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67 十年

067 十年

半空中,一名仙風道骨的老道人凌空而立,只見他鬚髮皆白很是慈眉善目,身着玄色的寬袍廣袖,髮髻束着雲帶,腳下踩着一把寬劍,一揚手,清朗的聲音便瞬間傳遍整座季羅山!

“都準備好了?”

“是,掌門!”數千人一同回答的場面也着實壯觀的緊,幾乎震耳欲聾!

道人捋了捋鬍鬚,滿意的環視一圈,點頭:“很好,如此,咱們玄音宗今年的小比便開始罷!”

他話音方落,又有八名白衣道人拔地而起,穩穩的停在道人腳下一寸之處一字排開。只見八人或坐或站,或跪或臥,姿態不一,而他們身前,則浮着八種樂器。

一爲編鐘,白衣人端正跪坐於前,輕敲宮商角徵羽五音,便聽清脆又沉悶的金屬音散開……

二爲罄,白衣人臥於器前,以手做槌輕輕敲擊。

三爲壎,其後五件樂器不做贅述,爲鼓、琴、笛、竽、柷五樣。

這八件,乃是按照八音分類的“金石土革絲竹匏木”爲序列,挑選出的經典代表樂器。

以“絲”爲例,則琴、瑟、琵琶等等用絲絃支撐的樂器,統一都算是一類。

而按照八個白衣人的樂器分類,底下參加今年小比的弟子們頓時忙亂起來按照自己所選的音器而開始重新排序,瞬間就打亂了各個峰頭弟子們的排序。

因爲各個峰頭所穿着的顏色不一,從上邊看起來,就像是排列有序的彩虹陡然被攪和在了一起,變得雜亂無章。

巧合的是,虹有七色。而外門弟子統算一峰,玄音宗則正好有七峰。也不知道是哪一年開始傳下來的習慣,每年的小比,都要換上七色彩虹裝。

當然,只有參加小比的弟子纔會換上特質的服裝,不參加的弟子仍舊是統一的灰色弟子袍,分坐在場地的兩邊。界限十分分明。

無爲峰抽到了藍色。

無爲峰峰主清源真人此時自然不在。因爲各峰峰主這會都在弟子們頭上飄着,他也不例外。

打頭那個敲編鐘的就是他。

說來也怪,明明他這個峰主的音器是編鐘。偏偏他門下弟子,就沒有一個跟他是一樣的!

這莫非就叫做後繼無人麼?

好在,無爲峰並不是只有幾名親傳,還有大把的內門弟子給他充顏面。瞧見自己面前隊伍裡一整片代表內門弟子的深藍色,清源真人欣慰的笑了。

他本就是玄音宗出了名的美男子。這一笑,不知令得多少人恍惚。

“師尊這模樣……真的好像神棍啊!”“竹”的隊伍序列裡,娃娃臉青年對着身後同樣穿着水藍色道袍,繫着同色飄帶的美人青年說道。

美人青年有一雙棕色的眸子。在陽光下,閃着琥珀色的光,好像一汪水澤。遠看又清又淺,近看深不見底。叫人不自覺的沉醉其中。

周圍觀戰的修士中,女修們有不少都在偷看他,壓低了聲音竊竊私語。

美人青年充耳不聞,只輕瞥了那娃娃臉青年一眼,用手中的玉笛輕叩他的腦門:“噤聲,不要編排師尊。”

娃娃臉張了張嘴,又合上了,心中很是鬱悶。

明明他已經長高了很多,比師兄還要高了,爲什麼卻還是比不得師兄那麼引人注目呢?

這麼想着,他又朝着旁邊琴那一列之中看去。

像是感受到了他的注視,一名抱着豎琴的高挑麗人對上他的眼眸,忽地嫣然一笑。

旁觀席裡傳來一大片蘿蔔的倒地聲。

“昕薇師姐……”娃娃臉回以一個笑臉,忙收回了注視。

“那臭小子,又不安分?”昕薇身後傳來一個有如大提琴般醇厚的嗓音。

昕薇笑道:“洛師兄,你不要擔心他了,有谷師弟在呢,出不了岔子的。”

“但願如此吧!”洛一鳴無奈的嘆了口氣,搖了搖頭。不是他要多事,只是那小子,總會做些出人意料的事情,他也是有前車之鑑纔會如此。

不過今年倒不比往日,四師弟出關,總算有人能管住這個皮猴子了!

這麼期望着,洛一鳴轉頭看向身後被他高大結實的個頭完完全全給遮掩住的少女,見她有些不安的一直在撥弄懷中的瑤琴,聲線不由溫柔了些:“白菓師妹,你也不要太緊張了,師尊讓你參加小比,應該只是讓你感受一下師兄弟們的水平,不求你得名次的。”

“我知道了,洛師兄。”張白菓擡起眼,柔柔一笑。

這一年,她已經十六歲了。

山中無歲月,一夢已千年,圓滾滾的幼女張白菓,已經長成了亭亭玉立的少女。

恩……是亭亭玉立沒錯。

也不知道是不是辟穀丹吃多了,她一直瘦的有點過分。雖說不是完全乾瘦到可怕的那一種,可只要站在氣質美人張昕薇邊上,她看起來壓根就是個黃毛小丫頭!

尖尖的瓜子臉配上水汪汪的大眼睛好看倒是真好看,就是骨架太細長了點,手臂和兩條長腿不長肉的話,瞧着就真的跟竹竿沒什麼兩樣!

這種蔚藍色仙女風的裙子往身上一套……她瞬間就有種被淹沒的感覺——胸前平平的壓根撐不起來啊!

雖說她以前覺得十六歲的女孩子平胸是因爲還沒發育很正常,可在這個十三四歲就可以成親,比她年紀小的蘿莉胸前都鼓鼓囊囊的世界,她真心懷疑,莫非她就是個太平公主的命?

這種長相這種身材,難不成她以後要走小百花路線?

不……絕不!

這輩子就算當不了女王,她起碼也得是個御姐……恩,平胸御姐!

是的,張白菓的衣服顏色和張昕薇不同,是深藍色,因爲她這會還沒被記入清音真人的親傳弟子,只能算是內門弟子。

若是清音真人還活着,這會她大概就不至於這樣尷尬了,不過這也是沒辦法的事。人家要是活着的話,恐怕也看不上她這樣的做弟子吧?

聽聞,清音真人實在假丹境界的時候發現有了身孕,因爲這個孩子,她不得不放棄衝擊金丹,專心養胎。這過程當中倒是沒有遇上什麼狗血的追殺事件,只不過她最終還是高估了自己的氣運,沒能熬過生產。

修士本就是立於凡人之外,追尋天道的一羣人,他們的修爲越高,壽命越長,就越難有子嗣。聽聞金丹期懷孕幾乎就是天方夜譚,而元嬰期就等於自動避孕……所以想要孩子的話,當然是修爲越低越好。但是過早生子,又會反過來影響他們的修行。

這本就是極爲兩難的一件事。

對於這個孩子的意外到來,兩人都是吃驚不已的。而在知道並打算留下她的那個瞬間,清音真人早就做好了心裡準備。

須知,當時她已經近乎半步金丹,而清源真人已經是金丹修士,他們二人所孕育出來的孩子,是天生靈胎,可不像是凡人生子那樣簡單,補充營養就可以了。

衆所周知,孩子是通過母體來吸收養分的,而同樣的,作爲靈胎的孩子,出了養分以外,也會通過母親來吸收靈氣。但作爲胎體是接觸不到外界的,她吸收的自然是母體本身的靈氣。

而生產的那一刻,就是最危險的一刻,孩子處於全盛狀態,母體卻是最虛弱的時候。

也正因爲如此,在修真界,築基以上修爲的女修,多數都是不願意生孩子的。

也就是說,清音真人用自己的性命換來了張昕薇的出生。

或許清音覺得自己一個三靈根換一個天生靈胎的孩子很值得,或許沒有哪個母親能真正捨棄自己的孩子,最終造成了這樣的結果。

這件事,是清源真人親口告訴她的,而張昕薇卻並不知情。並且他也說了,張昕薇是一定要繼承清音真人衣鉢的,而她也依然可以獲得親傳弟子的身份,只不過其他的就別想要了。

張白菓本也不是衝着什麼衣鉢傳承而來,痛快的滿口應下。

心裡自然略有不快。

沒有清音真人留下的資源,難道她就不修真了?她眼皮子就那麼淺麼?

不帶這麼看扁人的!

因此這幾年,她一直修煉的很努力,比之前更加的努力!

但是修行真的不是那麼容易的。

十歲的時候,她已經修煉了三年半了,剛剛邁入煉氣三層,的確是比普通弟子要進益的快一些……但她同時也享受着無爲峰上親傳弟子待遇的資源,進度快也是理所當然的吧?

而之後,直到十五歲的時候,花了整整五年時間,她才跨越了煉氣三層,從初期進入中期。

這還僅僅只是一個開始而已!

她去年冬日裡纔剛剛晉級煉氣四層,自然錯過了去年的小比。今年她算是勉強達到了報名小比的最低標準,清源真人就讓她出來試試水,增長一些對戰的經驗。

以爲天音宗小比就是對坐着彈琴比誰彈奏得更好?

那就錯了!

音器對天音宗的修士而言,不過是可以將本身功力更好的釋放出來的工具罷了,通過不同的戰區,可以形成各種各樣不同的作用。

但即使沒有音器,天音宗修士也不是就束手就擒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