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0章 人和人不同
謝澤晉封爲榮安王的旨意，很快就頒了下來。
原本應該是很轟動很喜慶的一件事，可因爲被晉封的人是謝將軍，這份熱鬧就沒有了可以着落的地方。
謝將軍是在宮裡接的旨，接旨當天，就出城巡查軍務去了。
滿京城的人，都覺得該送份賀禮，以及該上門恭賀一句。
可那座將軍府，和往常一樣，大門緊閉，門外半個人影沒有，門裡，倒是有人有膽子上前敲了門，可門裡鴉雀無聲，連有沒有人都不知道。
至於未來的榮安王妃，長安侯府那位四娘子，畢竟還沒嫁過去，這會兒就把這份晉封王爵的賀禮送到她那裡，只怕馬屁沒拍成，卻拍到了馬蹄子上。
再說，那位四娘子，這會兒正現收現賣，把賀她賜婚謝將軍的賀儀，換成銀子送進了太學，這會兒再送禮，明擺着還是明月照了渠溝。
隔天謝將軍回來，大家趕緊瞄着那幾位能湊上去跟謝將軍打個招呼的人，見他們一句恭喜出來，謝將軍面無表情，點了下頭就過去了，那份恭賀送禮的心，就都涼了。
這麼件本該轟動喜慶無比的事兒，就這麼，成了一塊小石頭扔進大海，全無波瀾。
“嗯。”李苒點頭應了，這些她懂。
石南走在最前，王艤跟上石南，抖開摺扇，一邊走一邊問，一幅好奇的連謝澤都顧不上的姿態。
“昨兒禮部來看過了，這正堂和那邊幾間廂房都要推倒。
片刻，又往後退了一步，這會兒，他站得離謝澤太近，竟然生出一股自己很多餘的感覺。
說起來，她和二郎、六姐兒，可是頭一批進到這座府邸裡的人。
李苒上了車，周娥和桑嬤嬤上了後面一輛車，一起往現在應該稱爲榮安王府的原將軍府過去。
“姑娘這是哪裡話？求之不得呢。”
明二奶奶失笑，一邊笑一邊往前面兩人努了努嘴，“看看，不是不會笑，不是不說話，是跟別人沒話說。”
李苒笑出了聲。
照規制，正殿要從那棵銀杏樹下，一直到那幾間廂房後面，將作上也來了人，說是再快，也要到明年春天才能完工。”
他要聽清楚記明白，以便回去和跟他阿爹轉述。
“三公子說謝將軍就是冷若冰霜纔好看，要是笑起來，肯定就不好看了，真該讓他看看謝將軍笑的時候。”
“嗯。”
前一天，謝澤就讓周娥給李苒遞了話，他請了王艤夫妻隔天過府，算是慶賀他晉封王爵這件事，讓她也一起過來，把他那座府邸好好看一天，至少先把成親的院子挑出來。
謝澤低低說着，神情和聲調中，充滿了懷念。
“嗯。”李苒忙點頭，她最想看看的，正是他的住處。
隔天一早，天剛矇矇亮，李清柔的嫁妝就一擡擡的擡出了長安侯府。
“周將軍說虎將軍比人還鬼，說它會裝死，會裝斷腿，還會裝慘叫。”李苒笑道。
王艤斜了明二奶奶一眼，“有說，沒有笑。我說個十句八句，他能嗯一聲，偶爾也說個一句兩句，唉，真是，真好。”
王艤退後半步，瞄着謝澤嘴角的笑意，和那份不錯眼。
“虎將軍以前住那裡？”
晉封旨意下來後沒幾天，就是李清柔出嫁的日子。
王艤凝神聽着，並不答話。
“有勞二奶奶了。”李苒先曲膝致謝。
那這些，就用不着她多看多想多說話。
“四娘子也是，不過比謝將軍好多了，至少有笑，你說一句，她能嗯一聲，時常說個一句兩句的。”
王舲挽着明二奶奶，低低笑道。
到了大門內的影壁後，石南站住，指着影壁後面的正堂，和旁邊幾間廂房，提高聲音，以便站在最後的謝澤和李苒能聽清楚。
謝澤嘴角露出笑意。
王艤夫妻已經到了。
“外翁高興得很，昨兒又跟我嘮叨上了。
明二奶奶和王舲站在王艤側後，四隻眼睛呆直的看着笑意不斷，笑容時時的謝澤，好一會兒，明二奶奶輕輕抽了口氣，“謝將軍真是太好看了！”
李苒踮着腳尖，看向那一片野草豐美的地方。
謝澤轉身，指着他那座小院側後的一片屋頂，和周圍野草茂盛的一大片空地，神色黯然下來，呆了片刻，低低嘆了口氣。
“嗯。”
謝澤落在最後，和李苒一起，進了月洞門。
謝澤笑容隱隱。“嗯。離那邊也近。”
王舲不用明二奶奶伸手捅她，跟着明二奶奶一個眼風，就趕緊繞後一步，捱到明二奶奶旁邊。
王舲先出來，李苒跟在後面，下了車。
謝澤一聲嗯裡，充滿了懷念。
王艤被明二奶奶這一聲讚歎嘆的恍過了神，急忙轉身，推着明二奶奶往後。
桑嬤嬤急急從還沒怎麼停穩的後面車上跳下，趕上前打起簾子。
李苒仔細打量着那座不大的小院，再看向幾步之隔的一座月洞門，那座月洞門外，應該是座偏門或是側門。
王艤和明二奶奶今天這一趟，是給她這趟過府打掩護找藉口的，她自然要先謝一句。
王舲接話道。
“這些都是朝廷禮制，隨他們吧。”
石南轉頭往東，在東線最前一座院子前停下，陪笑說了句：“我們爺日常起居，都在這裡。”
只憑一個能進門，就求之不得了，何況今天還能逛上一整天，還能吃一頓謝將軍請的飯！
明二奶奶這一句話是真真正正的真心實意。
巷子口，王舲那輛大車已經等着了。
“指定看得到，三公子夠好看了，不能跟謝將軍比，謝將軍這樣的……真是好看。”
三個人連退了七八步，王艤才舒了口氣，不推着明二奶奶往後了。
我回來，它就跟着我進屋，夜裡，它就守在我旁邊。
明二奶奶再次讚歎了句，伸手捅了捅王艤，“他跟你，也這麼有說有笑？”
問我：你說我能不能活過八十，又嘆氣，說活過八十，重孫子最多最多才七八歲，難過一會兒，又心情好得不得了，說七八歲也懂事得很了。唉。”
石南這些話也就算了，禮部和將作上必定已經報到了阿爹那裡。
王舲那輛大車停進二門裡，明二奶奶急忙迎上前，石南親自搬了腳踏放到車前，退後幾步。垂手侍立。
王舲挽着明二奶奶，跟在她二哥後面，好奇無比的東看西看。
“有一陣子沒見姑娘了。”明二奶奶上前見禮。
“那一片，從前屋頂上鋪着茅草，是它夏天乘涼的地方，平時，它喜歡趴在那片草地裡，常常一睡一天。
謝澤看着李苒，低低解釋了一句。
謝澤負手站着，看着車子進來，露出絲微笑，看着李苒下車，看着她和明二奶奶客套，看着她轉向他，笑容綻放。
從大門外往裡，都是要施工改建的地方，以便把這座將軍府，改成王爵的規制。
後來好了，有時候它淘氣太過，我生氣了，它就瘸着腿，裝着很痛的樣子慘叫着，圍着我轉。”
可謝將軍，嗯，現在應該稱王爺了，和四娘子說了什麼，他一定要記得清楚明白才行。
石南介紹完未來的正殿，看向謝澤請示下：“是從中線往裡，還是走東線？”
謝澤站在二門裡，正和王艤說着話，明二奶奶站在月洞門口，仰着頭，認真欣賞着爬滿女牆的藤蘿香花。
七八步外，王艤一臉呆怔的看着有說有笑的謝澤。
“東線吧。”謝澤猶豫了下，答了句，看着李苒解釋道：“我現在住東線。”
“你住這裡，是因爲出入方便？”李苒指着月洞門，和謝澤笑道。
李苒帶着桑嬤嬤，周娥走在前面，沿着圍牆，繞過擡嫁妝的那一片忙碌，從后角門出去。
從前，它白天睡覺，我守着它，夜裡，我睡覺，它守着我，傍晚和黎明，我們一起打獵。”
石南先往大門繞過去。
“它聰明得很，我剛遇到它時，它就瘸着一條腿。
王艤聲音低低，喜悅裡透着絲絲傷感。
“什麼八十九十的，你瞧外翁那身子骨，道骨仙風，至少能活過百歲。”
明二奶奶白了王艤一眼。
“是是是。”王艤一邊笑一邊點頭。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