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以沫失笑:“父親喜歡就好。”
一向冷漠的龍子煜也是有些意外的看了安以沫一眼,點點頭,道:“確實不錯,勝在用心。”
其實龍家的廚師個個都是廚子五星酒店,有些甚至還是米其林三星餐廳的主廚,要說手藝,安以沫自然是比不上。
可她的手藝,勝在家常,勝在用心,吃的人,是個心意。
再加上她手藝確實非凡,自然覺得鮮美無比。
“那我就先下去了。”安以沫看了看龍正天,道:“爸爸有話要我帶給媽媽嗎?”
龍正天臉上的笑意淡了淡,染上抹憂傷,嘆息一聲:“告訴她,讓她放心,說爸爸一定會好好待你。”
“嗯。”安以沫心一酸,飛快的垂下頭去,眼淚就流了下來。
這一次,她是真的,倒不是僞裝。
龍正天看她這個樣子,想起亡妻,心中一動,伸手撫了扶安以沫的頭髮,嘆息一聲:“去吧,你懷了身孕,上去的時候小心一點,如果累了,就讓身邊的保鏢揹你,他們都是經過特殊訓練,揹着你這小身板,輕而易舉,就是那個龍凡揹着我都能走幾個小時。”
“我知道了,爸爸不用擔心。”安以沫失笑,這才乖巧的退了出去,還關上了門。
她的門一關上,龍正天才緩緩轉頭,看向龍子煜,道:“子煜,你覺得以沫她……是不是變了一點?”
“嗯?父親這話從何說起?”龍子煜有些不解的挑了挑眉頭,按說,龍正天以前從未見過安以沫,又怎知她變了?
龍正天顯然看出龍子煜的意思,不由嘆息一聲:“從對她調查的資料和一開始見面的時候,我能感覺出來,龍家……是不是真的是一個那麼無情的,沒有感情的地方?所以我的女兒,那麼善良,一回來……就變了樣。”
“父親不是希望她收起自己的善良嗎?”龍子煜淡淡道。
“我不是指這個……”龍正天猶豫了一下,道:“她太像她母親了,這幾天,更像了……”
龍子煜何其聰明,龍正天一說,他便知道龍正天指的是安以沫刻意模仿過世母親的事情。龍正天這麼聰明,這樣的老狐狸,又豈能看不出?
不過,看着龍正天的神情,龍子煜倒是有些奇怪了,龍正天這樣……是什麼意思?他以前可不是這樣的,難道是因爲人老了之後,對感情的追尋也不一樣了嗎?
這樣想着,龍子煜就想試探一下龍正天,不喲開口問道:“那父親的意思,需要我去提醒她一下嗎?”
龍正天沒有馬上答話,沉默了許久,才淡淡的說道:“不必了。她只要有心……就證明她心裡多少還是在乎我的,這就足夠了。只要她有心,不在乎什麼手段,更何況……龍家確實不需要太過單純的孩子,尤其是她這個位置。而且,她臉上的表情,讓我想起她母親,讓我覺得……自己是實實在在活着,而不是龍家的行屍走肉。”
龍正天的話,讓龍子煜眉心重重的跳了一下。
龍正天是老了,心裡對感情有渴望了,還是這個安以沫,真的有這麼大的魔力?
他不知道,他沒到龍正天這個年紀,對於權力,他有無盡的渴望……
這邊安以沫下了樓梯後,去了廚房,芸姨早已經把準備祭拜的水果清洗好,安以沫又親自炒了兩個小菜,然後問芸姨:“花園裡的花,可以剪嗎?帶點去祭拜母親。”
芸姨道:“大小姐去,又有什麼不可以?”
芸姨說着,在廚房裡找了一把剪刀,道:“夫人在世的時候,最喜歡的就是百合。”
“是嗎?”安以沫有些意外,這一點,母親竟然也跟她一樣。
芸姨點點頭,道:“對,夫人覺得,百合是最純淨的花朵,簡單,沒有那麼多的花瓣,不會讓人覺得很複雜。”
“嗯,走吧。”安以沫點頭,往花園的方向走去。
這個季節,五叔說的那種月季玫瑰也在開放,百合也正好,秋菊也冒了花骨朵,要不了多久,可能都會長出來了。
安以沫拿着剪刀,挑了幾朵開的最好的百合剪了下來,一直花梗上,開了兩三朵,湊在一起,倒成了一大把。
安以沫找了一張黃色的牛皮紙袋包起來,芸姨把東西都放在食盒裡面,兩人帶着龍平和龍凡,一起往後山走去。
龍家的後山是埋葬列位重要人物的目的,是以,上面每天都有一個專人清掃,一條長長的路,蜿蜒而上。
安以沫在龍凡的攙扶下,慢慢的走,走了半個多小時,龍凡他們都有些擔心,芸姨道:“大小姐,你剛恢復,這樣走,會不會對身體有什麼不好?不如讓龍凡揹你吧。”
“不了,我自己走。”安以沫搖搖頭:“你們放心,我自己的身體,心裡有底,我都的慢,慢慢來,沒事的。”
“那好吧,大小姐若是有哪裡不舒服,一定要停下來,可不能再有什麼事了,不然夫人看了也會難過的。”龍凡忙在一旁說道。
安以沫點頭:“嗯,你們放心吧,我自己的孩子,我比你們都操心,我也不想母親擔心。”
她只是覺得,第一次去見母親,要有點誠意,她走的那麼緩慢,除了腿有點酸之外,沒有什麼不適,哪裡就那麼嬌弱了?
本來平時二十幾分鐘的路程,幾人硬是走了一個多小時才爬到山頂,母親的墳墓,坐落在一處朝陽的敞亮之處,位置倒是不錯。
聽芸姨說,龍家這座山,這裡的墓地,一百多年前,就有高人看過,是很好的“龍脈”,安以沫站在這裡休息,看起來,確實很不錯,一眼望去,那邊的山河全都盡收眼底,秋風徐徐,朝陽冉冉,若人死了還有知覺,能夠“住”在這樣的地方,也是死而無憾了。
安以沫嘆息一聲,不用芸姨指示,就走向貼了母親照片的那座墓地。
這裡的目的,貼照片的,也就只有母親的一座墳墓而已,她跪坐在那裡,不要芸姨幫忙,自己先把百合放好,再把祭品一一擺好,芸姨幾人在安以沫膝下墊了一個軟枕,都退到一旁:“我們在那邊等大小姐,大小姐跟夫人單獨說幾句話吧。”
安以沫點點頭:“嗯。”
等到芸姨他們走遠,安以沫拿起打火機,把摺好的紙錢拿出來,山上有風,試了幾次,才把紙錢點着,她把紙錢在面前的一個鐵盆慢慢的放,擡頭看着照片上的母親,這張照片,是母親帶着淺淡笑容的寸照,看上去眉清目秀,彷彿很安詳。
“媽媽,二十多年了,我們總算見了面,只是……沒想到卻是天人永隔。”安以沫淡淡一笑,心中酸酸的,很難受。
她沒有想象中的大哭大悲,畢竟沒有見過母親,就算再有感情,也無法有那種激烈的感受。
但是心裡,卻是酸酸的,悶悶的,就像噻了一團棉花,而那團棉花,正在吸着水,慢慢的漲大,讓她更加難受!
“媽,女兒現在好好的活着,這都是因爲你當年的堅持,你給了我生命,救了我,我雖未在你身邊,雖未享受過你的照顧,可是我的心裡,你就是我最親的人,如果可以……下輩子,我希望做你的女兒。”
安以沫的聲音很平靜,帶着濃濃的鼻音,哽咽着,說完這話,眼淚忽就流了下來,心中更是酸楚無奈。
風吹來,火焰跳躍了一下,照着墓碑上母親的照片笑容更美,安以沫又在裡面添加了一些紙錢,幽幽說道:“媽媽,你放心吧,我一定會好好保護自己,我既然回了龍家……就不會走你當年的路,我一定會讓您的外孫,我的孩子好好的。”
她停了停,聲音加重:“爸爸說了,他會好好對我,讓你不要擔心。倒是你……在天之靈,不必在擔憂,可以爲我放心了。”
帶來的紙錢已經燒完,安以沫伸手,撫過墓碑上母親的臉頰:“媽,你跟姐姐一同在天上,希望姐姐會好好孝順你,希望你們可以開開心心,不要再受龍家這冰冷的影響了。”
要說的話都已經說完,安以沫慢慢的站了起來,腳有些酸,站穩後,又停了一會兒,才喚道:“芸姨。”
她剛開口一喚,芸姨立刻走了上來,扶着她:“大小姐,祭拜好了麼?”
安以沫點點頭,芸姨道:“那小姐等一會兒,我給夫人磕兩個頭,馬上就走。”
安以沫點頭,看着芸姨在母親墳前磕了兩個頭,才轉頭,一臉疑惑的看着芸姨,道:“芸姨,有個問題,我想問問你。”
“什麼問題?”芸姨連忙問道。
“姐姐的墓地……也在這裡嗎?”
按照道理來說,姐姐死的只是幾年前,如果埋在這裡,就應該有墳墓,可是這裡的墳墓,就母親一個人的有照片。
能夠埋進這裡的墳地,都是龍家舉足輕重的人,只怕在父母上一代的繼承人,那時候還沒有照相的技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