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沒事兒吧?”在西格爾出去不久之後房間的門再次被撞開,門外一身黑色便裝的男人像風一樣捲進來。
“我沒事。”溫柔的笑了笑看着左手還包紮着的男人,阿宅艱難的拍拍牀檐示意對方坐過來。
“下次再有這樣的事情,不要說什麼先走後走的問題。”雷伊深深吸了口氣在他旁邊坐下,扶着阿宅靠在枕頭上,天知道當看到眼前人落在虎口之下,那一瞬間他握搶的手都在發抖,他甚至無法想象如果有一天萬一這個人不在了……呵,多麼可笑啊,一樣無堅不摧的海盜王雷伊居然也會有了懼怕的東西!
“不要擔心,一切都會好起來的。”阿宅微微擡起仍舊不能自由活動的手輕輕握住雷伊寬闊的手掌,語氣說不出的溫柔可親,“我躺了幾天了?你都沒有好好休息麼?”
“三天。”雷伊專注的望着臉色蒼白的少年,沒有那一刻如現在他想將此人擁入懷抱,融入骨血,天知道當他看到這個人失去知覺倒在自己懷中的時候,他才意識到這個在七海之上叱吒風雲的總督大人不過是個二十多歲的少年,對方單薄如紙的身形卻肩負起海域的平靜,爲廣袤的帝國鎮守海疆,常年與旋渦、颶風、暗礁甚至是暴風雨打交道。
“其他人有沒有爲難你?”阿宅溫順的靠着枕頭,他其實並沒有太多的力氣支撐起自己的體重,只能以難得一見的示弱的姿態放任眼前人目光灼熱的盯着自己,也許是因爲西格爾來到了,對於這個只見過一面的兄長他卻從內心生出一種依賴感,彷彿有這個人在眼前所有的其他都可以不用考慮只要好好的享受生活就可以。
“沒有。”雷伊回答的很平靜很迅速,但就是這種平靜和迅速讓阿宅忍不住生出懷疑來,他十分了解自己的手下,在自己重傷昏迷不醒的情況下,哪怕雷伊也是身上有傷但不要說治療只要沒有被抓入地牢都是大發慈悲了。
“……對不起。”用力支起身體的重量阿宅輕柔的吻了吻戀人的嘴脣,“我可能沒有辦法去處罰他們,你要知道這麼多年來帝都的貴族對於我們多有忌憚,如今新皇陛下登基不過多久,我和哥哥的處境越發艱難,所以我希望你能夠理解除了封地軍隊的忠誠和守護,我們什麼都沒有了,這一次他們即使爲難你也是因爲保護我,所以我希望你能原諒他們。”
“沒關係我能夠理解。”若是在之前雷伊還要懷疑一下眼前人的動機,但經過樹林裡生死相隨,他開始嘗試着打開心防用真心去接納眼前這個在自己受傷時候將自己救回來的人。
“……你確定?”看到眼前人露出安撫的微笑,不知道爲什麼阿宅覺得自己的心被利器狠狠扎一刀,“你若是想好了,那麼以後無論發生什麼樣的事情你都不能離開我!而且從此之後你不會有機會擁有妻子擁有家庭擁有自己的孩子,甚至我不能給你任何的承諾,我們的關係也得不到法律的承認,我也無法給你一個像樣的婚禮……就算這樣你也決定呆在我身邊,甚至以後我可能還會爲了薔薇領地的百姓讓你受委屈……”
想到早早的訂下的計劃以及已經發生在萬里之外海域深處的戰事,阿宅只覺得心中一陣澀然。
“不要哭。”溫柔的吻落在眼睛上,透過眼瞼,阿宅甚至能夠感受到雷伊脣瓣的溫度,這一刻他不由自主的閉上眼睛,任由眼前的人一點一點的吻去眼角的淚水,阿宅素來是個固執的人對於自己下定的決定從來都不會後悔,但這一刻他卻忍不住難過,他堅信自己剷除海盜收編當地居民的做法是正確的,除了利益更多也是一種保障,沒有和平帶不來財富,但他還是覺得澀然,或者說他是貪戀這一刻愛人的溫柔,他無法確定眼前人要是知道真相會不會對自己拔劍相向,更不能肯定如果眼前人當真對自己拔劍相向自己又會怎樣應對。
他忽然覺得自己彷彿在不知不覺之中就陷入了命運的迷局,他們無法洞徹未來的走向也看不清來時的道路,只能握住手中的權柄一如既往的朝前走,哪怕下一步就是深淵萬丈。
“你記着我給過你機會的,無論發生什麼我都不會給你逃離我身邊的機會!”死死攥住雷伊的手,阿宅惡狠狠的威脅道。
“好,我保證無論發生什麼我都不會離開你。”雷伊溫柔的握住少年柔軟白皙帶着薄繭的手,神色說不出的堅定專注,然而多年之後他才發現原來有些承諾並不是如人發誓那一刻能夠兌現的。
“也許,我們應該好好談談。”
等重傷的戀人再次陷入沉眠,雷伊小心翼翼的關上門,一擡頭就看見站在對面牆壁掛着的一副巨大的風景畫像下的薔薇公爵,與帝都裡大腹便便,生性風流的諸多貴族想必,眼前人眉目清遠風姿動人,自有一種卓然的氣度讓人心生好感,但在他身上更多了一種帝都紙醉金迷的貴族們沒有的生機和精氣。
“公爵大人找我有事?”只一眼雷伊就斷定關於這人的那些個纏綿病榻病骨支離的傳言全tm的不靠譜,這個人明顯是一隻打着盹隨時都能夠醒來的花豹,一旦你被他的外表迷惑,等待着你的就只有被利爪撕破喉嚨的結局。
“對於你和靳的關係,我覺得我們有必要談談。”西格爾將手插在褲子的口袋裡,這樣的動作若是換做旁人來做不是顯得刻意就是猥瑣不正經,但偏偏由他做來你只覺得他隨性風流有說不出的懶散雍容。
“好。”既然下定決心準備接受小伯爵的真心,雷伊自然同意跟這個名義上的大舅哥好好交流交流。
“砰!”下一刻一個拳頭帶着劃破空氣的呼呼風聲迎面招呼過來。
“嘣!”雷伊腦子裡還有幾分迷糊但長久訓練下來的身體自然而然帶着記憶出手擋住這突如其來的一拳。
“老子就這樣一個弟弟,居然被你一見面就拐走了,還不能準我出出氣?”將袖子擼開,任由袖釦灑落一地,他便拳爲肘擊,朝着雷伊肋下就是一擊。
“……靳知道你這麼粗魯麼?”雷伊嘴上不客氣的嘲諷,回手自然也不客氣,就是這貨給小伯爵訂了一個不靠譜的未婚妻,想起那個如今不知道飄到什麼地方的變態女人,他心頭就有一股鬱氣不吐不快,尤其是想到小伯爵因爲沒有能夠給自己正名,難過的掉眼淚(並不是,明顯是想多了)的樣子,他就忍不住重重的反擊。
“也不知他怎麼看上你這個口蜜腹劍的傢伙!”雖然一向以病弱貴公子的形象示人,但從小受着鐵血訓練長大的西格爾自然也不是什麼手無縛雞之力的廢柴,當即狠狠的朝着雷伊下盤踹去。
“就是因爲你這個傢伙裝作弱不禁風的樣子,靳纔會那麼辛苦的分擔那麼多!”對於自己身份一旦接受之後很多之前不在意不關心的地方自然不能夠視若罔聞,雷伊此時已經將阿宅當做自己妻子看待(雖然在整個城堡的人看來他纔是伯爵夫人),雖然他也很支持男人應該有自己的事業但對於眼前這個躲懶的人讓自家妻子以這樣青澀的年齡去承擔起那樣的責任還是心懷怨念的。
“哼!你怎麼知道就不是靳願意的?”西格爾冷笑,對於自己的弟弟看來眼前這個討人厭的海盜也不是那麼瞭解,自家弟弟雖然對於家人溫柔可親放下了所有的戒備,但他們薔薇家族的人骨子裡都是帶着野性的孤狼,有着不輸於任何人的野心和氣魄,還有任何時候都勇往直前的勇氣和高超的手腕。
“可他說到底今年不過二十出頭,你就這樣好意思讓自己的弟弟受累?”轉瞬之間兩人你來我往交手已經幾十招,雖然各有勝負但他們都很好的將下手的地方放在衣服可以隱藏到的地方,只爲了一門之隔裡休息的人不會因爲他們發生分歧而難做。
“即便他喜歡你,也不意外着你就能夠肆意干涉他的決定!”西格爾冷笑擡手就是一巴掌。
“啪!”結果出乎意料的是雷伊居然沒有出手格擋相反他還微微側着頭方便西格爾的巴掌甩在他臉上,登時只聽得一聲響英俊的男人臉上落下一個紅紅的五指印。
“……你們這是怎麼呢?”房門忽然從裡面打開,阿宅本來是在沉睡中但通過契約卻從黑貓那裡收到傳訊說是伊麗莎白已經知道雷伊被帶走的消息,這個慣會見風使舵的女人打算重新回到帕德雷港口來繼續她的酒館生意。
“沒事,只是哥哥對我有些誤解罷了。”微微側過頭雷伊小心不讓阿宅看見自己臉上的痕跡。
“都腫了!”阿宅皺了皺眉,雖然在他的記憶裡無論是一開始的顧一澤後來的宇文羿還是唐璧誼,他們都不是什麼善於吃虧的主,但考慮到這一世眼前人父親早逝,母親又是社交女王只怕沒有什麼時候管他,而他本身又有一個虎視眈眈的叔叔和堂弟,只怕性子有些委曲求全也不爲過,因此阿宅到沒有很大懷疑,只是嘆息的看了站在一旁幾乎怒髮衝冠的哥哥,而後拉着雷伊進了寢室,順手關上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