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兒！玉兒！”芳華院裡，芳菲扯着嗓子喊。
玉兒的聲音卻是從院牆外發出來：“姑娘，明日公子說了，禁足十五天，不準任何人進去探望。”
“我要餓死了！”
“飯在你左手邊第一個房間的暗格裡，都是你喜歡的點心和菜式。”
“我肚子疼！我頭疼！我要死了！”芳菲不屈不撓地叫道，聲音洪亮，中氣十足。
玉兒撲哧一笑：“公子已經開好了頭疼肚子疼的藥來，囑咐我說你如果需要就熬給你喝。”
裡面久久無語。半晌，才聽到芳菲淡定地說：“那你去跟他說，我牀上還有一本春宮圖。”
院牆外，玉兒遲疑了一下，離開了。
芳菲竊喜。
不一會兒，便聽玉兒氣喘吁吁地回來，說：“公子說，五天之後是端午佳節，本想帶你看龍舟插艾草，吃糉子乘畫舫，但是既然你有如此好書相伴，肯定是不會有興趣的，所以就讓你安心地再呆上半個月，好好研讀寶書。”
裡面芳菲用力咳了一下，又咳了一下，就當玉兒覺得她要把自己的肺都咳出來時，聽到芳菲一派超然地講：“哦，我剛纔看錯了，我桌上的是《山海經》，你知道的，那本書插圖比較多，看錯很正常。你跟他講我這五天來看這些傳奇神話，感慨萬千，非常之想出去看看也，非常之想念他也，非常之期待五天後重見天日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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迴廊上，綠陰盎然。
玉竹夫人着一身素色道服，仙風道骨，眉目慈祥；歐陽明日溫溫然立在母親跟前，盡是爲人子的虔誠孝順。
“我聽說燕兒和長風三天後會到達四方城，仁和將任他們爲左右將軍護國並賜婚，任你爲國師。然後端午節那天舉行喜宴，是真的嗎？”玉竹夫人詢問，眼神卻緊緊關注着兒子的神情。
“他們成親是真，官拜將軍是真，可我卻不想當什麼國師。”歐陽明日眼神看往別處，蓮生湖上，並蒂蓮正開得濃郁。
玉竹夫人心疼地看着兒子，說：“那你呢？打算怎麼樣？”
歐陽明日把頭轉過來，認真地說：“等我處於完這些事情後，就在一個有山有水的地方，建一個醫廬，我們一家三口安安靜靜地生活。兒子不孝，二十一年沒有盡到一個兒子的職責，以後，我會一併都補回來。”
“你這孩子….”玉竹溫和地笑，眼角卻流下淚。
突然迴廊盡頭，歐陽飛鷹樂顛顛地跑過來，喊：“明日！明日！”
玉竹和明日都微微驚愕地看着過來的人，明日臉上忽然滿是欣喜，輕聲喊：“….爹”
歐陽飛鷹一把抓住明日的手臂，直直地盯着他，一會兒突然笑哈哈地拍手：“你是傻子，亂認爹！哈哈，傻子！”
“爹！”歐陽明日反手扶住他的肩膀：“我是明日啊！”
歐陽飛鷹跳起來亂拍明日的手，嚷嚷道：“你不是明日，我的明日和盈盈在一起，你這個傻子，想騙我！你不是明日！”
這時，迴廊盡頭走來一個鵝黃衣衫的女子，歐陽飛鷹如同見到救星一般朝她衝過去：“盈盈，這裡有個傻子！叫我作爹，嚇死我了！”
女子朝明日和玉竹歉意一笑，玉竹點點頭會意，她才拉住歐陽飛鷹的手，撒嬌說：“爹，我們去捉迷藏，好不好？”
“好啊好啊，”歐陽飛鷹雀躍：“你肯定抓不到我。”
女子帶着歐陽飛鷹慢慢走遠，明日凝視着父親的背影，如此陌生。
“她叫明若，長的像盈盈，本來是請來服侍你爹的侍女，後來你爹把他認成了盈盈，就再也離不開她了。”玉竹夫人在一旁解釋，又帶着些希冀地問：“明日，你是不死不救賽華佗，你爹的病…..”
“娘，”歐陽明日微微搖頭，“您還不明白嗎？這對於他來說纔是最好的結局。”
玉竹夫人楞了一楞，馬上知道了兒子的苦心。歐陽飛鷹揹負了太多債，一旦清醒過來，不論他悔改也好，執迷不悟也罷，都難以逃脫。反而是現在心智如同七歲小兒，簡單無害，不用承受太多，女神龍和鬼見愁也才能對他釋懷。
明日握住母親的手，半是安慰半是堅定地說：“我希望爹能一輩子這麼安樂地生活下去。父債子還，他以前欠下的，我會一一幫他還清。”
玉竹也握住兒子的手，心裡欣慰無比。
這時遠遠地走來一個紫衣宮女，猶豫着走近。
“玉兒，過來！”歐陽明日喚她過來，眼裡不自覺有了一絲靈動，問：“她又怎麼了？”
玉兒如此這般地重複了芳菲的剛纔的話，又說：“姑娘還說，如果到時候沒有見到你，保不定她會用什麼方法飛出去。”
歐陽明日啞然失笑：“她敢威脅我？”
玉兒只是低頭不語。
“今天是第幾天?”
“第五天。”
歐陽明日略思考了一下，說：“那就再等五天。玉兒，你這幾天請一些會講故事的丫頭坐在院牆外大聲講些古怪好玩的故事，去奇珍閣買一些精巧的玩意兒、再去城裡的鋪子揀些好吃的點心送過去。需要多少銀子拿着我得名條去錢莊取便是。”
“是。”
“御衣局的衣服都做好了嗎？”
玉兒爲難地說：“姑娘不肯量尺寸，招來蜜蜂把王裁縫叮得滿身的包，後來再也沒有裁縫敢過來了。”
歐陽明日別過臉，隱藏起那股抑不住地笑意，提步走到迴廊旁邊的紅木桌旁，提筆行雲流水，一會兒便執着兩張宣紙，遞給玉兒：“第一張是藥方，你給王裁縫送去，再買些補品送給他。第二張給御衣局，叫他們按照這個尺寸，給芳菲姑娘做幾套衣服。”
“是。”
玉兒走遠後，玉竹夫人含笑地看着他：“就是那個芳菲姑娘救了你和燕兒？”
“是，救命之恩，沒齒難忘。”
“她今年多大了？是哪裡人？”玉竹夫人似是無意地順口問。
“她是四方遊俠的徒弟，居無定所，前些日子剛回天山，現在暫時住在四方城裡。”
“早就聽宮中傳聞說，這芳菲姑娘是個妙人。下次有機會我倒想去芳華院看看她。”玉竹夫人笑意濃濃。
歐陽明日早就聽出了她的弦外之音，一挑眉，不以爲意：“娘，她還只是個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