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楠縣是距離永慶市最遠的縣，以前這裡一窮二白。最近這些年，內衣產業在這裡興起，產業繁榮之下，造就了很多土豪，也是外地打工者雲集的地方。
出了永慶市地界，路況便不好，坑坑窪窪的路面顛得楊逸直皺眉，行車速度也慢了很多。
到亭媚，已是下午四點多，深秋天黑得早，斜陽掛在天邊，眼看就快天黑了。
這是一幢六層樓建築，嶄新的馬賽克外牆，寬敞的院子裡停了五六輛汽車。張師傅剛泊好車，楊逸的手機第N次響了。
一個大波浪捲髮，一身黑色職業套裝襯托出凹凸身材的女孩子快步走下臺階，一眼瞧見推開車門下來的楊逸，含笑道：“可把你們盼來了。”
女孩子自我介紹名叫杜若霜，人像一團花似的，親切大方握了手，邊引着楊逸往樓上走，邊介紹亭媚的情況：“……我們費總想做國內市場，卻不知從哪裡入手，想來想去，只好請你們過來了。”
說話間，到了三樓會客廳，一間大屋子貼了半人高的紅木，東南西北四個方向各擺一隻五個位的大沙發，各配一隻大概兩米長的茶色茶几。其中一隻茶几上擺着幾盤水果。杜若霜請楊逸在旁邊的沙發上坐了，招呼道：“吃個香蕉吧？”
楊逸遜謝，道：“國內業務是已經開展了呢，還是在籌備當中？準備以什麼方式進入？”
杜若霜手從香蕉盤中移開，道：“我們對國內市場都不熟，一時間又沒能招到合適的人才。費總的意思，一切由你全負責。”
也就是說，纔有這個想法，一切還是無知數。
楊逸道：“我記得，當初籤的合同上，並不是這麼談的哦。”
開闢新市場，可不是幾萬元的諮詢費就能打發的。他在合同上看到上面寫着，這家企業在進入國內市場遇到些麻煩，請求派諮詢師協助。這家企業是劉澈下廠的，看來，劉澈在這裡折騰一個多月，什麼也沒幹啊。
杜若霜道：“合同上是這麼籤的呀。”
說着站起來，道：“你請稍待，我去五樓取合同過來。”
聽着她咚咚咚的高跟鞋聲遠去，楊逸走到窗邊，從這裡望出去，可以影影綽綽看到對面的車間，一排排的縫車後坐着一個個年齡性別各異的工人。
這座廠房，佔地得有十幾畝吧。
杜若霜很快回來，微微喘息着遞上合同，道：“你看……”
楊逸只能跟她分析：“合同上寫的貴司在進入國內市場遇到挫折，我們只需提供必要的諮詢就可以了。你現在所說的情況卻是需要我們協助進入國內市場。進入一個新的市場，需要調查，通盤瞭解這個市場的情況，選擇切入點，做好市場定位。而這些還只是前期工作。”
杜若霜一雙大眼睛一閃一閃，嬌憨地道：“都是做國內市場，應該差不多吧。”
楊逸笑出聲來：“差多了。”
那可不好辦了，杜若霜眼看糊弄不過去，轉了口風道：“上次你們公司也派過來一位諮詢師，他開始說得挺在行的，後來總是拿不出一個章程來。你不會跟他一樣的吧？”
該死的劉澈，他到底知不知道用這樣的價格接下這張單意味着什麼？
楊逸微微一笑，道：“不會。如果你要按合同執行的話，也行。可以等到貴司進入國內市場，發現問題了，再聯繫我。我隨時爲貴司服務。”
“啊……”杜若霜顯然沒想到楊逸會這麼說。看着眼前的陽光大男孩，她表示不信：“你纔多大，怎麼會懂得這些。”
楊逸道：“如果你不信，可以申請我公司其它諮詢師下廠。”
說完，他準備走人了：“我也可以幫你推薦一位。”
“別，”杜若霜臉有點緋紅，嗔道：“你這人怎麼這樣啊，就不能開一點玩笑。”
眼前這女孩子，適合當交際花。
楊逸停住腳步，道：“那你讓我怎麼辦？”
杜若霜有點懊惱道：“如果按照我們費總說的，全權由你負責，得怎麼辦？”
楊逸道：“得重新籤合同。我們會根據貴司的要求重新報價。”
“嚇……”杜若霜嬌嗔：“要漲價。那得多少錢？”
楊逸想了想，道：“看你們費總希望做到多大的市場了。不過，應該不會少於三十萬。”
“三十萬！”杜若霜叫了起來：“你還不如去搶。”
楊逸笑了：“你也可以不接受啊。我已經說了，可以等你們市場做起來，發現問題再請我們過來。合同可以延遲執行嘛。”
杜若霜氣道：“你這人……”
張逸看看天色：“我看，你還是跟費總溝通後再跟我聯繫吧。天也黑了，我們回到永慶還得三個小時的車程呢，這就告辭了。”
“你……你……”杜若霜氣得說不出話，楊逸已經坐上張師傅的車，離開這幢新廠房。
纔到永慶收費處，歐秋源的電話便追來了，問：“你到哪裡了？我去找你。”
楊逸跟她約了一個小時後華庭見，吩咐張師傅過了收費處，找個地方吃飯：“我快餓死了。”
張師傅其實早餓了，要是車上坐的是別人，他早提議吃飯，這不是楊亦成嘛，跟他出車，還是聽他的意思好。
諮詢師和司機都有餐補，每餐補貼五塊錢。
兩人去一家海鮮店吃飯，當然不止五塊。看着清蒸桂花魚熱氣騰騰端上來，張師傅誇楊逸：“你也是吃貨，跟着你，有口福。”
但凡手裡頭拿得出來，誰肯虧待了司機呀。楊逸笑笑，道：“你嚐嚐新鮮不新鮮。”
怎麼可能不新鮮，楊逸親自在魚缸裡點了這條魚，親眼看着店家宰殺處理的。
張師傅一筷子直指魚腹，呵呵笑道：“我最喜歡吃魚腹了，肥。”
張開大口，邊嚼邊嗯嗯點頭：“很鮮。”
楊逸也夾了一筷子，慢慢嚼着。
一餐飯吃完，俞大明的電話到了：“我明天派車去接你吧？”
他想來想去，還是派人來接妥當，要不然楊亦成只要說一句車子在路上拋錨，來不了，他又白等。
楊逸望了一眼拿牙籤剔牙的張師傅，低聲問他：“你明天有時間送我去澄旺嗎？俞總說要派車過來接。”
本着楊亦成用車優先的原則，明天張師傅已經計劃跟他一起去澄旺了。聽他這麼說，想了想，才壓低聲音道：“你問他派什麼車來接，要不是好車，還是我送你去吧。”
在永慶這地級市，兩小時車程算比較遠的了，要不是好車，坐着不舒服。
兩人的談話雖然聲音壓得很低，電話那頭俞大明還是聽得清清楚楚。他忙道：“就是我那天開來的寶馬，我自己平常在開的車，明天讓司機開過去接你。”
是寶馬的話，當然沒有問題。
掛了電話，楊逸又想起齊志剛，不知他明天有沒有約客戶，於是給他打過去：“你明天上午用不用車？用車的話，張師傅這邊還沒有安排。”
齊志剛一聽大喜過望。他明天要去寧山縣，一想着申請不到車，得去坐那種冒黑煙的報廢車，油味嗆得人的胃翻江倒海便愁得不行。
那就這樣說定了，張師傅給負責安排車的文員打個電話報備一下。
齊志剛又打電話來，說小柯明天也要去寧山縣，問能不能一起走。
當然沒問題。
張師傅的車子才拐進金沙路，馬淮的電話追來了：“亦成，你不夠朋友啊，怎麼有車不問問我需不需要呢？”
他明天也約了寧山縣的客戶。
楊逸笑着搖頭：“齊志剛這大嘴巴不是告訴你了嘛。”
電話彼端馬淮便嘻嘻地笑，很得開心的樣子。