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夜如期來臨,川環崖原本勞作了一天的人們,累了一天,想着好好休息一晚上,明天再繼續,沒想到卻聽到了一陣吵鬧聲,聲音聽着很遠,好事之人往外走走,才發現是白宅門口鬧出的動靜。
不少人聽了相走告知,還有人往村長田有地家跑去。
白宅門口,不一會兒就聚了一些人,只聽到田姚氏的聲音傳得老遠:“田金花,你給老孃出來!老孃看着你進去的,你給我出來!”
“岳母大人,別生氣,金花說不定有事才進去的,說不定一會兒就出來了。”田姚氏旁邊一箇中年男子陪着笑,一副勸誡的樣子,眼睛卻骨溜溜地盯着白宅大門。
“女婿呀,好女婿,你放心,金花今日一定會跟你回去的,她若不回,我就打斷她的腿!”田姚氏見吳青眼睛看着白宅大門,以爲他念着自己的妻女,正望眼欲穿呢,哪會知道他心裡中所想?
“我……”
吳青正要說話,卻聽白宅大門被人從裡打開,從裡面走出來個十二三歲的妙齡少女,旁邊還有一個不到二十的少年郎,身後還跟着他家的婆娘。
“金花呀,你可出來了,我來接你回家了。”吳青正要上前幾步,卻被人一把推開。
“站着別動!別衝突了我家姑娘和少爺!”
不知從哪冒出來一個野丫頭,力氣還挺大,一推之下差點把吳青給推倒了
吳青那個氣呀,他怎麼說也是個大老爺們,祖上更是屠戶,他也在縣裡賣肉,沒成想今日遇到了個硬茬子,差點兒就吃了大虧。
“我……我家娘子就在那裡,我只是接我家娘子回家而已。”吳青又往前走了兩步,卻被那野丫頭一攔,他便不敢再走上去。
“誰是你家娘子?你莫不是叫吳青吧?正好,田金花已賣身,和她兩個女兒已經簽了賣身契了,你莫是想帶她們回去,可以,五倍贖回吧。”
五……五倍贖回?
開什麼玩笑!誰賣身了?田金花嗎?她瘋了嗎?
莫說吳青了,就是田姚氏都是不敢置信的,甚至包括圍觀的村民都是見了鬼的模樣。
“我操你姥姥的!你少訛我!我不信!”吳青氣得臉都快青了。
“金花,我苦命的兒呀,你是不是被田淼淼這個小賤人給騙了呀,你怎麼能這麼想不開呀,我苦命的兒呀!”田姚氏一聽,不得了了,一定是田淼淼這個賤人搞事情,要不然怎麼可能呢?
正哭鬧着,正好看到田有地人羣中擠進來,田姚氏一把拉住他的胳膊,指夾深深地陷入田有地的肉裡,她都尤未可知,只顧嚎道:“有地呀,出大事了呀,快幫我們金花作主呀,田淼淼個賤人,她在翻天了呀!我苦命的兒呀,可不能讓人騙了呀!”
田有地才趕過來,自然是一頭霧水,再加上胳膊上傳來的刺痛感,讓他倒吸一口涼氣:“嘶——二嬸,你快鬆開手,有話好好說,好好說。”
“有地呀,我好女婿家,怎麼說祖上也是個屠戶,自家也有個鋪子,怎麼說也算是能過日子的人家。我們老田家,雖然家道也有些中落,但在川環崖也是有頭有臉的,可偏偏今日田淼淼這個賤蹄子,攛掇金花簽了賣身契,你說這怎麼好呀!我的天爺呀,你快收了田淼淼這個賤蹄子吧!”
田姚氏那個哭嚎呀,若不是沒見掉一滴淚,說不得也就信了。
“住口,田金花是自願賣身的,與我家姑娘何干?再說一句不敬之言,小心我打得你滿地找牙!”
“你個野丫頭,這裡哪有你說話的份,給我一邊呆着去!”田姚氏沒好氣的瞪了她一眼。
“野丫頭”白曉星可是氣笑了,正想說什麼,卻聽田淼淼的聲音從後面傳來。
“她沒說話的份,你女兒總有說話的份了吧?何不聽聽她怎麼說?”
懶懶的口氣,輕蔑的笑聲,讓田姚氏皺緊了一臉的菊花:“金花呀,你自己說,別怕那賤蹄子,一切有娘在呢!”
哪知田金花卻連眼神都沒有給田姚氏遞過一個,她只是慢慢跪在了田有地面前:“五哥,看在我大哥的份上,請爲我作主。”
田有地一聽,看在田根生的份上?一時不知該如何接口,隱約覺得事情有些不簡單了。
“你說,五哥在呢,大夥也都在,你且說說看。”
吳青正要說話,田淼淼給白曉星使了個眼色,白曉星立即心領神會,一下點住了他的穴道,想說什麼都說不出來,他只能瞪着白曉星。
“我實在是沒有辦法了,纔出此下策的。”說着田金葉就把衣袖往上擼起,露出青紫的肌膚,又說道,“五哥,我不想有朝一日被打死了都無人知,更不想我兩個女兒再受苦了。我寧願自賣自身,也不想再過非人的日子了。”
川環崖的老少爺們,自然是避過眼睛,沒有正眼觀之的道理,可那些少婦婆子看了,都紛紛驚呼出聲了。
田有地原本也是非禮勿視的,但聽到大夥兒發出的聲音不對,終於還是瞄了一眼,頓時吸了一口冷氣。
“畜生!”
“禽獸不如!豬狗不如!”
“姓吳的怎麼能這麼做?簡直就不是人!”
一時間大夥兒都是議論紛紛,朝吳青指指點點。
白曉星上前一步,幫田金花把袖子放下,才說道:“大夫已經看過了,她身上都是大大小小的傷痕,很多地方都是傷好了又傷,新傷舊傷無數。”
“兒啊,你怎麼不跟我說呢?”田姚氏說不心疼是假的,可是到底是他們和吳家的家事,現在弄得人盡皆知,多少沒有面子。
“娘,我說了,可是你一味地讓我忍,我也忍了,可是實在是過不下去了,再忍下去,我只能去死了!不只是我,大妞二妞身上也是如此,我這輩子就這樣了,又怎能讓她們也一直這樣過日子呀!”
田金花早已泣不成聲,回想過去,若不是田姚氏一再讓她隱忍,怎麼會到如今這般田地?正如田淼淼所說,不在沉默中滅亡,就在沉默中爆發,忍無可忍便無須再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