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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建業開闢荒地, 夏秋月挑揀石子鬆動土壤,王沐凡指點與規劃,三人合力那口中的田地很快就初具模型, 只需再精雕細琢一番, 便可嘗試着種植。

他們也開始忙活起來, 每每都是起早貪黑。

雖中途遇到過夏建立幾次, 但都矇混過去, 而他也沒發現什麼異常,咂咂嘴,揹着手, 一搖一擺回了住處。

這天夏秋月依舊揹着竹簍走在去往耕地的小路上。

突然迎面躥出來了一個人攔住了她的去路,“月兒。”

她擡頭一看, 這人郝然就是許久未見的魏然, 他身量有些削瘦, 臉上的憔悴遮也遮不住,往下看, 長衫被洗得發白,邊角處還略有破損,拖出一些線條,布鞋也被磨損得不成樣子,依稀可瞧見裡面的模樣。

夏秋月眉頭一皺, 他這是逃荒去了?

她收回視線, 定定神, “不知公子爲何要攔住我的去路?”

“月兒, ”他上前一步, 觸及到她眼底的防備,心一痛, 往後退了一步,“我只是,我只是想瞧瞧你,見你無事我便放心了?”

他模棱兩可的話成功引起了夏秋月的懷疑,她上下打量着魏然,想從他的表情中看出什麼名堂,可還是失敗了。

什麼叫見你無事我便放心了,難道她會有什麼事情嗎?

她左思右想也沒想出個所以然,夏秋月沒覺着最近有得罪過人。

於是夏秋月小心試探道,“我沒什麼事,爲何你會這般說?”

魏然一頓,暗叫不好,他怎麼把這事說出來了,“啊,有嗎,你聽錯了吧,我只是,只是想向你問好而已,沒有別的事,你聽錯了。”

夏秋月眼睛一尖,捕捉到了他眼底一閃而過的懊惱,她心裡有了忖度,雖然不是很想往那個方向想去,可還是管不住自己。

好像除了她,也就沒有旁的人了。

“那既然無事我便離開了,”夏秋月說道。

“等等,”魏然仍舊攔在那裡,寸步未動,“我,我,我……”話還沒說出口,緋紅便爬了上來,沿着脖頸爬到耳後根直至臉頰。

“你什麼,”王沐凡不知從哪裡跳出來,一下打斷了魏然接下去的話,“沒瞧見人家沒閒工夫聽你說話嗎,怎麼這麼沒有眼力勁兒?”

“又是你!”魏然指着王沐凡道。

他下巴一揚,斜視着他,“就是小爺我,怎麼着!”

這小丫頭平日裡拒絕起我來,那是半分不留情面,怎麼到他就吞吞吐吐,支支吾吾,莫非……

他暗自不爽,看向魏然的眼神由淡漠轉變爲打量,隨後開始嫌棄。

夏秋月是怎麼瞧上他的,論相貌,小爺甩他一百條街,論文采,那是她沒聽過小爺做的文章,否則一定會被我折服,論武藝,他是不相信眼前這位沒有二兩肉的傢伙能提得動刀劍。

因此他很快得出了結論,一定是夏秋月沒有見識過他的好,所以一時間纔會被魏然這個僞君子給迷惑了,不行,他要將她從火海中拯救出來。

“你沒瞧見我同這位姑娘正在講話嗎,”魏然正正身子,微微踮起腳後跟,試圖拉短他與王沐凡的距離,“你這般可不是君子所爲。”說道這裡他莫名有一種自豪感,下巴不自覺上揚。

王沐凡冷笑一聲,和他講君子,莫不是再同他玩笑吧?

他之前幾年裝夠了君子,也順帶摸得透徹,他們的一舉一動,各種言語與做法,他都一清二楚,而眼前這位的做派,與那些自認爲清高卻根本不是之人有何分別?

或許最大的分別便是,他們有時還會有自知之明,而他壓根沒有,反而沾沾自喜。

見他不說話,魏然更是得意了,“怎麼,被我說中了?”

王沐凡嗤笑,“小爺我從頭到尾都沒承認過自己是君子,怎麼魏公子就這麼喜歡給別人按各種罪名,好彰顯自己的‘君子’嗎?”他刻意將“君子”兩字說得極其響。

魏然又是一陣臉紅,半天不曾言語。

夏秋月打了個哈欠,眼角沁出了淚水,聽着他們的話語,她都有些睏乏了,想着趁着兩人不注意悄悄溜走。

想法還沒實施,便被王沐凡的餘光所捕捉到了,他不動聲色地往前挪了一步,侃侃遮住了夏秋月的身影,更方便於她的逃脫。

等魏然反應過來,夏秋月早就沒影了。

氣急敗壞的他怒視着魏然,“你!給我等着,我就不信,你守得了她一時,你能守得了她一輩子。”

王沐凡嘴角勾起一抹若有似無的笑意,他把玩着玉佩,“這就不勞魏公子操心了,我相信我能守得了她一輩子,而你……就不一定了。”

不知爲何魏然聽到這句話,心中一痛,如針扎般密密麻麻襲來,疼得他咬緊牙關,卻依然保持着鎮定自若,他不想落於下風,尤其是不想落於王沐凡的下風。

他咬着脣,目光狠烈,“那我們就走着瞧,看誰能笑到最後。”

王沐凡相當優雅地翻了個白眼,一撩額前稀疏劉海,褪去了若有似無的笑意,一眨眼又恢復成往日的做派,他匆忙趕了上去,“小月亮,走那麼快做什麼,都不等等我。”

自那日起他喊夏秋月小月亮後,就再也沒有改過口,她也沒說,就這樣小月亮便成了一個膩稱,一個只屬於王沐凡的稱爲。

“等你做什麼,我還有事要忙。”她冷聲說道。

“你這話可就傷我心了,”他捂着胸口,故意擺出一副受傷的表情,“我可是爲你趕走了那朵爛桃花,你不謝謝我,反而還對我這麼冷淡。”

既然他這麼說,那就,“謝謝你,王沐凡。”

王沐凡:“……???”就這麼一句,沒了嗎?

怎麼辦,心好像更痛了。

“夏秋月。”他收起了以往的嬉皮笑臉,嚴肅地叫喚了她的名字。

夏秋月站定,瞅着眼前的他,這麼一本正經,她突然有些不習慣,隱隱有了答案,但就是不敢去想,也不想去想,所以只好裝傻,“怎麼了?”

他剛升起了氣,被她一秒戳破了,泄了氣。

怎麼辦,她就是他的軟肋,好像完全拿她沒有辦法。

王沐凡無奈一笑,點點夏秋月的腦門,“你這是裝傻呢,還是真不知曉?”

說你聰明,怎麼會不知曉我其中的含義,若說你笨……你還真有點笨,可就是笨得可愛,恰巧笨在了我心上。

他們兩人走着,一路上誰也沒有最先開口,等他們停下腳步時,早已走過了頭,來到了山林之中,層巒疊嶂,樹枝挨着樹枝,雖縱橫交錯,卻依稀還能瞧見那條狹窄的小道。

陽光透過層層樹葉照射進來,描繪着樹葉的形狀,印在小路上,給這山林之間增添了一番風趣,微風拂過,樹葉在唦唦作響,奏起這林間獨有的樂曲,悠揚而又動聽。

“啊~”夏秋月一聲輕呼。

王沐凡上前一步抓住夏秋月的小手,一拉,將她抱在懷中,“你沒事吧?”

“沒事,”她低着腦袋,手忙腳亂退出了他的懷抱。

一時間兩人都紅了臉。

“你……”兩人同時開口。

“你先說,”王沐凡說道。

夏秋月擺擺手,後退一步,“沒事,你先說。”

王沐凡深吸一口氣,壯了壯膽,上前一步,“夏秋月……”

“等等,”她打斷了他的話,走上前。

夏秋月越走越近,他彷彿都能聽到小鹿亂撞的聲音,呼吸愈發急促,手腳沁出了冷汗,喉嚨乾澀難耐,身子也開始微微顫抖。

“我……”沙啞地嗓音纔剛說出口,她不見了。

嗯???!!!

王沐凡回身一瞧,見着夏秋月正蹲在地上,研究着她面前的那棵小草,鼻子一酸,心中五味雜成,強忍着蹲了下來,“發現什麼了?”

“它像不像是人蔘葉?”

“誰?”他後知後覺,原來是眼前那棵小草,隨後湊近了幾分,沒瞧出個所以然,不知道。”他說的是實話,人蔘他見過不少,那都是炮製好的,卻從未見過生長在泥地裡的人蔘。

“怎麼,你覺得它很像人蔘葉?”綠油油的,也沒什麼特別。

夏秋月點點頭,從懷裡掏出了一根細繩,將它綁在葉片的底端,隨手從一旁撿了一根木柴開始挖掘。

王沐凡對她的行爲不解,“你爲何要綁着它?”

“聽阿孃說人蔘會跑,這樣綁着它,它就跑不了了。”她解釋。

他沒說話,像是贊同了她的說法,也撿了一根木柴,開始挖坑。

兩人速度很快,小草下端的模樣出現在他們的面前,“你瞧,我看得沒錯吧。”她笑了。

王沐凡嚥了咽口水,收回眼神,繼續挖下去,“夏秋月。”

“嗯?”她放下木柴,用手輕輕掃去人蔘旁的泥土,避開了它的根鬚,“怎麼了?”

“我,”王沐凡掐着手心,“我喜歡你,我的喜歡就像這人蔘,時間越長,越有價值。”

夏秋月:“……”她是不是幻聽了?

“你……”

“你說吧,你到底喜不喜歡我?”他眼睛一閉。

“我記得你曾說過莫要喜歡你,沒結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