弟麪攤上的人也都走了,裴婆子這才領着孟氏上前跟裴芩打招呼。

“面剛纔賣完了。拿包這個給大娘帶回去給娃兒當零嘴吧!”裴芩拿了包糖炒花生給裴婆子。

裴婆子推辭了下,就收了,笑着說明了來意,願意辦米粉作坊,讓裴芩教給他們咋做。

“下個集,我們提前賣完趕過去。”裴芩沒有立即過去,告訴他們買米和準備工具,並在她去之前,提前幾個時辰泡大米,交代清楚。

裴婆子得了準信兒就回家告訴裴里正準備去了。

裴芫很高興,“長姐!裴里正以後就站在咱們這一邊了!”

“就算站在咱們這一邊,他也不敢跟老裴家對上!”裴茜輕哼一聲。

“至少不會站在老裴家那一邊,來對付我們!”裴芫很樂觀,因爲長姐說的,都在一步步應驗。現在就看裴里正家辦起米粉作坊,老裴家啥反應,還有裴文禮科考的事會咋樣了。

收了攤,裴芩就到孫鐵柱家幫忙。

今兒個是孫鐵柱兒子興旺的滿月酒。

鄒家的人早早過來了,孫婆子請了大廚來做飯,還有鄰里過來幫忙端菜打雜的。

裴芩就幫孫婆子記着誰家送了啥東西,以後好以這個還禮。

忙了一圈,裴芩叫住了來吃酒的孫大娘婆媳說話,家裡蓋新房子的活兒,她交給孫大順父子,他們爺仨都是這方面的老手,手下有十多個人跟着他們爺仨幹,鎮上的房子有大半都是出自他們的手。

一聽裴芩要蓋新房子,孫大娘當即就應下了,“之前鐵柱就打過招呼了,我回家就跟他們爺幾個說,先蓋你們的!”

裴芩笑着道了謝,等晚上,就拎着二斤酒一包糖炒花生,跟着孫鐵柱上門,找孫大順。

孫大順個子不高,瘦長臉,四十多歲卻不顯老,十分爽快的應下,說是現在就開始訂磚瓦和木料,石塊,到時候蓋起房子了,材料跟上,不耽誤事兒。

裴芩交了五兩銀子,孫大順寫了個收據給她,說定過了二月二,正好有個吉日,可以動土。

回來時,孫鐵柱跟裴芩道,“你們蓋房子差多少銀子?我這給你們預留有一筆,要是不夠,你也別客氣,直接過來拿就是!”

“現在看是差不多夠了,等不夠的時候,我再找你拿!”裴芩說着,又提醒他,“過幾天我跟你一塊去一趟縣裡,王家的滑板快做完了,最好能和他們續約,一直做下去纔有錢掙。不能總做一錘子買賣!”

“好!”孫鐵柱應聲,讓她走道小心點,倆人在巷子口分手。

裴芩順着柳兒巷,往家走,剛拐過彎,一陣風侵襲過來,一把匕首抵在了她脖子間,“不許動,否則我殺了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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