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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夫人這胎懷得極好,幸好是胎位靠後,要不然肚子會更大些。”

徐媽媽摸胎的手藝很不錯,每隔幾日便會來給小花摸一下胎位正不正。

來到景王府這些日子,她也差不多摸清楚了一些情況,知道這位花夫人雖然位分不高,但在府裡是頭一號人物。在平民老百姓眼裡,王妃和殿下才是夫妻,這花夫人與景王殿下平日裡卻宛如夫妻一般。

徐媽媽經常混跡於大戶人家與富戶人家中,自然知道什麼是好的,所以每隔幾日能出現在小花面前的時候,她都會極力討好。徐媽媽認爲自己被限制不能隨意出現在夫人面前,是那姓賀的老婆子搞得鬼,見她本事好想排擠她。

殊不知對‘外來人員’,景王府一貫的鐵律都是防得很緊。根本不需要福順特意交代,下面所有人聯手便會是如此。不過福順也是交代過的,畢竟事關重要還是謹慎爲好。

小花當然看得出徐媽媽的討好,這老婆子生得圓盤臉,高個頭,一說一臉的笑,說話乾脆很爽朗,打扮看起來也頗爲爽利,並不讓人覺得討厭。

“徐媽媽的手真厲害,隨便摸兩下就知道了。”小花任丁香給自己穿上衣裳,一邊對一旁站着的徐媽媽說道。

“謝夫人的誇讚,民婦吃的就是這碗飯,沒手藝撐腰可是立不住的。”

丁香見徐媽媽難掩自豪,輕笑說道:“那到時我們夫人生產,就全託給徐媽媽了。到時候辦好了,咱們殿下自是有賞。”

“那是一定的。”

丁蘭帶着徐媽媽下去了,丁香扶了小花去炕上坐下,並說道:“這徐媽媽也是個妙人兒,總覺得不讓她出現在夫人面前是賀嬤嬤排擠她給她穿小鞋。”

“倒是個爽快人,也不惹人討厭。有點小心思是難免的,讓丁蘭找個人點點她,可不要讓她再這麼想了,咱們賀嬤嬤可用不着在我面前給她穿小鞋。”說着,小花不由的輕笑出聲。

“是。”

小夏子進來通報,殿下回來了。

小花大喜過望,趕忙催促丁香幫她理理頭髮,並給她穿上鞋。

還沒等她下地,景王就步了進來。

十來日沒見,感覺恍如隔世,尤其每日與他同牀共枕慣了,夜裡竟有些失眠。本就夜裡睡不安穩,能睡的那會兒也失眠了,小花這幾日真是想景王想得厲害。

一見他回來了,那熟悉的眉眼與淡漠的面孔,小花眼圈不由就紅了。

“殿下……”

“你坐着。”

景王說完這話,便進裡間沐浴更衣了。等再次出來,換了身青色的家常衣裳,及腰長髮半披在身後還滴着水。眉目如水墨渲染,淡然出塵。

小花幾乎看癡了,直到景王坐到她對面才反應過來。她拿着棉帕要給景王擦乾頭,景王沒讓,而是讓小夏子拿着棉帕在後面拭着。 ωwш TTKΛN ℃o

“我還以爲殿下還得兩日才能回呢。”

“事情辦完,便回了。”

“殿下餓不餓,要不要用點東西。”

景王搖了搖頭,不到用膳的點,他一般不吃任何東西。

服侍的人都下去了,室內只剩下兩人,小花想偎到景王身邊去,可惜現在肚子太大,沒有以往的靈便,讓她挪得頗爲艱難。幸好景王現在眼力界兒不錯,把她抱了過來。

她紅着臉,不好意思拽着他的手,“我現在笨拙死了。”

他摸摸她的臉,“以後就好了。”

這是在安慰她嗎?

“也不好看了。”

“孤王覺得好。”

這話一說,小花最近埋藏在心裡所有的不妥帖全部都沒了。

又怎麼可能不介意呢,本是一個妙齡少女,突然就變成了一個大肚婆,漂亮的小臉沒了,纖細的身材也沒了,雖說她一直表現的很正常,其實心裡還是有些擔憂的。只是這些擔憂總被景王的舉動莫名撫平。

這些日子景王不在,她偶爾照照鏡子,都不敢相信鏡子裡的那人是她,整個人都變形了。

賀嬤嬤安慰她說月份大了就是這樣,她也就只能告訴自己過些日子就好了。

可是別人說又怎麼與他比,只要他不嫌棄她就好。

小花喃喃道:“殿下真好。”

***

晚上用了膳,景王陪着小花活動完,兩人便歇下了。

躺下後,兩人有一句沒一句說了會兒話,大部分都是小花說,景王聽。小花說的也都是些她日常生活中一些瑣碎小事,景王雖是沒答,但三五不時也會嗯一聲表示有在聽。

景王能撐到這個時候已經是非常厲害的了,他是連夜策馬趕回來的,早就累了。

小花又說了兩句,見身旁的人呼吸轉爲沉穩,這些日子的同牀共枕她已經可以分清他熟睡的狀態了。於是便噤了聲,也閉上了眼睛。

半夜裡,小花醒了。

是被餓醒的。

她最近這些日子餓得特別快,時時刻刻都想吃東西,可惜膳食方面已經被賀嬤嬤和徐媽媽兩人控制住了。不光定時定量,連菜單都定了。徐媽媽從來喜歡和賀嬤嬤打擂臺,這次也不吭聲了,而是完全贊同。

丁香三人都是沒生育過的,自是要聽‘有經驗’的,於是小花就悲劇了。前些日子丁香偶爾還會塞塊點心給她的,現在連這點福利都沒了。

越想越餓,越餓越想,想着想着小花就眼淚汪汪了起來。

越接近生產,她的壓力就越大,她不是傻人,怎麼會看不出賀嬤嬤與其他人的慎重其事呢。

只是她們不讓她知道,她就裝着不懂罷了,讓吃吃,讓喝喝,讓好好活動就好好的走。

不偷懶,不打折……可是有時候真的會覺得好辛苦……

人突然被抱住了,“怎麼了?”

自從小花有了身孕以後,臥房這裡就會留着一盞燈,景王隱約聽到抽泣聲驚醒,睜眼一看便是旁邊人自顧自的流眼淚。

“我餓。”

景王聽到這話,鬆開手去掀帳子,卻又被拉住。

“不能吃。”

這話一說出來,又是一行心酸淚流了下來。景王也沒在堅持要去叫人,而是轉身默默又環住她。

爲什麼不能吃,兩人都懂。

景王也懂。

因爲之前他就瞭解過情況,知道她辛苦,什麼都知道,可看着她眼淚汪汪叫餓卻又叫住他的可憐樣子,景王的心彷彿被人狠狠攥住似的疼。

“乖,過些日子就好了。”

“嗯。”

這樣廝磨了一會兒,小花又覺得餓得不那麼難受了。

“殿下快睡吧,都是我不好。”

說是這麼說,小花睡着了,景王卻是一直沒睡。第二日等賀嬤嬤定的時候到了,早膳就擺在了剛起牀的小花面前。

要不說一孕傻三年呢,見到熱騰騰似乎非常美味的早膳,小花臉立馬亮了。

“丁香你是真是深得我心啊。”

丁香在一旁輕笑道:“夫人這可不是奴婢安排的,殿下一早就吩咐好了。”

小花驚訝的眼神對上景王平靜無波的臉,依稀似乎在他臉上看見了可疑的紅色。

她半垂下頭,裝作去吃東西,眼裡的淚卻是一直在眼眶內打轉。

***

在小花孕期進入九個月的時候,所有的一切便都提前安排好了。

接生的穩婆有徐媽媽,福順還又找了兩個進來,奶孃也找好了,只等一生產便接進府裡,產房也開始在佈置了。

西院東廂那裡便被佈置成了產房,一應使用的物件都撿上等的。

佈置罷,徐媽媽又提出了要加些其他的東西。福順問的精細,最後在兩人的商量下,便把產房的牀也給更換了。

大熙朝以架子牀與拔步牀爲主,這張牀卻低矮多了,四周多了一圈類似臺階似的踏腳,並且不像拔步牀那樣有門有欄,四周無遮無攔。旁邊用了厚重的簾幔圍了起來,牀的上方卻是多了幾根高矮不一的懸樑。

賀嬤嬤過來看後,滿臉疑惑。

“這是什麼東西?”

她摸了摸牀上方懸着的木棒與各種棉布繩索,這些東西高低不一,有的人直立起來可以拽住,有的則是低了許多。

徐媽媽得意的笑了,“夫人生產時要用的物件兒。”

“這些生產用?”

“怎麼,沒見過吧,到時候讓你開開眼界。”

賀嬤嬤有些失笑,道:“行。”

徐媽媽驚訝的看着她,這老婆子從來意見頗多,她提個什麼出來,她都會逐一反駁了,明明是她爲夫人侍產,卻是這個廚房的老婆子爲主,沒想到這次卻是這麼爽快。

不過徐媽媽也是瞭解賀嬤嬤背景的,宮裡頭的嬤嬤,從小侍候景王殿下的,府裡頗有臉面的人,所以一般她不會和她扛上。

憤憤不平是有的,但徐媽媽也知道什麼人不能惹。

賀嬤嬤怎會不懂這徐婆子在想什麼呢,道:“只要是對夫人生產有利的,我從來不會反對,以往反對是因爲你提出的法子不適用王府。你的本事我信,所以到時可就要看你的了。”

一聽這話,徐媽媽立馬笑了起來,“那是肯定的。”

見賀嬤嬤承認她本事好,平時的那點小矛盾立馬被徐媽媽扔在後腦勺後面了,兩人一邊檢查着室內各種,一邊商量着還要添些什麼東西。

賀嬤嬤卻是暗忖,這老婆子心思太淺,一鬨就好了。她現在什麼都不求,只求夫人能安穩產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