鍾長征看着眼前完好無損的妻兒,一家人能團聚那種劫後餘生的喜悅勝過千言萬語。
“來,爸,張嘴,我餵你。”鍾小貓拿着勺子送到他嘴邊道。
“你爸我就是有事,這手臂沒事,我自己來吧!”鍾長征看着他的架勢簡直把他當做孩子了,“我又不是妮兒,需要人喂。”
“我不用人喂的。”坐在椅子上的妮兒抗議道。
“對對,妮兒都不用喂。”鍾長征趕緊改口道,“妮兒喝雞湯,吃雞肉不?”
“爸,我做的多,人人有份!”鍾小貓笑道,“您就別擔心別人了。”
“爸,你還不如妮兒聽話呢?”鍾奎垣不客氣地說道。
“我說不過你們,我張嘴。”鍾長征無奈地張嘴,讓鍾小貓一勺一勺的喂下去。
喝完雞湯,鍾長征問道,“你們怎麼都在這兒。”
鍾小貓把碗放在炕桌上道,“我不知道,得到外公、外婆去世的消息不久後我就被人從臨時監獄給提了出來,然後就被送到這兒,最後在養豬場勞動改造了。”
“我們也差不多,只不過比小貓要晚。”鍾奎垣挑眉問道,“爸,您也是來下放勞動改造的嗎?”
“不是,我是東方紅農場新任的政委。”鍾長征說道。
“爸,您轉業了。”鍾小貓吃驚地問道,“您捨得脫下軍裝。”
“我的身體受到‘重創’很難在帶隊了。”鍾長征感慨地說道,但言語中似乎不以爲意。
“纔怪,您身體好得很,這藉口也太爛了。”鍾小貓撇撇嘴道。
“即便您身體遭到‘重創’,您可以轉調文職去後勤部啊!”鍾奎垣好奇地問道,“何必來這窮鄉僻壤啊!不對除非你事先知道我們在這兒。”
“只有鍾家老四徹底離開中樞,才能讓某些人放心。”鍾長征淡淡地說道,不過對於大兒子如此靈敏投以欣慰的笑容,“我是被老頭子給扔到這裡的。因爲我不答應……”鍾長征急剎車,岔開話題道,“紅纓,是不是隻有你被分到了這裡。”
他這麼一說,滕紅纓也意味過來,“是啊!和我一同被關押的人都被分到了東三省農場改造,好像只有我和小奎送到了這裡。”
“太巧合了,是吧!”劉姥爺笑道,“看來有人暗中相助,才讓你們一家團聚。”
這個是誰不言而喻,“爸!”鍾長征和滕紅纓喊道。
“爺爺。”鍾小貓和鍾奎垣驚叫道。
現如今也只有爺爺纔有那麼大的能量左右他們的去向了。
“那我們誤會爺爺了。”鍾奎垣還是有些不敢相信一直恨之入骨的爺爺居然大反轉,“那他爲什麼帶頭搞外公的黑材料。”
“這個只有你當面問他了。”鍾長征拍拍兒子的肩膀道,雖然猜到了一些,可代價太大了。
“小奎,最重要的是咱們還活着不是嗎?”滕紅纓輕攬着鍾奎垣的肩膀道有些事還是留待他自己揭開吧!
“兩害相較取其輕,留下來的那個纔是最痛苦的。”劉姥爺感慨道。
“太姥爺?”鍾小貓有些不可置信道。
“小貓,忘了太姥爺教你的東西了。”劉姥爺提醒道。
不問蒼生問鬼神,這時候也只能讓鍾小貓從他父親的面相上得出什麼結論了。
一時間房間內寂靜無聲,他們在消化自己所猜測的。
“說道農場,我該去報到了。”鍾長征說道。
“不行!”母子三人一起反對道。
“這個你們問問劉姥爺我的身體可以了嗎?”鍾長征求救道。
“可以了,只要傷口不在激烈的運動,沒問題了。”劉姥爺笑道。
說的鐘小貓小臉一紅,如塗了胭脂般煞是好看。
“那我現在就去報到。”鍾長征起身道,“對了,小貓跟我住吧!就不要再去養豬場了。”
“這個……”鍾小貓還真捨不得養豬場,且在哪裡住慣了,豬司令對他也不錯,也自由慣了。
不過鍾長征一句話讓鍾小貓徹底投降,他這個病人需要照顧,而鍾長征是個鹽和糖都分不清的主兒,怎麼可能照顧自己,食堂的飯菜總不如小貓的手藝好。
且滕紅纓和鍾奎垣不好離開姚灣村,所以這個光榮而偉大的任務就交給鍾小貓了。
劉姥爺調侃道,“看來小貓虛心學習廚藝是早有先見之明啊!”首先獲益地就是他的家人。
“在走之前是不是先吃完午飯啊!”劉淑英掀開簾子道。
吃完午飯,鍾長征沒有急着去農場,而是先拜謝了姚家諸人,多謝他們對於自家媳婦兒和孩子的諸多照顧。
謝完姚家人後才帶着鍾小貓去了農場,報到後,正式走馬上任。
而鍾小貓第二天也從養豬場正式搬進了政委房,一座紅磚瓦結構的小院,兩間坐北朝南房間,傢俱一應俱全,人直接搬進去就得了。
小院裡左右兩邊是柴房和廚房。
小貓的新家直接和老陶成了鄰居。
而今兒的老陶家正在發生家庭‘戰爭’呢!房間的隔音不太好!鍾小貓是聽得清清楚楚的。
只聽見陶媽媽嚷嚷道,“老陶你給我聽聽這大喇叭裡播報的,毛主席發出:農村是一個廣闊的天地,到那裡是可以大有作爲的,知識青年到農村去,接受貧下中農的再教育,是很有必要的。”她拍着手道,“咱家康梅可咋辦啊!我催了你幾回了,讓你找孟場長說說,把咱家康梅一塊兒給辦了,咱兩家這麼好的關係,你去指定一說就成,參軍去,總好過現在去下鄉吧!”
“人家徵兵工作都完了,現在說這還有啥意思啊!”老陶在臉盆架上洗着自己泥呼呼的手道,“再說了,咱家康梅還上學呢!”
“哎呀!上什麼學呀!現在除了學工就是學農,要是能送到部隊上鍛鍊一下多好,軍人可吃香了,你守着這麼好的條件你不用,你真是氣死我了。”陶媽媽氣的圍着他團團轉道。
“什麼吃香不吃香的,她根本就沒有那機會。”老陶拿着毛巾擦着手道。
“眼下不就是機會啊!咱家康梅又不去正規部隊,去當通訊兵也行啊!冬季招兵正招着女兵呢!聽孟大嫂說:是孟場長以前的一個什麼老部下,在哪個軍分區當參謀長,正管着武裝部,招不招誰就他一句話的事。”陶媽媽拍着他的胳膊道。
陶媽媽拉着他的胳膊道,“你就去旁邊找孟場長說說唄!這可關係到咱閨女一輩子的事。”
老陶甩開她的胳膊,“行了,行了行了,我這一進門你就叨叨這個,剛從地裡轉了一圈回來,走的兩條腿都酸了。”
“對不起哦!光想着閨女怠慢老頭子嘍!請坐,請喝茶。”陶媽媽拍着老陶的胸脯把人攙扶到木製的沙發上,又諂媚道,“這茶早就給您老人家沏好了。”她親自端給了他。
“好好……”老陶拿起茶杯輕抿了一口,“舒服。”
“我說這茶也喝了,你到底去不去。”陶媽媽等着他喝了半杯茶道。
“不去!去了也白去。”老陶擺手道。
“你不去我去,我去找孟場長說說。”陶媽媽說着就去開門。
“回來!你去幹什麼?”老陶放下茶杯道,“你去了也沒用!我只問你一句話,你要是能回答出來你就去。”
陶媽媽聞言坐回了椅子上道,“好,老陶,這可是你說的,你問吧!”
“咱家閨女的政審咋辦?”老陶盯着她問道,“這社會關係你咋寫,就我這個成分就卡死了閨女的出路了。”
陶媽媽聞言頹喪的癱坐在椅子上,“那閨女這輩子路因爲政審給卡死了,只能土裡刨食了,跟你一樣成天跟土坷垃打交道。”
“民以食爲天。”老陶笑着提醒她道,“也許是你杞人憂天了,下鄉、下鄉,這知識青年到農村或者農場,咱本來就是農場還往哪兒走啊!”
“對喲!還是老頭子你聰明。”陶媽媽見女兒不用離開自己,甭提多高興了,可是轉念一想,“唉……說來說去,還是面朝黃土背朝天。”
“你就知足吧!咱們的農場離城市近,這邊疆的農場那真是荒無人煙。”老陶說道。
“咦!這都中午了咱家閨女呢!”老陶四下張望道。
“別找了,閨女去工廠學工去了。”陶媽媽擺擺手道。
話落就看見陶康梅推門進來,一身疲憊啊!“媽,爸,我回來了。”
“你去幹啥了,比你爸下地弄的身上的土都多。”陶媽媽見狀拿着毛巾道,“跟我出來,我給你拍打拍打。”
陶康梅跟着陶媽媽出了房門站在門口拍打了一下才重新回屋。
“你不是去學工了,怎麼能成這樣。”陶媽媽不解地問道。
“什麼學工啊!就是拿我們當苦力,搬了倉庫來着。”陶康梅撅着嘴道,“一會兒我就去洗澡。”
陶康梅蹲到老陶身前雙手搭在他的膝蓋上道,“爸,我想參軍去。爸,您去找孟伯伯說說唄,我當兵去。”
“你咋想當兵了。”陶媽媽好奇地問道,“你以前可不對這個感興趣,有啥原因沒有?”
“我如果參不了軍,現在就得下鄉去。”陶康梅氣呼呼地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