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九二

女市長的隱私 官情①②

一九二

正是楊喻義的這個想法,才使得三個局長作了一個不該做的決定。《純》不過這三人也是想投機一把,想着自己三人給楊市長衝鋒陷陣一次,自然會獲得楊市長的更多器重,至於任雨澤書記嗎?他又能怎麼樣呢?常言道,強龍壓不住地頭蛇,他初來咋到的,也就能甘受了。

但今天任雨澤真的不在要求三個局長到會的舉動,卻讓楊喻義有點擔心起來,他到不是擔心任雨澤會罷免這三個局長,他唯一擔心的是任雨澤會不會借題發揮,在今天的會場上對三個局長提出嚴肅的批評,那樣的話,自己肯定不好幫着說什麼,但其他的幹部聽到任雨澤的批評之後,會不會以後都畏手,畏足,不敢跟任雨澤叫板了?

他就心裡擔憂着,也想好了,必要的時候,自己幫着他們三個說幾句,不過這一定要有一個前提,那就是任雨澤必須做的過份才行,否則自己是不好說話的。

但會議開始以後,任雨澤並沒有提起這三個局長的事情來,到是對下面最近的工作做了一個較爲寬泛的表揚,等說的差不多了,任雨澤突然的給大家放出了一個煙花,任雨澤說:“同志們,另外還有幾件事情我要說說,先說一下省鋼搬遷的問題吧,昨天我找到了省鋼的合作雙方領導,已經讓他們達成了一個搬遷的統一思想,他們很快就會對搬遷公司做出招標,近期就有望展開搬遷工作了,所以我們北江市的各個單位要做好這個準備,一但搬遷完成,我們的工作也要及時跟進。”

這個消息不亞於一個驚雷在會議室爆炸,所有的參會幹部都全部驚呆了,搬遷問題也已經不是拖了一天兩天,誰都知道這是個老大難的事情,就在昨天的楊喻義還把這事情作爲一個難以完成的包袱成功的甩給了任雨澤,但怎麼可能呢?任雨澤就用了兩天的時間,就把這困擾北江市多日的問題給解決了。

這他到底是用的什麼辦法啊?他也太神奇了,難道過去很多關於他化腐朽爲神奇的傳說都是真的,他真有那樣的足智多謀?

下面就開始了紛紛的議論,每一個人都在探究和詫異着。

任雨澤也不去制止他們,他就是要讓他們感到不可思議和震驚,他饒有興致的看着,聽着他們的驚歎,心裡是很舒服的,這個煙花很有效果,和自己預期的一樣。

楊喻義也好一會都沒有說話,他先是懷疑任雨澤在放假消息,想要譁衆取寵,但很快的,楊喻義否定了自己的這個想法,任雨澤應該不會這樣,這個事情不是小事,他拿這事來開玩笑恐怕最後會很被動的,但要不是假話,他怎麼能完成?

他帶着疑問的眼神,轉頭看看任雨澤,小聲說:“任書記,你真的給他們協調好了?”

任雨澤很誠懇的點點頭說:“是啊,外資方代表已經和成廠長確定了搬遷公司的招投標事宜,就這幾天就開始,投標完成之後,馬上搬遷,明天全廠就停工了。”

楊喻義睜大了眼睛,看了好一會任雨澤,喃喃的說:“這怎麼會事?你怎麼做到的?”

任雨澤就語重心長的對楊喻義說:“其實啊,像成廠長這樣的老同志還是很有覺悟的,只要你動之以情,曉之以理,放下架子,用平等,真誠的想法和他們溝通,事情會很簡單的。”

楊喻義心裡那個氣啊,他媽的,老子找過到少次成廠長了,就差給他下話了,我還不夠真誠啊,這老小子真不知道哪根筋給搭錯了,你要想辦,早說啊,害得老子出醜。

任雨澤就轉過臉不去看楊喻義了,讓他想,讓他使勁的想,想得出來爲什麼了我算你厲害。

任雨澤擡手,對大家示意了一下,等所有人都從驚訝中慢慢鎮定下來之後,任雨澤才說:“這件事情也拖得時間夠長了,現在我們就做好準備工作就成,我這裡也不用多說了,現在我就說另外一個問題,這個問題我是要批評人的。”

說到這裡,任雨澤的臉色也有點冷了下來,讓剛纔所有正在驚訝的人感受到了一種寒意,會場上鴉雀無聲,他們都知道,任雨澤肯定要對着那三個局長開炮了。

楊喻義也總算是明白了,原來任雨澤先給大家展示了他的能力之後,讓他的威望在瞬間提升之後,纔對這三個局長髮起攻擊,楊喻義小心謹慎起來,今天自己看來不出面是不行。

任雨澤停頓了一會,讓會議室的氣氛變的肅穆起來,然後他說:“我要對北江市的很多副職們提出我的批評,我已經忍受了很長時間,但覺得,不提出這樣的批評已經是不行了。”

這,這,怎麼是這樣啊?所有人又蒙了,人家副職們惹你碰你了,昨天三位不甩你的可都是正職,你不會惹不起他們,就拿副職開涮吧。

下面的很多副職們更是心頭髮緊,這任書記怎麼了,我們每天在單位是老老實實,話不敢多說一句,活不敢少做一點,酒不敢少喝一口,見誰都笑,見人發煙的,我們招誰惹誰了,怎麼好事輪不到我們,壞事一下就來。

任雨澤冷冷的掃了一眼參會的人員,說:“是不是在座的很多副職們不舒服啊,你們不舒服?我還不舒服呢。你們說說,副職是做什麼的,有沒有用處?我看當然是有用,不然爲什麼要設副職,但你們盡到心了嗎?你們認真的履行你們的職責了嗎?”

下面都聽的愣愣的,不知道任雨澤想表述什麼。

任雨澤繼續說:“大多數副職我看就是在混,明明是自己該管的事情卻不敢管,明明是自己能決定的事情卻推給單位的正職,這就是放棄了你們自己的權利,懂嗎?你們自己把自己的權利給放棄了,現在我要說的就是一點,副職們必須承擔你們的權利和責任,否則,你永遠都不要想成爲正職,因爲你不配。”

任雨澤的話讓這些局長,縣長,區長們一下就臉色大變了,他們很快的明白了任雨澤的意圖,不錯,這是任雨澤對所有正職們發起的一次攻擊,但任雨澤卻並不是他們想象的那樣,孤身一人在和他們抗爭,任雨澤已經把所有副職們拉上了戰車,這樣一來,不僅自己要面對任雨澤強大的壓力,還要面對好些個副手們不斷的攻擊,除非自己歸順任雨澤,否則的話,這裡外夾攻,自己肯定是防不勝防的。

任雨澤不會給他們任何的喘息之機:“另外我表揚一下交通局江副局長,建設局的羅副局長和財政局畢副局長,這三個同志很不錯的,勇於管理,敢於工作,現在我宣佈,北江大橋的事情在涉及到你們局裡的時候,就由你們負責,同時我還說一下,你們三人應該更加嚴格的要求自己,因爲你們三個局長馬上就要到黨校去學習了,他們走後,我希望你們能儘快的把全局的工作抓起來,你們要有敢於做一把手的決心。”

三個副局長一聽這話,立馬的精神煥發起來,腰桿也挺直了,看來這幾年沒有白等啊,總算是等到了一個潤臘月,也該我們風光一下了。

任雨澤的話同樣的對於其他在座的正職和縣長,區長們是一個震懾,大家沒有想到任雨澤的手段如此老道,他先是爲自己尋求到了一夥本來並不是他同盟的夥伴們,輕而易舉的就把這些副職拉到了他的陣營,任雨澤給他們了希望,給他們了掌握權利的機會,相信每一個副職都會很快的投靠過去,這太可怕了。

假如自己還是這樣對抗和排擠任雨澤,他就會發動自己的那些副手們搶班奪權,這不是不可能的事情,他們可以用各種方式來架空自己,也可以天天用警惕的目光監視自己,一旦自己稍微的做錯什麼,他們就會給自己上綱上線,這樣的話,工作肯定是沒法做了。

這還不說,任雨澤還避實擊虛的把三個局長送到了黨校,有幾個月的時間,任雨澤完全是可以讓幾個副局長收集到三個正局長的違法亂紀的證據,不管是誰,在工作中都不可能每一步都是按原則規定來做,一旦這些問題在有意的放大後,事情就會出現難以預計的變化了,到那個時候,恐怕就連楊市長也無法保他們。

下面的人都一下安靜下來了,每個人都在打着自己的小算盤,他們也被任雨澤雷霆萬鈞的反擊手段給嚇壞了,看着這年輕人溫文爾雅,笑口常開的,誰知道動起手來一點都不心慈手軟,一次對付三個大局的局長,沒有一點魄力,沒有一點勇氣那是根本想都不要想。

就連其他的一些市委常委們和副市長也開始重新對任雨澤有了一個認識,這個人不負盛名,真的有點兇猛。

任雨澤淡淡的看着所有人的神色,心裡也在冷笑着,雖然一次換掉三個局長是有點難度的,但我釜底抽薪卻是輕而易舉,想和我鬥,你們還嫩了一點,不要說我現在手中掌握着絕對的權利,就是當初我做副職的時候,也從來沒有畏懼過誰,你們要來玩陰的,好啊,這個我還是比較拿手的。

任雨澤在大家驚魂未定的時候,又說:“當然了,三位去黨校學習的局長以後也可能就不回原單位了,我準備啊,加強一下黨史研究工作,到時候看情況吧,需要的話可能會借調他們過來幫幾年忙的,所以局裡的工作,你們幾個副局長要徹底的抓起來,不要讓我失望,有什麼解決不了的問題,可以直接來找我嘛,我們不僅要送你們到重要的崗位,我們還要扶上一程,對不對啊,楊市長。”

任雨澤就轉頭看看楊喻義,楊喻義臉色黯淡,任雨澤的反擊力度和手段,都完全的超越了他的想象,但關鍵的一點是,任雨澤的反擊又如羚羊掛角,無跡可尋,自己就算想要阻止和反擊,也是一時找不到合適的方法,因爲不管是讓三個局長到黨校學習,還是讓副局長們抓住權利,這都是正大光明的事情,從桌面上講,一點都沒有錯誤的,不然人家設黨校幹什麼?設這些副職幹什麼?

楊喻義木然的點點頭說:“唔,是啊,是啊,不過任書記,這三個局長都去學習了,會不會影響到工作進度,要不稍微的調整一下。”

按過去的習慣,這樣無關重要的學習都是副職們去。

任雨澤就很認真的問:“那楊市長你看應該換上誰去學習比較好呢?”

楊喻義讓任雨澤問的張口結舌了,他能說嗎,肯定不能說,這樣的調整隻能下來進行,哪能在這個地方說,這一說換上誰,自己就算把誰徹底的得罪了,再說了,任雨澤能讓換嗎?最後自己不僅人沒換成,還給任雨澤製造了另一次拉攏幹部的機會。

楊喻義有點發愣的看着任雨澤,說:“這,這事情還是要書記你定。”

“奧,我是堅決執行上級黨委的決定,既然上面準備要他們三個去,我們就是真有什麼困難,也一定要自己克服,何況啊,我看江副局長,羅副局長,畢鵬副局長他們幾個能力一點都不差,沒有局長在,他們也肯定能管理好局裡的工作的。”

任雨澤說這些話的時候,聲音一點都沒有降低,幾乎上大家都聽到了,這還不算,他還問楊喻義:“楊局長是不是覺得他們三人能力不夠?”

楊喻義那個頭就嗡嗡的響着,這自己怎麼能當着人家的面說,他只好連連的搖頭說:“不是,不是,這三個同志能力都很強的。”

“這不就結了,連楊市長都人爲他們能力不錯,所以局裡的工作不會拉下的,反正我是看好這三個同志的。”任雨澤說的是鄭重其事的。

會議到此也差不多了,任雨澤已經在這個會議上達成了自己所有的目的,他給這些正職們上了生動的一課,也不漏痕跡的敲打了一下他們,給他們施加了一種他們從來都沒有想象過的壓力,所有的正職都開始心有餘悸,膽戰心驚了,搞不好任雨澤就會讓別人把自己取而代之。

他們也都自問了一下,自己比起這三個被廢的局長張來,一點特別的地方都沒有,任雨澤能談笑間弄翻他們,照樣能弄掉自己,剛纔任雨澤也說了,要加強黨史研究工作,靠,這玩意哪有標準啊,到時候再加一些人進去也沒什麼大不了的。

特別是那幾個縣長和區長,他們的副職纔多呢,都快整一桌子了,這些人早就眼巴巴的盯着自己想下口,任雨澤稍微一扇乎,估計都會撲上來咬自己,看來啊,老老實實的聽任書記的話纔是上策。

會議結束之後,幾乎大部分的正職都已經在心中有了自己的打算,除了幾個對楊喻義誓死效忠的之外,更多的人已經決定改變心態,認清形勢了。

所以任雨澤在輕鬆和愉快中,結束了這次會議。

散會後,要不了幾分鐘,這三個局長就都聽到了會議內容,這個決定讓他們大吃一驚,任雨澤不動神色的就剝奪了他們手中的權利,要是再把三人借調到黨史辦去閒職幾年,我的個乖乖的,那局長肯定是沒有了,他們三個局長可都是大局,都是肥局,比起在黨史辦做研究員,那直接一個是天上,一個是地下。

三人在驚慌失措中就一起找到了楊喻義,希望他能幫幫他們,對他們來說,自己也是爲了楊市長出氣了,現在弄出事情了,楊市長肯定應該幫忙。

但楊喻義怎麼幫他們,他不可能說不去黨校學習,也不看說不讓副職管事,他只能好言相勸,安慰他們一會,說自己在想辦法。

這三人有點失望的離開了楊喻義的辦公室,一商量,算了,乾脆去給任雨澤承認錯誤,求他原諒得了,自己態度好一點,裝的可憐兮兮一點,看能不能混過去。

財政局的局長就說:“這次我們得不到任書記原諒,以後大家都別想有好日子過了。我們要儘快當面向任書記會錯,言辭要誠懇,還有,安排好誰先誰後,別三個人撞到一起,弄得跟事先商量好了似的。”

交通局的這個局長易平就自告奮勇的說:“要不我先過去,給大家探個虛實?”現在他也知道事態的嚴重性,生怕自己檢討落後了。

其他的兩人一聽也成,那就讓她先過去了。

交通局的易局長到了市委,在市委大樓的走廊裡,遇到了任雨澤的秘書小劉,小劉看看這局長,意味深長的笑了笑,說:“易局長,是找任書記吧?”

易局長忙說:“是啊,是啊,任書記在辦公室嗎”?

小劉說:“易局長,您來得可真不巧,任書記剛走不到十分鐘。”

“啊……?”易局長嘴巴張得老大,愣在那不知道怎麼辦好,過了那麼幾秒,易局長又問道:“劉秘書,那任書記還會回來嗎?”

“應該不會回來了,易局長該不會忙得連時間都忘了吧,再過二十分鐘可就下班了。再說,任書記愛人今天過來了,說不完他現在已經回家了。”小劉說。

易局長只得客氣幾句,轉身下樓,在停車場,遇到了趕過來的其他兩個局長,他們就在車上等着。現在看易局長下來了,就都下了車,想打探點情況。

“任書記不在。”易局長垂頭喪氣地說道。

這兩個局長聽了就很失望,做檢討那是有個時間性的,你越往後拖,最後的效果就越差,讓人家覺得你是心不甘,情不願的來的,最後恐怕一點效果都沒有了。

“要不晚上去家裡找任書記吧。”一個局長提議。

易局長不同意,說:“任書記愛人過來了,晚上去打擾不合適。”

三個人又商量了一下,最後決定明天上午再去找任雨澤,拿定主意後,三人打算打道回府,這時,剛好小劉路過這裡。

財政局李局長就忙說:“劉秘書,晚上有安排麼,沒安排的話今天我作東,請你吃頓便飯,由易局長他們作陪。”

這飯小劉那裡敢吃,這不是打着燈籠上廁所——找死(屎)啊,任雨澤知道了還不要了自己的命,小劉想也沒想就委婉地拒絕了:“我看下次吧,今天我還真有事情。對不起了各位,我先告辭了。”說罷鑽進一輛車子,走了。

李局長嘆口氣,這落架的鳳凰不如雞啊,自己堂堂財政局的局長,現在連一個小秘書都請不動了,他搖搖頭,很是感慨的說:“唉,算了,走走走,他不吃我們吃去。”

其他兩個局長問:“誰請客啊?”。

“我請我請。”楊李局長很不耐煩的說。

“要把老大叫上麼?“易局長問道。

李局長搖着頭說:“別叫別叫,他心情糟得很呢,說不定等下又得罵我們。”

“那就不叫吧。“

三人就各自上了各自的車子,往效區的一家農家飯莊方向開去了。

任雨澤確實是離開了,他早就料到了這幾個人回來找自己的,他纔不想給他們這樣好的機會,你們早知道如此,何必當初,現在出事情了,就像來道個歉,檢討一下,哪有那麼容易的事情呢。

自己至少要讓他們難受一下的,沒有這麼快就把他們放過了的道理。

所以開完會後他回了趟辦公室後就離開了。

但任雨澤並不是因爲江可蕊要到北江市來而急急忙忙的剛過去,今天不是週末,江可蕊是不會來的,問題是就在剛剛結束會議的時候,任雨澤接到了一個電話,電話的號碼已經很久很久沒有出現在任雨澤的手機上了,但任雨澤還是一下就記起了這個號碼。

這是一個讓任雨澤刻骨銘心的號碼,任雨澤幾乎沒有猶豫的就接通了電話:“華悅蓮,是你嗎?”

對面傳來低沉,但充滿了哀怨的聲音:“是我,看報紙了,知道你到省城來做書記了,我試着打打這個號碼,沒想到還通了。”

這是任雨澤在新屏市的手機號碼,他一直捨不得丟掉這個號碼,所以在雙卡手機上依然用着。

“是的,我到省城了,你過的還好吧?”

“就這樣吧,聽到你的聲音真好啊,我。。。。。我們可以見面嗎?如果你方便的話。”

任雨澤稍微的猶豫了那麼幾秒鐘的時間,就說:“可以,我們依然是朋友,不是嗎?”

“謝謝你,那我等你。”

他們約好了時間,任雨澤就借了一輛小車班的小車,開走了。

任雨澤駕車先回了一趟家裡,他覺得他應該稍微的收拾一下,這是對華悅蓮的一個最起碼的尊重,他洗了個澡,換上了乾淨的衣服,這纔出去,街道上川流不息的人羣和車輛很快讓任雨澤湮滅在了人海中,一對對情侶模樣的年輕人在街上旁若無人的接吻,任雨澤駕車駛過,滿心的開心。看到別人的幸福,任雨澤也覺得快慰。

和華悅蓮約好了一起吃晚餐的,到了約會的地點,華悅蓮那熟悉的身影卻一直沒有出現。天色暗盡,旁邊影院門前卻是人如潮涌,一羣羣青年男女捧着爆米花,抓着汽球從任雨澤的車前走過,一個女孩抱着一個一大堆的玫瑰跑到任雨澤車前,用力敲着任雨澤的車窗,任雨澤打開車窗,冷風和喧鬧的音樂聲一起撲了進來,女孩大聲說:“買一束鮮花嗎,你一定在等情人!”

任雨澤笑了,也有點臉紅的說:“不是情人,我在等一個朋友。”

一羣五顏六色的腦袋圍了上來,都是十多歲的年齡,臉上帶着單純的開心,手裡也拿着各色各樣的東西招呼任雨澤來買。

任雨澤只好連連的搖頭,他真不希望在這個地方有人認出了他。

看看沒有希望,那羣五顏六色的腦袋一起跑開了。

任雨澤關上車窗,又剩下自己一個人了,任雨澤忍不住開始拔打華悅蓮的手機,但總是關機的聲音,任雨澤焦急起來,和約好的時間已經過了一個多小時了,任雨澤只能安慰自己,也許華悅蓮有緊急任務加班了吧,也或者是手機沒電了吧。

時間一分一秒的走着,不緊也不慢,這對任雨澤來說是個可怕的煎熬,到了八點鐘,車窗外滿是紛亂的人羣,華悅蓮還是沒有出現,任雨澤的失望和焦急被擔心取代,他迫切的想知道華悅蓮的下落。

“不會出事吧”任雨澤開始胡思亂想。藍屏一閃,響起了“盛夏的果實”,任雨澤飛快的拿起手機,接通了電話,是華悅蓮的聲音:“雨澤,我有事先回家了,我在我家樓下等你。”

任雨澤長吁了一口氣,他的心情一下從冰點回到了沸點,說:“你住在。。。。嗯。。好的,我現在就去接你。”

華悅蓮說:“好啊,我等你。”

等任雨澤到了華悅蓮說的小區的門口的時候,華悅蓮已經站在一處燈光下了,這個時候的華悅蓮顯得那樣孤單而落寞,任雨澤也驀然的想起了那句有名的詩詞:驀然回首那人卻在燈火闌珊處。

任雨澤把車開到了華悅蓮的身邊,他打開了車窗,看着華悅蓮,華悅蓮是美麗的,一如當初在臨泉市的時候,一張絕豔的臉龐,一雙眸子如永夜寒星。渾身黑色的衣裝,依舊不能掩映皮膚的白皙。最讓人沉迷的,是那一襲瀑布般的黑髮,垂落下去直至腰間,這樣一個菩薩般的女人,似乎連走路都帶有一股飄逸脫俗的味道。

但華悅蓮的神情卻是憂傷的,那深刻的憂桑刻在她的臉上,身上,就像被一隻無形的手一刀一斧刻進華悅蓮的眼睛裡,骨頭裡,任雨澤用不着細細品味,只在那淺笑間只在那眼梢裡,華悅蓮的憂傷如秋天的樹枝,經風一吹葉子嘩啦啦落得乾乾淨淨,樹枝就突兀地指向天空,暴露在衆目睽睽之下了。

任雨澤想,華悅蓮真正的憂傷還不在於此,她真正的憂傷在於心死,心死的女人表情裡看不到憂傷,看到的是木然,冰冷冷的一張臉漠然的眼睛,這女人陷進了死衚衕。

憂傷傷最痛,傷人最烈。如風鏤石壁,如利斧砍柴,好端端活生生的一個人漸漸地被鏤空了被削瘦了,變成了微風輕輕一吹就颳得倒的紙人。

他們就這樣看了好一會,任雨澤才說:“上車吧,我帶你吃飯。”

華悅蓮默默無聲的上了車,當鼻中聞到了這個男人的味道的那一霎那,華悅蓮就有一種昏眩的感覺,在看看他的眼睛,那裡面沉默了對自己的憐惜和關切。

華悅蓮穩住了自己的情緒,好久都沒有看到他了,自己要在看看他,看看這個曾經讓自己擁有的,真正的那男人變了沒有,沒變,他還是那樣的深邃和淡然,還是那樣帥氣和瀟灑,看來啊,男人總是能把痛苦很快的甩開,不像自己,依然活在那個久遠的夢中。

任雨澤用帶着磁性的語調說:“我等你好久,很擔心。”

“我知道,他今天突然回家了,我實在走不開,更不好對你打電話。”

“你很怕他?”

華悅蓮緊了緊衣領,說:“怕,怕他的冷漠,怕他的猜疑,怕他的無恥。”

任雨澤就沒在說話了,他早就理解華悅蓮的痛苦,可是有什麼辦法?自己不能幫他,一點點都沒有辦法幫他。

好一會,任雨澤才說:“華書記到北京去了吧?你怎麼沒去?”

“我想去,去不了,他也沒去,他下海了,在北江做起了生意。”

“這樣啊,沒在政府上班了。”

兩人又沒有說話了,後來華悅蓮說想去一個很別緻的地方吃飯,任雨澤沒有問哪裡,就隨着華悅蓮的指引,到了北江市郊區的一個山莊。

這裡有一個湖,湖上光影流動,一艘艘畫舫遊船飄蕩在湖心四周,四面的黝暗裡,青山的輪廓若隱若現。

任雨澤和華悅蓮就點上了幾個簡單的菜,要了一艘畫船,農莊的服務員把飯菜都放到了船上,船上只有他們兩個客人,他們讓船就在湖面上隨風飄蕩着,一面吃飯,一面看着月色。

天籟般的歌聲在湖面上飄動,遠遠的幾點光影點綴湖面。一片靜謐,小船在湖面上飄動,不知過了多久,湖面上的燈光一點一點的熄滅,無邊無際的黑暗裡,時間彷彿凝固一般。

一道煙花劃過夜空,驚鴻一瞥裡,華悅蓮看到岸邊那架鞦韆上堆滿了紅玫瑰,豔得象血一樣的紅玫瑰。這顏色刺得華悅蓮心裡一疼。

岸邊,又是一道焰火忽地在夜空中燃了起來,像流火一樣蔓延開去,流光飛舞,星火四濺,漸漸燃成了一個心形,象天幕一樣掛在湖邊,肆無忌憚的燃燒着,將這夜空照亮。靜靜的湖邊,焰火燃燒的聲音清脆入耳,華悅蓮的眼淚一下子掉了下來。

焰火漸熄,湖面又回覆到黑暗之中,華悅蓮幾乎都沒有吃飯,她無語淚先流。任雨澤轉過臉去,瞧了別處,他心裡痛。

華悅蓮看着眼前這個男人,依然是那麼清秀單純,多年前就擋不住他的笨拙與青澀,重逢更覺他單純之外添了一份無法抗拒的溫柔,對每個女人都是致命的溫柔。自己多少次情不自禁的陪着他做夢,雖然知道總有一天要醒來,可是還是願意能做多久就做多久。有時候恍恍惚惚竟以爲這夢可以永遠不醒。

靜靜的看着任雨澤吃飯,聽着任雨澤湯匙攪動時發出清脆的碰撞聲,各懷心事,兩人一時竟然無話可說。

在任雨澤躲閃的目光裡,華悅蓮看到了他的疼,華悅蓮的眼睛裡不禁有些迷離,這杯中的紅酒竟然如烈酒,讓華悅蓮有些醉意。

“你想知道我這幾年的故事嗎?”華悅蓮迷離的的眼神直直的逼過來,任雨澤只能再躲,想知道嗎?任雨澤不知道。知道如何,不知道又如何?

任雨澤清晰的記得,自己上中學的時候,老師教過,兩條直線相交後,會有一個點,然後越走越遠。相隔不見如參商。那時候的任雨澤就覺得一陣淒涼。

任雨澤忽然無邊無際,天外飛仙的說了一句:“你生活裡最重要的是什麼?”

華悅蓮腦子裡搜索着,家人、工作、情感、朋友、音樂,都是,可也都不是:“我現在生活裡最重要的就是回憶裡的你。”

任雨澤面無表情,彷彿沒聽見,自顧自的接着說:“不是的,是別人的眼光。”

華悅蓮知道他說得對,自己不是個能拋開一切的人。華悅蓮低了頭。

任雨澤從小看《鋼鐵是怎樣煉成的》就想:如果他是保爾,他一定會娶了冬妮亞,革命嘛,讓別人去吧。在任雨澤這裡,愛,是一種信仰。可是,這一次,任雨澤覺得自己生命中的一部分死掉了,死掉的是愛情,因爲他已經沒有權利再去愛誰了。

微暗而昏黃的月光讓華悅蓮的面容顯得愈發精緻美麗,任雨澤想起三個字:隔岸花。

不由的嘆息,任雨澤終於開口了:“如果有一天不開心了,記得來找我,我永遠是你的朋友,但僅僅是朋友。”

這話似告別又似約定,華悅蓮聽不出任雨澤是悲哀還是平靜,不由的問:“那時你還在嗎?”

任雨澤說:“無論何時,你需要的時候,便可以看到我的。”

“謝謝你!”

“不客氣,但我更希望你能拋棄你對別人眼光的擔憂,你其實還很年輕,你可以重新獲得你的幸福。”

“我怕,我怕離婚後我會更孤單。”

“但你現在很痛苦,你和一個沒有愛情的人生活在一起。”

再度陷入沉默,兩個人坐在船上,好在這裡的人和他們倆都一樣,都在竊竊私語,都在船上幸福或者憂傷,沒人注視關心他們,這個城市裡,各有各的故事,都忙不過來呢。

任雨澤回到家時,還沉浸在剛纔的憂傷裡,這時手機鈴聲忽然響了起來,看到是華悅蓮的電話,任雨澤接通了,一個兇狠的男人的聲音讓任雨澤驚訝到了極點,一個字一個字的嘣着:“你聽着,華悅蓮是我老婆,你想幹什麼?不要讓我知道你是誰,知道了我會殺了你,敢勾引我老婆。”

任雨澤腦子一時轉不過彎,說:“華悅蓮呢?你叫她接電話。”

電話交到華悅蓮手裡:“你告訴他,你愛的是誰。”

任雨澤腦子裡電光火石的掠過華悅蓮哭泣的眼睛,這時他纔算明白這眼淚的含義,華悅蓮只能在電話裡哭泣,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任雨澤掛了電話,整個胸口像壓了一塊鉛,心裡痛得想吐,他躺在牀上睜着眼睛,一直到天亮。這個可怕的晚上讓任雨澤寧願自己從來沒活在這個世界上。

但他真的無能爲力,不管這個男人在怎麼混蛋,但華悅蓮不願意離開他,自己又能怎麼樣呢?任雨澤無奈的搖搖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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