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朱二郎站在門口,沉默良久,“爹答應你們,我們會分出去,但是你們得忍耐,等時機成熟,我們一定可以搬出去!”
“這是爹答應你們的,定會做到!”朱二郎說完,轉身出了屋子。
朱小的話,他記在心裡。
決定去找朱老頭說,以後家裡不在養豬、養兔子,也不在養那麼多雞。
沒道理別人家的小姑娘都養在家裡,做做針線活,他家的姑娘就跟野草一樣,任人欺凌。
朱二郎緊緊捏住口袋裡的銀子。
他心中對趙氏還是有所希冀,希望她就算回了孃家,把布料拿去了,銀錢只是隨身帶着。
畢竟那是幾個孩子救命的錢。
他想,趙氏不至於這麼糊塗。
朱二郎到了堂屋,朱老頭已經坐在堂屋抽着煙,煙霧繚繞中,朱二郎看不清楚朱老頭的臉。
盧氏不在院子裡,也不知道做什麼去了?
“爹!”
朱二郎喊了一聲,找了位置坐下。
朱老頭看着朱二郎。
輕輕點頭,“二郎啊,這個家,不能散啊!”
“……”
朱二郎沉默。
他何嘗就想散了?
他也想一家子和和美美的過日子,他努力賺錢,妻女個個吃飽、吃好,穿好、打扮的好看。
“爹,把家裡的豬、兔子都賣了吧,別養這麼多,養一頭豬過年殺就好!”朱二郎的聲音很沉重。
卻帶着不容改變的決絕。
朱老頭深知朱二郎的性子,這些年他從沒要求過什麼,但凡他要求了,就一定得隨了他心意。
他還指望朱二郎賺銀子,供宗寶考秀才,考舉人,還有明光,馬上考童生,也處處需要銀子。
“唉!”朱老頭深深嘆息一聲,“二郎啊,這個家撐起來不容易,爹知道你覺得爹孃苛待了你的妻女,偏心大房……”
“難道不是嗎?”朱二郎打斷了朱老頭的話。
是反問,也是事實。
讓朱老頭那一腔虛僞的說辭,頓時一個字都說不出口。
“爹啊,從我十三歲開始賺錢起,我每一年賺了多少錢,係數交給家裡,從未私留過一文錢,娶媳婦的時候,我本沒看上趙氏,是你們說趙氏好,我也聽了你們的話,把趙氏娶回來,我依舊努力賺錢,想着宗寶真出息了,我這個做哥哥的也與有榮焉,只是我從未想過,我的妻女她們在這個家,過什麼樣的生活,因爲我覺得,你和爹孃不會虧待她們,但事實如何?你心裡比誰都清楚!”
朱二郎的指責,讓朱老頭漲紅了老臉。
“爹,我從未懷疑過,你和娘到底是不是我親爹孃,但此時此刻,我卻在想,你們真是我的爹孃嗎?如果是,爲什麼對招娣她們三個,如此苛刻,對金枝、金宏卻不是這樣子?我賺的錢比大哥多一半,難道我的妻女在這個家中,不應該更被看重?”朱二郎說着,雙眸冷冷的看向朱老頭。
等着朱老頭給他一句話。
朱老頭心中驚濤駭浪。
他一直沒想過,朱二郎會管家裡的事情,這些年,他都兩耳不聞窗外事,一心只顧着賺錢。
但,他如今卻悔悟了。
一切都要從朱小開始鬧事起,朱二郎就像是沉睡的猛虎,忽地醒悟過來。
“二郎……”
“爹,若是真容不下我們,就把我們分出去吧,我什麼都不要,我不想我的三個女兒,小小年紀,就虧空了身子,死在這個家中!”朱二郎聲音很輕。
擡手捂住自己的臉。
然後狠狠的擦了一把,“爹,別讓我恨你們!”
起身離開。
腰桿卻挺直了。
朱老頭整個人都顫抖起來。
是憤怒,也是害怕。
這個家,他太清楚,全部靠二房支撐。
洗衣做飯餵豬有趙氏娘幾個,外面賺錢有朱二郎,所以就算有兩個孩子在書院,家裡雖然窮,但面子上還過得去。
他這會子明白,朱二郎是徹徹底底生氣了。
造成今天這個局面,是他的放縱,也是盧氏的不知道收斂。
若是朱二郎真狠了心,帶着幾個孩子出去單過,這個家一年都撐不下去。
“呼、呼……”
朱老頭沉沉的呼出幾口濁氣。
起身差點摔倒在地,慢慢的出了屋子,去找村子裡的屠夫,把家裡的豬賣幾頭給他,留下一頭過年殺了吃。
又去問人借了牛車,明日把兔子送去街上賣掉。
留下幾十只雞,這養雞總花不來了多少時間。
朱老頭做完這一切回來,盧氏倒是回來了,卻坐在院子裡,磕着瓜子。
“老頭子,你回來了,那幾個死丫頭,還不出來餵豬,我……”
朱老頭就那麼冷冷的看着盧氏,盧氏到嘴邊的話,漸漸的一個字說不出來。
“老頭子……”盧氏小聲低喚。
“去做飯,家裡的豬一會有人來拉走,兔子你去喂一下,明天我拉去鎮上賣掉!”
“什麼?”盧氏尖叫出聲。
“去!”
朱老頭沉呵一聲。
嚇得盧氏一抖。
再不敢多言一句,神色抑鬱的去廚房做飯。
她知道,朱老頭此刻定是怒火沖天,卻還壓抑着沒有發怒。
賣了豬、賣了兔子,以後還養不養?若是不養,一年十幾兩銀子哪裡來?
盧氏扶着牆壁慢慢的坐下,這一刻,她其實後悔了。
後悔那樣子對趙氏娘幾個,後悔那日罰朱小在太陽下跪着,若是那一日沒有罰朱小跪,朱小也不會反抗鬧事,朱二郎還在鎮上做工,家裡的活她依舊可以不用做,豬、兔子也不用賣。
一年十幾兩銀子啊……
“呼呼呼!”盧氏用力吸氣,呼氣,感覺自己這口氣快要下不去。
快要憋屈死了。
朱小站在門口,冷冷的看着盧氏,邁步進了廚房。
聽到腳步聲,盧氏嚇了一跳。
憤怒的看着朱小,朱小可不理會她,自主的去洗鍋燒水。
她得弄點糖水給招娣喝,還要蒸個雞蛋羹。
今天她和花兒在阿陽叔那裡吃到了肉,但是招娣沒吃到。
盧氏看着朱小把水燒起來,就出去了。
盧氏連忙追到門口,見朱小去了雞圈,就知道她是要去雞窩撿雞蛋。
“小賤蹄子,敗家娘們,早晚有一天,把你賣到勾欄院去!”盧氏恨恨道。
朱金枝躲在一邊,嚇的臉都白了。
阿奶竟是這麼的恨小小嗎?
勾欄院,她知道,那是骯髒地方,女孩子去,就是落入狼窩,一輩子都別想好好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