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7 妥協

陪嫁通房重生記

孩子被林金柱哄走了,她趴在炕沿大口大口地呼吸,能吸氣,她就不會被憋死了。

“金柱,現在怎麼辦?她要是漏出去一星半點的讓胡家聞着了味,咱倆可都沒命了!”馮氏氣急敗壞地道。

只有死人才能保守秘密,可她不想死,她還有孩子。她趕緊爬起來拉着林金柱的衣袖發誓,“金柱,金柱你饒了我,我保證什麼都不會說的。不看咱們多年的結髮之情,也要看在咱孩子們的份上啊,他們不能沒有娘啊!求你了,金柱……”

最終她保住了性命,不過馮氏和林金柱還是不放心,就拿孩子威脅他。

隔天,小兒子吃了林金柱親手喂的一塊點心後口吐白沫嘔吐不止,林金柱親自餵了一粒藥丸纔好了起來。

她抱着小兒子無聲地哭泣,耳邊是林金柱絕情的威脅,“我好孩子才能好,咱一家人都好。你就安安生生地把那件事攔在肚子裡,不然別怪我不顧父子之情。”轉眼又軟下身段哄她,“我也是沒法子,哪裡是真心喜歡馮氏,只不過咱家有今天都離不開她不得不敷衍一下。咱們纔是正頭兒夫妻,我心裡是有你的,你要體諒我的苦衷。”

虎毒不食子,而林金柱連畜生都不如,連親生兒子的命他都能利用。

想到這裡,金柱媳婦爲林金柱之死感到快慰,身首異處,就是他應有的報應。

關於林金柱的死,她有自己的猜測,就是那件醜事被胡家發現了。

早在韻秋得罪了胡家老太太之後,林大可確是被晾了一陣子,不過很快會恢復了風光,想來定是馮氏的枕邊風吹得厲害。胡老太太輩分長,可真正當家作主的畢竟胡大齊。自家親戚,不就是要多賞識賞識才行。胡大齊估計做夢也想不到給他戴綠帽子的會是他妻子的外甥。

被她捉姦之後,林金柱的日子還是體體面面順風順水,之後又過了兩個月,他的日子才難過起來。

先是因爲被查出做假賬的事兒,被胡大齊劈頭蓋臉地臭罵,之後又連着被派了幾回偏遠又沒油水的苦差事,弄得林金柱就是回京也只能匆匆打個瞄而已。

原想着有馮氏在,等胡大齊過了氣頭就好了,誰曾想,這回胡大齊的氣遲遲沒消。

林金柱估計也是覺得有些不對頭,可馮氏在侯府告了假又待在胡家不出門,只能威脅自己去胡家藉着探望的由頭探聽消息,而林金柱又匆匆被派了遠差。

她去了胡家,根本沒讓進門,只說是胡家老太太病了,馮氏忙着侍疾,走不開身。

這輩子她做的最引以爲傲的事,就是當機立斷地偷偷買通了胡家的廚娘,耗盡了她多年的體積銀子。可是,她得到了天大的消息。

老太太好着呢,病的是太太,突然病的,都是老太太貼身的丫頭守着煎藥,又貼身服侍,外人根本插不進去手。下人們私底下議論,老太太怎麼突然對太太好起來了。

她心如鍾撞,如此看來事情八成就是她猜想的那樣,幾乎窺得冰山真貌。

要不要告訴林金柱事情,她失眠了幾天幾夜。

不,決不能讓林金柱知道。

胡家不會善罷甘休的的,不僅林金柱會死馮氏也會死,自己和孩子說不得也要跟着陪葬。

林金柱再次回來,她告訴他,胡家老太太快不行了還固執地心心念念要給林家難堪,在表姨夫耳邊下的蛆,表姨日日夜夜在牀前守着脫不開身,也沒得到好臉色。表姨只好讓我轉告說姨夫也是不得已纔要委屈你一陣子給老太婆看的。

說完,她還故意貼近林金柱壓低了聲音,表姨還說老婆子也就三兩月的活頭了,再熬一熬。

她知道,這樣的謊話經不住推敲,可是林金柱相信了,也許他還是有懷疑的,只是抵不過心中對來京城這幾年的好日子的留戀不捨。他願意相信。

林金柱再次出門辦差,她就帶了孩子們匆匆躲回了孃家避禍逃命。這樣做了,什麼都不知道的婦人和懵懂的孩子應該是可以保命的吧?她不能百分百確定,但這是最好的一條路了。

此後不過半個月而已,林金柱果然死了,她可以肯定就是胡家下的黑手。

林金柱死了,他再也不能掐死她了,他再也不能傷害她的孩子了。

林金柱已經抵了命,她和孩子們再也不會出現在京城,胡家應該會放過她們的吧?胡家要是還不泄恨,最應該下手的是作惡多端的周婆子,最好下手的是還在胡家當差的老二。

她們母子該是安全了的吧!

她之所以帶着孩子回來給這個豬狗不如的男人守孝,是因爲她不能讓胡家人看出端倪而斬草除根,還要在將來分家的時候拿到屬於大房的田地房屋。

爲了幾個孩子,她要去隱忍。天大地大,他們卻只有自己這一個母親可以依靠了。

再說林大可去給林氏報了信兒,林氏氣了個仰倒,想要殺了周婆子的心都有,只恨周婆子不在眼前。

就是上次周婆子假意騙婚的時候,林氏都沒有迸發出如此強烈的恨意。

此時,林氏對周婆子的忿恨之心超越任何時候對任何人。孟家這門親事,是在極度冰冷的絕望中等來的暖陽,而且馬上就是豔陽天來臨的時刻,就這樣被周婆子一陣黑雲瘴氣給籠罩了。

寧拆十棟廟不毀一樁婚,周婆子該下十八層地獄,籠蒸水煮下油鍋。

雖然明知林大可已經盡心了,不然周婆子不定還要捅出什麼大簍子來,可已經一再提醒自己要剋制的林氏,還是忍不住地又毛刺了林大可幾句。

世上的事兒就這樣,明知道結果是兩敗俱傷,還總是要去做。那是因爲情感遠遠超過甚至淹沒了理智,現在的林氏就是這樣。她太需要發泄了,需要有人分擔她的憤怒與害怕。

刀子般的話語,割得林大可難受,說難聽話的林氏心裡也同樣不好受,傷人也傷己。

只是,該解決的事情還沒有得到化解。目前,他們要做的就是如何安撫和穩住老孟家,保住這門親事。

這一晚,李家人誰都沒有心思吃飯,下學回來的全哥兒看着林氏滾落的眼淚,握緊拳頭擡眼盯着天空,他還不是什麼都懂,可是他知道,他們家好像真的很不幸,每次剛有了好盼頭,轉眼就有人來破壞掉。是不是因爲自家太弱了,誰都想踩上一腳?

誰說小娃娃不懂事兒,搖搖晃晃走路的大寶都感受到了家裡不同尋常的氣氛,也不敢像往常一樣纏着要爬林氏的腿,只是磨磨蹭蹭地晃到林氏腿邊,猛地抱住林氏的腿,擡起頭睜大骨碌碌的黑白分明大眼睛看着林氏。

可是,世上的事兒並不是如大寶的眼睛那般非黑即白界限分明的,很多都是黑黑白白真真假假混爲一談,公說公有理婆說婆有理,往往不是東風壓倒西風就是西風壓倒東風,一個佔上風一個佔下風。

如今,孟家就是那可以強硬的上風,而韻球家則是被壓的不得不低頭的下風。

這一晚,韻秋家堂屋的油燈一直燃到很晚,直商量到深夜才從裡面走出了朱大娘兩口子。林大可沒回林崗,而是在堂屋打了地鋪。

第二天天還不亮,林大可就趕着自家的驢車,頂着寒風和未散的霧氣,帶了林氏和大郎朝着雙陽鎮趕去。

這一路子,三個人都情緒不高,只是在心裡一遍遍地過着到了老孟家自己該怎樣說,可要按照商量好的一步一步來。

這回,朱家人沒能跟着敲一敲邊鼓。朱家要是有人能去,那可就太好了,說話肯定比他們三個有份量。

其實,林氏私心裡是很想讓朱家也跟着一個人的,只是她也知道朱家的爲難。

當初能撮合成這門親事,朱家老兩口包括閨女春桃,那可都是出了大力的。可以說,沒有朱家,孟家知道韻秋是誰啊?老李家是哪顆墳頭上的啊?

可正是因爲當初朱家出了大力打了保票,如今朱家纔不好在這個時候登老孟家的門,一則這不是讓朱家自己打自己的臉嗎?二則,朱家也不好在這個時候強出頭,惹了老孟家不快。要知道,朱家的閨女春桃可是孟家的媳婦,這日子過好過壞可要看公公婆婆心裡願不願意了。朱家老兩口確實是難得的善良的熱心人,只是他們對韻秋再喜歡,在心裡,也越不過親閨女春桃去。

唉,不管如何哀求,林氏都要保住這門親事,磕頭下跪她都心甘情願。

事實卻也如此,孟家老兩口言辭鋒利尖銳毫不留情,就是鐵了心要退親。

這李家倒也乖覺,這麼快就上門挽救婚事。只是既然李家都上門了,那正好省了他們孟家的功夫,不然還要在百忙之中跑一趟大槐莊。

機不可失,那就把該說的說清楚,把該斷的斷個乾脆。

無論林氏、林大可和大郎怎樣道歉求原諒作保證,孟家老兩口雖有鬆動卻始終不肯答應不退親。

最終被反鎖在屋子裡的孟小海從門上頭的小方窗裡鑽出來,跪在堂屋求爹孃讓韻秋進門不成,就揚言要去李家做了上門女婿,大朗當即滿口支持代表李家表示願意接納。

林氏又相機下跪磕頭長跪不起求老兩口大發慈悲給韻秋一條生路,來世她做牛做馬也要報答孟家的恩情。

孟家老兩口被自家兒子氣得死去好來,又被林氏的下跪磕頭給逼到了死角,心有不甘卻只能妥協。

只不過,這妥協只是暫時的。

而林氏他們卻以爲危機已經過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