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2章

“《神仙書<天之卷>》和《神仙書<地之卷>》那樣的內容?”許文華一聽宋文靜提起這個,立刻明白報館是打的什麼主意了。

當初《神仙書<天之卷>》和《神仙書<地之卷>》直接通過東華書社出書,賣的相當不錯呢!這件事讓報館其實挺後悔的。最開始的時候他們並不把這種公式書、資料集放在眼裡,不當這個能賣多少。

但是等到結果出來,傻眼了...原來這種東西能賣那樣的數據,而且錢賺的輕輕鬆鬆!這個時候他們就想到了拿這種內容放到那些銷量不太好的報紙上,就當是扶貧了,說不定能救一救這些報紙呢!

當然了,這種資料集,他們自己也能讓供稿人總結。像外面一些小報,他們有些就在做這種事,分析、評論著名小說的新連載。但是,如果是作者自己的資料集,這權威性就不一樣了,對讀者來說也更有吸引力。

宋文靜應答了一聲,然後道:“正是這樣——你到底知道不知道喬璉先生回嘉定的事情?”

許文華頓了頓,有些不自然道:“知道。”

“那是怎麼回事兒?”宋文靜自然而然地問道。

出乎他意料的,一向有一說一有二說二的許文華竟然吞吞吐吐起來。半天說不清楚,最終惱羞成怒一樣道:“這件事你可別問了!”

宋文靜直覺這其中有問題,但又沒辦法深問。真要是能說的,許文華也不會是這個樣子。要是這件事不能說,那麼逼問起來反而不美。

“那行吧,我去寫信給喬璉先生,問一問她什麼時候回來,信裡還有與她商量一下這件事。”

宋文靜這話提醒了許文華,許文華連忙道:“你知道她家地址...給我一份兒。”

見宋文靜看自己,許文華欲蓋彌彰一樣加了一句:“這個、這個,對了,我也要與她寫信,有個事情問她呢!”

宋文靜半信半疑,不過許文華只是要連翹老家住址而已,並不算什麼,所以很快就抄了一份兒地址給他:“這就是地址了...我說該不是你惹了什麼事兒,讓喬璉先生生氣了,這纔回嘉定的吧?”

【許文華安靜如雞.jpg

宋文靜其實是挺敏銳的一個人的,許文華一下被他戳破,心裡不慌是不可能的。而宋文靜見他也不還嘴的樣子,還有什麼不明白的。

但好歹是自己拉□□的作者,真要論親密度,他和許文華肯定要超過他和連翹的。所以此時也沒有逼問或者批評,只是嘆了一口氣,道:“這讓我怎麼說你?”

本想長篇大論,最終半晌什麼都說不出來...若說他看不出來許文華的心思,那就是假話了。所以此時他發現,這種事其實沒有多少外人置喙的餘地。

“行了,這件事你自己好自爲之。”說完之後忍不住補了一句:“你可認真些罷,多討討人家歡心,不然你的心思如何能成?如今喬璉先生高看你一眼,那是爲你是個好朋友嗎?人家那是惺惺相惜,覺得你有才的不行,所以不在意你那些毛病。可是真要是有別的打算,你那些毛病通通都是要命的。別的不說,至少像個大人,像個小毛孩子一樣總扯人家頭髮算怎麼回事兒?”

許文華本想說自己哪裡不好,然而宋文靜最後一句話咽的他說不出話來。最終只能嘟嘟囔囔:“知道了,知道了,你可真煩人!”

轉天許文華也不管小廝們的阻撓,坐了船就往嘉定去了。

雖然嘉定也是蘇州下轄的縣城,但是許文華從來沒來過嘉定,這次纔是第一次。

說實在的,和蘇州其他的市鎮沒有什麼兩樣,和許文華曾經去過的太倉彷彿——百姓富足,河道密集,不愧是‘金太倉、銀嘉定’並立而說的。相比起蘇州城裡,嘉定要顯得更親切一些,同樣的熱鬧也市井味的多。

蘇州大、美、貴,嘉定小的多,鋪地的石板也沒有換新,依舊用着有幾百年歷史的老石板。人與人之間往往熟識,出門買個菜打招呼,一路上竟停不下來。

這樣說起來,相比起江南最有代表性的名城蘇州城,小小的嘉定縣城反而更加接近文學作品中江南水鄉的樣子。

許文華來的時候只帶了一個小廝,此時主僕兩個相當爽利地下船,幾乎沒費什麼功夫就找到了連翹家所在的小巷子。

此時連翹正在自己房間與表姐張貴子說體己話,張貴子抓着連翹的手感激道:“你說回來過九月節的,我卻知道離九月節還有些日子呢!你定然是聽姨媽說了我心中正憂愁彷徨,所以刻意早些回來的吧!”

這真是天大的誤會,吳美娘根本沒和連翹說過張貴子的近況!

張貴子與龍守業頂下了親事,本來以爲應該是明年年初才成婚的,結果因爲龍守業年紀比張貴子要大上好幾歲,龍家那邊實在是等不及了,請求早些完婚。這本不是什麼天大的難事,吳慧娘體諒親家的心腸,心想多留女兒幾個月也沒有多大意思,於是同意了下來。

只是婚事提前了好幾個月,身爲新娘子的張貴子就有些受不了了。她本來就有一些婚前恐懼,這樣一來就更加不安了。

張貴子見連翹這個關頭趕回家,還以爲是吳美娘對連翹說了自己的情況呢!實際上並不是的,吳美娘是過來人,知道小娘子們臨成婚之前容易焦慮、害怕。又擔心張貴子這樣的恐懼會讓連翹對這件事產生陰影,所以乾脆沒有和連翹提起過這件事。

連翹否認這件事,張貴子不信,只當她是不願表功。若是要深入解釋自己爲什麼要在這個時間回家,那就要將在蘇州的難堪事解釋出來,這也是連翹說不出口的。所以解釋了一兩句之後,連翹也只能隨它去了。

小姐妹兩個在連翹的房間裡說起張貴子的婚事,張貴子忍不住道:“說來也奇怪,明明知道守業是個好人,待我是十分用心的,我原本都放心了的。可是這時候臨近嫁他的時候,卻忽然各種稀奇古怪的念頭都升了起來,一會兒擔心這個一會兒擔心那個!”

臨近人生的重要轉折,焦慮是很正常的事情。

有些人不理解婚前焦慮、產前產後的抑鬱,其實除開種種別的因素,只看這是人生的重要階段就大概能明白了——很多人沒有結婚和生小孩的經歷,但一般都經歷過重大的考試。像高考,說是影響一生也不爲過。

這樣的考試當前,很多人都是焦慮惶惑地。

而相比起古代女子嫁人呢,後世的結婚、高考...全都弱爆了!這是嫁雞隨雞嫁狗隨狗的年代,嫁人就是女子的第二次投胎。在這種重要關頭,會有不知前路如何的不安感,簡直太正常了。

更何況連翹清楚,張貴子有着爹媽婚姻不幸福的先例。有這樣的影響在,未免對婚姻有更多的悲觀情緒。現在能接受婚姻,這還是龍守業夠給力,追的夠緊。至於這種對婚姻的擔憂,那就莫奈之何了。

連翹也只能安慰她:“你別多想,龍守業是個好人,他可喜歡你了。”

“重要的是你不能將全部精神放在他的身上,若是隻依靠他,那麼爲他患得患失就是自然的了。那樣你辛苦,他也累。要我說,你可以自己給自己尋個支撐生活的路子。這樣你有事做...說的誅心一些,將來龍守業有什麼不好的地方,你和他分開了也不怕!”連翹最終還是不能只說些套話,看着這個與自己親近的姐姐,說出了自己的心裡話。

說是誅心,也確實是誅心了。人家是要做夫妻的,這個時候卻說這樣的話潑涼水,要是關係不到那個份上,恐怕會以爲她是在咒人家未婚夫妻。

但是張貴子與連翹親密,怎麼可能不知道連翹的爲人。對於這話她不會多想,反而感動連翹是真的爲自己着想。

而且確實來說,連翹的這個說法對張貴子更加有用——相比起長輩們那些浮在表面,很難說真正有用的安慰,連翹的話反而給她指明瞭道路。

要想消除這種焦慮其實很難,張貴子的焦慮不像普通女孩,就是婚前這一陣,隨着婚姻生活的順遂就能漸漸忘記。她的焦慮是家庭生活留下的深刻烙印,輕易不能抹消,如果因爲這種焦慮使原本好好的家庭生活亂了套,那纔是可惜!

連翹的說法反而比較有用,讓她能夠依靠自己有一條退路,別把注意力全放在丈夫身上...這未嘗不是一條出路。

張貴子對這個很感興趣,於是和連翹說起了這件事。首先她出去做事是不行的,雖然城市生活也有女子出門做事的,但那都是家庭條件最差的那種人。就算龍守業的工作能做通,張貴子未來婆婆恐怕也不會同意。

說來說去還是做一門小生意最好。

張貴子的陪嫁並不多,不可能陪送房產、地產之類,這些倒是能夠定時來錢,而且省心省力。這種情況下,開一個小鋪子做生意倒是不錯——她可以僱人招呼生意,不太影響她在家裡做個賢妻良母。至於生意如何,她只需要定期去看看,並且抓住賬冊就夠了。

連翹想了想道:“我在蘇州認得一位唐公子,他是我所在報館總主編家的公子。他原本最多倒賣一些小東西,這上頭的路子多。我請他牽線搭橋,給你尋一個拿貨的渠道,到時候你專賣一些蘇州最時興的香袋兒、茶餅子、小扇子、手帕,東西小,賺頭可不少。”

這其實就是給張貴子佔便宜的意思,一方面連翹找的上家一定靠譜,來的貨必定都是好的、正流行的,不需要張貴子有多少專業知識,只管收貨賣貨就是。另外,這樣有關係的上家也會給張貴子比較好的進價,即使她要貨量不大,也會給他大批量的價格。

對於上家而言在,只不過是在給蘇州大商家送貨的時候單獨給張貴子夾帶一個小倉而已。但對於張貴子,那就是大事了!

有這樣的進價,她就可以立於不敗之地了。大商家相比小商家,他們質量有保證,同等價位上他們比小商戶要強。小商戶的便宜,那是建立在東西不行,或者利潤壓低到極致的基礎上。而張貴子作爲小商家,不再有這些問題了,做生意就幾乎穩賺不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