品仙 192 漸明
甄雲嶸想告訴張白菓。
他已經變了，他不喜歡李靈犀了，他放開了再也不會做那種糊塗事了……所以……
所以她可以不用嫁給谷暨丞……只留在他身邊就好。
甄雲嶸渾身一震。
這種念頭真是莫名其妙的很，但漸漸他就隱約明白了什麼，忍不住將目光放在張白菓身上，卻對上她鄭重且認真的目光……他突然想起她剛纔回答問題說的話了。
做一對知己……
甄雲嶸心中不由苦笑，還真是現世報。
這會子他也不好突然反口說師兄後悔了，他發現自己其實喜歡上了師妹，只好點點頭，順着張白菓的語意說了幾句，只是大概是因爲想明白了，所以心情不好，興致看起來不太高。
張白菓瞅瞅他那張有點兒蔫蔫的臉，看了眼外頭的天色，然後道：“師兄，時候不早了，天都要黑了，我先回去了。”
“嗯，”甄雲嶸點點頭沒攔着，他雖然突然間察覺到了自己心意的變化，可對待張白菓的方式卻並不會有多大改變。“對了，明兒師妹你先陪那個誰幾天，我閉關幾天。”
張白菓點點頭，表示自己會照辦的，然後就走了。
甄雲嶸這是明擺着要躲李靈犀的意思了，當然，也是自己要考慮一下接下去該怎麼對小師妹。
突然熱切表白或者狗腿追求這種事情他還真的做不來……前世就是爲李靈犀癡狂那會兒，他都沒這麼幹，而是直接依靠王府和師門的勢力逼着長公主同意的。
話說起來……長公主上輩子就沒看上他，一個王府的棄子，縱然天靈根。又能有什麼意義？
看，人其實都是勢力眼……前世他還覺得長公主那是清高呢！敢情他想多了。
那麼……前世張白菓到底爲什麼愛他呢？
甄雲嶸一直都知道，張白菓非常聰明。聰明絕頂不至於，但也比一般人站得高看得遠。那時候她還不知道自己的身份的時候，就跟他說起過“他”的事兒，還可惜了一番他的天賦，把他鬱悶的不要不要的。還生氣了一段日子。有些日子沒理會她。後來等他想明白的時候，就會突然想起她當初的話，才覺得。原來這麼小小一個修士，看得比很多人都明白呢……
如今想想，他一直自以爲把身份隱藏的不錯，可說不準。張白菓那時候早就看出來不對勁了……因爲他笨的厲害，連最簡單的僞裝都漏洞百出。這也是張白菓說的。但她卻從來不肯告訴他，她是什麼時候知道她的身份的。
還記得當年，她出嫁的時候，他不知真相。還跑去責怪她爲什麼要做那種不知廉恥的事情，她只是避而不談，反而揚起一抹僵硬的笑。說自己其實也算計過他，只是他聰明。躲過去了。
這個小騙子！
自打他重生後進了玄音宗，鬥心眼就沒有贏過谷暨丞！
想完這些，甄雲嶸又憂鬱了，趴在屋子裡的桌子上不起來。他今天不想修煉了，前世今生兩個張白菓一直在他腦子裡晃，覺得她們是一個人，又覺得不一樣。
他覺得自己比前世好多了，又笨又傻，被人騙都不知道，人家明明都說不喜歡他了，還特別死心眼，整天死纏爛打的討人嫌，簡直就是話本里頭那種最討人厭的壞蛋。現在的他多好？又優秀又帥氣，溫文爾雅，人見人愛花見花開，對她還那麼好。
可爲什麼現在這個不喜歡他了呢？
已經離開的張白菓當然不會知道甄雲嶸在煩惱什麼，就算知道了她也只會覺得甄雲嶸是自尋煩惱。她從來沒有不喜歡他，他是她師兄，還對她好的要命。
她回了自己的雲中小樓，就窩進了臥室裡——這幾年她的臥室基本上就是個擺設，一直都沒用過，但屋子裡頭的被褥什麼的都是幹鬆的，還有一股香氣，俗稱陽光的味道。她這纔想起來，當初那個僱傭任務她居然一直沒撤銷，焦白到現在還在幫她照顧小樓。
……她是不是有點神經太遲鈍了？
其實是被寵壞了吧？
張白菓捏着自己耳垂玩，一邊自嘲了起來。
捏耳垂是她成爲律師後養成的習慣，一般是碰上了比較棘手她又不願意撒手的案件，她纔會這樣，今兒她心裡也有點煩躁。
剛纔甄雲嶸這麼一番自我剖白，甄雲嶸以爲她是在聽故事，可她其實都聽懂了。她大概知道了點原委，對於他爲什麼會對自己這麼好這件事有了一個大概的瞭解。
原身是喜歡甄雲嶸的，至少在甄雲嶸所知道的那個前世，張白菓很愛他。
但愛到什麼程度，她不知道。
其實甄雲嶸並沒有說許多和原身有關的事，大部分的重點都放在了“未婚妻”身上，可見他對李靈犀的怨念極大，是真的不待見她。但她也注意到了，提到“話本里的師妹”的時候，甄雲嶸的神情是很放鬆的，目光很溫柔，語氣也十分的寵溺。
跟他相處了十八年，她怎麼可能不知道他是個什麼樣的人，他絕對不是因爲別人愛她就會加以回饋的人，雖然他待人溫和有禮，但這種人，越是客氣禮貌，就越不容易對人敞開內心。
所以肯定還發生了點別的事，不僅僅是他師妹愛他那麼簡單。
挖人隱私這種事，張白菓還真不會對自己人做，她對對手一般都是下手不留情的，也自以爲冷酷非常，直到到了這個世界才明白，那是因爲前世她根本沒有一個上心的人。
唔……可能那個對她表白過得小傢伙算一個，但在她心裡其實也沒多高的地位。
張白菓直覺覺得，甄雲嶸和“張白菓”之間一定發生過一點什麼，否則甄雲嶸不會這麼惦記她。重生回來他似乎一點都不集中於“報仇”，反而更傾向於補償。
補償早逝的母親，愛過他的師妹，還有那個傻乎乎被騙了的他自己。
別看修士輕易不願意殺人，但絕對說不上善良，甄雲嶸也不是個聖父的性子，王府和李靈犀這麼對他，他居然能輕輕放過他們，只是不像再與他們扯上關係而已。
換了張白菓，她肯定做不到。
她就是個瑕疵必報的性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