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第 27 章

歐珂被自己嚇得膽顫, 又被一陣突如其來的笑聲驚到魂飛,正要失聲尖叫,卻發現原來是吳涯坐在岩石後面, 把他們的對話全都聽了進去。

“你是特意來找吳老大的?”歐珂小聲問任書。

任書沒理她, 徑直走過去, 狠狠的就給了吳涯一拳。這一切都發生在電光火石之間, 歐珂只是眨了一下眼, 一場戰鬥就這樣開始了。

歐珂不知道他們當年是怎麼打的,反正這次很慘烈。每一拳每一腳都是結結實實毫不留情的招呼到對方身上,兩人看起來都是很專業的樣子, 打人專業,捱打也很專業。

顯然, 勸架是徒勞的, 倒不如擺好心態好好觀賞。她站着看累了, 就找了塊比較乾淨乾燥的地方坐下看。到太陽掛在正中間的時候,歐珂已經開始打瞌睡了, 那兩人也終於打的沒力氣,雙雙癱倒在沙灘上。

呼,呼,除了海浪的聲音,就只有男人粗重的喘息聲, 一下一下似乎在釋放着內心的沉重。

大汗淋漓, 痛快之至。

“唉, 我餓了。”歐珂突然打破安靜, 站起來拍拍屁股上的沙子, 走到那兩人中間,一人踢了一腳。也只有這個時候, 她纔敢這麼大膽。看他們如今疲憊的樣子,她一個人就可以把他們滅口。

不過嘛,歐珂很善良的,踢過之後還是很好心的把他們都拉了起來。

“走啦,吃飯去。”

“虎落平陽被犬欺啊!”吳涯擦掉嘴角的血絲,搖搖頭跟了上去。

任書等他走了,才咳嗽兩聲使勁揉了揉自己的胸口,然後也追了過去。

歐珂在最前面倒退着走,眼睛掃了掃他們兩個的尊容,嘖嘖的直搖頭:“你們這樣敢回家嗎?會把家裡人嚇死吧?”

衣服撕破了,身上臉上都是青一塊紫一塊的,哪還有臉見人?

吳涯停下腳步搖搖手:“這樣確實不能回去,咱們等天黑再走吧。”

“天黑?那我會餓死的。”歐珂強烈抗議。

任書指了指不遠處:“那裡有超市和藥店,你去買點吃的,再給我們買點紫藥水什麼的。我們在這等你。”

還真會指使人啊!歐珂撇撇嘴:“要不要我給你們買身衣服換上啊?”

“不需要,你的眼光我可不敢苟同。”任書這傢伙知不知道什麼叫求人該有的語氣啊!

歐珂真想丟下他們不管算了,可最後還是認命的去跑腿。

她離開後,兩個男人重新在沙灘上坐下,面對大海,傾聽着風聲浪聲,心下一片坦然。衝動過去之後,是兩人開誠佈公的談話。

“烏鴉,我不欠你的了。”

“笨蛋,你本來就不欠我的。”

是自作多情了嗎?任書笑了笑。

“那悅涵呢,你準備拿她怎麼辦?我不覺得你現在這樣是因爲怪她。”況且,本來就不是悅涵的錯。

吳涯並沒有否認:“我只能說,沒有悅涵的日子我過的很自在,沒有壓力,可以隨心所欲的做自己想做的事。我覺得這樣很好。”要知道,改變自己是一件相當痛苦的事,而且也許有一天,你會討厭改變過後的自己。

“所以你就自私的爲了一己之樂,傷害悅涵利用歐珂嗎?”剛剛平息下去的火氣,似乎又要冒頭了。沒想到現在兩人互換,任書成了那個易燃的爆竹。

吳涯卻是越來越沉得住氣:“我沒想過要傷害任何一個人,我也沒有利用歐珂。如果不是你搗亂,按照我的計劃,再過不久我就可以跟歐珂訂婚了。”

“你!”這人是故意找茬嗎?任書雙手握拳,隨時準備新的一輪戰鬥。

吳涯卻一副風淡雲輕的自在樣子:“你對歐珂的反應是不是有點太大了?”

這對任書來說,無疑是當頭澆了一盆冷水,底氣稍顯不足起來:“我是因爲你那樣對悅涵!”

還在狡辯?“這麼說,你對悅涵還沒忘情?”

“當然不是!”

“那你的怒氣就是完全源自歐珂。”吳涯想起了很多事情,不由笑的很狡詐:“你知道當年悅涵爲什麼要拒絕你嗎?”

被人拒絕的事,實在不想再被提起,任書沒好氣的回答:“因爲她的心裡只有你。”

“不,因爲連我都看得出你的表白有多麼的不真誠。我和她一樣瞭解你,你當時的神情根本是在賭氣。你其實在跟自己賭氣吧,你認爲自己喜歡的一定會是悅涵這樣優秀的女孩子,你不可能喜歡上一個瘋瘋癲癲不按牌理出牌的女生,所以你對自己很生氣,你命令自己跟真正值得交往的人表白。”這一點,但凡是瞭解任書的人都看得出,唯獨那兩位當事人至今都被矇在鼓裡。

“哈,哈哈,你在胡說什麼?”任書笑得實在很難看,吳涯都懶得看他一眼。

“你們的比賽持續了半年,這期間你一直很專注很認真,精神繃得很緊,可即使在這樣的情況下你還是會偶爾跟我們談論你的對手,那個不知道走了什麼狗屎運的丫頭,居然可以進入總決賽。你說她只有小聰明,可是運氣太好;你說她也有專注的時候,認真起來也算有點魅力;你說她很迷糊,手忙腳亂的經常出糗。你自己都不知道,你跟我們說起她的時候,表情有多開心多放鬆。”吳涯儘量說的很深情,算是回報任書設計他的這份苦心。

於是,結論出來了:白癡任書,你根本從五年前開始就已經喜歡上歐珂了。

這一衝擊對任書來說非同小可,因爲他自欺欺人的本領已經出神入化到早就把自己給完全欺騙了。現在聽到吳涯的分析,一時怎麼接受的了?

“當初你怎麼沒跟我說過?”現在拿出來說事,動機不純吧?

吳涯深深的呼吸了一下夾着海腥的空氣,釋然的說:“你把我害的那麼慘,我幹嘛要告訴你。現在好了,我們都浪費了五年,扯平了。”

難怪吳涯說任書根本不欠他的,這個人的真面目一定要讓歐珂認清才行。什麼英雄,他根本是個徹頭徹尾的小人!

不過,等一下。“你的意思是說,你打算重新追求悅涵?”

“我有說過嗎?”吳涯居然賴賬了。

任書正要逼問,歐珂已經回來了,剛好只聽到他們最後兩句話。她把大包小包的東西扔到地上,激動的對吳涯說:“老大,你當然要啊!你想想,悅涵姐雖然很優秀,可是她現在是個入殮師,一般人哪敢娶她啊!你跟悅涵姐是兩情相悅,一個混過□□,一個整天跟死人打交道,不管從哪方面看都是絕配。你們不在一起,真是要遭天譴的。”

“沒這麼誇張吧?”吳涯撫額,心想這小丫頭還真能扯。不過,其實剛剛打過一架,他已經把自己打清醒了。再聽任書跟歐珂的說法,好像真的不能迴避下去了。

歐珂卻不知他心裡的想法,只是再接再厲的勸說:“我昨晚想明白了一個道理,如果人真的一定要結婚的話,一定是因爲相愛才結。兩個相愛的人相互扶持,牽着彼此的手,纔有勇氣和毅力一起走完一輩子。否則的話,不管跟誰湊合都不會幸福的。”

所以她對高文軒的表白無動於衷,因爲他不是她愛的人。當然,先結婚後戀愛不是沒可能,只要給對方機會,耐心用心的培養感情就好。但是,既然有現成的愛人,爲什麼還要捨近求遠呢?

爲了吳涯和齊悅涵,歐珂都要變成愛情理論專家了。吳涯再推辭就說不過去了,他站起來,一時沒忍住又揉亂了歐珂的頭髮:“你說的對,是我這個做老大的太差勁了。我現在就去找你的悅涵姐,臺階鋪的這麼多,我不會讓一切白費的。”

“好,老大加油!”歐珂說完,還握了握拳。

他們這樣,儼然就是革命戰友交接任務,還生離死別呢。任書心裡不屑,卻見吳涯走到自己面前,拍拍他的肩膀,儘量用歐珂聽不見的音量說:“書生,兄弟住你一臂之力,好好把握跟歐珂在海邊野餐的機會吧。”

該交代的都交代完了,他才放心的離開了。歐珂不知道他跟任書說了什麼,只是目送着吳涯的身影越跑越遠,直到看不見。

這就是追逐幸福的身影嗎,看着好讓人羨慕。

任書心裡也不平靜,卻還是能裝出若無其事的樣子。見歐珂站在那裡,故意有點粗魯的拽她坐下:“不是餓了嗎?”

歐珂雖然順勢坐下了,卻沒有進一步的反應。任書轉頭看她,發現歐珂居然哭了。

“你,你哭什麼?”沒有任何哄人經驗的任書立刻慌了手腳。

歐珂卻哭的大聲起來:“你管我,哭一下也不行哦!哇!”

哭聲真是驚天動地,哭者委屈聞者傷心。

任書繃着一張臉,任歐珂哭個夠,等她轉爲小聲啜泣的時候,才硬着語氣問:“你對烏鴉動心了?”

“不可以嘛?老大是個很優秀的人啊,嗚哇!我什麼時候才能再遇到這麼優秀的人啊!”歐珂居然沒反駁,還放肆的又哭鬧起來。

她現在心裡是百感交集,之前那麼憋屈那麼爲難,這下全都結束了。心裡一半輕鬆一半失落,又是開心又是悲傷的,感覺好奇怪。

任書咬着牙又任她哭到累,然後悶悶的問:“高文軒不是跟你表白了嗎?”烏鴉哪裡優秀,需要爲他哭嗎?不是還有個把你當珍珠的高文軒嗎,多麼蹩腳的比喻!

那麼酸的語氣,哭到腦缺氧的歐珂都聽出來了。她感到很納悶:“唉?你怎麼知道的?你偷聽!”

任書的冷哼很大聲:“我只是恰巧聽到而已,是你們自己不知道我在附近。”

“院子那麼小,你在附近我們怎麼可能沒看見你?”歐珂也顧不上哭了,邊說邊想,突然吃驚的睜大眼睛:“難道,你在廁所?”

院子裡沒有燈,廁所就在院子的盡頭,所以說當高文軒說那些話的時候,任書就蹲在那個半封閉的廁所裡嗎?

好了,一個天大的謎團終於解開了。任書昨晚在哪,你們猜對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