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字一句說的清楚而又犀利。
虞臨川想他真的是太久沒有接觸過自己的女兒,從來沒有好好的瞭解過她。
她已經長大了,不是那個只知道闖禍的女孩子。
看起來聰明漂亮又會洞察人心,輕描淡寫的幾句話,一下子就戳中了他內心最深處的想法。
虞臨川眼神複雜,許久纔開口:“你說的話我並不否認什麼,直到現在我也沒有覺得自己當時的選擇有錯,珊珊,你有了喜歡的人,想要結婚,你應該明白感情的事情是勉強不來的,我跟你母親之間…...”
虞夢珊冷聲打斷他的話:“虞先生,過去的事情就不要再提了,尤其是我的母親,我不希望跟你談她的事情。”
虞臨川神色暗了暗,幽幽的看着她:“你不想提,是因爲你至始至終都不能放下吧?這是你的心結,難道你還想讓她的事情困擾你一輩子?”
聞言,虞夢珊嘴角慢慢的上揚,露出淺淺的笑意,涼薄而又譏諷:“或許這是我內心最不想觸碰到的事情,可我並不覺得它一直困擾着我,畢竟我已經可以忘卻婚姻會帶給人的傷害,選擇戀愛結婚。”
她這個父親,自以爲他比她多活了幾十年,就能夠深諳人心,可他在商場上混的如魚得水,卻並不瞭解她。
在她的記憶裡,虞臨川給她的印象實在是太糟糕,不負責任,婚內出軌,拋妻棄子,僅有的交流就是知道她闖禍後打電話訓斥她,並沒有真正的關心過。
虞臨川怔了下,半晌說不出話來,他在商場上是個不擇手段又犀利的人,可面對自己的親生女兒,卻是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虞夢珊並不想再跟他多待,淡淡的說:“虞先生,你找到到底有什麼事情?”
虞臨川收斂起情緒,平靜的問她:“既然準備結婚,什麼時候辦婚禮?”
虞夢珊疑惑的看着他:“這跟你有什麼關係?”
虞臨川額頭上的青筋微微爆出:“你身上流着我的血,就算是想要跟我撇清關係,都不可能!我是你的父親,你的婚事,我自然要關心一下。”
虞夢珊想說這麼多年他都做了些什麼,現在纔來跟她表達父愛?真是有夠好笑的!
她這樣想着,當真就笑了出來,赤裸裸的毫不掩飾的諷刺笑容:“虞先生,就算我要結婚,那也是我的事情,難道你還想着以父親的身份牽着我的手走完婚禮儀式嗎?”
虞臨川沉着臉沒有說話,虞夢珊又不緊不慢的說:“蘭城的人,只知道虞家有個虞銘川,沒有人知道還有個你,也只知道虞家有虞棠,不知道有我虞夢珊,你知道爲什麼嗎?因爲你雖然姓虞,卻已經不是虞家的人,我虞夢珊只有個大伯虞銘川,只有個堂哥虞棠,還有個爺爺,卻沒有父親。”
她淡漠的說完,就站了起來,不想再跟虞臨川多待一秒,她是個剋制又冷靜的人,可每每面對虞臨川,心裡總是會翻滾着許多種情緒,她表面上看起來不在乎,嘴裡也說着不在乎,可心底的洶涌的情緒卻怎麼都剋制不了,她怎麼可能不在乎?
無情無義無慾無求無愛無恨,真的是太難做到,原本身在紅塵俗世中,面對着各種各樣的感情,就沒辦法做到這些。
虞臨川沒有去追她,靜靜的坐了一會兒就接到了一個電話,他看了一眼,接了起來:“有事?”
“你又跑回蘭城去做什麼?”一開口就是質問的聲音,尖銳而又透着不悅。
虞臨川眉頭緊皺:“你說我做什麼?不是你一直想着要名正言順,不想被人戳着脊樑骨說是第三者,說凱瑟琳是私生女嗎?”
電話那頭的正是虞臨川的妻子周媛媛,聽到她這話就更加的不高興:“虞臨川,你別什麼都推到我的身上,明明是你自己想要求老爺子原諒你的,說什麼你爸年紀大了,不想他一直因爲當年的事情記恨你……”
虞臨川扯了扯領帶,解開了釦子透着氣,不耐煩的打斷她的話:“你別跟我扯這些有的沒的,就算我是這樣想的,也沒什麼不對,我始終都是姓虞的。”
周媛媛委屈的哭了起來:“說來說去你還是在怪我,怪我讓你跟虞家的關係鬧得這麼僵,可這事兒能怪我嗎,是我做錯了什麼?”
虞臨川覺得煩躁不堪,他們兩個人在一起相處了二十多年,一直挺和睦的,可現在矛盾越來越多,吵架的次數也越來越多。
“你是沒做錯什麼,是我的錯,都是我的錯,”虞臨川朝她吼了一聲,就掛斷了電話,將手機扔在一邊。
氣息粗重,眼底翻滾着各種情緒,他口口聲聲說自己當年的選擇沒錯,可仔細想來,是沒什麼錯,都是按照他所想的去做的,可造成的後果呢,卻是永遠都沒辦法彌補的。
………
虞夢珊從媚莊裡面出來,她出門的時候開的是蘇靖宇的車。
這些年,她開車的次數很少,不是不會開車,而是有些陰影。
她開得很慢,心裡壓抑得不行。
極力的不去想自己的身世,可虞臨川卻又找上來,那些過往,她的母親,她都想了起來,那樣的清晰。
大概是太難受了,她將車子停在路邊,趴在方向盤上哭了一會兒,等到自己冷靜下來,纔開車回去。
蘇靖宇還沒有回來,屋子裡顯得有些冷清。
黃阿姨問她要不要吃東西,她說了聲好,上樓換了身衣服,再下來吃她做的面。
她慢吞吞的吃完一碗麪,蘇靖宇恰好回來。
“怎麼這麼晚才吃東西?”蘇靖宇知道她晚上是約了她大伯的,這是沒吃飯,還回來吃麪?
“肚子餓了,就吃點兒東西,”虞夢珊湊到他身邊,聞了聞他身上的味道,“沒喝酒?”
“你聞什麼?我沒喝酒,就算有味道,也是沾上的,”蘇靖宇好笑的揉了揉她的腦袋,隨後親了親她。
“我也不是不讓你喝酒,就是覺得酒這個東西,喝多了傷身,得注意一點,”虞夢珊朝他笑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