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 不過是個賣菘菜的！
顧家共有三女，顧靈姍身爲顧家嫡女，竟成爲妾室。
和姐姐們相比，她是最差的。
寒風嗖嗖，直從脖頸灌入，直入骨髓。
身後有丫鬟爲其披了一件棉衣，顧靈姍渾身一滯，抓起身上的棉衣扔到丫鬟身上，雙目充血。
就讓這徐徐寒風提醒她，她今日說受的屈辱！
日後，定加倍討回！
她加快了腳步。
顧靈姍住的是西廂的小側院，正房三間，兩邊隔着耳房，院下方是下人們的住處。院子適中，離雲煥的修寧院不算遠。
爲進將軍府錢，她已經看好，東廂挽寧院和西廂的小側院，兩院與雲煥的修寧院步程上相差不了多少。
顧靈姍相信，用不了多久，雲煥就會對那個村婦不起興趣。
她扭曲的臉面，望着火盆中的盈盈火光，村婦，你拿什麼和我比！
她坐在銅鏡前，細心畫眉，等着夜的來臨。
另一邊，賀瀾仍舊是一動也不動的坐在花廳上，身子彷彿被定在了椅子，動彈不得。
喊禮的婆娘領了銀子早便離開了。
屋中有六個丫鬟候着。
見賀瀾神色空空，其中爲首的丫鬟屈身向前：“夫人？”她試探的問着。
賀瀾眼珠子動了動，看着那身穿青綠色短襦的丫鬟。
“夫人，東廂的挽寧院已經差人打掃出來了，夫人要去看看嗎？若是有哪些不合心意的，好吩咐下去，再差人去改。”紅葉稟聲說道，微微擡眼，正與賀瀾漆黑分明的雙目對上，她連忙低垂了腦袋。
賀瀾清了清嗓子，方纔她一直在想顧靈姍的事情。回了神，她動了動有些麻木的腿腳，“去外面瞧瞧賓客還在嗎？”
片刻，紅葉從外而入。回稟道：“回夫人的話，走了一些，還留有一些。夫人要回院子嗎？”
她抿脣：“先不回，你們先下去罷，有什麼吩咐我喊你們。”
“奴婢就在門外，夫人有事吩咐。”紅葉給屋中的婢子們一個手勢，皆退身出了花廳，紅葉小心的爲賀瀾合上了門。
花廳只剩下了她一人。
她不停的在想，方纔她做的到底對不對，她坐直了身子。等着雲煥回來。
就在她喝第三杯茶時，門開了，忽有一絲冷氣穿入，立即被屋中的暖流吞噬了。
“三娘。”雲煥步伐沉沉，剩餘兩人時。面對賀瀾，他羞愧。
入京不過兩月納妾，他知道賀瀾心裡難受，他的心裡也難受，他半蹲在賀瀾身前，溫熱的手掌緊緊的覆着賀瀾微涼的手指，眸中清澈。
“三娘。我知道你心中不快，那個顧靈姍，便是讓她入了府，我也不會碰她，往後你便是這府中的女主人，亦是唯一的。”他聲音放的極輕。緩緩的說着。
賀瀾不經意的將手抽出：“皇后爲何下旨賜婚。”
“皇后與顧家是表親，我猜顧守明覺得我好拿捏，往後在朝堂上，能幫他一把。這才讓顧小姐屈身爲妾。他私下與我談過，我沒答應。沒過幾日，聖旨就下來了。”他看着自己空空的手心，心中也空了，他再次拉過賀瀾的手，薄脣微動，喑啞道：“三娘，你信我。”
“阿煥，我若是不信你，就不會坐在這裡。”她說，“只是她在我的這裡，生了刺！”賀瀾指着自己的胸口，惶恐道：“我只要一想到她，這裡就被刺的深痛，兩個月，纔是兩個月啊！”
她失笑的擦拭着眼角，吸了一口氣：“這一路上，我欣喜過，期盼過，失望過，當看見你穿着這一身喜服時，我害怕了…害怕你已經不是那個你…”
雲煥手腳慌亂的解着自己的寬帶：“我知道，我知道。”他速速將自己身上的喜服褪掉，扔到角落裡：“我還是我，那個同你一起住小農屋，一起上山，一起避難的我，這世上，也只有一個我，那就是深深愛着你的我。”
他輕輕的牽着賀瀾的手，扶着她起身，緩緩道，“三娘，這裡，這裡是曾經的雲府，是我曾經生長的地方，我想帶着你，走過這府上的每一處角落，往後，這裡是屬於我們的。”
賀瀾不言，只是看着雲煥，她眼眶微溼，癡癡的望着，緊緊的抱住了雲煥，低聲在他耳邊呢喃，“阿煥，不要讓我失望，不要放開我的手，我也不會放開你的手。”
折騰了大半天，雲煥忽然放下賀瀾：“這麼長時間，你還沒吃過東西吧。”
賀瀾摸了摸乾癟的肚子，“被你這麼一說，我還真的餓了。”
雲煥差人擺飯。
坐在八角紅木桌前，她想了想：“阿煥，我是住挽寧院嗎？”她知道，大宅中，便是一個人一個獨院，孤守在院中，就彷彿宮中娘娘一般，等着皇上來臨幸，若是沒人來，她們只能苦苦的等着。
賀瀾卻是受不了這種，夫妻本就是一起生活，一起居住，在鎮上也是如此，如今到了京城，還變了不成。
她不想在往後的夜裡，猜測雲煥今夜回不回來，在哪裡歇下。
“你想住挽寧院？”他口中帶着幾分寵溺，兩個月，天知道他有多想她，在軍營的日子他都熬過了，可在京城，他無時不刻不在想着賀瀾的到來，原本，他想給賀瀾準備一個驚喜，卻不料事情發展成今日。
好在，她還在他的身邊。
賀瀾搖頭，低頭斟酌怎麼開口，總不會直接開口說，她想和他一起睡，還是每日都一起。
“三娘，同我一起住在休寧院，同以前一樣。”賀瀾想得到，雲煥自然也能想得到，他輕輕的按着賀瀾的手心，認真無比的說道。
他想，老天讓他重活一次，就是爲了讓他遇見賀瀾，他們的緣分是天定的！
“好。”她重重的點頭，很是開心的笑了。
見他光穿着褻衣的模樣，很是怪異，她從空間拿了一身妖孽未穿過的新衣，先讓雲煥穿上，別再受了涼。
須臾，丫鬟陸續的擺上了飯，賀瀾毫無顧忌的大口吃着，一旁候着的丫鬟都驚奇的看着賀瀾的吃相，沒有大家閨秀的那一種拘束，反而覺得吃的更香呢。
丫鬟們看着都餓了。
“紅葉，以後你就伺候着夫人，在府上，夫人的意思就是我的意思，明白了嗎？！”雲煥厲聲道。
“奴婢明白。”紅葉頷首領命。
又偷偷的看了一眼雲煥，頓了幾秒，吃驚的張了張嘴巴，天哪，將軍竟然笑了，入府兩月，她從未在府上看過將軍的笑，今日將軍竟然笑了。
順着將軍眼光看去，正是新夫人。
紅葉心裡不由的佩服新夫人，竟然能讓將軍如此死心塌地的對她。
“夫人，以後府中的事情就交給夫人打理了。讓夫人受累了。”雲煥嘴角是合不攏的笑意。
賀瀾清了清嗓子，一本正經的道：“那本夫人就看在你這麼誠懇的份上，勉勉強強答應了。”
一直站在賀瀾身後的紅葉震驚的瞪圓了眼珠子，不禁擡眼去看雲煥的表情。
站在門口處的丫鬟同是偷偷的去瞧雲煥神情，生怕將軍生氣了。
“讓夫人受累，爲夫也很是心疼，來，夫人喝一碗烏雞湯，補補身子。”雲煥親自盛了一碗湯，親手給賀瀾遞了過去。
愣是將屋中的丫鬟看傻了，這還是他們的所認知的將軍嗎？
其實，賀瀾覺得自己挺悠閒的，首先不用應對婆婆公公，這府上，她就是女主人。偶爾再應對一下顧靈姍。
而這偌大的府上，着實有些空蕩。
下午黃昏時分，紅葉得雲煥吩咐，在休寧院伺候賀瀾，衆人這才知道，原來新夫人不是住挽寧院，而是同將軍共居休寧院。
府上府下頓時傳的沸沸揚揚，府上原先一些巴結顧靈姍的僕婦丫鬟紛紛轉了風向。
消息很快就傳到了顧靈姍的耳中。
“什麼？！共居休寧院？！好！很好！哈哈哈哈！”顧靈姍仰頭大笑，她顏面扭曲，一手將妝臺上的胭脂砸在地上，撕心力竭道：“賤人！賤人！”
顧靈姍怎麼也沒想到，賀瀾竟然不住挽寧院！她雙拳緊握，“小蟬呢？還沒回來？！”
“小姐，還未……回來了，回來了，小蟬，快過來，小姐有吩咐。”小蓮忙招呼小蟬，想要避開顧靈姍，自家小姐她清楚的很，生起氣來，那是真真可怕的，她可不想遭了秧。
小蟬小跑着入了屋，還有幾分氣喘，她從顧府一路跑來，總算回來了。
“小姐，奴婢已經與二少爺說了，二少爺不過片刻的功夫就打聽出了消息，新夫人姓賀，名瀾，家中有二位哥哥，兩位姐姐，下面還有一個妹妹，因是家中姊妹排行老三，人們多稱她三娘，是雷州伏虎鎮靈浦村人。家中雙親如今不在雷州，好像是得罪了什麼人，遷到幷州了，是靠賣菘菜爲生的。”
“哼！家中不過是個賣菘菜的！就憑她，怎麼配當將軍夫人，說出去都丟將軍府的人！還有什麼？”顧靈姍頓時找到了自信，安穩的坐了下來，讓小蟬繼續講。
小蟬面色難爲，看小姐一副得意之色，下面的消息她不知道如何去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