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章 同是可憐人
李苒在翠微居悶了一天，想着吳嫂子的女兒，那個她只見過一面，只有個模糊印象，但那份怯生生，卻讓她記憶清楚的小姑娘。
這麼個怯生生的小姑娘，經歷過那樣一場驚恐慘事，不知道嚇成什麼樣兒了。
白老頭塌着半邊腦袋，趴在牀上那一幕，不是所有人都能坦然看下去的。
她最好去看看這個可憐的小姑娘。
李苒出來，先去尋桃濃，桃濃還沒上場，聽李苒問起吳嫂子的女兒，先唉了一聲。
“你說喜姐兒，你去看看也行，好倒是還算好，病的不算重，在我屋呢，你去吧，別多耽誤，也別理顧嫂子，她最會纏着人話套話，再到處說到處顯擺。”
“吳嫂子呢？沒在？”李苒順口問了句。
“她從領了周將軍那句找個地方還開間鋪子，再拿了那兩張銀票子起，就天不亮出門，天不亮回來，恨不能……唉，我是沒話說了，你去看看吧。”
提起吳嫂子，桃濃一臉煩惱。
“顧嫂子做好飯，給我送一碗。”喜姐兒悄悄擡眼，卻正好迎上李苒的目光，急忙避開，下意識的往後挪了挪。
她要趕緊把鋪子的事解決了，可這事，怎麼解決？
可週娥現在不在，她回來還早呢。
“姑娘的意思，是要找一個懂行的行老，或是掌櫃，幫着看看哪一處適合？”
聽李苒應了，車伕跳下車，牽着馬轉個方向，往東華門過去。
石南忙側身避過，看着李苒的車子掉頭往回了，才轉身回去。
“那你中午飯怎麼吃？”
桃濃這裡，那間廚房肯定是那個顧嫂子的，只從去大相國寺幫忙這件事看，這位顧嫂子，並不是個真正的善良人，吳嫂子想用廚房給女兒做點吃的，桃濃不在，只怕她很難用得上，或者用的方便。
“吳嫂子在找地方開間飯鋪子，我也想去找一找，到哪兒去找懂行的人問一問？或是請個懂行的人幫幫忙？”
“請過大夫了嗎？怎麼說的？”
李苒先安慰了一句，見她下意識的往後躲，站在中間，沒再往前走。
“好。”
“是姑娘，我病着，姑娘不能進來，過了病氣……”喜姐兒看清楚是李苒，頓時惶恐起來。
“你這病過不了病氣。”
“付嬤嬤交待過。”車伕欠身答了句。
可她剛和車伕說了一聲去桃濃家，車伕應了聲是，根本沒問桃濃家在哪兒。
李苒坐在車上發呆，車伕坐在前面，轉着馬鞭，等她發呆醒過來。
李苒站在院子裡看了一圈，徑直走到上房門口，敲了下門。
李苒上了車，纔想起來忘了問桃濃她家那是什麼街什麼巷，好在她記得，一路指路就是了。
李苒喔了一聲，不再多問了。
“不回來，過兩天就是中元節了，大相國寺做超度法事，忙得很。”喜姐兒見李苒柔聲細語，說的都是些家常話，心稍稍寬鬆了些。
李苒一聲不響的看着車伕趕着車，轉了個彎，明顯是知道桃濃家在哪兒的，忍不住問了句，“你怎麼知道桃濃住在哪兒？”
李苒端直坐着，整理着這件事。
唉，這不光是敬業，更是感激吧，周娥救了她和她女兒，又把她們從虎狼窩裡拽了出來，感激之情，唯有搏命一般的勤勞了。
“姑娘。”離車子兩三步，石南站住，笑着見禮。
再回到長安侯府，也不過一兩刻鐘，付嬤嬤就進來說，有個姓錢的掌櫃，來尋姑娘。
“當不得，極小的事，請姑娘放心。”
她連從哪兒下手都不知道。
“我是周將軍的朋友，來看看喜姐兒。”李苒說着，推開屋門。
“顧嫂子就是住在廂房的琴師媳婦？她人呢？這院子裡，好象就你一個。”李苒側耳聽了聽動靜，外面肯定沒有人。
最好能儘快找到鋪子，讓她們娘倆挪過去。
“不敢當，姑娘這麼說，小的哪兒擔得起。姑娘有什麼事，只管吩咐。”石南連連長揖不敢當。
“請過了，昨兒大夫還來，說是邪氣入侵，謝姑娘。”喜姐兒見李苒不再往前，好象鬆了口氣，聲音細弱。
李苒伸直長身，看着車伕走到東華門下那幾個錦衣鮮亮的侍衛旁邊，說了幾句，就往東華門進去了。
李苒看着寒瑟怯怯，不敢擡眼看她的喜姐兒，細細打量着四周。
三間堂屋，西邊用木屏風隔出一間，中邊和東邊合在一起，東邊窗下炕上，喜姐兒正撐着胳膊坐起來。
李苒等了有一刻來鍾，只見石南從東華門裡一溜小跑出來，車伕綴在後頭，也是一路小跑。
“你好好歇着，我走了。”李苒往後一步，轉身出了正屋，站在院子裡，呆了一會兒，才低着頭，出了院門。
有阿孃的喜姐兒，卻和她沒什麼分別。
封丘門裡那間鋪面，是桃濃的主意，除了看中了班直軍營之外，只怕更多的，是想早點結束吳嫂子這樣天黑走天黑回的狀態，讓她能有點空兒照顧照顧喜姐兒，可自己卻沒點頭。
李苒聽的兩根眉毛都擡起來了，這也太敬業了吧！
“那你中午飯怎麼吃？”
喜姐兒旁邊，放着張寬大的炕幾，上面放着暖窠，水杯，還有幾樣點心，一碗黑黑的，應該是藥。
“東華門裡有個小院，聽說是謝將軍理事的地方，要不，去東華門問問？”車伕建議道。
“找我吧，找到了人，讓他到長安侯府找付嬤嬤。”李苒鬆了口氣，欠身笑謝：“多謝你。”
“打擾了你。”李苒先欠身致歉，她總覺得，謝將軍忙的時候，石南他們肯定更忙，她突然過來，這份打擾是肯定的。
“嗯。”李苒趕緊應了一聲。
離東華門十來丈，車伕將車停在處不礙事的地方，往東華門過去。
車子悠悠晃晃，走得很慢，李苒坐在車裡，想了又想，微微欠身，看着車伕問道：“謝將軍身邊有個小廝，叫石南，你知道嗎？”
“走吧，先隨便走走。”李苒皺着眉，先吩咐車伕。
“你阿孃中午回來嗎？”
院子裡很安靜，收拾的乾淨整齊。
“中午回來嗎？”李苒皺眉問道。
李苒直截了當說來意。
周娥肯定不會在意吳嫂子是幾天找到鋪子，還是幾個月才找到，更不會讓她天黑走天黑回的找，她肯定更願意讓吳嫂子先好好歇一歇，讓她安心照顧喜姐兒，直到喜姐兒的病好了，再去找鋪子。
“不回來。”
桃濃現在一天唱三場，一樣是天黑走，天黑回。
李苒走前幾步，看着炕几上的幾隻包子，和幾樣點心，心裡一陣酸楚。
車子停在桃濃那間小院門口。
“是誰？”屋裡傳出一聲帶着絲絲顫抖的問詢。
石南確認了一句，見李苒點頭，石南笑道：“姑娘放心，這是極小的事，讓他去找吳嫂子，還是？”
“阿孃給我買了吃的。”喜姐兒小心的指了指炕几上的幾樣吃食。
這裡的僕從下人，和從前她經歷的家政服務，是完全不同的兩個物種。
石南辦事的速度簡直讓李苒咋舌，李苒轉過去再到桃濃唱小曲兒的地方，讓人傳了話，開飯鋪子的地方她來找，讓桃濃告訴吳嫂子，從明天起不用出門了，就在家安心等着她找到鋪子。
院門半掩，李苒扣了下門環，等了片刻，見裡面沒有動靜，推門而入。
“知道，姑娘要找石爺？”車伕直接問了句。
“是，顧嫂子是居士，這兩天都去大相國寺幫忙。”
李苒出來，找了家茶坊，細細問了一會兒，就感嘆不已。
這位錢掌櫃對京城餐飲之懂行之精通，只有令人讚歎這一句了。
李苒將找個地方開飯鋪子這事，交給這位錢掌櫃。
不過隔天，錢掌櫃就傳話進來，說已經找到了四處合適的地方，請姑娘實地看一看哪一處最閤眼緣。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