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爆炸消除了路面的痕跡，他們轉錯彎了。”
事情當然沒有這麼簡單。導致對方轉錯方向而失去對兩車組合體追蹤的原因還有不少：包括但不限於她們通過控制紅綠燈引導車流、切入對方通訊系統放出誤導語音、通過報假警在特定方向上引來PCPD而嚇怕黑市以及後續追擊的僱兵……
總之，在衆人的通力合作下，莊續騰和戈工道成功將兩輛車開回拉法特的基地，並按照指示將沒了駕駛室頂棚的廂式貨車送進倉庫中。拉法特滿面笑容，熱情地向兩人遞過雪茄。兩人拿到雪茄，順手塞進口袋裡，同樣擺出笑臉說道：“咱們看看都拿回來哪些東西吧？”
“好好好，當然應該幹這個！”拉法特仍然笑嘻嘻的，他知道有些事情看破但不點破。奈客和道哥接過雪茄但是不吸，這是出於謹慎，防止被人下藥弄暈，在之後的盤點清算的工作中吃虧。拉法特並沒有想害他們或者黑他們的打算，但也完全理解他們兩人暫時的不信任心情。嗯，合作最重要，只要合作得又多又好，感情自然而然就會豐厚起來。
打開車廂後門，幾個箱子擺在裡面。箱子完好無損，只是在回程的顛簸中稍微有些移位。拉法特掃了一眼，自己丟的箱子都在這裡，至少數量對齊了，就看裡面的東西是否完好。“咱們先弄平頭哥，把最重要的事情解決一下，如何？”
“好！”道哥點點頭。這一次出僱兵任務，雖說沒有轟轟烈烈的近戰肉搏，但是他也算過了把癮，心情當然很好。尤其是莊續騰也給他說了大實話：“以超算武技七閃的水平，僱兵和幫派中已經只有極少的人能讓你大打出手。臨時指派的任務，在戰鬥方面沒有多少難度。咱們能碰上個好玩兒的傢伙，有種新奇感，已經是極佳的工作體驗了。”
的確，事實就是這樣。戈工道也想起師父的話，他的退休理由中就有一條：除了去劣勢拼命，否則已經很難遇上挑戰性正合適的好玩任務了。哪怕中間人戰爭，師父也一個人從一樓殺到頂樓，彷彿每一個週末，平平無奇地逛超市購物。
總不能單純爲了挑戰自我，就去衝擊公司大樓送死吧？
戈工道對這一次執行任務的經歷挺滿意的，開着裝甲車拖着貨車在積雪的道路上逃脫追捕，還抽空打死了相當古怪的敵人，已經夠他回味一段時間。接下來，便應該是收穫的快樂時光，於是他囑咐道：“拉法特，你別耍滑頭，我們兩個都看着呢！”
“放心放心，你們的效率這麼高，我還希望和你們繼續合作呢！”拉法特走到一個個頭稍小的箱子處，在其表面摸了摸、按了按，也不確定他觸動了什麼機關，箱子咔吧一聲就向上打開。
他探入雙臂，從裡面拽出一個旅行箱大小、帶密碼鎖的金屬盒子，小心翼翼放在兩人面前。“這就是平頭哥，具體型號……自己看吧！我估計你們之前沒見過這東西，也不知道各種型號之間的區別。要不要我給你們演示一下？”
“當然需要，謝謝你。”莊續騰微笑着點頭。
拉法特打開箱子，在黑色的軟泡沫塑料中擺放着四件東西：一個八條腿、蜘蛛形狀的平頭哥主體，一個帶顯示器的多搖桿控制器，一個殭屍信號頭環，一個額外電池組。
“使用的時候，先進行控制配對。配對的秘鑰據說有三十億種組合，中途還可修改，所以相當安全。操作也很簡單，就是撥一下這裡，再弄一下這裡。”拉法特拿起遙控器指指點點，又在蜘蛛身上指指點點。
伴隨着一陣嗡嗡聲，“平頭哥”很快啓動起來。拉法特用手指摳開平頭哥背部中央的一個小蓋子，給兩人展示裡面暗藏的指示燈：“都是爲了便於隱藏和潛入行動而設計的，它表面沒有任何發光設備，整體也是啞光塗層。指示燈藏在這裡，你可以看到剩餘電量，自檢結果以及網絡連接模式和狀態指示燈。看，電量還剩下85%，目前採用單手柄遙控。”
拉法特拿起手柄，輕輕推動搖桿，平頭哥搖搖晃晃，擠開軟泡沫墊子，用了很大力氣把自己撐起來。隨後，它踉踉蹌蹌向前走，來到箱子邊緣的時候沒停住，猛地摔了下去，來了個狗啃屎。好在平頭哥是軍用設備，堅固度沒的說，晃晃悠悠又爬起來了。
“這東西很難操控，據說比一個人駕駛主戰坦克還要複雜。你們得好好看看那個說明書，然後多加練習。不過你們打架很強，身體控制和反應速度一定能跟上，至少比我強得多。”拉法特嘆了口氣，說道：“要不是這麼難操作，平頭哥基本上就是最好的戰場伴隨設備。”
相比於手柄操作，莊續騰更在意那個“殭屍頭環”。他指着那個插有十二根伸縮天線的頭箍設備問道：“那個也是操作設備，對吧？”
“對，給殭屍用的，一個同時具有收發控制的特殊殭屍連接天線。”拉法特說道：“殭屍體質的人有一個共同特點，那就是不排斥外來的神經信號，尤其是行動控制信號。使用者帶上頭盔，把神經信號傳輸給殭屍體質的人，就能使用其身體做出各種行爲。平頭哥利用了這個特性。”
拉法特晃了晃手柄，說道：“控制端還是這裡，它只需要發出簡單的向前、向後之類的指令。此時，平頭哥會把傳感器收集的現場情況通過加密頻道發給頭環，進入殭屍體質操作者的大腦，所有的計算就會在大腦中進行，然後再把具體的行動控制結果傳回去，平頭哥就能精確移動了。”
戈工道歪着頭想了想，說道：“一個兩條腿的人，怎麼會操作八條腿的機器？大腦能反應過來嗎？”
“平頭哥並不需要全部八條腿才能移動。只要三條腿且不再同一側，它就能前後左右移動。多出來的那些腿是爲了適應各種地形，尤其是趴在天花板上——這些腿都有吸附作用，需要六個及以上完好才能在大部分天花板上吊住。具體你看說明書吧！”
莊續騰點點頭，說道：“我瞭解它的移動方式了。那它的通訊中繼功能怎麼樣？你說過這東西比我們之前訂的電臺要好。”
“那當然，別擔心，這一臺平頭哥是全模塊的，絕對沒問題。”拉法特伸手將平頭哥撿起來，放回箱子中，拍拍它命令它待機，然後說道：“軍隊上用的東西絕對高於民用和警用，但一般不如公司自用的貨。但是這個東西，公司拿出了真本事。在這麼小的體積內，通訊模塊只能用最好的，行動模塊只能用最小的。除非你和現在公司內部自用的設備比較，否則它在通訊功能方面就是最好的。但是，它的功率有限，做不到中長距離通訊。”
“一般的操作範圍和通訊是多少？”莊續騰問道。
“無遮擋的話，一公里範圍內操作信號是滿的、兩公里的通訊信號是滿的。殭屍頭環所用的帶寬更大、信號更復雜，所以比單純通訊更容易衰減。”拉法特說道：“剩下就看具體環境了。建築物內部的遮擋肯定會影響它，還有複雜電磁環境，這些都有影響。操作的時候多注意信號強度，然後就是經驗判斷了。” 莊續騰伸手摸摸平頭哥，其粗糙的啞光表面給他一種生動的觸感，他已經在憧憬使用這個東西潛行和滲透的場景了。“誒，這東西有什麼攻擊能力？”
“這麼小的東西，你還要攻擊能力？設計師和工程師會把你恨死的！”拉法特搖搖頭，說道：“說明書上專門提到這東西不能用來攻擊：活動部件的功率有限，力量不夠大；如果安裝電擊武器，電池儲量不夠。它甚至連帶着炸彈進去的能力都欠缺，因爲要優先照顧傳感器以及埋藏的通訊天線，因此其外表面沒有負載空間。”
“但是它有些功能是很好的，比如可以撬鎖，包括機械鎖和大部分電子鎖。它的變形刺探裝置與情報……情報官的裝置功能近似，因此也可以鑽進大部分接口，建立數據通道。不過它沒有破解安全系統的本事，不然它就可以替代情報官了。”拉法特最後說道：“另外，它的偵察能力很強，可以探索危險區域。”
“這東西多少錢一個？”莊續騰問道。
“這一次不算錢，這一部是你們的了。如果你要問這東西在軍隊內的成本？大約20萬歐元左右。聽起來是不是覺得很便宜，比你們訂購的電臺還好？實際上公司戰爭期間，這些提供給軍隊的東西都算成本價，而且平頭哥本身就有一些實驗性質，所以相對便宜。”
戈工道在一旁補充道：“這東西在黑市上幾乎沒可能找到，有錢也買不着。”
“對嘍！不管誰有了這東西都不會放在公開市場上售賣，只能私下一對一交易。”拉法特笑着點點頭，說道：“怎麼樣？平頭哥看的差不多了吧？咱們說說其他東西？”
尋回失物的任務，按當初談妥的方案，以四成的價格計算報酬，其中優先扣除平頭哥的費用。這裡面的價格計算也是有門道的，肯定要比外面的市場價乃至成本價都要低很多。畢竟這些東西都是贓物，見不得光，它們本身的價值被變現的成本壓低了。一大箱子東西算下來還沒能覆蓋一個平頭哥，好在還有幾個箱子。
莊續騰對各種貨物在市場上的價格只是略知一二，基本沒有發言權，好在戈工道在這方面的經驗更多。多年的僱兵生涯讓他積累了大量“銷贓”的定價經驗，而且在護城河公司擔任總監期間，他也要管理工作人員的裝備、計算每一次安保行動的成本。價目表在他這裡是每天更新的，他就能揪出拉法特的小心思，爭取回來不少利益。
所有東西算下來，他們的“權益金”是52.5萬歐元。平頭哥在其中算23萬歐元，因此還剩下近三十萬歐元。正當拉法特想和戈工道最終敲定這個數字時，莊續騰插進來打斷他們，說道：“既然還有的剩，我就再要一臺平頭哥。萬一這臺壞了，還有個能替換的。”
“再要……”戈工道只說了兩個字，突然明白過來，立刻瞪着拉法特，說道：“你挺奸猾啊！居然藏了一臺平頭哥沒算？什麼意思？”
幸虧拉法特習慣了厚臉皮，這纔沒被嚇出汗來。在第一個箱子裡裝着兩臺平頭哥，下面還有一臺，不過被防震的隔斷單獨封閉，相當於藏在夾層裡，從裡面看起來幾乎沒有破綻。他以爲這樣就能瞞過去，一來可以省點錢，二來不讓人知道自己還有平頭哥而招來覬覦。
“道哥，你誤會拉法特了。”莊續騰說這話可沒安好心，他說道：“之前說過了，平頭哥不計算折價，這個咱們也同意了。同時，咱們的權益金優先折扣給平頭哥，除非咱們更想要錢。那麼既然還有一臺平頭哥沒有折價，也就不算追回贓物，便是可以換購的了。我琢磨着，一主一備更好一些，單留一臺總有點不放心。”
“啊……是這個道理！”戈工道附和着：“兩臺平頭哥，剩下的都是歐元，這樣對你的現金流也不造成壓力。拉法特，咱們就這麼辦吧！”
“可是……可是……”拉法特支吾了幾聲，顯然心有不甘。不過他也很現實，知道自己被現場抓包，這就和願賭認栽一樣，除非撕破臉皮鬧將起來，否則就得出出血。“行吧，但是下面那臺是全新的，完全沒拆包，總比這一臺貴一些。”
戈工道捏着手骨，發出嘎嘣嘎嘣的聲音，盯着拉法特問道：“貴多少？”
“3……25萬。”拉法特及時醒悟過來。
“新舊折扣的差價還算湊合，不過我有個建議：24.5萬，然後你再湊個整數給我們五萬歐元，這次任務就算圓滿完成。”莊續騰說道：“我們在行動中還幫你解決了一個叛徒，這都沒給你要錢，對不對？我們帶走兩臺平頭哥和五萬歐元，你拿回東西還不丟面子，多好。”
拉法特先是低下頭，隨後很快就帶着笑臉仰起頭來，說道：“行！就這麼辦！我得尊重你們的議價能力和地位，尤其這次是我開口請你們幫忙。咱們各取所需，合作愉快！”
他伸出手來，莊續騰也伸出手去，兩人一握手，這事兒就算說定了。之後，拉法特掀開隔板，取出下面那臺平頭哥，遞到莊續騰手裡，然後說道：“好好用，放心用。我這裡肯定給你保密，沒人知道你有這個裝備。”
“那可太謝謝你了。好東西在能夠保密的時候，就會變成頂好的東西。”莊續騰一手一個拎起兩個箱子，說道：“接下來我可有事兒幹了，得學習這東西怎麼操作。”
“不容易，相當難，做好思想準備。或者，你可以找一個殭屍體質的人幫你。”
“多一個人就要多分錢，再說遙控器又不是不能用。”莊續騰反正不會透露自己就有極佳的殭屍體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