聚會一直持續到凌晨一點多才散,除了冉小梨不沾酒,其他人幾乎都是滿身酒氣。
在大環境的薰陶下,四叔自然也喝了不少,但因爲酒量好,所以除了兩頰微紅之外便看不出什麼醉態。
在雲宣宣離開之後,時寒至表面依舊很平靜,但心頭有一種莫名的熟悉感揮之不去。但這些年對女人敬而遠之的習慣讓他沒能立刻下決心去找她問個清楚。
兩人的再相逢,就這樣結束了。一個只有極其朦朧、飄忽不定的意向,另一個卻向現實妥協、將所有的希望和心事埋藏。
夜色寂寥如水。
第二天。
早上快九點的時候,冉小梨慢慢轉醒,而四叔還在熟睡。
她輕輕地擡起一直枕在四叔胳膊上的腦袋,略帶兩分迷濛的眼睛專注地盯着四叔的睡顏。
四叔的睫毛雖然不是很長,但卻很密而且很均勻,眉毛也長得很好,像是畫出來的一樣。睡着的四叔,渾身依舊還有一股子優雅之氣,脣色很淡不笑的時候看起來有些嚴肅卻又不失性感。
冉小梨用食指的指腹輕輕地順着他的臉型描繪着,最後停在他的脣上。許是真的累了,他竟一點反應都沒有。
她一時興起,湊上去輕輕吻了一下。
“早安,阿謖。”
她說的很小聲,也很溫柔。
對冉小梨來說,起的比四叔早可是一件了不得的事情,所以她打算悄悄起牀去做早餐,慰勞這陣子一直照顧她呵護她的男人。
半小時後,廚房。
按照早餐健康食譜上的教程,冉小梨準備了兩個三明治和水果沙拉這些比較容易上手的東西。
擺好盤後,她便準備先給自己的勞動成果拍了個照再去找四叔。
就在她拿出手機的時候,她突然發現了三個未接來電。
電話都是小爵打來的,顯示時間是凌晨三點多,而那時候她已經休息了。再往前翻,竟然在昨天下午的時候小爵也打了電話過去,她的手機還回過去兩個!
冉小梨咬着脣略一思索,就知道這兩個電話肯定是四叔拿她的手機撥的。因爲她手機的鎖屏密碼除了她自己就只有四叔知道了。
不知道他們說了什麼,爲什麼隔了一段時間後小爵又打來了電話,他是不是有什麼重要的事情找她?
冉小梨擔心小爵真的有什麼重要的事情,便十分懊悔自己竟然錯過了這麼多電話。此刻也不顧倫敦那邊還是凌晨,就直接回撥了過去。
電話響了很久,就在幾乎要掛斷的時候,那邊才接起。
“小爵。”冉小梨欣喜地喚了他一聲。
“恩。”電話另一頭的孩子窩在窗邊的單身沙發椅上,神色寡淡地看着清冷的月色,沉啞的聲音裡透着一股冷然。
冉小梨立刻敏感地察覺到此時凌雲爵的心情不太好,她神色暗了暗,濃濃的自責感從心口涌上來,一開口便主動承認錯誤。
“小爵對不起,你打來的電話我都沒接到。我也是現在纔看到通話記錄,不然我早就回電話給你了。”
她最近忙自己的事情都沒能主動聯繫他,算起來,兩人也有半個多月沒好好說話了。
那邊目光沉鬱的男孩依舊沒有動容,淡淡地接了一句,“恩。”
“你那邊應該是凌晨兩三點鐘吧,剛剛是不是在休息?現在困不困,要不你先睡覺,六個小時之後我再打給你。”幾個小時後那邊應該也是**點,中間的時間也夠他休息了。
“......”凌雲爵沉默,他忍住鼻間的酸澀,不想這麼快就原諒她,更不想掛掉電話。
這是這麼多天來,他第一次聽到姐姐的聲音,他再生氣也捨不得放棄這個和她說話或者說聽她說話的機會。
其實這一整天凌雲爵都惴惴不安,因爲那個接電話的自稱是他姐夫的男人讓他覺得惶恐。姐夫一詞的含義,他很清楚。
他害怕這個所謂的姐夫會霸佔姐姐所有的愛,那麼他就要失去她了。姐姐是他最在意的親人,他害怕失去她。
冉小梨猜到,小爵現在是在鬧彆扭,至於爲什麼,也許要追溯到昨天。“小爵,昨天打電話給你的...”
冉小梨剛一提到昨天打電話的事情,凌雲爵就搶先問出了口,“那個男人真的是姐姐喜歡的人嗎?姐姐真的要嫁給他嗎?”
在那個男人說他是他的姐夫的時候,凌雲爵就打了電話問凌雲峰,姐姐是不是有男朋友了,凌雲峰給出了肯定的答案。
他又問了些關於那個人身份的問題,而凌雲峰知道這件事情冉小梨遲早是要跟家裡開誠佈公的,自然毫不保留地都告訴了他。
再之後,凌雲爵就去查了羅謖,最後發現這個男人很優秀,即便是眼光挑剔的他都不得不承認這一點。所以,他更加有危機感。
小爵的語速很快,但冉小梨還是聽出了他聲音裡的絲絲顫抖。
她突然知道,他在擔心什麼了。
“小爵,他是姐姐喜歡的人,姐姐也的確答應了要嫁給他。”
冉小梨的神情愈發柔和,聲音微沉,帶着某種可以稱之爲堅定的力量,繼續道:“但是小爵你聽我說,你在我心裡的位置,永遠都會在前幾名,你是我最重要的家人,無論發生什麼,這一點都不會改變。”
停頓片刻後,冉小梨想到了雲宣宣和時寒至,便又接着說:“就算是你的親生父母出現,你也還是我最在乎的弟弟,我會一直站在你身邊,絕對不會放棄你。”
她說了很多,但只有親生父母四個字在凌雲爵耳邊炸開了一個不小的火花。
他有些慌亂地想,難道姐姐已經知道他找到母親的事情了嗎?可她的話,明明又不像那個意思,會不會是姐姐已經有了關於他父母的消息。
凌雲爵自然知道,這些年,爸媽、姐姐還有兩個哥哥一直將幫他找父母放在心上。雖然他不說,但是被遺棄這件事始終是他心裡的一根刺。
他自己不敢去拔,所以作爲他的家人,他們便想要幫他。他心裡一面感激,一面又害怕。
凌雲爵總覺得,一旦真相被揭開,他就會失去現在已經擁有的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