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爲家裡已經有一個長期臥牀的病人了,所以,這家人對小紅蓮看管的相對比較鬆,他們不想她也弄成那樣。
白天,小紅蓮有時幫着姐姐吳冰冰抱孩子,有時幫着做點雜活。偶爾獨眼婆母和小叔子貓頭也會陪着她出去走走。
原來貓頭有甲亢——俗稱大脖子病,雙手老發抖,不能幹重活。所以只是做些輕活,有空就義務監視小紅蓮。
貓頭說:他並不想監視她,他也知道這種買賣婚姻是不對的,但買她花了他們家全部的家當,她不能就這麼跑了。
小紅蓮瞭解到山村對買來的媳婦都這樣。若是有外人來打探還要掩藏起來,萬一被警察解救出去就完了,幾千塊錢算是打了水漂。但若女人生了小孩就會放鬆些——也許是因爲許多女人生了孩子就會認命死心吧。起碼放不下孩子了。
有時她也問貓頭一些輕鬆的問題。例如:上了幾年學,爲什麼不讀了?這裡到底屬於哪個省哪個縣?你知道山外的世界嗎?……
和小叔子貓頭在一起的時光還好些,和獨眼婆子在一起,就只能悶悶的了。因爲那婆子別說講普通話,連聽都聽不懂。
開始小紅蓮還是怕晚上的來臨,怕老二海林什麼時候突然發難魯莽的強行佔有她。可時間久了,見海林就算有衝動也一直忍着,除了抱抱她、偶爾親親她之外並沒有過分舉動,她也就漸漸放心了。
不過,她聽吳冰冰說,以前她那個男人天天晚上折騰她,有時一晚上兩三次,她疼得的要命,苦不堪言。總想着找機會跑走或自殺,可是一點可能都沒有。
相比之下,小紅蓮覺得自己還是幸運的,遇到了一個善良淳樸的好男人。所以,她也沒有急着想辦法逃跑出去。
小紅蓮見過村上跑走被抓回來的女人。不僅打得遍體鱗傷,還天天像牲口一樣用繩子鐵鏈栓着,就算出門都邁步艱難。
何況山這麼深,萬一落到別的更窮更野蠻的家裡做女人可就慘了。因此,小紅蓮雖然感到很不適應這裡的生活、想家想媽想的厲害也不敢隨意亂跑。
她很想慫恿貓頭和自己一塊出山去沿海打工,可剛一試探就知道此路不通。他還在吃草藥治病呢。
貓頭聽了小紅蓮描繪的外面繽紛的世界,倒是想病好了出去打工,以後靠自己的能力娶個媳婦。
一次多日陰雨,引起山洪爆發。當雨過天晴之後,小紅蓮去山澗裡洗衣服,不小心肥皂失手掉入山澗了。在一邊陪同的貓頭就挽起褲腳下水去幫她摸找。左摸右摸,肥皂沒找着倒模上來一塊像白玉一樣的圓環。
小紅蓮讓他拿過來給自己,洗去淤泥之後,覺得這有點像古時候的玉佩之類的東西。說拿根紅毛線穿起來戴在胸前蠻好看的。
貓頭覺得這只是一塊好看的光滑的石頭而已,便笑着說:“那就給你戴好了。”說完繼續去摸肥皂。
洗好衣服回去,小紅蓮剛晾了兩件衣服,就見婆母神色慌張地叫貓頭進房去,背吳冰冰去看郎中。
姐姐怎麼啦?小紅蓮也趕緊跑進去。卻見吳冰冰臉色蒼白,嘴脣發烏,人都昏迷了。當貓頭背起她時,牀上竟然有一大片血。
婆母連忙拿起夾被裹在吳冰冰身上,和貓頭一起匆匆出門。並交代小紅蓮:“你看好寶寶啊。還有竈上煮着中飯呢,當心別燒了。”
“嗯嗯。”小紅蓮連忙點頭。
她怎麼也沒想到,吳冰冰就這麼血崩死在了半路,連屍體都停在村外不許擡回家來。
第二天便被放進一口匆匆釘好的薄板棺材,草草下葬了。她抱着才四個月大的孩子在吳冰冰墳頭上淚流滿面的說:“姐姐,你放心。我一定會把寶寶好好帶大的!”
時間就這麼單調、忙碌的過去,轉眼爆竹聲聲中春節到了。
從大年初二起,藍家三兄弟就開始走親戚拜年。無論舅舅、姨娘、姑姑,還是姐妹家,都一家一家早出晚歸,徒步翻山越嶺走去。
初六這天是拜年的最後一天了,沒想到那天去山鎮旁邊姐妹家的三兄弟到天黑還沒回來。隨着時間越來越晚,小紅蓮和他們的爹孃都急得坐立不安。
那對老夫妻先還到村口去張望,可一輪彎月落下後,也只好疲憊的回來。等到半夜,只見貓頭一個人驚魂失魄,氣喘吁吁地跑回來了。
他同時帶來一個驚人的消息:回來的路上,他們在一個山崖口因爲沒有爲迎面而來的另一夥人讓路,海林被人打下山崖,摔死了!
這一下,一家人哭成一片,亂成一團。而小紅蓮也就這麼莫名其妙的成了寡婦,她感到簡直就像夢一樣。
既然是買來的媳婦,家裡又還有兩個光棍兒子,藍家是不可能讓她真的守寡的。
婆母看她和小兒子關係不錯,年齡也相當,想把她轉給小兒子山林。可是大林卻不肯,甚至半夜潛入小紅蓮房中想先下手爲強,讓生米煮成熟飯。
多虧小紅蓮正好夢見海林滿頭是血的回來,而驚叫出聲的被嚇醒,並引來全家人才躲過一劫。
爲此,公公大罵大林禽獸不如,弟弟還屍骨未寒就想佔他的媳婦。並讓婆母此後就陪小紅蓮睡,不管是給誰做媳婦,都要等海林滿“七七”之後再說。
因爲寶寶年後一直拉肚子,老不見好。第二天,婆子陪小紅蓮抱着寶寶到山坳中那個大村子去看郎中。
從郎中家出來,小紅蓮意外地看到了那個最後和自己一同被賣來的姓姚的女孩。
女孩頭髮蓬亂,臉色慘白,穿着一件大大的破舊棉襖,肚子微凸,似乎懷孕了。她手上還竟然栓着一根粗繩子,另一頭在一個四十來歲的男人手中拽着。若不是她先開口叫,小紅蓮幾乎都認不出她了。
女孩也是來看病的,她邊說話邊流淚,並咳嗽的厲害。
女孩說牽着她的男人就是買她的男人。這男人都可以做她父親了!她不想活了,幾次自殺,所以被綁住了。女孩還想說什麼,卻被那男人粗暴的拉進了郎中家。
小紅蓮看着這悽慘的女孩,想着自己姐姐吳冰冰和她的不幸,禁不住淚如雨下:“蒼天啦!你到底有沒有長眼啊?爲什麼讓我們這些可憐的女孩慘遭如此的不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