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千語瞪了唐寧一眼，轉身回房間。
唐寧微微笑了笑，轉過身來看着一臉莫明笑意的安安，暗自搖頭：“標書結構和資料清單整理完了？”
“整理完了，已經打印出來了。”安安忙轉身，伸手將剛打印出來的文件遞給唐寧。
“夏小姐有新的消息過來，結構和重點我們還要調整一下。”唐寧接過文件，邊往裡走邊說道。
“好的。”安安忙轉身回到桌邊坐了下來。
“第一部分是公司介紹，亮點突出‘寧達’的行業地位、資金資優勢、技術優勢、工程能力；除這四點外，其它略作介紹即可。”
“這四大優勢的重心排序是：工程、資金、技術、行業地位。”
“工程優勢用三年數據說話，與國內外同體量工程進行技術對比，國內取其它城市的市政建築爲參照、國際取與J市類似城市的同體量工程進行承建工期與建築技術的對比，對比的建築你做初步清單和選擇，報給我確定。”
“資金優勢主要突出carlyle給‘寧達’的內部貸款機制，以及‘寧達’今年開發的銀行系統，數據採用‘寧達’最頂盛時的資金流、被收購時的資金流、現在的資金流對比，重點注意頂盛時的資金流要合上這次工程的資金需求。”
“技術優勢的資料夏小姐單獨提供，你暫且不用管。”
“行業地位主要是指行業排序，你讓項目組收集所有指標的排序，我們選取這次工程需求最接近的指標來用－－不一定是最好，但距離項目需求最近，這一點能明白嗎？”
唐寧在安安記錄完所有的要點後，看着她問道。
“明白。”安安點頭。
“我們再來看第二部分。”唐寧點頭，看見換了家居服的夏千語走進來，便站了起來，對安安說道：“你先整理一下第一部分的思路，我和夏小姐說兩句話。”
“好的好的。”安安連連點頭，說話時連頭都沒有擡，就怕夏千語會覺得她工作不用心。
真是奇怪，她的直接boss明明是唐寧，可她卻怕夏千語。
安安一邊整理資料，一邊消化唐寧剛纔說的內容，將需要自己蒐集資料的、和需要項目組收集資料的分別註明後，便將標書第一部分的目錄、要點、所需材料、每種材料的取用思路、每種材料誰收集誰審覈，做進標書草稿清單裡。
電腦鍵盤被她敲得‘啪啪’作響，聽着鍵盤的聲音，她覺得自己好高效，也完全沒有想過要去聽旁邊夏千語和唐寧的八卦了……
*
“我和安安剛過完標書的第一部分。”唐寧拉開拖椅在夏千語的身邊坐了下來。
“公司內部討論標書的時間會在一週後進行內部討論，所以基本標書需要在一週內完成；報送標書時間可以長一些，但也要在報送前兩天完成，我們還要做最後的核定。”夏千語看着他說道－－一份上百億工程的標書，一個項目團隊需要至少兩週的時間才能完成。
而現在‘寧達’得做兩份，而且這份最重要的只有兩個人做。
但對於夏千語來說，不存在能不能完成，只存在你要怎麼完成的問題。
“項目組那邊會完成基本標書，我和安安完成報送標書，問題不大。”唐寧點頭說道：“只是報送標書在carlyle的項目組也不公開嗎？”
“傅陵的消息只有我、你、安安三個人知道，潘亮小組的標書我會讓他按技術流去做，原因他不會知道。三個公司的優勢組合策略我能說服林柏文，但他不需要知道這麼詳細的信息。”夏千語淡淡說道。
“如果這樣……”唐寧想了想後，側眸看着夏千語問道：“三個公司的組合權重，似乎要發生變化－－我記得之前的策略是犧牲潘亮主持的越秀，用‘越秀’的資金實力壓低’御品國際’這一項的得分。berlin的‘品稀’與‘寧達’要有分別中標的實力。這樣調整，恐怕會影響‘品稀’中標的機率。”
“不會，‘越秀’以技術優勢競標、‘寧達’以全面優勢競標、‘品稀’以單一工程優勢竟標，無論項目組是哪個選項，我們都能有中標的機會－－或者‘品稀’加‘越秀’的工程技術組合、或者‘寧達’的全能中標、或者‘品稀’與項目組指定技術流企業組合。因爲不確定項目組的方向，所以我們的競標組合也稍作調整。”
“多維度與工程需求對接，放開對對手的打壓。”夏千語沉聲說道：“這個策略我稍後會給Gary和Berlin分別寫郵件確認策略調整方案。”
“好，那我沒有別的疑問。”唐寧在筆記本上記下了關於夏千語對競標組合的全部策略，私心上，他還需要研究在這樣的組合下，‘寧達’勝出的機率有多大。
“ok，你這邊的標書，每部分確定結構後即時發給我，不用等到完整標書出來。薛濤暫時可以借給你用，你分一部分精力到投資公司的事情上來。”夏千語點頭說道。
“薛助……好，我有問題的時候會找他。”唐寧點頭。
“ok，我們現在來看你這份投資公司的方案，你沒有做股權分配方案？”夏千語將電腦屏幕轉到他的面前，側眸看着他，若有所思的問道。
“我看到的只是這家公司現在對‘傑安’的收購、未來對‘寧達’的收購；我相信你還有更深遠的考慮，所以這部分留給你來做會比較合適。”唐寧看着她，直言不諱的說道。
“ok。”夏千語輕挑了下眉梢，淡淡說道：“這個方案我需要與Gary溝通，方案確認後，我會去法國一趟。”
“時間安排在競標前還是競標後？”唐寧的眸光微動，輕聲問道。
“競標書提交之後，也順便做這段時間的工作述職。”夏千語淡然說道。
“知道了。”唐寧點了點頭，擡腕看了看時間後，邊起身邊說道：“我去煮一壺咖啡，今天會很晚了，你喝什麼。”
“咖啡？”夏千語有些奇怪的看着他－－這還用問嗎？加班的時候都喝咖啡啊。
“這段時間最好不喝，有影響。”唐寧笑笑說道：“給你泡麥片吧。”
“唐寧－－”夏千語看着他不禁語結。
“我不在的時候隨你，我在的時候，總不能看着你胡來。”唐寧溫潤笑着說道。
夏千語翻了翻白眼，低頭工作不理會他。
唐寧下意識的伸手去揉她的頭，只是舉到一半的手在空中頓了頓，又收了回來－－她會不習慣，他知道。
唐寧沉眸看了她一眼，轉身往餐廳走去，沉默的煮咖啡、安靜的泡麥片。
自從與她爭執過後，他細細的思考了與她之間的關係，便發現了癥結所在－－他們只是同居關係，而非戀人關係。
雖然他說愛她、她也說愛他，但他們除了上牀之外，就只有工作的交流－－這不是他想要的愛情、也不是他想給她的愛情，更不想讓沒有經驗的她以爲，愛情就是這個樣子。
他想，在他還沒有資格給她一個未來、或向她要一個未來的時候，他可以讓她慢慢知道戀愛的樣子、知道一個男人在愛一個女人的時候會是什麼樣子、知道一個女人在被男人愛的時候會是什麼樣。
戀愛，戀愛不只是吃飯上牀，戀愛是他會時時想着她、念着她；而她也該這樣。
很快，咖啡香瀰漫了整個房間，安安擡頭看了一眼餐廳的唐寧，正想起身過去幫忙，下意識的看了另一邊正專注工作的夏千語一眼，便又重新坐了回去。
在這間屋子裡，唐總是以主人的身份來做這些，而不是以老闆的身份，所以女主人都不動，她這個客人加下屬自然更不能動了。
安安重新低下頭專注在自己的工作裡，而唐寧溫柔、體貼、連做家事也這麼優雅的形象，在她心裡又提升了好幾級。
*
“唐哥哥，你說過我千語姑姑晚上不喝咖啡最好了。”顧白聞到咖啡香，便從她的小書房跑了出來。
“千語姑姑喝麥片，這是顧白的，加了牛奶。”唐寧顧白專用的杯子遞給她。
“謝謝唐哥哥，可是唐哥哥也不要喝咖啡。”顧白接過牛奶麥片，雙手捧着又暖又軟，還很貼心。
“唐哥哥和安安阿姨要加班，顧白喝完牛奶就要刷牙上牀，看會兒書就睡了。”唐寧微微笑了笑，伸手揉了揉顧白的頭髮。
“我千語姑姑不加班嗎？”顧白捧着奶杯，與唐寧一起往書房走去。
“她也加一會兒，但不用咖啡。”唐寧耐心的回答着小姑娘的無數個問題。
“哦，好吧，我等會兒自己睡。”顧白點了點頭－－原來，她是想夏千語給她講故事。
“安安，咖啡拿過去。”走進書房，唐寧將咖啡壺遞給安安後，便端着果味兒麥片走到夏千語身邊坐了下來。
“千語姑姑，我和唐哥哥陪你加班。”顧白也捧着奶杯在夏千語的另一邊坐了下來，笑眯眯的看着夏千語。
“我正做數據了，兩個人都別坐這兒了，行嗎？”夏千語伸手揉了揉額頭，有些無奈的看着一左一右的一大一小。
“那我先放這邊，記得趁熱喝，如果喝的時候涼了就不要喝了。”唐寧忍俊不住，看着顧白擠了擠眼睛，伸手將顧白拉到自己身邊，小聲說道：“我們都別吵她。”
“噓，千語姑姑工作的時候不能吵她。”顧白豎起食指在脣邊，做出躡手躡腳的樣子，卻和唐寧一樣，笑嘻嘻的往外走去。
夏千語也不理會他們，眼睛停留在電腦屏幕上，伸手端了奶杯喝了一口後，皺了皺眉頭，又放回去。
*
其實安安一直也很專注的在工作，根本沒有留意那邊三個人的互動，只是大家都在書房的麻，那邊的聲音雖小，卻還是不經意的飄了過來－－給人感覺那樣的暖……
一直覺得夏千語有那麼些配不上她們家boss的安安，突然覺得這兩個性格不搭的人在一起，竟有種奇異的和諧。
夏千語依然冷清淡然，卻在極簡的話語裡多了柔軟的味道；唐寧一慣的溫潤和好脾氣，卻並沒有被壓制的感覺，反而讓人覺得溫柔的包容，寵溺非常；加上顧家小公主的軟糯可愛，這三個人在一起便給人一股溫暖和諧的感覺。
安安眼睛盯着電腦，手指卻放在鍵盤上久久不動。
“遇到困難了？”唐寧拿過她的筆記看了一眼後，一臉莫明的問道。
“啊？哦，突然忘了一個詞，現在想起來了。”安安仰頭給了唐寧一個假笑，便又轉頭到自己的電腦裡。
唐寧不禁搖了搖頭，拉過椅子在她旁邊的位置上坐了下來，在她寫第一部分內容的同時，他繼續整理後面幾個部分的內容大綱，以及重點確認。
*
諾大的書房裡，都是鍵盤敲擊的聲音、文件翻動的聲音、唐寧與安安偶爾交流的聲音。
在高度緊張的工作節奏裡，時間的流逝便快得讓人不易察覺。
在夏千語從電腦裡擡起頭來的時候，已經是深夜12點了－－她沒喝咖啡，連續奮戰的能力便比那兩個喝了咖啡的人差了許多。
夏千語伸手邊揉着有些發酸的脖子，邊轉頭看了一眼唐寧和安安，兩人手邊的咖啡壺已經空了，兩人都專注在面前電腦裡的樣子，這樣的節奏是她滿意的、也喜歡看到的。
夏千語將目光從他們的身上收了回來，端起手邊的杯子，剛喝下一口便被冰得皺起了鼻子，當即又吐了回去。
“冷了就別喝了，我去給你換杯熱的。”
“安安，你也休息一下，起來去客廳走動走動。”
剛纔還埋頭在電腦裡的唐寧，不知道什麼時候站了起來，交待安安一句後，大步往夏千語這邊走過來。
“你們休息，我自己來就行，我這邊還有一個小時就可以了。”夏千語微笑着搖了搖頭，端着早已經冷掉的水果麥片往外走去。
“不知道顧白睡了沒有。”唐寧自然的從她手裡接過杯子，另一隻手按在她的後脖頸處輕輕按揉着。
“應該睡了，只有我們兩個的時候，她一般都是自己睡，因爲……”夏千語擡頭看着唐寧，眼裡有些無奈：“因爲我總是容易忘了她還在等我。”
“她沒怪你，護你護得很，象個小母雞。”唐寧輕笑着說道。
“恩哼，她可是我一手帶大的。”夏千語輕哼一聲，提起顧白對自己的維護，她微眯起眼睛，語氣裡一片得意。
“那當然。”唐寧笑着應道，大手幫她揉捏了一會兒後，輕聲說道：“你去看看她，我幫你重新弄一杯。”
“恩。”夏千語點頭，往顧白房間走去。
而被唐寧安排休息、讓出去走動走動的安安，起身後探頭往外看了看，看着兩人親密的樣子，便又縮回頭來，起身在書房走了走。
*
唐寧幫夏千語重新泡好一杯果汁麥片後，加了少許的牛奶進去，端到顧白房間的時候，夏千語靠在顧白的牀頭微眯着眼睛，有些睏乏的樣子。
“要不先休息，明天早些起來也一樣。”唐寧走進去，將奶杯放在旁邊的小桌上後，矮身在她身邊坐下。
“等Gary回郵件，方向確定下來，後面纔好繼續。”夏千語伸手捏了捏有些發脹的太陽穴。
“等的時候就休息一下，我先過去了，安安可能熬不住，她還沒有這樣高強度工作的經驗。”唐寧知道強迫不了她，便也不勸。
“恩，你列個日進度表，開始也不要逼得太狠了。”夏千語點了點頭，起身走到桌邊，拿了奶杯棒在手裡。
唐寧伸手去探她的手，還是一慣的冰冷。
“怎麼有空調也不行？”唐寧將她手裡的杯子拿下，雙手將她的手放在手心輕輕的搓動，皺眉問道。
“就是這個溫度，其實不覺得冷。”夏千語低頭看着自己的手，也是第一次這麼近的看他的手－－和自己的放在一起，竟然那麼大，而顯得自己的這麼小。
雖然她從沒將自己與小、與弱、與柔這樣的字眼聯繫起來過－－可在他的面前，真有這種感覺。
“人的手真是很小。”唐寧雙手握攏，溫柔笑道。
“比蘇蔓的還……我不是……”蘇蔓的名字在夏千語的口裡脫口而出，而且還不是因爲工作，這連她自己都覺得不可思議，卻又慌張氣惱。下意識的就將自己被他包裹着的手往回抽。
“是啊，比蘇蔓的小。”唐寧用力抓住她往回收的手，一臉從容的答道：“你沒有什麼不能問的，我也沒有什麼不能說的。”
“sorry，我不是這個意思。”夏千語有些懊惱的道着歉。
“你只是在長大後，從沒將自己與弱、小這樣的字眼聯繫在一起，所以想確認一下。你當然沒有別的意思。”唐寧溫潤一笑，淡然說道，象是知道她全部的心思，也象是在幫她掩飾她不願面對的情緒。
夏千語看着被他緊握住的手，輕輕點頭：“你去忙吧，儘量早點兒收工。”
“恩。”唐寧輕應，卻沒有鬆開她的手。
“唐寧？”夏千語擡頭看他。
“想吻你。”唐寧微微一笑，俯頭吻她。
“唐……”
她張口想說什麼，被他吻住後卻什麼也說不出來。
“其實一直很想你，只是怕你說想你太多、想工作太少。”唐寧輕笑着說道，吻着她的脣，有些含糊不清，但她仍然聽清楚了。
“有點兒，都還在加班呢，你卻在這兒浪費時間。”夏千語輕哼一聲，語氣中其實並沒有責怪，但也真是覺得有些浪費時間了，但也真是有些拒絕不了他－－但也真是在他的脣下找到一種想念又悸動的感覺。
她竟……
有些想念他的吻，是因爲他太溫柔嗎？
她將手從唐寧的掌心抽出來，自然的環在他的腰間，輕惦的腳尖，輾轉回應着他溫柔得有些纏綿的吻……
*
安安在書房來回踱步有十來分鐘，見唐寧和夏千語還沒有過來，便自行回到辦公桌前繼續工作。
只是在看着電腦右上角的時間標識時，心裡一陣忐忑－－應該是影響他們親熱了吧？他們這樣工作狂的個性，一定是瞅着工作休息的空檔纔會親熱一下，這樣纔不會浪費時間。
今天自己在這裡，他們可能真不方便了。
那麼，是自己走呢？還是繼續呢？
安安看着電腦裡還沒有完成的表單，糾結着、猶豫着。
後來想了想，又覺得以這對工作狂的性格來看，自己走了肯定會捱罵的。至於他們，肯定將工作看得比戀愛重要。
好吧，繼續。
“安安，加油，要借這次機會，成爲唐總最信任、最能幹的超級秘書。”
安安暗暗給自己鼓勁兒，十指在鍵盤上又飛一般的敲打起來。
*
“你有沒有一點想……想到我會吻你。”鬆開有些喘息的夏千語，唐寧突然想問－－連談戀愛都覺得浪費時間的她，可有那麼一點點想他？
只是，仍是沒有問出口。
幾乎可以想象她的答案，何必讓她爲難。既然做好了與她一起並肩前行的準備，就不要再爭這一朝一夕的想念。
“沒想到。”夏千語坦白的說道。
“就知道你沒想到。”唐寧低頭在她脣間輕咬了一下，失笑着說道。
“我應該想到嗎？你有暗示我嗎？”夏千語微後縮了縮脖子，皺眉看着他問道。
“咳咳，沒有，我以爲你也想吻我的。”唐寧輕咳着說道，低頭欣賞着她在無知領域裡的單純與可愛－－與工作中那個強勢冷漠的夏千語，完全不同的樣子。
－－－－－－題外話－－－－－－
給‘安閣’的標書正在緊鑼密鼓的修改中，原來整個小組共用的資源，現在被夏千語拆分開來，調整了投標配合的策略後，參標的每個公司都獨立操作起來。
林柏文會對此有懷疑嗎？如果有，他又會如何處理？
肖奕真的在寧害留了眼線，想借這次競標的機會踩下唐寧嗎？如果是，唐寧只守不攻的策略是否可行？
成立投資公司還有許多問題，幾個人都是carlyle在冊的人員，又都沒有近親的親人，最後要怎麼操作才能避人耳目，且能利用carlyle的資源？這是夏千語和顧止安一直在考慮的問題。不知道唐寧的方案又是如何解決的？
還有我們的千語姑娘的愛商確實低了些，唐公子辛苦了。
就如在商業上，千語帶唐寧一樣，只是辛苦的方向不同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