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12月26日,也就是聖誕節後一天,在英格蘭被稱爲節禮日(Boxing Day)。

節禮日的足球比賽是英格蘭的傳統之一。就像美國的感恩節跟橄欖球緊密相關,在節禮日英超會進行十場比賽,英冠雖然不會有那麼多,但是絕大多數這輪的比賽也會在這天進行,無疑讓這一天成爲球迷的節日。

QPR今天客場打伊普斯維奇。俱樂部的集合時間定在十一點。從倫敦過去,並不遠,中午差不多就到了。比賽會在下午三點與其他多場同時開打。

陸靈一手拿着包,一手拿着iPad從辦公室裡走出來。她的辦公室就在尼古拉斯辦公室的隔壁,是擔任助教以後搬下來的。她七點鐘到達哈靈頓時他辦公室的門就緊閉着,沒想到現在還是緊閉着。

很不像他。快到集合時間了居然還沒有來。陸靈忽然覺得不太對勁,於是敲了敲門,裡面並沒有聲音,她又敲了兩下,覺得自己想多了,正準備離開,裡面居然有動靜了。

難道他昨晚沒回去?

大約過了半分鐘,門開了。

男人果然還穿着昨晚的衣服,頭髮有點兒亂,一看就是剛睡醒的樣子。他雙眼有些迷離,隨意地看了一眼助手,“早安,克里斯汀。”聲音沙啞而性感。然後沒等她有所反應他就往外走。

陸靈在他身後問道,“你去哪?”

“淋浴。”他說道,並沒有停下,也沒有回頭。

她於是回身望了一眼他的辦公室,沙發那邊簡直一團糟。

*****

陸靈坐在大巴的前排,低頭隨意看着iPad上的數據。球員們陸陸續續上車,她擡頭跟他們打招呼。

派崔克穿着訓練服,帶着大大的黑色頭戴式耳機,看上去心情不錯。他一開始根本就沒看到克里斯汀坐在那兒,等到他看到她時都快路過她了,伊恩在身後推他,他也沒猶豫,直接坐到了助理教練身邊的位置上。

“要不要打個賭?”男孩兒摘了耳機對着陸靈的後腦勺問道。

陸靈正看着車下,沒太在意派崔克說了什麼。

“克里斯汀!”派崔克叫道,聲音有些大。後排已經入座的球員望了望這邊,一副看熱鬧的德行。

陸靈這才扭過頭來,不明所以,“怎麼了?”

“算了。”派崔克忽然沒了說的興致。重新戴上耳機,站起來,走到了後座。

差不多所有人都上了大巴,主教練才從裡面走出來。他換上了俱樂部的西裝,除了臉上隱隱能看出點疲憊來,跟剛纔已經判若兩人。他上了車,坐到了助手身邊。

大巴緩緩開動了,後面傳來球員們的聊天聲與笑聲。

“你昨晚沒回去嗎?”陸靈問道。

尼古拉斯摸了摸剛剛刮完鬍子的下巴,嗯了一聲。

陸靈見他無意交談,重新研究起了數據。

他們在下午一點鐘到達伊普斯維奇的波特曼路球場,陸靈遠遠就看到已經有QPR的球迷等候在門口。

大巴門打開,球迷們圍了過來,但被保安控制在一個合理的範圍。每走下去一個球員,總會有人呼喚他的名字。

派崔克下來的時候歡呼聲有些大。

“派特,你真是個好小子,你今天肯定會進球的!”

有個粗獷的嗓音響起,陸靈從玻璃後面望過去,是個瘦瘦的長的頗爲兇悍的老頭。清冷的天氣中,他只在長袖T恤外穿着件俱樂部的客場球衣,帶着藍白的圍巾。他雙目炯炯有神,望向派崔克的眼神,就像望着自己的愛子一般。

派崔克正在給球迷簽名,聽到聲音擡頭看了看聲音的方向。那瘦削老頭從人羣中擠了過去,拉着派崔克的手臂說了好幾句話,陸靈在車上聽不清明。但看派特笑着回話時倒是很開心。

她跟尼古拉斯最後才下車,隱隱聽到噓聲,想必QPR球迷的外圍還有不少主場球迷也在看熱鬧。不過噓聲很快被QPR球迷的歡呼聲給蓋了過去。

她路過那個瘦削老頭時,再次聽到了他的粗嗓門:

“克里斯汀,別他媽管那些狗孃養的!”

她於是衝他笑了笑,瘦削老頭也笑了,一咧嘴,露出一口爛牙,但是笑容卻是相當友善。

****

尼古拉斯這場排出了全主力的陣容,上場沒有首發的派崔克-安柏在這場重新回到首發陣容,並且跟打伯恩利那場的位置一樣。

穿着43號球衣的男孩兒排着隊跟着隊友們一起走進了球場,在越過邊線之前摸了一下翠綠的草皮。

波特曼路球場比QPR的洛夫圖斯路要大得多,主場球迷製造出了非常巨大的聲浪,他們知道這場一個多月前橫空出世的派崔克-安柏將會首發登場,他們可不想自己的主隊在節禮日當天也成爲這位天才少年的背景板。

尼古拉斯雙手插在西裝褲口袋裡面,他望着場上的球員,神情嚴肅。

等待開球。

哨響。

中圈開球的查理-奧斯汀把球給回中場丹尼爾-託熱爾,然後自己快速向前跑去。丹尼爾從容拿球,在逼搶之下把球迅速直塞給了同樣前壓的二前鋒馬西莫-盧旺戈。

也許是因爲剛開場的原因,伊普斯維奇的球員動作都有些遲鈍,逼搶並沒有達到應有的效果。

馬西莫拿球之後,轉了個圈,瞥到了遊弋在禁區右側的派崔克-安柏。

派崔克賽前受到的指示是他可以根據場上情形,在邊路與中路之間切換。

派崔克接到了這個傳球,儘管馬西莫傳的稍微大了些,但是他還是倚靠極好的技術順利的拿了下來。

伊普斯維奇的禁區一陣緊張。伊普斯維奇的中衛緊緊盯着眼前男孩兒的腳下,並不敢輕易出腳。

主場球迷依舊搖頭晃腦地唱着歌,比賽剛開始,球迷們的關注點還沒有完全放到場上。

派崔克外腳背一撥,晃過了眼前的中衛。門將已經在守株待兔了,他迅速瞥了一眼球門的左上角,沒有猶豫,一腳抽射。

此時離哨響僅僅20秒!

英冠賽季以來的最快進球誕生!

主場的歌聲戛然而止,伊普斯維奇的球員也全部愣在原地。不到半秒之後,從波特路球場的客場球迷區爆發出了不亞於之前主場球迷的歡呼聲。

天啊,這小子上一場沒上,估計憋壞了吧。陸靈往那個方向看了看。

而藍白色的一隅中,QPR的球迷們高唱起一首嶄新的歌曲。

他們在唱:

He plays on the left, he plays on the right

Patrick Amber

Makes Sterling look shite

他可以踢左邊,他也可以踢右邊

派崔克-安柏

他讓斯特林看起來像坨屎

這是第一首關於派崔克-安柏的歌!英國球迷喜歡給自家球隊的球員編歌,用的都是耳熟能詳的調調。

陸靈低着頭抿嘴笑了半天,4900萬英鎊先生拉西姆-斯特林,這賽季從利物浦去到曼城,可是招盡了英格蘭非曼城球迷的嘲笑。

派崔克奔向客場球迷區,他聽到了關於自己的歌。

他們熱愛他。沒有錯的。

上一場一分鐘出場時間都沒有撈着的漂亮男孩兒霸氣地揮舞着雙臂,像是在鼓舞爲他唱歌的球迷們。

接着,他被隊友們團團圍住,每一個人都過來擁抱他,告訴他,You are fucking crazy! You are on fire!(你他媽瘋了!你太勁爆了!)

對於QPR而言,這個夢幻般的開局讓節禮日的波特曼路變成了自家主場。

而對於伊普斯維奇而言,從這個進球開始,他們就在夢遊,無論是主教練、球員還是球迷們。

上半場快結束的時候,查理-奧斯汀門前接喻子翔的傳球,推射,2:0。

下半場,55分鐘,查理-奧斯汀出現一點小傷被換下。

62分鐘,派崔克在禁區內被放倒,因爲第一點球手查理被換下,他主罰命中,比分變爲3:0。

一分鐘之後,尼古拉斯果斷換下了毫無疑問的全場最佳派崔克-安柏。他在這場收穫兩個進球,這是他職業生涯中首次獨中兩元,而這個賽季的進球數也變爲4個。

這場比賽已無懸念,而僅僅兩天之後還有一場比賽,尼古拉斯需要他們好好休息。

派崔克下場的時候,一直微笑着向客場到來支持的QPR球迷鼓掌致意。邊線上的尼古拉斯隨意抱了下男孩兒,等派崔克走過去,他又回頭補了句,“乾的真他媽棒!”

派崔克頭也不回地說了句謝謝走到了替補席。陸靈從喬治手裡接過羽絨服,連忙遞給男孩兒,嘴裡還咕噥道,“噢,派特派特,你真是我的小天才。”

男孩兒一臉淡定地接過羽絨服穿上,“請把小字去掉。”

之後的時間雖未進球,但3:0的比分足以讓上一場的失利煙消雲散。

更衣室裡,西班牙人露出了久違的笑容。

陸靈面前的球員們幾乎一半都把上衣給脫了,還有幾個只穿着條內褲。如果說最初她還有些怵的話,現在完全可以做到面不更色。早前還會調侃幾句或是用曖昧眼神看她的球員,見她不爲所動,也沒了後文。

只不過他們今天把派特也扒地只剩了條內褲,她還是第一次看到派特這樣。男孩兒長壯了一些,肌肉線條越來越像一個男人的樣子了。好在並沒有失去靈活性,反倒是在對抗上越來越好了。他的未來發展模板,以他的身高的話,內馬爾這類型是個不錯的選擇……

派崔克擡頭時看到克里斯汀若有所思地盯着他,他怔了一下,然後低頭“shit”了一聲,都怪子翔那混蛋把他球褲都扒了,他現在看起來肯定蠢極了。

****

這場比賽僅僅是聖誕-新年魔鬼賽程的開始。而打到這一輪,第23輪,賽程已經過半。儘管還有幾支球隊的比賽沒有開打,但是半程冠軍已經出來了,依舊是之前就佔據着榜首最長時間的伯恩利。往下,依舊是米德爾斯堡、布萊頓、赫爾城、德比郡、卡迪夫,以及女王公園巡遊者。

沒錯,QPR攀升到了聯賽第七的位置,正式向下個賽季的英超發出挑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